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紹看了一眼皇後,雖然他也覺得,此事并非皇後所為,只是證據都擺在眼前,實在是對皇後不利,此刻合宮衆妃皆在,他也不能僅憑自己的信任,就不對皇後作出任何處罰。

恰在此時,劉美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皇上明鑒,嫔妾有孕之後,頗得皇後娘娘照拂,至今都未有不妥。嫔妾願意相信,皇後娘娘是清白的,此事定是被人誣陷。”

安嫔想了想,也上前一步,采用了同樣的說辭,表示自己也願意相信皇後。

這兩位有孕嫔妃都相信皇後,剩下的妃嫔,不乏有些人對皇後恭敬有加,覺得皇後寬和良善,也紛紛附和,表示願意相信皇後的為人。

謝瑤雖然覺得皇後城府頗深,并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這麽良善,但是此時也不好裝聾作啞,便也跟着衆人附和了一句,趙棠也是如此。

眼看一屋子多數人都為皇後請命,淑妃雖然還想進言,又怕适得其反,只能沉默不語。

李紹沉思片刻,淡淡道:“鄭寶林小産一事,疑點頗多,雖然皇後存有嫌疑,但是朕,還有諸位嫔妃,都深信皇後為人,朕相信此事絕非皇後所為。”

“只是,皇後有嫌疑,不能僅憑朕的信任,便對其不做處置。皇後統管後宮,治下不嚴,鄭寶林被人謀害小産一事,說到底,皇後也有管理不善的責任。”

“即日起,皇後回宮,閉門思過,無诏不得出,宮中請安也暫時免了。六宮事務,暫時交由淑妃打理。等到朕查明真相,再做處置。”

淑妃見皇後只是被禁足,并未有更大的處罰,只覺得枉費她一番心機。不過,趁此機會,她能執掌六宮,也是一件好事,有管理權在手,那些她看不順眼的嫔妃,正好借此機會整治一番。

不過,淑妃終究還是意難平,緩緩開口道:“皇上,雖然安嫔和劉美人都深信皇後為人,但是此事一出,可見人心難測。嫔妾覺得,應該立刻派人将安嫔和劉美人處,皇後安排的宮人和賞賜的東西都徹查一遍,以免龍嗣受損。”

皇後皺了皺眉,臉上明顯帶了怒氣,如果大張旗鼓去徹查,豈不是擺明了昭示衆人,她有謀害安嫔和劉美人腹中胎兒的嫌疑?

皇後勉強平定心神,語氣很是不悅:“淑妃,你不要太過分。本宮堂堂皇後,絕不會做出謀害嫔妃皇嗣的事情。”

淑妃一副無辜模樣,眼神中卻透着一絲譏諷,淡淡道:“皇後娘娘,嫔妾也是為了龍嗣着想,若皇後娘娘安排的人,送的東西并未有什麽差錯,想來也是不怕被徹查的。”

皇後還想再說些什麽,李紹卻是沉聲道:“淑妃所言也有理,查上一查,安嫔和劉美人也能安心一些,萬一日後有什麽差錯,也能洗去皇後的嫌疑。”

李紹說的話,雖在情理之中,可是皇後還是忍不住有一絲氣恨,她惱火的看了淑妃一眼,又看向李紹,站起身來,語氣中明顯帶着一絲置氣:“皇上,臣妾身體不适,先行告退。”

說罷,皇後也不等李紹允準,便帶着纖蘭回宮去了。

一場風波就此落下帷幕,李紹也覺得十分乏倦,便讓衆人都退下,又吩咐雷哲給鄭寶林送一些珍品,這才回太和殿休息。

長春宮。

皇後回宮之後,便坐在內殿的軟椅上,一言不發,眼神似乎都有些虛空。

纖蘭将茶盞換了三次,勸說皇後飲些茶,皇後卻是一口茶都沒有用,神色也始終淡淡的。

纖蘭有些不忍,小心翼翼的開口勸道:“娘娘,想來皇上也是相信娘娘的,只是那賤人早有準備,讓我們猝不及防,以至于不能及時為自己申辯。”

“皇上自會查明真相,娘娘眼下雖被禁足奪權,困境也只是一時的,來日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娘娘切勿自怨自艾,否則豈不是正好讓賤人稱心如願。”

皇後嘆了口氣,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恨意,半晌才道:“本宮實在是沒想到,本宮一心想要做個賢後,自從掌管後宮,便一向厚待妃嫔奴仆,原以為人心所向,不想竟然落了一個被淑妃陷害,被皇上疑心的下場,真是可悲。”

纖蘭瞧着皇後的神色,斟酌開口道:“娘娘,事到如今,奴婢覺得,這也算一件好事。早前,淑妃就曾讓尚宮局宮人,送給婉嫔摻了硝石粉的蠟燭,意圖讓婉嫔毀容,栽贓嫁禍給娘娘,只是未得逞。”

“娘娘仁慈,事後并未理會淑妃,望她知錯能改。誰知這反而縱了她,讓她以為娘娘好欺負,竟然再次來設計陷害。”

“淑妃如此行徑,正好讓娘娘清楚明白,這後宮中,圖謀後位的人,大有人在。今天是淑妃,明天保不齊就是婉嫔、祥嫔。”

“娘娘以前,只覺得坐穩了中宮寶座,即便不争不鬥,都能高枕無憂,如今也該改一改心性了。娘娘仁心仁德是好,可是寬厚之中,也應帶有鋒芒。心機手段,可以不用來害人,至少也要防他人所害。”

皇後聽了纖蘭的勸說,若有所思,緩緩道:“原先是本宮糊塗,總覺得本宮身為皇後,地位穩固,便對那些嫔妃都不在意。”

“其實從公細想,若是家世一般的低位嫔妃,所生皇子繼位,倒也罷了,只怕高位妃嫔的皇子繼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淑妃無子,尚且圖謀後位,葉貴嫔,林貴嫔等人,看似老實,可是人心難測,誰知她們會不會有不臣之心。”

“更何況,即便皇子體弱,以後低位妃嫔生子,也可抱養。朱嫔的皇子是長子,安嫔又即将生子,一旦封妃,本宮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纖蘭面色也帶了些沉重,輕聲道:“娘娘所言極是,其實,儲位之争,後宮之鬥,這都有史可鑒。”

“昔日,戚夫人專寵于漢高祖,漢高祖便有意讓戚夫人之子為太子,若非呂後有手段,阻止了此事,只怕後位都要拱手他人。”

“還有唐代的武氏,不惜殺害自己襁褓中的女兒,也要栽贓嫁禍王皇後,以致王皇後被廢,武氏上位。娘娘仁心博愛本是好事,只是後宮之中,人心之毒,難以預料,娘娘想要坐穩中宮之位,也不得不多加防範。”

皇後眼神中染了一絲陰狠,語氣有些涼薄:“事到如今,本宮也想明白了,一山不容二虎,何況,有朝一日,新帝繼位,母妃不是高位妃嫔,只怕也會成為高位。本宮素日信佛,不會徒增殺戮,可是若後宮真有戚夫人武氏之流的人,想要取本宮而代之,本宮也不會坐以待斃。”

皇後的指甲掐進手心,眼神越發堅定,說出的話卻帶着一絲狠辣:“若有一日,實在無奈,便只能兵行險招,殺母奪子。她們敢有妄想,就休怪本宮不留情面。”

纖蘭想了想,有些猶豫,最終還是直言道:“娘娘,其他人尚且看不出來。只是朱嫔的心思,昭然若揭。雖說因為她屢生事端,已經被降至嫔位。但是前朝,朱家的勢力,仍舊不容小觑。”

“朱嫔所出,乃是皇長子,自古立嫡立長,嫡長無能,才會立賢。朱嫔愛子如命,一定會為她的皇子百般籌謀,奴婢只怕,若來日皇長子被立為太子,朱嫔母憑子貴,會成為娘娘的心腹大患。”

皇後淡淡一笑,眼神都透着一絲輕蔑,語氣頗有些不屑:“她但凡是個聰明的,也不會屢屢生事,都被察覺,以至于從德妃降位到朱嫔了。你放心,朱嫔愛子如命,這是她最大的軟肋。”

“她上次設計謀害劉美人胎兒未成,如今看起來安生許多,只怕心裏還是嫉恨不已。本宮估摸着,她早晚還會出手,本宮就等着她自己作死便是。”

景和宮裏,謝瑤正和趙棠讨論鄭寶林小産一事,忽然流霜進門禀報道:“娘娘,不好了,淑妃派人過來,請娘娘前去錦華宮抄經祈福。”

謝瑤神色如常,淡淡道:“知道了,什麽要緊的事,你慌什麽?”

流霜欲言又止,想着趙棠也不是外人,索性直言道:“淑妃一向視娘娘為眼中釘,如今大權在握,只怕要借此機會,對娘娘不利。”

謝瑤擡眸,唇角勾起一個弧度,語氣頗有些不以為然:“本宮倒是巴不得她如此。她如今剛剛掌權,倘若急于對本宮下手,皇上知道了,會如何呢?”

趙棠皺了皺眉,輕聲勸道:“我倒是覺得,淑妃不會直接動手,反而會用細碎的手段折磨你。鄭寶林小産,淑妃派人請你去抄經,為逝去的孩子祈福,于情于理,也說得過去。只怕你要辛苦幾日了。”

謝瑤輕嘆口氣,淡淡道:“抄經的事情,我經歷的也多了,不過是勞動一番,究竟沒什麽大礙。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倘若她想趁着我抄經的時候,做些別的,我自然會反擊。”

趙棠想了想,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站起身,輕聲道:“我陪你一道去吧,說起來,我身為嫔位,也理應為那個死去的孩子抄經祈福。”

謝瑤微微一笑,握緊趙棠的手,語氣溫和許多:“還是姐姐心疼我,我們這就去吧。”

等謝瑤和趙棠到了錦華宮,發現只有她二人前來,便知淑妃是蓄意針對了。

淑妃沒想到趙棠也來了,但也不得不裝裝樣子,頗有些傷感地說:“鄭寶林小産,本宮也是于心不忍,想着找幾位高位妃嫔抄經,也能為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只是,安嫔有孕,朱嫔和葉貴嫔要照顧皇子。林貴嫔年歲漸長,身體也不大好。”

“思來想去,你二人正值妙齡,年輕體健,又身居嫔位,抄經祈福最為合适。本宮已經準備好了經書,你二人即刻便開始抄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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