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着茲事體大,瓊華宮正殿,此刻安嫔,謝瑤,還有李才人都在場。
安嫔見到纖蘭,連忙解釋道:“本宮并非有意,婉美人的宮女沖撞本宮,本宮只是一時情急,才會不慎損毀皇後娘娘的賞賜。”
纖蘭看了安嫔一眼,聲音平穩有力:“安嫔,事情經過,皇後娘娘已經知曉。婉美人本是好意,你卻無容人之量,實在有失妾妃之德。”
“而且,宮裏的事,皇後娘娘不說,不代表一無所知。不知婉美人犯了何錯,竟要日日抄經到深夜,你這個一宮主位,未免也有些濫用職權。”
“安嫔損毀皇後賞賜,德行有失,奉娘娘之命,處置如下,閉門思過一月,罰俸三月。”
安嫔眼中似是淬了毒,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的謝瑤,雖然不滿,也只得咬牙道:“嫔妾知錯,嫔妾領罰。”
等到纖蘭走後,安嫔再也不加掩飾,一臉怒色,大聲罵道:“賤人,你今日擺本宮一局,你給本宮等着,本宮絕不會善罷甘休。你最好有本事一月之內爬到嫔位,否則,本宮出來,你依然位于本宮之下,要受本宮的管轄。”
謝瑤卻是輕笑一聲,換了話題:“安嫔娘娘莫要生氣,既然皇後都說了,娘娘是在濫用職權,那嫔妾也不能眼看着娘娘犯錯。抄經一事,只怕是不能繼續了,娘娘真有心,想來閉門思過也是無事,不如自己抄寫佛經靜靜心吧。”
說完這話,謝瑤便轉身離開,安嫔看着謝瑤的背影,氣的說不出話。
傍晚時分,禦前傳來消息,謝瑤侍寝。
謝瑤早就預料到此事,雖說她已經把一切打點妥當,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和一個一面之緣的男人共度良宵,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九五之尊,她心裏不免還是有些緊張。
等到梳洗沐浴過後,鳳鸾春恩車也到了,教引姑姑親自扶着謝瑤上了車,又說了一遍侍寝的規矩,謝瑤卻根本聽不進去,只覺得一顆心小鹿亂撞,砰砰直跳。
謝瑤的心情不平靜,留在瓊華宮的李才人,心情更不平靜。
鳳鸾春恩車已經走遠,李才人才敢出來,她站在宮門口,望着越來越暗的那道影子,神色似乎有些哀傷,又有些羨慕。
樂雙知道小主難過,小主好歹也是潛邸舊人,侍奉多年,雖然不得寵愛,到底也一直安分守己,從未行差踏錯,可是,皇上登基,竟只給了小主才人的位份,這些時日以來,更是從未召幸過小主,似乎将小主徹底遺忘一般。
在這深宮之中,無寵無子,又沒有位份的女人,尚宮局怎會上心,日子自然過得艱難。
一陣涼風刮過,李才人打了個冷戰,樂雙連忙上前勸道:“小主,天氣漸涼,還是別站在風口了,回去吧,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才人苦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一絲失落:“傷不傷的,又有誰在乎呢,只怕是死了,都沒人在意。”
樂雙聞言,急道:“小主萬萬不可作此悲戚之語,時日還長,總會有機會的。”
李才人似是聽到了笑話,眼中透着酸楚:“機會?若有機會,我也不至于到現在,都只是個寂寂無名的才人了。”
樂雙想了想,斟酌勸道:“小主,事到如今,您也該看清形勢了,以您一人之力,怕是難得聖寵。”
“安嫔早就失寵已久,脾氣也不大好,依附于她,并非是個好的選擇。倒是婉美人,容貌極好,如今又侍寝了,只怕來日有的風光。”
“近水樓臺先得月,小主何不趁着同住一宮的機會,與婉美人走近,只需她稍稍提攜,小主便可不必孤苦度日了。”
李才人眼中似乎有了光澤,她望着東偏殿,駐足思考良久,才下定了決心。
太和殿內,帷幕落下,重疊的光影交錯,李紹的背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謝瑤渾身酸疼的厲害,開始的時候,她還想着規矩,到了後來,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本能的反應。
李紹在她耳邊,語氣輕柔地哄着:“婉婉,叫朕三郎。”
謝瑤本就有着一把好嗓,經歷過這般作弄,眼角微紅,臉上餘熱未消,從嘴角溢出一聲柔媚入骨的“三郎”。
李紹聽着這句“三郎”,似乎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眼神中都有些透亮,他溫柔的看着謝瑤,肌膚如雪,吹彈可破,當真是讓人心動。
自從那件事後,他也經歷過許多女子,總覺得有些寡淡無味,只有謝瑤,讓他找到了久違的感覺。他這一晚,不免殷勤了些。
謝瑤渾身都像是散了架,睡不安穩,後宮妃嫔,那些在意皇上的,也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謝瑤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也許是過于勞累,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
李紹早就離開去上早朝了,禦前幾個宮女服侍謝瑤起身,謝瑤有些着急道:“怎麽不早點叫醒我,耽誤了給皇後娘娘請安,可怎麽好?”
其中一個宮女恭敬道:“小主,昨夜下了一場雨,今早才停。皇後娘娘體恤,已經下旨,說是雨天路滑,左右也是無事,便免了今日的請安。”
謝瑤長舒一口氣,昨夜侍寝,她只覺得身體乏力的很,兩條腿到現在都有些軟,如果去向皇後請安,只怕撐不住,露出端倪,再被其他妃嫔說成是恃寵生嬌,反而不好。
如今可好了,一場秋雨,讓她不用再多走一段路,等到收拾妥當,直接回自己宮中便可。
本來後宮衆人,都對謝瑤這般好運道,又羨慕又嫉妒,想着淑妃一向是個不饒人的,今日長春宮必定有一場好戲看,沒成想,一場秋雨,讓這番好戲不能上演了,都有些失望。
謝瑤回了自己宮中,青枝等人自然是恭賀一番。頭次侍寝,在宮人眼中,是天大的喜事,謝瑤瞧着衆人喜悅并期待的眼神,也很大方的吩咐:“青枝,宮人連日辛苦,每人打賞半個月的月例銀子。”
聽了這話,太監宮女無不欣喜,都叩首行大禮,臉上都是神采奕奕,散發着光彩。
“只是一樣,雖然這是喜事,只怕落在旁人眼中,多多少少會有些妒忌,你們若是有事出去,萬不可露出輕狂模樣,要謹言慎行,倘或因着行事張狂,惹出事端,我也保不住你們。”
宮女太監都點頭應聲,謝瑤一番恩威并濟之後,已經是乏力的很,吩咐青枝關上殿門,若是同級或低位嫔妃來訪,一律不見,只說身體不适,正在休息。
謝瑤這一覺睡得香甜,直到午時,悠悠醒轉,身體才覺得恢複許多,青枝和流霜服侍她起身,謝瑤淡淡問道:“上午可有人來過?”
青枝緩聲道:“只有趙美人來過,聽說小主身體不适,便走了,說改日再來。”
謝瑤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在這宮裏,她不敢輕信旁人,對于趙棠,她倒是信幾分,在閨中時,兩人便是手帕之交。趙棠和她一起入宮,也封了美人,隔三差五的,也會來往閑聊。
自然,除卻兩人家世相當,更重要的是,趙棠還是太後的親侄女,有太後護着,即使不得寵愛,日子也不會難過。
既然進了宮,謝瑤想要過得更好,自然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帝王寵愛上面,和趙棠交好,也是向太後示好,深宮之中,多一條路,也是多一分保障。
太和殿,李紹昨夜過了火,批閱了一會兒折子,便有些疲倦。
雷哲見狀,連忙奉上一盞清神明目的碧螺春,輕聲勸道:“皇上若是勞累,不如歇息片刻。”
李紹嗯了一聲,抿了幾口茶,便靠在柔軟的椅背上,閉目養神。
只是,他腦子裏,謝瑤的影子還是揮之不去,雖說昨日已經完完整整的擁有了她,但他還是想念的緊,那身段,那姿容,只是想着,那股躁動,便有些壓不住。
李紹睜開眼,沉聲吩咐道:“你去庫房,挑些上好的珠寶錦緞,送去瓊華宮。另外,朕記得,南邦歲貢,有兩只翡翠鴛鴦镯,樣式精巧,巧奪天工,你也找出來,送給婉美人。”
雷哲不由暗暗心驚,要知道,再好的珠寶錦緞,都不過是俗物。
只是這翡翠鴛鴦镯,可是輕易得不到的,必須是從一個玉胎裏開出的兩塊料,顏色,還有紋路,都極為相似,再由能工巧匠精心打磨,保證中間不出任何差錯,才能勉強打造這麽一對翡翠鴛鴦镯,可謂價值千金。
看來,這位婉美人,當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這麽好的東西,淑妃求了幾次,皇上都舍不得,如今竟是毫不猶豫的,就賞賜給了婉美人。
雷哲知道後宮局勢只怕要大變了,不敢耽誤,親自去庫房找了東西,又親自送到了瓊華宮。
謝瑤自然知道,翡翠鴛鴦镯是多麽難得,她震驚之餘,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翡翠鴛鴦镯,當真是皇上賞賜給我的?”
雷哲臉上浮着恭敬的笑:“婉美人,陛下的旨意,怎會有假。婉美人得陛下看重,好福氣只怕還在後頭呢。”
謝瑤臉上閃過一片紅暈,她想到,昨夜陛下并不是很溫柔,可是今日,卻給了她這麽大的顏面,看來,她到底是得了陛下歡心的,在這後宮裏,這第一步路,算是走穩了。
謝瑤一個眼神過去,青枝立刻意會,給了雷哲不少的賞錢,雷哲眼角都是笑意:“往後,奴才只怕來的次數還多着呢,小主不必這般客氣。”
等到送走了雷哲,謝瑤剛進屋細細查看這些賞賜,門外就有宮女進來禀報:“李才人求見。”
謝瑤有些疑惑,同住一宮這麽久,因着安嫔不喜她,李才人忌憚安嫔,一直未曾踏足東偏殿,怎麽今日竟來了?
雖然疑惑,但是畢竟同住一宮,謝瑤也不好剛得寵就拿喬,只得把人請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