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淑妃病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長春宮。

皇後雖在禁足,然而宮中遍布她的眼線,纖蘭将婉嫔落水一事的前因後果,細細禀報給皇後。

皇後聽聞此事,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道:“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淑妃和婉嫔,已經是死敵,本宮原以為,此舉不過是挫一挫淑妃的嚣張氣焰,不想婉嫔技高一籌,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

纖蘭恭維笑道:“娘娘深謀遠慮,婉嫔此舉,倒也是意外之喜。如今淑妃失寵無權禁足,前朝,她的父兄也不檢點,已經惹皇上不滿。淑妃倒臺,是遲早的事,娘娘不必把她放在眼裏。”

皇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笑道:“淑妃,只不過是仗着家裏功勞,和皇上寵愛,才敢嚣張跋扈,論心計論城府,她還差得遠。放眼後宮,能讓本宮擔憂的,也就只有婉嫔。”

“小路子是本宮早前安排在淑妃身邊的人,只可惜,一直不得用,刺探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好在他是個重情之人,本宮只需安排一個宮女,便能輕易俘獲他的心。”

“本宮原想着,制造機會,讓婉嫔發現他和那個宮女茍且,婉嫔勢必會大做文章,正好讓淑妃顏面盡失,兩人也會随之争鬥的越發厲害。”

“婉嫔卻能見機行事,趁着抓到淑妃宮人的把柄,借機誣陷淑妃謀害于她,以致淑妃毫無反擊之力,可見,婉嫔的心機手段,也是深不可測。”

纖蘭輕聲道:“娘娘也不必太過憂心,淑妃已經不中用了,後宮衆人大都平平無奇,婉嫔如今,也只是嫔位,還不成氣候。況且,婉嫔的恩寵,不過如雲似霧,終究是不牢靠的。”

“玉清寺那邊,奴婢也時刻派人盯着呢,也曾讓人不露聲色的打探,娘娘盡可放心。”

皇後似是想到了什麽,輕輕念了句“阿彌陀佛”,但願佛祖原諒她的不得已而為之。

謝瑤養病這些時日,雖不能侍寝,李紹也常來探望,還賞賜了不少珍品,宮中妃嫔自然都聞風而動,也都三三兩兩的結伴來看望,說些虛情假意的話,謝瑤懶得應付他們,略說幾句話,便打發她們走了。

這些時日,謝瑤過的還算舒心,沒有人敢在此期間,對她有所動作,她也怡然自得。

趙棠來看她的時候,給她帶了一些珍珠團子,謝瑤眉眼彎彎,笑道:“姐姐好心思,我正想這個吃,你就送來了。”

趙棠臉上也挂着春風般的笑意,語氣溫和關愛:“我瞧着你氣色好了許多,看來是病好了不少。你不出宮門,可曾聽說了,林貴嫔近日派頭大了不少,出入都要乘坐步攆,說話做事,也是端着架子,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掌權一樣。”

“還有蘇寶林,也沾了林貴嫔的光,近日頗得聖寵,只怕林貴嫔心願将要達成了呢。”

謝瑤對此,倒是不以為意,淡淡笑道:“林貴嫔是宮裏老人了,如今掌權,有些排場自是應當。蘇寶林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會趁着這個機會,讓蘇寶林多多侍寝。”

“不過我聽說,姐姐的恩寵,一如既往,皇上倒是不曾薄待姐姐半分。”

趙棠聽到這話,忍不住面上染了一絲緋紅,低頭有些羞澀地說:“妹妹別拿我打趣了,皇上不過是看在太後面上,才多來幾次罷了,真論恩寵,滿後宮,你是頭一份。”

謝瑤突然想到什麽,神色端正些許,認真問道:“我偶然聽人說起,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最喜歡一位姓許的良娣,只是那位良娣不幸小産,傷心于懷,便去了寺廟祈福。”

趙棠神色慌亂一瞬,見屋內都是自己人,才小聲道:“這些話,你切不可對人提及。那一位,我也曾聽人說過,當年可謂盛寵一時,皇上似乎也一直念念不忘,故而不許人提及。”

謝瑤疑惑問道:“既是念念不忘,皇上登基後,為何不曾把人接回宮中?”

趙棠壓低聲音,語氣低沉:“我也是聽太後說過一嘴,皇上似乎親自去請過,只是那一位不願回宮,只願在寺廟清修,皇上也只得作罷了。”

謝瑤想了想,既然是不願回宮之人,就算曾經盛寵一時又如何,終究對她沒有威脅,便将此事抛之腦後,不再理會。

如此幾日過去,謝瑤病已大好,這一日,她正倚在榻上看書,青枝進來,神色似有些慌亂,打發了衆人下去,這才輕聲回禀道:“娘娘,不好了,那個宮女出事了。”

謝瑤皺了皺眉,忙問道:“怎麽回事,你細細說來。”

青枝低聲道:“和小路子茍且的那個宮女,奴婢查明,原是花房宮女,負責往皇後娘娘宮中送時新花卉。前日從皇後娘娘宮中回來後,夜裏便暴病而亡。”

謝瑤凝眉細思,宮女,皇後,難道這二者之間,也有着不可告人的關系。

若真是如此,那麽,小路子和花房宮女一事,就有可能是皇後授意的,目的就是借她之手對付淑妃。

原來她還擔心,那個小太監會臨時反口,不想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她還以為是她手段高明的緣故,現在想來,焉知沒有皇後的手筆在內。

好一招借刀殺人,皇後設計此局,自己隐身幕後,而她,卻成了沖鋒陷陣的馬前卒。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以為自己精心謀劃的局,實際上,也只是皇後做的局中局。

謝瑤一時有些心驚,宮中人心險惡,表面和善的人,原來行事,也可以這般狠辣。

看來,自己以後在這後宮,更要步步為營,小心謹慎,遇事三思而後行,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做了別人的棋子,還被蒙在鼓裏。

春日夜涼,謝瑤用了晚膳不過半個時辰,便有些倦意,正準備讓青枝鋪床歇息,流霜進來禀報道:“娘娘,安嫔身子不适,太醫已經去看了,聽說不大好,六宮妃嫔都去了,娘娘可要去看望?”

青枝有些不滿道:“流霜,你忘了安嫔當初是怎麽折磨你的嗎?她身子不适,與我們何幹?娘娘被她多番折辱,還去看她,也太給她臉面了。”

謝瑤雖然深恨安嫔,但是此刻,六宮妃嫔皆去,想來皇上也在,她若不去,反而落人口實,只得道:“我不想去,也得去,好歹要做一做表面功夫,況且也不是去看望,只是冷眼旁觀,看熱鬧罷了。”

青枝聽了這話,心下怒氣稍平,忍不住道:“最好是小産了,免得生下龍胎,又開始胡作非為,禍害娘娘。”

謝瑤瞪了青枝一眼,有些不悅道:“禍從口出,這樣的話,哪怕當着我的面,以後也不可再說。”

青枝讪讪的應了聲是,便陪着謝瑤,一道前往瓊華宮。

去往瓊華宮,最近的路便是穿過九曲長廊,謝瑤不疾不徐的走着,發現前面還有一個人緩步前行,待走近些,謝瑤才看清楚,原來是劉美人。

謝瑤和善的笑笑,語氣溫和道:“劉美人身懷有孕,應該在宮中休養,天黑路遠,怎麽也出來了?”

劉美人臉上現出一絲擔憂,輕聲道:“先是鄭寶林,如今又是安嫔,嫔妾實在是擔心,總要親自過來看看,才能知曉事情如何,也能安心些。”

謝瑤嘆了口氣,也不知這一次,是意外還是人為。

長廊并不寬敞,劉美人又有身孕,謝瑤便讓劉美人在前面走着,自己則是在後面慢慢的跟着。

突然,劉美人身形一閃,驚呼一聲,便直直往後倒去。

此刻,謝瑤就站在劉美人身後,她只需稍稍避讓,就能避免劉美人砸到她,就在這一瞬間,謝瑤還是動了恻隐之心,她若閃開了,劉美人勢必會重重摔在地上,胎兒只怕也會不保。

況且,若真是出了事,她也要落下一個冷漠無情的名聲,只怕會惹皇上不悅。

說時遲那時快,謝瑤緊緊抱住了劉美人,自己做了人肉墊子,劉美人整個人都砸在謝瑤身上,而謝瑤卻是重重摔倒在地,頭也磕了一下,後背傳來刺骨的疼痛感。

青枝,還有劉美人的侍女新蕊,此刻都慌了神,二人先将劉美人扶起,而後又将謝瑤扶起,謝瑤的宮裝上,已經隐隐滲出血跡。

青枝急道:“娘娘,奴婢馬上去瓊華宮,去請太醫。”

青枝一路小跑,趕到瓊華宮的時候,略定了定心神,便進了殿內,看到皇上端坐在正中椅子上,林貴嫔站在一側,便連忙跪地道:“皇上,方才我家娘娘和劉美人路過九曲長廊,劉美人不慎摔了一跤,我家娘娘擋在劉美人身後,頭都被磕破了。還請皇上派太醫去為劉美人和我家娘娘診治。”

李紹聽聞此言,大驚失色,立刻站起身道:“怎麽會這樣?雷哲,快,快帶幾個人去,把婉嫔和劉美人安置到最近的宮殿,這裏只留兩個太醫,餘者都去為婉嫔和劉美人診治。林貴嫔,安嫔這邊,都交由你打理,朕先去看望婉嫔和劉美人。”

林貴嫔應了聲是,就見李紹急匆匆的出門而去,李紹一走,後宮妃嫔體察聖意,自然也跟着前去,很快,瓊華宮,就只剩下林貴嫔和安嫔,兩個太醫,以及随侍的宮人了。

安嫔沒想到,自己胎動不适,眼看就要小産了,皇上一聽說謝瑤那個賤人出事,便把她抛之腦後,忍不住又氣又怒,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太醫見狀不好,忙忙安慰道:“娘娘此刻不易動氣,胎兒已然不保,若再動氣,只怕傷了根本。”

就在這時,紫蘿焦急大喊道:“不好了,娘娘見紅了。”

衆人又是好一番手忙腳亂,安嫔終究還是落了胎,還是一個成了形的男胎,安嫔傷心過度,昏迷過去,紫蘿也是悲痛不已,林貴嫔見狀,也是心有戚戚。

忽然,太醫跪地道:“啓禀貴嫔娘娘,據微臣診斷,安嫔此番落胎,乃是中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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