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貴嫔聽到可梅所言,也是氣怒交加,冷着臉色道:“好啊,謝氏剛掙上一個嫔位,眼裏便這般沒人了。”
“不管怎麽說,本宮也是貴嫔,位高于她,如今便敢搶走本宮的東西,來日若是封了貴嫔,豈不是更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可梅氣猶為止,語氣忿忿:“婉嫔實在是不知分寸,仗着有幾分得寵,便這般肆意妄為。”
“娘娘到底也是宮中老人了,平日也不曾要過什麽,如今倒好,不過是要了一碟蟹粉酥,婉嫔宮裏的人也要搶走,更可氣的是,禦膳房的人,還讓奴婢勸娘娘大度,什麽道理?”
林貴嫔挑眉冷笑道:“什麽道理,自然是誰得寵誰有理的道理。本宮一向不與人争,婉嫔承寵以後,本宮一直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可本宮萬沒料到,人善被人欺,本宮不曾仗着位高為難她,她卻仗着得寵,作踐起本宮來了。”
可梅說了半晌,那股子郁氣才少了些許,想了想,又道:“娘娘如今可看的分明了,後宮之中,娘娘想要安生度日,何其艱難。就算娘娘本心,不願與人争鬥,可是不管娘娘想與不想,每天一睜眼,娘娘便身處後宮鬥争之中,婉嫔今日此舉,不過是個鮮明的例子。”
“就算沒有婉嫔,往日娘娘因為不受寵,尚宮局,禦膳房,慢待娘娘的事情也不少。”
林貴嫔眼神清明,半晌方道:“婉嫔如今深得帝心,只怕皇後知曉此事,也會輕拿輕放。本宮有些日子沒去給太後請安了,一會兒,你就陪我去向太後請安吧。”
黃昏時分,永壽宮派人傳話,太後召婉嫔一見。
謝瑤聽說之後,只覺得疑惑,太後養尊處優,雖說每月初一十五,後宮妃嫔皆會觐見,但太後喜歡安靜,每每行禮請安過後,略說幾句話,便讓衆妃散了。
按照宮規,只有主位娘娘,才可主動去觐見太後,低位嫔妃,只能等太後傳召。雖說如此,但太後一般無事,也并未傳召過後宮嫔妃。
謝瑤封嫔之後,倒是去太後宮裏謝過恩,太後提點她幾句,她便離開了,只是不知今日,太後為何忽然召她而去。
謝瑤心懷忐忑,但還是跟着太後宮裏的傳話太監去了永壽宮。
一直等到夜幕落下,謝瑤才冷着臉回宮,進了主殿,便吩咐道:“把丁香帶上來。”
青枝是陪着謝瑤去的,自然知曉太後跟謝瑤說了什麽,她忙忙叫過來丁香,不等謝瑤開口,便忍不住罵道:“你個賤蹄子,娘娘說了多少次,要謹言慎行,低調行事,偏你張狂,惹得娘娘被太後責怪,還不跪下。”
丁香趕緊跪了下來,一頭磕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聲音都透着惶恐不安:“娘娘恕罪,奴婢知錯。”
謝瑤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丁香,她沒想到,她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身邊的宮人。
“丁香,你真是好本事,本宮問你,你是奉了誰的命,故意做出這種張狂的事,挑起本宮和林貴嫔的矛盾,敗壞本宮的名聲?”
丁香忙忙跪地磕頭道:“娘娘恕罪啊,奴婢不過一時鬥氣,事後也悔恨不已,奴婢也沒想到,這點小事,竟會驚動太後,害的娘娘被太後問責,奴婢知錯,求娘娘饒奴婢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流霜方才聽青枝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有些自責,低頭道:“娘娘恕罪,也是奴婢疏忽,竟沒看出這賤婢有二心,由着她去了禦膳房,才惹出了這場禍事,都怪奴婢管教不嚴。”
謝瑤想到在太後宮中,太後倒是沒指責她恃寵而驕,只是說她治下不嚴,讓她好好看着點宮人,謝瑤得了太後提點,這才明白了其中關竅。
眼下,她春風得意,後宮衆人,不知多少雙眼睛盯在她身上。
那些人,不敢明着對她如何,便用了這一招,挑撥離間,借刀殺人,其心不可謂不歹毒。
一方面,她本就樹敵頗多,此時又和林貴嫔對上,再增敵手。另一方面,又強行給她安上恃寵而驕不敬上位的名聲,試圖以此讓皇上對她不喜,進而失寵。
謝瑤嘆了口氣,後宮女子,果然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直沒有一天安寧日子。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謝瑤挑了挑眉,淡淡開口,“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這樣的事,只多不少,若有人存了心想害本宮,自然有千般手段,你們又怎能提前預料?”
此時,青枝和流霜都已明白,丁香進了景和宮,恐怕就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說不定,巧兒身體不适,就是她搗的鬼。要不然,她怎麽會巴巴的跑來獻勤,自領去禦膳房的差事。
流霜一向穩重,此刻也有了些怒意,她看着跪地俯首的丁香,咬牙問道:“賤婢,還不快說,你是受到了何人指使,故意張狂行事,陷害娘娘?”
丁香忙忙搖頭,嗚嗚咽咽地說:“娘娘,奴婢沒有被任何人指使,都是奴婢一時鬥氣,才會如此。奴婢真的只是無心之失啊,求娘娘開恩啊!”
謝瑤挑了挑眉,冷聲道:“無心之失,你可知道,這個無心之失,造成了多大的後果。經此一事,林貴嫔只怕對本宮不喜,往後很可能借機為難本宮,豈不是徒白增加了許多麻煩。”
“再有,六宮妃嫔非議還是小事,倘若皇上知曉此事,認定本宮恃寵而驕,不再寵愛本宮,甚至一時氣惱,降了本宮的位份,便是頂天的大事,本宮的前程,都要毀于一旦。”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所謂的無心之失,你居然還有臉求本宮開恩。青枝,你去熏籠中取一塊炭火,放在她嘴裏,本宮不想再聽她說話。”
謝瑤一直寬和待下,甚少有這般大發脾氣的時候,青枝怔了一瞬,不知謝瑤是真有此意,還是吓唬吓唬丁香,但還是轉身去熏籠裏取了一塊熱炭,作勢就要塞進丁香嘴裏。
丁香吓的連連後退,一臉的驚恐之色,謝瑤冷眼看着她,再次問道:“誰指使的你?你若不肯說,你這張嘴,便徹底廢了。”
丁香看着眼前的熱炭,竟是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然後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就急急撞向牆壁,一道鮮血順着牆壁流下,丁香慢慢滑落在地,不再動彈。
流霜率先反應過來,上前探了一下丁香的鼻息,臉色微沉:“娘娘,她死了。”
謝瑤垂下眼眸,語氣倒是平淡:“背主忘恩的奴才,死了也好,本宮也能給林貴嫔一個交待。”
青枝驟然見到丁香的死狀,吓得瞪大眼睛,捂住嘴,半晌才緩和了心緒,有些擔心地說:“娘娘,丁香死了,這可怎麽辦,她這一死,線索也就斷了。”
謝瑤神色如常,語氣平靜:“能讓丁香寧願一死,也不肯說出來的人,只怕威勢極大。雖然她沒說出幕後之人,但本宮大致也有個推測,左不過就是那幾位的其中一個。”
“丁香自知不敬主位,犯下大錯,羞愧難當,撞牆自盡。明日一早,本宮親自去向林貴嫔賠禮道歉。”
青枝小聲道:“娘娘,如今林貴嫔正記恨娘娘,就算娘娘去了,只怕也會被林貴嫔認為是裝模作樣,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得已而為之,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再去做呢?”
謝瑤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方道:“本宮此舉,也确實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件事的利弊,你們也都知曉了。不管丁香是何人授意,說到底,她現在也是本宮身邊的人。”
“太後說得對,治下不嚴,這個罪名,本宮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如今,淑妃,朱貴嫔,安嫔,還有李選侍,哪一個對本宮不是虎視眈眈,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本宮如今的處境,可謂是四面楚歌,時刻提防着她們,小心不被她們謀害,便已經讓本宮心力交瘁了,若是再加上林貴嫔,本宮在這後宮,更是舉步維艱。”
“本宮去給林貴嫔賠禮道歉,一方面,自然是想和林貴嫔化幹戈為玉帛。”
“另一方面,也确實是做給六宮衆人看,更主要的是,做給皇上看。只要皇上不在意這件事,本宮的地位,就還保得住。否則,只怕這來之不易的嫔位,就保不住了。”
次日一早,長春宮中,衆妃都知道了昨天的事,等着看好戲,誰知林貴嫔和謝瑤,都沒主動提及此事,皇後也沒過問此事。
事不關己,衆妃自然都不想當出頭鳥,一場請安,便風平浪靜的結束了。
林貴嫔剛回長樂宮不久,就聽宮人禀報道:“婉嫔求見娘娘。”
林貴嫔對于謝瑤的到來毫不意外,她坐在主位上,淡淡道:“讓她進來。”
謝瑤進門後,就看到林貴嫔神色冷淡,連忙行了大禮,跪地道:“嫔妾拜見娘娘,嫔妾今日過來,是特意給娘娘請罪的。”
林貴嫔哦了一聲,淡淡道:“婉嫔深得帝心,竟也會有罪,不知婉嫔何罪之有啊?”
謝瑤越發的小心恭敬:“昨日,嫔妾宮女去禦膳房取用飯菜,竟然出言張狂,還拿走了娘娘的蟹粉酥。嫔妾被蒙在鼓裏,直到天色将晚,才知曉此事,當下便斥責了那個宮女。那個宮女也自知出言不敬,犯了大錯,便畏罪自盡了。”
“雖說這件事,只是宮女口角之争,一時意氣犯下大錯,到底也是因嫔妾管教不嚴,才會如此。故而,嫔妾心中惶恐,特意備了薄禮,來向娘娘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