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距離皇帝下旨賜婚,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雖然雲如雁閑着,但府裏頭的下人們,甚至宮裏頭的宮人可都是個頂個的忙得團團轉。

皇上賜婚的突然,婚期也安排的突然,原本并沒有計劃在此項,宮中每個人都根據安排好的時間兢兢業業做好手頭的事,這個賜婚打亂了所有的節奏,但他們卻不敢有什麽怨言,只得加班加點的趕制婚禮需要的物品。

今天是宮中司衣坊相對得空的日子,賜婚第二天,司衣坊便派了宮女過來,告知司衣坊安排的時間,只有今日有空招待雲如雁,并且請雲如雁一定要去一趟司衣坊,坊中掌事的姑姑要給雲如雁量身制作喜服。

原本雲如雁的意思是,自己寫好自己的衣物尺寸,讓宮女帶回去給司衣坊掌事的姑姑,然而那宮女死活不願意,說是皇家喜事,向來追求完美,怕萬一尺寸不精準,後期要改也趕不及。

沒辦法,雲如雁答應了那宮女。

那姑娘臨走前,雲如雁多了個心眼,問到了她的名字,司衣坊宮女青竹。這樣她去宮中時,不至于兩眼一抹黑不識路也不知道找誰。

雲如雁起了大早,宮中最近因為她和三皇子的婚事都快忙瘋了,作為婚事當事人之一,雲如雁并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司衣坊的工事。

再者三皇子因身體特殊原因,恐怕皇上并不放心給他封地讓他們夫妻二人回封地過活。既然日後可能要長久居住在宮中,那麽宮中的人,肯定是能少得罪一個便少得罪一個。

這邊雲如雁才放下手中梳子準備得當,那邊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雲如雁心中欣喜,看來寧寧也想到了她所想的。

“二小姐,都準備妥當了,我們此刻出發,司衣坊那邊手腳麻利的話,還能回來吃個午時飯。”

“好。”

寧寧先是關上房門,後又上前附在雲如雁耳邊,同她輕聲低語。

“前幾日聖上賜婚,這些日子夫人平複了些,昨晚大小姐的貼身丫頭來找我了。”

說完,寧寧擡起右手,抽出袖子下攥着的書信一角給雲如雁看。

雲如雁瞥了眼,心下了然,眼神示意寧寧小心收好東西。

雲如雁不是第一次當長姐雲輕塵傳信使者了,寧寧當然也不是第一次跑去尚書府找葉辭的書童葉安,兩人可以說都是輕車熟路。

雲如雁道:“我記得進宮之路必經尚書府,想必葉公子的書童這幾日天天等着吧。”

“是的,這幾日我偷溜出門,次次都見在尚書府後口候着。”

“那就好,待會小心點,別被哪個多嘴的下人看到報告大娘了。”

寧寧打包票:“小姐放心吧。”

自此雲輕塵和母親攤牌了同葉辭的事,雲李氏李雙留便管的更嚴了,先前只是對雲輕塵,這幾日對雲如雁更甚,大概多半的管束都是怕雲如雁反悔,而不是因為雲輕塵。不過雲如雁倒是不怎麽在意,大娘本來目的就不是防她和葉辭,她甚至不知道雲如雁長久以來都在做那兩人的傳信使。

推開将軍府厚重的大門,入眼的便是在外等候多時的下人和馬車車隊。

看着眼前略多的人,寧寧露出個驚訝的表情。

“小姐,夫人這可真是下了本了。”

也不管周圍下人是否聽得見,雲如雁道:“怎麽也是去往皇宮的,還像以往一樣寒顫,丢人的可是整個将軍府。”

可見李雙留平時在雲齡離府時候,對雲如雁如何。

寧寧幫扶着讓雲如雁上了馬車,雲如雁掀開簾子,進去坐了下來。

“走吧。”馬車裏頭傳來雲如雁的聲音。

寧寧等了幾秒,估摸着馬車裏頭雲如雁坐穩了,才招呼車夫可以走了。

其實将軍府裏宮門并不遠,往常雲如雁和寧寧出府閑逛,也會逛到宮門口,但他們并不得進入。

馬車慢悠悠地前進,即将路過尚書府的時候,寧寧遠遠地看見葉辭的書童葉安早已在角落等着,等到一行人到了尚書府旁側的巷子時,葉安突然伸手在自己頭上狠狠抓了幾下,一頭烏黑的頭發瞬間亂糟糟的,緊接着他低着頭扮成絆倒似的樣子撲到寧寧聲旁。

“哎呀,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

寧寧驚呼一聲,趁着周圍人不注意,迅速把袖子裏的書信塞到葉安懷裏。

距離寧寧最近的護着馬車的壯漢,嫌棄地吐口唾沫,而後狠狠在葉安腿上踢了一腳,葉安順勢那麽一滾,從車隊中脫身離開。

聽聞車外的動靜,雲如雁掀開馬車旁側挂着的簾子,探出頭來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有個人撞了過來,已經被趕走了。”

寧寧朝雲如雁眨眨眼睛。

“沒什麽事就好。”

雲如雁當下心中了然,知曉雲輕塵寫的信已經送了出去,只是放下簾子當做無事發生。

雲如雁又在馬車中百無聊賴的坐了一會兒,直到馬車停下不在前進。

她知道是宮門口到了。

不等寧寧在外面喊她,她便自己掀開簾子,出了馬車,見狀寧寧迅速走過來拉着她的手扶着她下來。

雲如雁站穩後,寧寧又去守着宮門的侍衛面前,拿出将軍府的令牌,那守門侍衛早被交代過,未來三皇子妃今日要入宮去司衣坊,果斷就放人入宮。

當然馬車随行的侍從得在宮外頭等着。

雲如雁和寧寧兩人一起,走過不短的拱形宮門後,原本以為兩人要兩眼一抹黑,找不到路,卻不想宮門那頭,前幾日去過将軍府的司衣坊青竹宮女,已經在哪裏等着了。

“青竹姑娘等了多久了?”雲如雁問道。

青竹朝雲如雁微微彎腰行李,答道:“不久,青竹也是剛來候着。”

“三皇子妃這邊走,青竹領你們去司衣坊。”

聽聞青竹的稱呼,雲如雁微愣,卻也很快反應過來是在喊她。

“司衣坊的姑姑想的真周到,我和寧寧進宮來,怕也是找不到司衣坊所在。”

青竹沒有答話,雲如雁便和寧寧也無言的跟在她後邊,皇宮實在是大,他們兩跟着青竹左繞右繞,半天才走到一處。這裏來來回回都是穿着同一顏色服飾的宮女,他們或急促或緩慢的來往着,彼此之間并無交談。

又走了幾步,雲如雁看到了匾額,那匾上自左向右寫着司衣坊三個字。

“三皇子妃裏面請,掌事姑姑等着您呢。”

青竹再度開口,引着雲如雁穿過司衣坊前堂形形色色的宮女,走過挂着各色昂貴的絲綢布匹的中廳,一路來到人煙稀少的後廳。

後廳中只有零星幾個人在,青竹最終在坐在最中央的,年紀稍微長些,但面目和善打扮得體的女子面前停下。

“姑姑,三皇子妃帶到了。”青竹朝女子請安。

那女子一起身,雲如雁才注意到,原來她方才手上正在做着女工,她将那豔紅的絲綢輕輕放在旁邊原型木質的托盤中,想必是三皇子的喜服吧。

面前的人起身之後,朝雲如雁彎腰行禮道:“司衣坊掌事江明玉見過三皇子妃。”

“呃……江掌事不必多禮。”

老實說,雲如雁真的不怎麽适應在宮中人人都要給她行禮這件事。

“三皇子妃到了,就随我去側房量下尺寸吧。”

江明玉見到了雲如雁,也絲毫不耽誤時間,引着雲如雁就往右手旁走,雲如雁雙眼環顧四周,才看到後廳左右兩側都設有大小相近的房間,雲如雁猜測,可能一側是男子量衣所用,一側是女子量衣所用。

進屋後,雲如雁站在原地糾結。

“江掌事,我這麽量衣可以嗎?”

雲如雁為了今日量尺寸,特地穿了件薄薄的紗質襦裙,淺淺的藍色也趁着她原本就偏白的膚色更加白皙。

江明玉進了屋後,徑直就去拿了事先放在屋內的軟質量衣所用的尺子,她一回頭看見雲如雁躊躇地站在原地,不禁嘴角勾出個笑意。

“三皇子妃,司衣坊為了确保做出的衣服都能讓諸位主子滿意,量衣想來都是在這種單獨的房間,脫下外衣只着裏衣測量的。”

“啊?”

雲如雁一愣,她可不知道宮中還有這說法啊。

“您大可放心,宮中規矩嚴,量衣的人不會說半個字的。”

江明玉的意思是,假使宮中有什麽公主娘娘月事來了,也不會有人透露哪位主子月事弄髒了衣服的。

半晌後,雲如雁終于開始慢吞吞的解開衣服,自從母親去世後,她還是第一次在寧寧以外的人面前寬衣解帶,竟然有種說不上來的尴尬。

不過好在江掌事看起來人又好又善良,量衣期間也特的說些話轉移雲如雁目标,過程并不是很難熬。

“好啦,謝謝三皇子妃配合。”

終于等到江掌事開口大赦,雲如雁甚至覺得江掌事說話都帶着輕笑。

雲如雁穿衣期間,屋外傳來宮女說話的聲音,大抵是又有哪位尊貴的人過來後廳量尺寸吧,雲如雁沒有在意,直到她就着穿了一半的衣服,背後的屋門突然被人掀開。

怎麽回事?

有輕輕的微風自屋門口處吹進來,吹在雲如雁身上,帶着絲絲涼意。

雲如雁腦海一片空白,甚至不記得要立馬把衣物穿好。

她看着面前江掌事就像方才見到她那樣,熟練地彎腰行李,她嘴唇蠕動,開口道。

“見過三皇子。”

三皇子?

雲如雁腦海閃過這三個字,随即将目光落在來人的臉上。

對面的人可能是因為正好站在屋門口,屋外光線比屋內涼些,亮光投過來竟然讓這位三皇子有種猶如神邸的感覺。他穿着亮黃色的衣服,白色的腰帶上繡着暗紋,腰帶将他的身姿勾勒的挺拔而又英俊,對方的臉龐也是意外的英氣。

有那麽一瞬間,雲如雁覺得對方并不是個傻子。

但是下一秒,對面的三皇子就露出個傻兮兮的笑。

好吧,我收回前言。

“不好意思,我以為她們說裏面有人是騙我的。”

緊接着,這位三皇子朝屋內走了幾步,然後關上了屋門。

“沒關系姐姐,你穿衣服吧,他們看不到。”

“……”

雲如雁無言。

難道不應該是你出去後再關門?

片刻後,雲如雁不動聲色嘆口氣,旁若無人一般穿好自己的衣服。

老天啊,我竟然一瞬間覺得他不是癡兒……

作者有話要說: 雲如雁:姐姐個大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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