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結,殺我義弟,奪取斷情劍。晚輩實不忍看她蒙受不白之冤,又苦于手中全無證據,眼見天下英雄齊聚,就要公審她……唉,晚輩才出此下策……”
“哦,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郁道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把剩下的半個圈子繞完,回到薛少白面前,突然就盯住了他的眼睛,“都說你對雪柔這丫頭好,今天我總算是見識到什麽叫‘情比金堅’了——就憑你對她的一片深情,這麽随随便便揮劍一砍,就把我西子門水牢的鐵栅給劈斷了——你可知道,這鐵栅是極北玄鐵所制,西子門有史以來,就只被人砍斷過一次,那還是南宋年間的事呢。”
薛少白笑了笑:“是麽,不知是哪一位大俠的手筆?”
郁道微也笑了,賣着關子調頭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那位大俠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當時用的,就是薛少俠你手裏的斷情劍。”
薛少白面不改色:“前輩說笑了,晚輩手裏如何有斷情劍?只不過家傳的利器恰也十分鋒利罷了。毀壞了前輩的水牢,萬分愧疚。他日事情平息後,晚輩一定攜雪柔登門至歉。前輩要怎麽賠償,晚輩決無半句怨言。”
“哎——”郁道微打斷了他的話,“方才你救雪柔她們的時候,我恰好也在水牢裏。不過我去的比你早,聽她們姐妹三個聊了一會天哩!”
“前輩——”薛少白不緊不慢,“江湖黑白兩道都在追殺慕容端陽和伍婉雲,她們所說的話,難道一定可信?”
郁道微冷哼了一聲:“薛少白,我已說了,你是我的女婿,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何必跟我隐瞞?你為了斷情劍,費盡心機,連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推她下火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江雪柔一天在我手裏,你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斷情劍,你即使公審她們三個,她們手裏也沒有斷情劍。只有把她們放了,由着她們跑個哪個荒郊野外,你再去把她們殺光滅口,只說是自己大義滅親,奪回武林至寶——哼哼,到時候,誰還不服你?”
她這一席話一氣說出,就像是用劍狠狠在湖面上抽了一下,當時是一聲響,動作停了,只有靜靜的水波。一波接一波,無形的手,揉捏着江雪柔的心,把那心一直朝上頂,要推出嗓子眼去,讓她幾乎嘔吐。
薛少白卻忽然笑了:“前輩果然是前輩,事情見的多了,什麽都能往複雜處想。倘若晚輩真有那一統江湖的野心,還真得向前輩好好請教請教——可惜,您太高估晚輩了。”
“莫要裝腔作勢!”郁道微哼道,“我雖然是女人,卻不比外面的那些酒囊飯袋。我清楚雪柔這孩子的脾性。她雖然小時候頑皮,但是沒什麽心計,要她算計着和伍婉雲勾結,殺人盜劍,她是沒這個膽子,況且,她的心裏就只有你——她這次會落到我的手上,還不是因為她惦記着你,要來找慕容端陽問個究竟?可惜呀,一個好好的孩子,就這樣……”
“前輩不必擔心。”薛少白道,“晚輩和雪柔是結發夫妻。晚輩決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薛少白!”郁道微怒喝,“你真要把我當成傻子麽?我是早知道你薛少俠會有號令群雄的一天,要不然,非但先前不把徒弟嫁給你,剛才,也早去大廳裏,把你的所作所為告訴天下英雄了。”
薛少白陰沉着臉,不回答。
郁道微道:“你縱然喜愛雪柔,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江雪柔聽了慕容端陽和伍婉雲的話,不一定會待你如從前,你若想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留着她就是個禍患。你豈可為了一個女子,功虧一篑?”
薛少白斜睨了她一眼,依然沒有出聲,郁道微就指了指那石洞道:“那裏有一塊石頭,上面刻着‘也無風雨也無晴’。歷代掌門相傳,是宋時的一位俠客名叫蕭傲的,所留之手筆。據說他愛慕我西子門中一個弟子,厮守不成傷心發狂,打聽到當時厲家莊有鎮莊之寶斷情劍,就盜了出來想斬斷情絲。他這是多麽可笑的舉動!‘餘十九歲時借劍斷情而失雨然,二十九歲時再借此劍而失憶兒,足見此劍之徒有虛名’他在石頭上留下了這幾行字,還有那‘也無風雨也無晴’,之後就把斷情劍埋在巨石下。如此身手的一個人,居然沒有拿着寶劍號令江湖,而是為了個女人——可惜!可惜!薛少俠難道要步他的後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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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白呆了呆,和洞中的三個女人一樣,從來還沒有聽過這一段掌故。江雪柔亦輕輕舉手撫摩石上的字跡,心中感慨萬千,然最多的還是凄楚,為了那早已作古的蕭傲,也為了自己和薛少白——真相究竟如何?少白,你肯不肯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我總會站在你一邊。
“斷情劍……”薛少白道,“後來就是這樣落到了風長笑的手裏?”
“不得而知。”郁道微道,“不過,我卻知道,如今這劍在薛少俠你的手裏。你要做盟主,我願助你一臂之力。只不過,事成之後,我想薛少俠把血衣派鏟平,要叫天下知道,古西子門的正統在我這裏,而不在血衣派。”
薛少白哈哈大笑:“前輩為了把雪柔她們抓回來,不是已經把血衣派打得一敗塗地了麽?”
“名不正,言不順。”郁道微背轉身去,望着黑沉沉的天幕和同樣黑沉沉的西湖水,“就好像薛少俠你,如果不殺那個三丫頭就拿出斷情劍要當武林盟主一樣。我這事,非得由盟主說出來,才能太平呢!”
薛少白也緩緩向湖邊走了兩步,道:“盟主?其實,以前輩的見識和武功,方才就是到大廳把一切都抖出來,號令群雄來殺了晚輩,那群雄俯首,前輩不就是盟主了麽?”
郁道微嘿嘿一笑,道:“你以為我沒想過?只不過,我一個女人,恐怕沒人肯呢!盟主,還是要薛少俠這樣的大丈夫才行,我們的女人做事,再怎麽周全,也會被人說頭發長,見識短的。薛少俠,你說是麽?”
她問這話的時候,轉頭去看薛少白,但是看見的,卻是一道寒光——斷情劍!她還要躲閃,可是這一擊太突然了,斷情劍已經劃過,斷了她的咽喉,血濺出來,她倒下去。
“女人的見識!”薛少白冷冷的、恨恨的還劍歸鞘,“果然就女人的見識!你逼我的。”
絲帶什麽時候換到了斷情劍的劍柄上?江雪柔的身體仿佛也被那利劍刺穿了:少白,少白,你究竟想怎樣?
月色下,她看見丈夫玉樹臨風,臉上都是凜然正氣。
五。穿簾花影亂,猶迷照
失魂落魄,江雪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慕容端陽姑嫂拽下了西湖,又是如何泅游到岸邊。濕漉漉,茫茫然,她由着她們拉着自己,仿佛出了杭州城,過了亂葬崗,上了官道,又進了樹林。日頭升起,又落下,一程程,怎麽又在逃亡?
“師妹,師妹,你聽我說。”伍婉雲緊緊摟着她,“你可算看清薛少白的真面目了,放我們逃出來,都是為了要找個合适的地方殺我們。我們這便得遠走高飛,你聽見未?”
江雪柔點頭又搖頭,渾身打顫。她蜷縮成一團,好像一個嬰孩的姿勢,又抱緊自己,這就突然想起了女兒來:只有襁褓中不懂事的孩子才會沒有煩惱,因為總有人保護着。江雪柔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保護者,她不能讓丫丫遭遇和她一樣的苦難。
“丫丫……丫丫……”她抽噎出聲。
伍婉雲和慕容端陽互望一眼:丫丫在南宮世家。長途的逃亡帶上個孩子該有多麽的不方便。然而——“總不能讓這小丫頭将來跟着薛少白這樣一個爹——呸,到時候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能賣!”慕容端陽咬牙道,“咱們就上南宮世家把孩子偷出來。”
伍婉雲不反對,對江雪柔道:“師妹,這就去救丫丫出來。你放心。”
江雪柔點頭。除了丫丫,她已一無所有。
杭州到嘉興的路途并不遙遠,也許是追查的人并沒有想到她們有此一舉,所以沿途也未遇到劫殺。只不過一日的時間,三人已來到了嘉興地界,把盜來的馬匹就地變賣,住進南宮世家附近的一間客棧裏稍事休息。
從窗口可以望到南宮世家錯落的屋宇,雖然不及慕容世家鋪張奢華,白牆黑瓦連綿一片,已超過了薛家的規模。江雪柔以前常聽薛少白講,自己的這位姐姐得了多麽好的歸宿,只可惜命裏克夫……如今——如今想到任何與薛少白有關的,都讓她心如刀絞。
只是至始至終,少白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