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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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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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樓主,左舵主前來拜見!"白樓大廳裏,有子弟上前禀告。
"進來。"蕭憶情在軟塌上微微擡了擡手,有些疲憊地揉着眉心。
阿靖坐在他身側,将各分舵送上的文書信件一一過目,挑出重要的給蕭憶情看了,別的便是自己直接批複。她抽出左舵主的上書,看了一眼,淡淡對蕭憶情道:"左舵主此次回樓,除了交代平洞庭水幫的事務,還帶了重禮。"
“重禮?”蕭憶情有些意外,斜眼看了一下單子。
聽雪樓向來分工嚴謹,采辦之事自有專署負責,而負責征戰的分舵向來不辦理這種事情,所有用度都由樓中統一派發,以免出現鯨吞漁利之事——而左舵主此次征戰歸來,居然送上了“禮物”,倒是少有之事。
阿靖沒有說話,只是将那張禮單遞過來。
黃金三百斤
白銀五十萬兩
珍珠十斛
白璧五對
各色寶石十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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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裘一件
孔雀金大氅三件
極品碧螺春五匣
……
金銀酒器兩箱
女伎一隊十二人
蕭憶情看着那份長長的清單,眉頭微微蹙起,漠然:"想不到洞庭水幫獨霸長江要害十多年,居然積累了如此多不義之財。”
左舵主連忙回禀:“屬下破了洞庭水幫總寨後尋到密室,起出了一室財物。屬下不敢隐藏,盡數清理列表,請樓主處理。”
“哦……”蕭憶情卻是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手指敲擊着玉座的扶手,淡然,“既然尋到密室,理應立即封鎖,再通知樓中的‘金屋’前來清理——你也未必太急着起出財物了罷。”
左舵主略有慌亂之色,忙叩首分辯道:"當時水寨破後,水賊四處作亂,局面混亂,屬下怕財物長留密室會有不妥,只好先不告而取——萬望樓主恕罪!”
蕭憶情看着下屬惶恐地分解,沒有再說話,眼裏卻有一絲隐秘的疲倦。
那樣龐大的財物,無論誰乍然看到都會心動吧?
如果要左玄做懷不亂,也是太難為他了。
說到底他還不算太貪婪,自行攫取的數量有限。看如今呈上的東西,大約也占了原物的十之八九——那麽,對于可能私吞的十之一二,自己要不要嚴厲追查到底呢?
他有些詢問地看向一側的緋衣女子,想知道她的判斷,卻看到阿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看着清單的最後一行,忽然開口:“清理財物也罷了,居然連匪幫裏的女人也一起收編了?左舵主倒是好興致啊。”
那樣的語氣,讓左玄陡然白了臉,不敢再看那個緋衣女子,連忙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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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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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女伎都是被水幫巧取豪奪來的,個個身世可憐,又姿色出衆。破了寨子後,屬下不知如何處理,又不敢擅自留下或者放走,才……”他顫聲分辯,看了看一旁始終不開口的蕭憶情,眼神一閃,低下頭嗫嚅,“而且……而且樓主位高寂寞,也……"
他看了一眼阿靖,不敢說下去。
連下屬都看出他的寂寞麽?——蕭憶情眼中掠過一絲黯然,忽然間擡起手,阻止了阿靖繼續的追究,有些疲倦地對着左舵主淡淡吩咐:"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左玄松了一口氣,連忙叩首退出。
白樓外陽光燦爛,林蔭中有風吹來,這時候他才感發現冷汗已然濕透重衣。
坐在高高的玉座上,看着底下肅然側立的下屬,一種深刻的無力感忽然包圍了他。
蕭憶情沒有解釋方才的決定,只是轉頭對阿靖微笑,客氣:"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樓中事務繁多,辛苦你了。"
不知怎的,阿靖看見他的笑容,心中卻有一陣不自在——
因為這一次,在他笑的時候,眼睛也是不笑的!那仍是冷冷的冰雪。
在她和他之間,突然有了無法言明的隔閡。
她再一次深刻地感覺到,有一種力量正在将他們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開。他依舊對自己信任關懷,可卻從每一個動作中,抽出了真正的情感。
想來,他們兩個人曾共有的那一段過往,是永遠、永遠地遺落在了瀾滄江旁。
那段并辔馳騁、笑傲江湖的日子,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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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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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蔭下,一架荼靡花開得正盛,垂落馥郁芬芳的花朵。
風砂百無聊賴地坐在花下,透過綠蔭,望着高空流雲。
來到樓中已然過去幾天了?除了那一日被帶去見了高歡一面,她每日就無所事事地在花園裏散步,分辨着這裏的每一種花木。剛開始因為不明白這些花木是按照奇門八卦之道布置,她還在濃蔭中迷路了幾次,後來終于漸漸明白了一些法門,也就得以悠閑的散起步來。
偶爾樓中的墨大夫得了空閑,也會過來和她切磋一下歧黃之道,但更多的時候她是孤寂的。
不明白到底接下來會如何,卻不忍就這樣離去——
畢竟,靖姑娘答應過會設法讓高歡和她一起離開。
坐在濃蔭中,忽然聽到左側的林子裏有簌簌的腳步聲,伴随着時斷時續的低低議論——不知是那幾個舵主剛剛從白樓正廳裏辦完了事回來。
“唉,平了拜月教後,剛安生了半年多,接着卻又要去川西了!——看來,樓主不把整個武林收入囊中,是不會甘心的啊。”
“樓主是怎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卧榻之旁,怎容別人酣睡?”
“也是。誰要神水宮運氣不好,居然傷到了靖姑娘?樓主借機發作,也是理所應當啊。”
“說起來神水宮也是稱霸川西一方很久了,想來也斂了不少財——如果像這一次破洞庭水寨一樣能找到密室,我們可就如左玄那家夥一樣發財了!”
說到這裏,兩名舵主笑了幾聲,語氣裏大是興奮。
"說起來左玄這回走好運了,私留賊贓的事情不但沒被追究,帶來幾名美女居然還被樓主留下了一個!"
"是啊,真想不到——樓主以前對美女興趣似乎不太大。"
"所以說這次那小子的運氣好麽!誰想得到啊?"
"不過……奇怪。靖姑娘還在側,樓主怎麽會……"
"天知道他們怎麽了——你沒覺得這幾天他們兩個都不太對勁嗎?"
"其實呀,從上次打完拜月教回來,就有些怪怪的了。"
"唉……他們大人物之間的事,弄不懂呀!可說句心裏話,天下雖大,我看也只有靖姑娘才配得上樓主!人中龍鳳……外邊不都這麽說?”
“唉,別提了……我就擔心這對龍鳳一旦鬧了別扭,那才是天下沒人勸得住。"
風砂坐在花蔭下,斷斷續續聽了來往人的話,心往下一沉。
沉吟片刻,仿佛拿定了什麽主意,站起身來便直往緋衣樓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無數侍衛,但大家都知道近一段時間來這位葉姑娘經常出入靖姑娘房中,而一貫冷漠的女領主也對這個女醫生青眼有加,便沒有過多的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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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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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砂來到阿靖的房內,掩上門,辟頭便問:"靖姑娘,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和高歡之事,讓你和蕭公子之間鬧了分歧?"
正在看文牒的阿靖一震,擡頭笑笑:"哪裏的事。"
雖然是毫不猶豫地否認,可風砂明明看見她明麗的臉上已頗有憔悴之色。心裏更覺內疚,不由低聲道:"靖姑娘,你長我二歲,本當是我姐姐,可我有幾句話實在是……"
不等她說下去,阿靖卻擡起手,決然止住了她:"別說了,你并不了解內情——”
她擡眼看着風砂,眼神烈烈如刀:“不錯,目前我和他是有些問題沒解決,不過不關小高和你的事——要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事不能相互理解,以至到了今天,才如此隔閡。"
她的語氣,帶有一種不容人置疑的決斷,讓風砂所有醞釀好的話、都在她冰霜般的話語裏都凍結于舌尖。
仿佛不願再深說下去,阿靖轉過話題,問:"你這幾天見過小高了麽?"
風砂臉微微一熱,輕輕道:"前天還見了一次……但從昨天起再去找,他就不在了。他們說……是蕭公子調走了他。聽說、聽說他要被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