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懶洋洋的夕陽:人生短如天光,她的一輩子還有多少日子剩下?就去海邊吧,她已經再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其它的事可做了……除了——“丫丫……”怎麽能丢下女兒不管?薛少清做事不擇手段,也許就會拿丫丫來要挾她們。“南宮大爺,”她道,“能不能幫我把女兒救出來?”

“你放心。”南宮勤搶先回答。南宮勳也跟着道:“反正我們要回去搜尋斷情劍,一定設法把令愛帶出來。今夜三更就送三位出去。”

“斷情劍!”慕容端陽顯然不甘心就這樣離開,“找到了就可以揭穿薛少白!”

“可惜一直也找不到。”南宮勤道,“要不然真相早已大白于天下,你們又何必要偷偷摸摸呢?”

他的語氣裏一掃往日的酸腐,透出依依不舍之情。但慕容端陽卻聽不出來,想了想,道:“那……淚血劍呢?薛少清三年來一定把那些筆記都背得滾瓜爛熟了,有沒有找到淚血劍的線索?”

“哼!根本就白費心思!”南宮勳冷笑,“既然開始就不想贻害武林,燒了書,怎麽還能留下其他的文字?”他又朝那些牌位忘了一眼,不知是想起了亡友還是再次回味三年的苦難歲月,忽然幽幽道:“不過,要是當真找不到斷情劍,我就去把淚血劍尋出來,薛少清的如意算盤打不長久了!”

八。醉裏偶失灞陵道

這夜二更時分,南宮家的私牢裏着起火來,濃煙從地下滾滾而出,簡直無法下去撲救。各派人士相互猜忌,都聚集在火場議論紛紛,薛少清明知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卻又不能不到跟前去關照,只離開片刻的功夫,丫丫已經被救走。三更鼓響之時,南宮家兩兄弟把江雪柔一行送出了嘉興。

不能遠送,只到了郊外的竹林裏就相互道別。慕容端陽到了此時此刻還對逃跑之舉大為不齒,一個勁兒埋怨:“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多好!”

伍婉雲當時并不發話,直到南宮家兩兄弟去得遠了,才輕聲道:“咱們這一路已經錯信了多少人?還有幾條命可以拿來冒險呢?”

慕容端陽知她說得有理,但依然撅着嘴:“可至少南宮勤不壞呀!”

伍婉雲瞥了她一眼,目光裏頗有些深意,慕容端陽立刻紅了臉,緊走幾步,到前面去了。

江雪柔抱着女兒,腳下牽牽絆絆,心思不曉得在什麽地方。再一次,除了丫丫她一無所有,只是上一回,心裏還有個渺茫的希望,如今,什麽都被無情的打碎。

伍婉雲的一只手輕輕搭在她肩上:“師妹,我知道你的心事。”接過孩子來幫她抱一程,幽幽道:“其實,咱們是很像的人,都指望着依靠有個好男人,太太平平過一輩子……可是,偏偏咱們的命又都不好,沒攤上好丈夫……”

江雪柔感覺眼睛刺痛,但幹涸無淚。

“我從前想,那真是命不好,我認了,女人麽,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了。可是,你還記得那天在碧海潮,端陽她帶了我出走麽?”伍婉雲微微笑着,“端陽她什麽都不怕,她說,怎麽能就這樣苦了自己?只要我從慕容家走出去,就和那個家永遠脫了關系,只要自己養活自己,要委屈地跟着一個男人做什麽?……她開始是強拉了我出來的,她指着街上的野狗給我看,說:”一個畜生,也要活得自在,何況是人?‘我才想,原來,原來我活得連一個畜生都不如!我也有手有腳,我也能做活計,能打天下,我為什麽要被慕容端文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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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柔有些吃驚地看着她,但是她卻看着前面慕容端陽矯健的身影。

“我就決定了,我要走出去。”伍婉雲說得有些激動,“所以……其實你不曉得,慕容端文死的那天,不光是丫鬟投了井,其實,其實是我責問他,我說我要離開他。他就罵我,和我吵了起來,他說我離了他是萬不能活的。我……我就殺了他!”

“我算是一念之差也好,怎麽也好……”伍婉雲撥開一根擋在她面前的竹枝,“但是我不後悔。我雖然被天下追殺,可現在,我覺得我自己是個人,不是 *** 慕容端文的老婆!”

聽着一向溫柔的她,猛然罵出一句粗話,江雪柔禁不住一笑。

伍婉雲也笑了:“沒想到吧?其實我真喜歡現在的自己。”

江雪柔呆呆的看着她,良久,發現自己一直是屏着一口氣的,這才幽幽一嘆,道:“唉……你說的沒錯,我原來骨子裏,還是想着依靠一個男人……從前別人要這樣說我,我還不承認,我總以為,自己該是像端陽妹妹一樣的,天不怕,地不怕,是個女俠客……可是,自從出了事,我才發現,我離了少白,就……就……我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萬沒有想到他會……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有什麽怎麽辦?”伍婉雲笑,“你現在也是全新的一個人——既不是以前西子門裏聽話的小徒弟,也不是薛少白賢惠的好老婆,你現在是江雪柔,就像我,我只是伍婉雲,要做個好人,還是壞人,做個俠客,還是漁婦,都由着我自己……”她忽然笑得更開心了,好像是想到什麽極有趣的事:“師妹,端陽就一直只是端陽,在慕容家也好,在那裏也好,你要問她将來想做什麽,她一定說——”

“把那些個仗勢欺人的門派統統一腳一個踢翻了,再把那些狗屁不通的大俠們一個一個拎起來丢到海裏去喂魚!”江雪柔接上,心情驟然也開朗了起來:不錯,她的一生并不是因為薛少白而結束了,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她和丫丫,還有無限的可能,無限的選擇。

“好哇!有人說我的口頭禪呢!”慕容端陽轉身佯怒,“不過說真的,姐姐們想不想和我去闖蕩江湖呢?我覺得我們應該和南宮勤一起去找淚血劍,然後把薛少白殺個一敗塗地。”

“得了吧,你!”伍婉雲笑她,“要是想去找南宮少爺,等事情平息後随便你怎麽找。淚血劍的事,你可提也不要再提。沒聽南宮大爺說那劍戾氣很重麽?到了你的手裏,還不知要闖出什麽亂子來。”

慕容端陽做個鬼臉:“不提就不提。誰又說要去找南宮勤了?哼!”

另兩個女人都知道她的毛病,心照不宣。春風在竹林裏輕快地穿行,把月色譜成一支歌。

并不太肯定行程如何,也不敢取道向東南從九龍山入海,伍婉雲以為可以順着竹林北上,一來較為隐蔽,二來各派的追兵也難于捉摸。慕容端陽自然是不在乎的,江雪柔沒有異議,于是三人不一日就來到了宜興地界。

三人并不進城,只在竹林裏采些竹筍來吃。春日此物正時興,慕容端陽說,連皇帝都喜歡,還要人把新筍藏在甕中保鮮送到京城,一路換馬不換人,故而菜肴取名叫“十二駿馬”。江雪柔和伍婉雲聞所未聞,知道慕容端陽自己決不會編排出這種典故來,必然是南宮勤的傑作,卻也不點破,相視而笑便罷。

在她們休息之處,還有條溪水,自山內淙淙而出,清澈甘洌。三人一時興起,順流而上來到了源頭,見泉眼處立着一塊石碑,上書“太湖第一源”,伍婉雲便道:“從前在血衣派就去過一次太湖。比起西湖來要美麗得多——總覺得西湖就像是閨中女子,有點無故尋愁覓恨——太湖則煙波浩淼,一望無際,是個自由的世界。”

“我聽說太湖的船上人家養一種湖羊,專吃水草。”慕容端陽道,“姐姐們要是想去太湖玩,到可以見識見識這種羊——興許還會游水呢!”

不用說,又是從南宮勤那裏聽來的掌故。但是現在她們都是自由自在的人,就去“見識見識”又有何妨?

興致所至,立即順流而下,黃昏時分已經來到了一片浩浩汪洋之濱。但見煙波茫茫盡染橘紅之色,水鳥滑翔歸巢,飛到遠處了,不曉得是沒入了天際還是潛入了水中。三人過往久在樊籠,連月來被人追殺也不得欣賞沿途風景,此時由着那清風把湖光山色蕩漾到她們面前,不由都癡了,怔怔不已。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聽得“欸乃”一聲,一葉小舟從湖面上搖搖而來,劃槳的漁婦四十多歲,瞧見了三人便招呼道:“三位奶奶,天晚了,勿好游湖。”

她說的一口地道蘇州土白,江雪柔和慕容端陽都不知所雲,唯伍婉雲勉強聽懂了,笑道:“多謝這位大嫂,我們姐妹并不是游湖。而是要去松江府走親戚。大嫂可知由此去松江還有多少路程?”

那漁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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