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葉家的人工湖雖不大， 可要從中撈出一樣東西， 也有些困難。
等待不及， 衆人幹脆共同轉移到湖邊， 親自等着結果出來。
葉家園丁下湖打撈這會兒， 馬佳慧的心态已經幾經崩塌重整，唇妝脫了色，臉色泛出不自然的白。
“撈到了！”——
不多時， 湖面遠遠傳來了一聲。
“先生夫人！撈到了，手機撈上來了！”
馬佳慧一悚， 雙手不由自主掐緊了自己的手包。
那手機被湖水泡了這樣久，已經是報廢狀态了。手機屏幕也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用力鑿過，七七八八橫亘了數道裂痕。
聲音傳來的一瞬， 衆人甚至沒心思确認那手機究竟是不是霍靳琰的，各異的目光剎那間轉過來——望向她。
“不是！”馬佳慧徹底慌了神，“不是的！那不是手機！……不是！我是說……那是手機沒錯，可那不是霍少的手機！”
此刻卻沒有人會聽她的，還有人光明正大地諷。
“剛剛還說那不是手機呢， 真打臉！”
“原來真是她偷的，也是怪了， 她幹嘛要偷別人的手機？”
“沒想到我們身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
葉成安反複翻看着那部手機， 臉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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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到底都是客，他總不好說什麽，只能将目光投給霍靳琰。
霍靳琰抿着唇，眼神很淡很淡。
霍靳琰氣場強大， 通常只要他在的場合，哪怕低調不講話，也無法讓人忽視掉他的存在。
他淡漠少言，不笑時的神色在外人看來似乎心情欠佳，但熟悉他的人都知曉，他只是不愛将喜怒寫在臉上，并非不高興或是什麽。
可是此刻，他卻像是故意要将自己的情緒完全表露，不僅僅表情和眼神。仿佛每一個毛孔、每一絲頭發，都在叫嚣着自己的不高興。
馬佳慧頂不住壓力，匆忙向他解釋，“霍少！那真的不是你的手機！你看看，你認一認！你自己的手機你肯定能認出來的！我真的沒有拿你的手機！”
“這不是霍少的手機，那還能是誰的手機？”有女生從旁輕飄飄地開口，“在場的丢了手機的不就只有霍少一個人嗎？難道還能平白無故就被找到了第2部 了？”
“那不是！”馬佳慧驟聲回駁，“那不是霍少的手機！”
她大概也是真的急了，方寸大亂。沖動之下，高揚的聲調隐隐發刺，“我沒拿霍少的手機！那不是！那手機是葉若的！葉若的！”
衆人剎時又是一場錯愕。
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
霍靳琰垂睫，唇角似有若無地彎起嘲諷。
詭異的安靜了近十秒，馬佳慧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原本煞白的臉轟然漲紅。
葉成安不解皺眉，“你說……”
不等他說，葉若緩步上前，慢慢逼近馬佳慧。
“所以，是你拿了我的手機——”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這淡靜如常一句竟讓馬佳慧聽出一股逼人的飒氣，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周遭其他人更迷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是霍少丢了手機嗎？
怎麽葉若也丢了手機？
今天是時興丢手機嗎？
不遠處的葉芷憤憤咬唇。
這件事她壓根沒沾手，其實不怕被抖摟出來，只是擔心若任其發展，恐怕會引上自己的身上。
再三思索，她微笑走上前，“姐，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
葉若看都沒看她，兀自又前一步逼問馬佳慧，“你為什麽拿我手機。”
“我……”
“你在花園故意撞我，拿走我的手機，故意尾随我去衛生間，從外反鎖衛生間的門。
“你故意等我開門時引水管頗我一身水，害我不能正常出席舞會，害大家認為我狂妄無禮。
“我壓根就不認識你，你卻這麽對我。你這麽做，是為什麽！”
所有人驚忡。
霍靳琰适時到葉成安跟前，“抱歉，葉總。”
他從自己的西裝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機，放在指尖打了個旋，臉上甚至帶了抹似笑非笑，“并非是我刻意瞞騙，只不過覺得在葉家的花園裏出了賊，損失的到底是葉家的聲譽。雖然我手機遺失是假，但是有人小動作是真，還是希望葉總勿怪我冒昧。”
到這一刻，事情經過大家總算是大概看懂了。
丢失手機的從一開始便是葉若，霍靳琰那麽說，不過是給偷手機的人丢個迷霧彈，好悄無聲息地将這人引出來。
不止是手機，這人還在背地裏欺負了葉若，這才使得她在宴會中間有那麽一長段的缺席。
四下很快浮起讨論。
“所以其實……霍少是在給她出頭吧？”
“我想起來了！我說我怎麽總覺得葉若哪裏不太一樣了？她身上穿的這裙子是Marc的春季主打升級款啊！她上午穿的是基礎款！可是這裙子全球一共不才四件嗎？我記得國內只有林家那位有啊……”
“不過這姓馬的也太過分了吧？無冤無仇的她幹嘛要這樣？”
“誰知道這是不是別人讓她幹的呢……”
只一小會兒，輿論的風向完全被調轉，衆人心思諱莫如深。
馬佳慧所在的馬家與葉家的交際其實不深，甚至說，馬家在整個南川商業圈子內都幾近查無此人。
他家是做建材生意的，生意不大。前些年沒什麽起色，也是這兩年才在商場逐漸有些浪花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倚靠葉家。
馬佳慧與葉芷是同班同學，從高一時，她與葉芷的關系就一直交好。
對葉芷而言，馬佳慧這個人——沖動、不漂亮、脾氣好且聽話。
每次她在自己身邊，總能将自己襯得猶如星中明月，是個不可多得的能“交好”的人。
也是通過葉芷，馬家夠上了原本夠不上的葉家，從而逐漸掀起風聲。
在衆人看來，即便葉若在葉家的身份不受重視，可于馬佳慧來說，葉若，也絕不可是她無緣無故就能去開罪的。
而如果是有人讓她這樣做，那那個人是誰，指向更不甚明顯。
葉成安冷着臉到馬佳慧面前，“馬小姐，我想請問，我女兒葉若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對她這樣做！”
“我……她——”馬佳慧早已心态崩塌得差不多了，驚慌失措，根本不知解釋什麽。
葉芷自然也感覺到衆人對她明裏暗裏的編排猜忌，迅速換了一副臉面，“佳慧！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一衆人再次露出各異表情。
許承洲挑眉啧了聲，就差将“看戲”兩字寫在腦門。
馬佳慧微驚睜大眼，“阿芷，你……”
“葉若是我姐姐啊！”葉芷打斷她，“你就算再不喜歡她，也不能這麽對她啊！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她雖擺出一臉悲痛，直盯馬佳慧的眼神卻異常寒，與其說失望更像是威脅。
馬佳慧看得明白，硬生生住了嘴。
許承洲無聲地鼓了兩下掌。
葉成安語氣冷淡：“馬小姐，我們葉家這次雖是私宴，但是也想将宴辦得盡善盡美，絕不容忍刻意鬧事的行為。馬小姐這次所為我們葉家可以不追究，但是馬小姐估計自己也不願再待在這兒。請吧！”
這件事發展到現在，事情究竟是出自誰的本意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需要一個人承擔它的收場，而那個人也只能是馬佳慧。
衆人自然也明白，等看着馬佳慧被葉家的人“請”遠，漸漸又變為說說笑笑的歡悅模樣，将表面太平粉飾得完美無缺。
葉芷拽回視線時，才發現霍靳琰竟一直在盯着，心跳突突起跳。
只是他那目光森森寒寒的。
望得她後脊竟不自覺地一冷，甚至冒出冷汗。
鬧過這樣一場，哪怕客人們仍有心情，葉成安也沒有心情，再三道歉後便散了宴。
離宴前，倒不少人破天荒到葉若身邊伺機攀談。
“說到底，今天就是那個馬佳慧太可惡！偷偷摸走了你的手機不多，還這麽害你！就說相由心生，我第一次看她就覺得不大對！”
“不過你也寬寬心，你是有福的，不能和那些小人們怄氣。不過姨也得告訴你，這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就是看着實在太好欺負了，有時候也得多強勢一些才行！”
“不過若若啊，你現在穿的這身……是霍家靳琰那孩子給你裝扮的吧？可太漂亮！姨問問你，靳琰那孩子平時是不是經常來你們家啊？他和你們關系好嗎？”
……
葉若保持着微笑，眼神純良。無論她們說什麽問什麽，始終都只答“謝謝”、“不清楚”、“不知道”。
見她就是個傻白甜的，那些女人們沒心思陪聊，又七七八八說了些有的沒的就散了。
送走最後一批人，小梨都忍不住嗤笑，“這幫人可真有意思，夠虛僞的。剛剛見你一直不在時和別人說了一套，在你面前又說了另一套，也不嫌說多了把臉皮說掉了！”
“她們無非就是為了套話霍靳琰。”
葉若明白那些人無事獻殷勤的緣由，只是不願深想。
那些複雜交葛的背後利益與她無關，她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想到霍靳琰，葉若下意識向停車坪眺去目光。
她似乎……
應該好好和他說聲謝謝。
霍靳琰正在與一人面對面講話，似乎已進入尾聲。
等兩人互相說了再見，葉若提了口氣，朝他的方向走去。
許承洲這時從旁到他身邊。
他說了什麽，霍靳琰點點頭，然後一同走向跑車。
葉若停住腳步。
……算了。
她垂眸。
這個時候不比只有他們兩個人，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她就這樣貿然過去，難免落人口舌。
他幫了她這麽多次，她欠的也不止一聲感謝。道謝不急于一時半刻，自然更不差這一次半次。
其實通過今天的事，她其實就該明白，他和她完全不是在一個世界的人。
适當保持距離，不止是對自己負責。
也能讓她在清醒時刻，避免犯下什麽不可彌補的錯。
“上次你就說她是葉家的，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真的是葉家的！”
“不過老許你怎麽知道她是葉家的呢？你以前見過的？”
“但是說真的，她長得是真好看！就是那種……特仙特溫柔的好看，比葉芷可好看多了！沒想到葉成安外面居然還有這麽個女兒，藏的真夠深的啊！”
“不過你們說，都是一個爸，那是不是說明她媽媽也超漂亮的？”
……
霍靳琰一上車，就聽見開車的顧讓一直不停地逼逼叨。
他原本不想理，卻沒想到他卻越說越來勁兒，從葉若的身份到長相，這會兒甚至連基因都開始讨論上了。
霍靳琰覺得煩，指尖輕摩襯衫袖角，在他即将開啓新話題前冷冷扼殺，“說完了嗎？”
不等對方回答，“說完就閉嘴，話多。”
“……”
車裏另一個安靜如雞的人明顯更聰明得多。
許承洲坐在霍靳琰身旁，只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緊盯着他。
霍靳琰淡淡瞥了一眼，“說。”
“嘿嘿，果然還是你了解我！”許承洲嬉皮笑臉，“诶，我問你，你今天為什麽要幫葉若啊？”
霍靳琰眉宇稍動。
“一開始葉若說你手機丢了的時候我就覺得挺不對勁的！你手機裏又沒什麽秘密，丢個手機至于這麽大動靜麽？何況你手機就算真丢了，幹嘛就只找個小丫頭替你找啊，我就猜這事兒不對，果然被我猜對了！”
他喋喋不休。
“但是話說你這是為啥啊？我還真沒想到你是要為葉若出頭的。什麽情況？你怕不是看上她了？……霍靳琰你不會真看上她了吧？真的假的？你倆才見過幾次啊，你看上她什麽了？你和兄弟說說說說……”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他像是個晚期話痨滔滔不絕往外倒。比顧讓更有過之無不及。
顧讓有種預感，提前幸災樂禍地從後視鏡掃他一眼。
果然——
“你也閉嘴。”霍靳琰：“廢話真多。”
“……”
顧讓笑出聲。
許承洲不甘放棄，“诶不是……我這不就是問問你多關心關心你嘛！再說了，你要是看上葉若了，那你想過你和葉芷的婚約怎麽辦沒？葉若可是葉芷她姐！雖然不是親的吧……但你這樣會不會傷了人家姐妹倆的心啊？你這是要葉家通殺啊！”
霍家和葉家的婚約雖消息流傳少，但是知道的人卻很多。
當初在知曉霍葉兩家有姻親時，許多人都認為不是真的。畢竟以霍家的條件，完全找得到比葉家好上百倍的姻親對象。
後來這件事傳的久了，漸漸衆人也開始持有狐疑的态度。
直到一次宴會，有人向霍老爺子無意提及這件事，霍老爺子才第一次對外透露，霍家的确與葉家有這麽一份婚約。
還是老一輩時就定下了的。
雖然外人不知那份婚約是否明确指定過霍靳琰的婚約對象是誰，但這麽多年來，葉家對外的千金僅葉芷一個，那衆人自然而然也只能往她與霍靳琰的身上想。
盡管霍靳琰大可以用這一點向葉家指名要葉若，但有這個根深蒂固的印象，與外人眼裏葉若也難免有奪人所愛之嫌。
像是徹底煩透，霍靳琰忽然側眸，涼涼盯了許承洲一眼。
許承洲喉嚨一哽讪讪把話吞了回去，“……得，我不說了行了吧。”
霍靳琰不鹹不淡瞥回窗外。
這還差不多。
葉芷送完自己的那些塑料姐妹花後，終于冷下臉，轉身，疾步走向鄒玲麗的房間。
木質樓梯被高跟鞋敲出急戾的頻率。她一邊走，腦海裏還不斷回旋着方才小姐妹們的話——
“阿芷，你這個姐姐也未免太好運了？這樣都能碰到霍少？我不管你信不信有這種巧合，反正我是不會信。你真該像我們說的，好好防着她一些。”
“你看看她剛才那幅樣子，還想去和霍少搭話，幸好許少先把霍少拉開了，否則保準逃不掉。她都賤得這樣明顯了，你還看不出來？你可千萬別被她那個小白花的做派給蒙騙了。”
“不過你也寬心，霍少這次搭理她，想來一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畢竟她是你姐姐，故作可憐地向霍少求助，霍少也不好拒絕。”
“你私下裏也要多提醒提醒霍少，別上了她的當！萬一哪天真有什麽她和霍少的花邊新聞傳出來，對你和霍少來說都不好的！”
鄒玲麗的房間在別墅頂層，幾乎占據了整個四層空間。
葉芷推開門進去時，鄒玲麗正在對鏡卸妝。
這一聲推門聲來得猝然劇烈，鄒玲麗更是在她進門前就聽見了她匆忙的腳步，很不滿地透鏡睇她。
“急什麽！忘了怎麽教你的？”
葉芷沉了口氣。
屋裏沒有第三個人，她環顧一周，确認不會有問題。
将門關好走到鄒玲麗身旁，葉芷凝聲開口，“媽——”
紅唇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線，姣好眉目蘊着超乎尋常的厲，一字一句，說：
“葉若——不能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第一天！紅包大放送！！
還有大額紅包随機降落~(^_-)☆
另外預收文《我只想要你》求個預收麽麽噠~(づ￣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