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空氣中安靜的似乎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倪思微腦子忽然清醒過來，她推開季栩，“差不多到了時間，你該走了。”
随着懷中溫香暖玉消失，季栩臉色微變。
他注視着對面那蒼白卻不失靈動的小臉，唇邊溢着苦笑，“你就這麽快希望我走？”
倪思微垂眸，她不敢去對視季栩瞧過來的眼神，那像是帶着利劍一般的目光。
她多看一眼，便感覺自己像是要被他給刺穿。
倪思微：“你不要讓我難做，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很不太平，我實在沒有別的精力再去理會你和我的事。”
此時的季栩只能看到她散在額前略有些淩亂的發絲，冷笑一聲“沒有別的精力理會我們的事？你認為，我對你來說，就是累贅？”
倪思微心裏狠狠一抽，自上次兩人在會所見面後，這些日子以來，她思緒被攪得有點亂。
可她明明答應過爺爺的，她不能因為一個男人而讓爺爺失望。
“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難道你沒有聽進去嗎。我們家，你們家，都不希望我們倆在一起。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們倆人都夾在家人中間。若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大不了不和家人聯系，自己過自己的。但你和我可能嗎？你和我根本就沒有勇氣去對抗家人，我和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家人給我們的。你不能又要家人給你的一切，又想随心所欲去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我不做季栩呢。”一字一句，很是堅決。
倪思微心下一跳。
交往這幾年，雖然兩人小吵小鬧不少，但季栩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裏。
人前靳貴冷峻的大少爺，會陪她夾娃娃，會說段子逗她開心，會在吵架後賣萌求和。
她感覺他就好像這世間的另外一個她，兩人成長環境，性格，愛好都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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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好像自己的一面鏡子。
她曾想，這世上怕是再沒有比和他在一起，更合拍的人。
“你不做季栩，但我不能不做倪思微。”
明知她會是這種回答，但季栩聽到後，面上還是露出失望的神色。
季栩看着她眼眸暗了暗，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
“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麽能來醫院看你，沒有你爺爺的放行，你以為我能這麽容易進來？”
倪思微不語。
季栩緊緊盯着她，又接着道，“你不和我在一起，是因為觸及到家族利益，那麽反過來，你為了家族利益，又不得不和我在一起呢。”
倪思微怔了怔。
季栩和她家之間的糾葛實在是太多，除了季栩父親和她姑姑之間的情感糾葛，還有兩家商業上是對手。
她要是和季栩在一起，首先會得罪姑父，也就是方思謹的父親，方家。
方家和倪家是親家，生意上也有不少合作關系。
倪家在她上位時，內裏可以說千瘡百孔不為過，這下再惹上方家發難，還和自家生意場上的對家在一起，她怕不是嫌自己生活的太舒坦。
季栩：“怎麽，就這麽不信我。”
倪思微擡眼，看着面前目光再堅定不過的男人。
“你……想怎麽做。”
季栩唇畔微勾，“老大和老二實力相當的打架時，那個看上去不起眼的老三，在這種時候往往最搶手，不是嗎。”
倪思微頓時明白他說的話。
倪家歷經三代，做涉及的行業比較廣，但眼下你倪家的主力發展是科技這塊，旗下的很多業務和季家是商業上的競争對手。
倪家發展的較早，行業內屬于佼佼者，相對來說，季家稍差了些。
倪思微：“可是你父親自己艱苦創業，肯定是打造自己的商業帝國和品牌，又怎麽會甘心被我們家給收購或者成為我們家的下屬企業。”
“你還真是個貪心鬼。”季栩伸手輕輕敲着她額頭，“我想說的是，我們倆家可以合作。”
倪思微疑惑，“合作？我們倆家公司很多産品是競品，這個怎麽合作？”
季栩凝視着她，“你現在不是打算對海安集團業務進行調整，去掉一些不怎麽賺錢的業務，比如海安的PC業務。”
此時，倪思微看繼續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不對。
等等，這家夥是怎麽知道她對公司業務調整？還知道的如此詳細。
這件事，只有她昨天開會上提過。
季栩感覺到倪思微投過來那審視的目光，語氣微頓，十分坦白的道，“李成民是我的人，我擔心你第一次去海安集團會遇到困難，所以在你開會時，讓李成民和我一直開着通話，好随時了解你的動态。昨天你開會那會，我一直坐在飛躍大廈對面的咖啡廳，正因為離你如此近，所以你被劫持後，我才能反應那麽快作出指示。”
季栩此番解釋，那麽之前倪思微心頭的所有疑惑瞬間解開。
難怪在玩第一局游戲，按理來說每個人都想自己出去，都會在紙條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可當時卻有人寫了她的名字，因為王新林沒有把每個人寫的內容公開，她當時也不知道那個寫她名字的人是誰。
那會她就在疑惑，她剛上任，和大家都不熟，更別提私交，怎麽會有人會把那麽寶貴的機會給她。
季栩這麽一說，倪思微便了然。
所以當時寫她名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李成民。
季栩見倪思微看他的眼神稍稍變得柔和些，接着緩緩開口，“海安集團的pc業務在市場占有率一直不錯，只是你們集團走的是國際化，這幾年的發展，核心業務已經改了。相對來說pc業務在你們公司反而是個累贅，毛利潤相比別的業務根本比不了。所以你想賣掉，專心發展核心業務，帶領海安集團走向更高科技的領域。這個方向在我看來，是對的，海安集團太過龐大了，龐大的機器運轉下，那些不怎麽賺錢的業務除了拖後腿，使機器運轉的更加緩慢外毫無用處。但是……”
說到這裏，季栩話鋒一轉，“對于我們家來說，pc業務卻一直是主力，盡管pc業務這幾年已經式微，但我們家的訊克業務範圍并沒有你們倪家那麽廣。在pc業務這一塊，訊克在市場占有率還不如海安，但是因為訊克早些年就是靠這個起家，包括手機等數碼産品這些硬件，在管理和銷售這一塊反而比你們家更成熟。你既然想賣pc業務，賣給訊克，對大家來說肯定是雙贏的局面。對你來說，減輕累贅，對我們家來說，加上你們家做pc業務這些年的品牌效應和海外占有率，以及積攢多年的成熟技術，訊克也會更上一層樓。”
倪思微聽完季栩說的話，苦笑一聲，“可是我在開會前，其實就已經把pc業務和一家公司談的差不多了，價格可不便宜。我以為你們家pc業務做得很成熟，應該不會花大筆錢購買海安的pc業務。”
季栩先是皺了皺眉，随即問，“談的差不多？也就是還沒簽合同？”
“離簽合同只差一步之遙，其實條件都談攏，只是我還沒正式接手海安，所以才把簽約時間往後推了些。我打算等我在海安穩定局面後，再和對方正式簽約。”
季栩狡黠的一笑，“既然合同還沒簽，那麽就還有回轉的餘地。這樣，我和你談，自然也不會讓你吃虧，對方談的什麽條件，我這邊一樣外，再多加一條。”說着，季栩緩緩靠近倪思微，在她耳邊小聲低語，“免費多個男朋友。”
倪思微：“……”
還有比他更不要臉的人嗎？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她冷哼。
季栩近距離的瞧着她，“溫柔體貼帥氣多金的十佳好男友，不考慮一下嗎。”
倪思微：“你先把你|媽的問題解決掉再說。”
季栩無賴的口吻，“所以你這是答應了？”
倪思微：“我什麽時候答應，我明明說的是……”
季栩慢悠悠的開口，“有句老話說得好，醜媳總要見公婆，不過那也是得成了媳婦才去見，你說要去見我媽，豈不是承認自己是我媳婦。”
倪思微一陣無語，“你歪理還真多。”
季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開口，“過獎。”
倪思微不想再搭理他。
季栩語氣陡然認真的不少，“我媽那邊，我已經有辦法應付。你家人那邊，我也想到辦法，放心，不會讓你為難。表面上我們倆家是競争對手，但就如我剛才和你說的那樣，合作也不是不可以。我會暗中幫你在倪家站穩腳跟，穩定局面，讓你免去後顧之憂，而同時，你身為倪家掌門人，可以在一些業務方面和我合作。合作時，我們把倆家的很多利益綁定在一起，并且我會想辦法讓你占據我們家股權，到時候咱們倆家為了共同的利益，就是想反對我和你在一起都難。”
誠然，季栩說的這些讓倪思微很心動。
她以前還沒想過可以這樣。
還是一貫固有的思維把她給帶偏，她以為他們兩家是競争對手，再加上其中恩怨，兩家很難達成和解。
不過倪思微還有一些疑惑，“除了你剛才說的pc業務，我們倆家也沒有別的能合作，而且要是我和你合作，我們家以及你父母肯定會起疑，到時肯定會有不少反對聲。所以，想歸想，要實施起來，難度可是不小。”
季栩忽的微嘆口氣，“所以啊，想要娶個老婆，還真是不容易。”
倪思微臉頰一紅，再次垂眼。
……
等候在病房外的倪思微父母，在季栩進去後，臉上表情一直處于很嚴肅的狀态。
夏芝：“聽思謹說，思微昨天出事的時候，季栩可是幫了不少忙。其實我覺得那孩子人品模樣都不錯，就是可惜了，哎。”
倪如志：“誰說不是呢，要不是不想讓老爺子不高興，我還真想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夏芝嘆口氣，“可他畢竟是那個人的兒子，現在如沁又還時不時的犯病。要是思微和那孩子在一起，讓你妹妹病情更加嚴重，思微可是擔不起這個責任。”
倪如志亦是滿臉惆悵，“這才是最讓人發愁的，當年妹妹為了和季陽在一起，還曾用跳樓威脅過爸，這件事對爸來說就是心裏的一根刺。”
夏芝拉着自家老公，見四周無人，壓低聲音道，“起初我看爸那麽喜歡思微，從小把她帶在身邊心裏還挺高興，可怎麽也沒料到爸竟然真的會讓思微來繼承家業。別說家族裏那麽多人表示不滿，連我這個當母親的都覺得有些不妥。思微畢竟是個女孩子，以後她總歸是要嫁人的。又要顧及家族，還要照顧自己的小家庭，我這當媽的光想想就覺得何其艱難。我的閨女，我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家庭美滿幸福就好。”
倪思微父親倪如志和倪母一樣，對女兒沒有什麽很大的期望和要求。
倪家又不缺錢，明明他們的女兒不需要承擔那麽多責任，就能過上富足的日子，當了倪家繼承人，壓力大人累這兩方面暫且不提，主要是還涉及到生命安全。
特別是昨天劫持事件發生後，他們倆夫妻簡直越想越後怕。
倪如志：“能有什麽辦法呢，思微是爸親自培養的繼承人，思微她自己也想承擔起家族裏的責任。”
夏芝後悔不已的口吻，“也都怪我以前這當母親的不上心，以為女兒能讓爸喜歡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把她時常丢在爸身邊。現在……哎，說什麽都太晚了。”
兩夫妻正感慨不已，一個手捧鮮花提着水果的黃裙女子來到兩人面前，頗有些拘謹的口吻。
“伯父伯母，我是思微的朋友程橙，以前見過面的，不知道伯父伯母還記得嗎。”
倪思微身邊朋友很少，一方面是她身份原因，另外一方面也是性格原因。
作為女生，倪思微從小差不多被當成男孩子在養，很多女生喜歡的東西她不喜歡，很難和女生有什麽共同話題，再加上她性格又冷，給人感覺不是很好相處。
程橙作為她顯少的朋友之一，曾經去過她家裏，倪父倪母自然是認識的。
現在醫院裏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能有朋友來看自己女兒，倪父倪母還是高興的。
兩口子也沒有想那麽多，他們以為自己女兒和季栩的關系，倪思微朋友會知道，遂也沒有避嫌的意思。
夏芝熱情道，“原來是程橙啊，記得記得，你是前年來過我們家的姑娘。思微她在裏面，剛醒來沒多久，沒什麽大礙，就是身子還有虛，你陪她說說話也好。”
夏芝說着起身打開病房門，帶程橙往裏走。
“思微啊，你朋友程……”
夏芝話說到一半，看到眼前的畫面頓時驚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