第70章

他們這一折騰已是四更天,因着出了這檔子事,明兒天亮客棧裏勢必會鬧騰起來,鄧環娘帶着孩子,須得走早一些,因而也睡不成了,各人便回房收拾東西。

明玥到了廊上方猛地記起紅蘭還暈在鄭澤瑞的房裏,便忙和邱養娘去尋她,紅蘭倒是醒了,正揉着脖子在屋裏轉圈,看見明玥,尚懵懵的說:“姑娘,四少爺不在房裏,不知去哪了。”明玥便即掩唇失笑,紅蘭一轉頭,正見鄭澤瑞在身後瞪着她,吓得叫了一嗓子,精神了。

紅蘭回房收拾東西,明玥和邱養娘便去了鄧環娘的屋子,明玥先前進來的時候給屋裏開了窗,邱養娘弄醒幾人倒沒費太大的勁兒,只十哥兒太小,依舊沉沉睡着。

明玥也沒敢把方才的事如實的告訴鄧環娘,只簡略說是鄭澤瑞發現了賊人,而毅郡王徐璟恰好趕到救了她們。

鄧環娘一聽,便忙重新理了衣冠要去拜見,徐璟正在許令傑的房裏說話,瞧見人來了,便道:“出門在外,夫人不必多禮。”

雖是這麽聽着,但鄧環娘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因她心裏想着徐璟如今不只是郡王,還是雍州總管,日後鄭佑誠的政績考核都要從他那過,鄧環娘自然不能馬虎。

見過禮,自免不了又謝來謝去的客套了一番,鄧環娘倒是真有些作難,徐璟金銀不缺,前陣子鄭明珠成親這位毅郡王還送賀禮來着,那禮特別實在,——銀子,白花花的銀子;珍奇古玩倒是能送,但鄧環娘摸不準人家喜歡什麽,遂嘴上一面道謝心下一面不停思量,徐璟便擺手笑道:

“算上今兒,與夫人倒是倒是見了三回了,也可說是熟識,舉手之勞夫人切莫放在心上!若真是要謝,上次路過燕州蹭酒喝時有幸聞得七姑娘吹埙,改日若是有閑,不知能否請七姑娘再吹奏一曲?”

當日除了鄭澤瑞,其餘幾人也都在場,鄧環娘看了看身後的明玥便笑道:“這有何難?王爺哪日若得閑,便請到府上坐坐,只七丫頭偷懶,這吹埙的技藝尚是一般,王爺多擔待。”

明玥站在鄧環娘身後屈膝福了福,徐璟淡淡一笑,鄧環娘心下只當他這是個解人意的話兒,便也沒太往心上擱,只琢磨着見了鄭佑誠還是要與他說一說。

徐璟又與他們說了幾句雍州的風土,便已到了五更,除了鄭澤瑞、許令傑、劉留外其他人便各自登車,徐璟原本是騎馬來的,但吳鑲不放心,遂他們乘了許令傑的馬車,一路分外低調的跟在鄧環娘等人後面往雍州行去。

年縣往雍州只大半日的路程,他們走的早,縱是行的慢,也在午時進了城門,明玥昨晚上驚魂了半宿,今兒上了馬車,路上搖搖晃晃的一颠簸反倒心裏踏實了,遂睡了一路,直到進了雍州城,鄧環娘叫她下車與徐璟拜別時她還是迷迷糊糊的。

等到了鄭佑誠在雍州的官舍,童姨娘一早便迎在門口了,親自過來扶了鄧環娘下車,眼巴巴的瞧着九娘,想抱又生生忍住的模樣,鄧環娘等進了院,在屋裏坐定,便道:“想抱你便抱着,總共就倆月,你們娘兩個好好親熱親熱,一轉眼就又要分開了。”

童姨娘感激的答應一聲,抱了抱小九,卻也沒敢在鄧環娘面前太與小九親厚,轉而便說起鄭佑誠起居一類的事情。

鄧環娘細細聽了,邊點頭邊道:“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房裏如今只有你這一個姨娘,你少不得要多分待些,好在我這趟将連翹帶上了,往後讓她幫着,你也少受些累。”

童姨娘道:“是,多謝夫人體諒”,說罷不由瞧了眼鄧環娘身後的連翹,——她曉得鄧環娘身邊早背了通房丫頭的,但鄭佑誠跟鄧環娘感情一直不錯,從前對柳姨娘也算記挂,因而倒一直沒用上,将兩個原要做通房的丫頭都打發了出去,如今的連翹是才又挑上來的。

連翹有着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見童姨娘看她便也笑着微微一福,說:“往後還請姨娘多教導奴婢。”

童姨娘忙說:“哪兒的話,咱們都是聽夫人差遣的,沒這麽多客套”,随即又對鄧環娘道:“夫人坐了這麽久的車,應是累了吧?要不奴婢先伺候您歇一會子,等老爺下衙回來再叫您?知道您今個兒到,一早還念着。大前個兒大姑娘差人給老爺送了信來,說是在夫家一切都好,老爺這幾日正高興呢。”

鄧環娘聽着心裏就有點兒不大樂意,虧得她還特意将鄭明珠給府裏的書信帶了來,結果人家早單給自己親爹送了信。她揮手道:“罷了,我又不是專來叫你伺候的,這有丫頭們瞧着,我躺一會子,你也帶着小九先下去吧。”

童姨娘微微一讪,但看着小九又滿心歡喜起來,遂連忙起身道:“那奴婢不打擾夫人歇息”,鄧環娘略一颔首,她便領着小九退了下去。

鄭佑誠回來已是酉時,十哥兒睡了大半日,這會子正精神,鄭佑誠進屋便先抱着他親了兩口結果胡子紮的十哥兒哇哇叫,鄧環娘瞧着他這模樣,心裏的氣倒是消了些。

幾個孩子見過禮,鄭佑誠看了一圈,便問鄧環娘:“怎的不見四郎?”

鄧環娘忙将昨晚在客棧的事情說了,只她知道的有限,鄭澤昭便在下面又略略解釋幾句,只隐去了細節,鄧環娘蹙着眉頭道:“就是因着這,二郎的背上還受了好重的傷!如今睡覺都得趴着,瞧瞧都叫人心疼!”

鄭澤昭輕輕抿着唇,聞言就看了看鄧環娘,似是想說句什麽,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張得開口。

鄭佑誠也十分擔心他的傷,細細問了才稍放下些心,鄭澤昭道:“兒子倒是不礙事,只四弟要晚兩日才能到,七妹妹……也受了些驚吓。”

鄭佑誠眯着眼睛帶着些高興的将他瞧了瞧,又看看一旁有些怔忪的明玥,不禁嘆說:“二郎……愈來愈有做哥哥的風範了,好,很好。”

鄭澤昭沒吱聲,這頓飯衆人倒吃的很是融洽。

明玥是真累着了,連着蔫了兩天,第三日總算被紅蘭拉起來去園子裏透氣。

鄭佑誠這官舍并不大,明玥住的小院緊挨着便是鄭澤昭,下來是鄭澤瑞,瑞哥兒今兒才到,明玥正想去看看他,才經過鄭澤昭的院子就見白露正跪在那,旁邊還有兩個小丫頭,也是戰戰兢兢的,紅蘭瞧了便在一旁冷哼了聲,“活該!”

明玥納悶:“你倒曉得這是怎的一回事?”

紅蘭吐了吐舌頭道:“老爺夫人見姑娘身子不大爽利,這兩日也沒讓過去請安,姑娘沒出院子,自然不知。咱們大前日到了老爺這,随趕着派了人回去報平安信兒,據說二少爺不叫給老太太說他受了傷的事,可結果人才一回去,老太太就曉得了,不是有人另外囑咐又是什麽?昨兒老太太竟把焦嬷嬷也派來看呢!帶的話估麽也是不好聽的,只焦嬷嬷沒敢同夫人說!”

明玥這兩日昏睡的有些頭疼,不禁皺了皺眉,紅蘭便在耳邊低低嘀咕:“依奴婢瞧着,二少爺這些日子頗有些怪,誰知是不是在打別的甚主意呢!罰白露姐姐沒準也就是做給老爺和夫人看的,姑娘別理!”

明玥自不會理鄭澤昭院裏這檔子閑事,只也懶得逛了,便道:“先去母親那裏看看。”

見了鄧環娘,明玥将這事一問,鄧環娘便撇嘴道:“我且不管!昭哥兒受傷我也疼,只這傷又不是因着我受的,老太太最多是說我照看不周,可這些個下人呢,難道人人沒有眼睛?不曉得怎生一回事?我才不怕說道!現今離得遠,難道還要把我揪回去罵一通不成?且先不管她!”

明玥便道:“焦嬷嬷曉得二哥罰白露麽?”

鄧環娘一挑眉:“今兒一早聽聞白露便被罰在院子裏跪着呢,焦嬷嬷去看昭哥兒,自應是看見了的。”

說完這話,鄧環娘自己也回過味來,不禁“啧”了一聲道:“這若是焦嬷嬷如實報了老太太,還不得将老太太氣着!人是老太太才賞的,昭哥兒這是怎生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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