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霍靳琰今日穿的件很居家的白T， 淺灰色的運動褲， T恤外罩了件休閑白襯衫， 袖角松松卷挽在小臂， 褶皺随性松軟。
他的頭發也不似參宴時被仔細打理過， 細碎劉海随意耷在額前。不似西裝時正式，倒反添了種少年意氣，桀骜逼人。
葉若一瞬不瞬地睜大眼。
直到到她面前， 他在她一步之外站停下，收起手機， 卻沒說話。唇角噙着那抹調侃猶疑的笑意歪頭盯着她。
意識到自己沒在做夢，葉若大腦空空，只能無意識地碎碎支吾着， “我……你、你……”
“你，怎麽，我？”他應着她的話，挑眉反向去調侃。
葉若臉紅了，有些窘迫地別開眼， 問道：“霍少，你怎麽在這裏？”
霍靳琰反笑， “我要是不在這裏， 還不知道你還會睡在栅欄上的絕技。”
她更加羞惱，有些急切又有些憤憤地，“你……你別說了！”
霍靳琰笑出聲。
不打算再逗她，霍靳琰輕舒一口氣， 說：“走吧。”
葉若微怔，“……什麽？”
“你人既然都已經在這了，正好和我走一走，我車在那邊。”
她卻沒随他動作，聞言後還稍稍退了一步，低埋着頭。
不是看不出她在無聲拒絕，霍靳琰挑眉，“怎麽了？”
輕抿了抿唇，葉若說道：“霍少，我……我還是不去了，已經太晚了，我得回家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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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和葉芷存在婚約。她背着葉芷和他出去，無論怎麽看都不大好。
這句話在舌尖打繞半晌，她還是沒說出口。
“現在才八點不到。”這理由卻根本說不不了他，他手表的表盤朝她亮了亮，“只是散散步，也用不了多久。”
“可我——關注：安心啊”
“而且你忘了？你還欠我一個報答。”不等她說完他截斷她的話，他還頗得意地朝她眨下眼，“我想好了，我就要你陪我，你答不答應？”
“……”葉若忽然啞口。
見她沉默了，霍靳琰乘勝追擊，語調卻柔和許多，沒再那麽步步緊逼，“走吧。”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我保證不會太晚，也會安全将你送回來。信我，葉若。”
葉若微忡。
也不知是他表現得太真誠，還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讓她一剎神思恍惚心髒漏跳。
葉若看着他，莫名的，點了頭。
世紀廣場是南川市內最大的廣場，臨着江，每個月十二號的晚八點，廣場官方都會進行盛大的音樂噴泉表演。
葉若到的時候，廣場之上已經是摩肩擦踵。夜雲翻湧，江風陣陣，如晝燈光恍若星光。
這種大型噴泉表演是分單元主題的，一般越往後越是高潮。
今日的主題是灰姑娘，廣場上的布景也早換成了水晶鞋與南瓜馬車。
葉若與霍靳琰運氣好，到廣場不久便找到了一處視野極佳的位置，浩瀚景象盡收眼底，遙眺可見江對面的萬家燈火，在視野盡頭延綿成光帶。
一簇簇透明的水柱應和着紛呈變換的各色燈光，踩着樂點在空中跳躍。更宛若有無數塵星點點墜落，激起松濤般的水花。
悠揚唯美的音樂徹響在江面與廣場的每個角落徹響，流金般的燈光水流映得夜色恍如白晝，如夢似幻。
葉若仰頭看着，還是第一次在現場看着這種恢弘盛大的表演，覺得真好看。
“怎麽樣？”側眸凝視她，霍靳琰低笑問：“好看嗎？”
“嗯。”她不禁點頭，唇邊隐約也帶了點笑意，眸子裏有星星。
噴泉表演每單元大概十分鐘，第一單元結束後，廣場上逐漸恢複沉寂。
距離下一個單元開始還有段時間，葉若便随着霍靳琰在人流密集的廣場上閑逛穿梭。
周遭小攤販們的叫賣聲、小孩的笑聲、喧嚣聲交織在一起。
入目望去，倒有種夢幻混合着人間煙火的氣息。
默默走了一小會兒，葉若主動找了個話頭，“對了，霍少，上一次散宴散得急，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你。謝謝你上次幫我，不然還不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麽。”
“小事。”霍靳琰似乎心情不錯，兩個字說得輕飄飄的，似乎還有點笑意。
葉若又問：“霍少，你剛剛為什麽會在葉家門口？”
“你覺得我是為什麽？”他不疾不徐反問，末了低眸望想她，似乎還蠻期待她的回答。
葉若想了想。
“你去葉家做客了？”
剛說完，霍靳琰卻忽地嗤笑，“你覺得可能？”
……她倒真覺得不太可能。
葉若雖然到如今都沒能看得明白霍靳琰與葉家的相處模式，但是卻能從他對待葉成安葉昭修得态度中看出，他似乎蠻不太願意與葉家人打交道。
還記得她剛回來的那一天，他便是被葉昭修使計騙來的。
若非有什麽特殊關系，她實在不覺得以他的性格，這種事後還會願意和他們有交往。
而那個關系，葉若覺得，想來便是他與葉芷的婚約。
她垂下眸，“那是因為什麽？”
霍靳琰稍頓，半晌反問：“我要是說因為你，你信嗎？”
“我？”
“嗯。”他剛想再說什麽，餘光裏忽然瞄到了什麽，語間立刻帶上一絲笑谑，“實話和你說吧，其實是我有個孩子，想讓你幫忙和我一起帶。這小孩子太難帶了，我搞不定。”
……孩子？
簡直越說越離譜，葉若沒當回事，剛想說話，耳邊忽然傳來稚嫩的一聲，“琰哥哥！”
她一怔。
不遠處一個六七歲小男孩兒正朝着這頭飛快移動，邊跑邊喊人，衛衣帽子上飄着的氣球随着步伐一動一動。
他身後還跟着幾位黑衣保镖。到快臨近跟前，他大張開手，做出抱抱的姿态。
霍靳琰輕松松将他從地上抱起來，還上下颠了颠，“星熠，你跑哪兒去了，我剛剛都沒找到你。”
“就在那邊……”小孩兒指了指江邊那頭，奶聲奶氣的，“保镖叔叔帶我去看噴泉。”
葉若愣住了，“這是……”
“許家的。”霍靳琰輕笑解釋，“承洲堂哥家的小兒子，叫星熠。”
他笑裏很快又有點戲谑的意味，“我就說我這有個孩子，沒騙你。”
和她說話這會兒，小星熠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忽然扭身環住了霍靳琰的脖子，伏在他耳邊小聲問：“琰哥哥，這個漂亮姐姐是誰呀？”
“這個漂亮姐姐啊。”看了看葉若，霍靳琰眉梢輕動，唇角勾起來，“你猜猜看？”
“嗯……”他倒真的像模像樣地猜起來，看了看葉若，小聲問：“琰哥哥，她是姓葉嗎？”
“嗯。”
“啊，那我知道啦！”忽然拍了下掌，他眼神瞬亮，呼叫：“姐姐是琰哥哥未來的老婆，是小嫂嫂！”
葉若瞬間大驚失色，連忙擺手，“不是——”
“小嫂嫂，小嫂嫂！”他卻好像叫上了隐，直到霍靳琰将他放下，還繞在葉若腳邊，小手輕扣着她的裙角，乖乖說：“小嫂嫂，我叫許星熠，我很乖，你陪我玩好不好？”
霍靳琰驀地笑了一聲。
“……你還笑！”葉若尴尬極了，又不知該怎麽說，只能不斷催促他，“你快和他解釋一下呀！”
“有什麽可解釋的。”霍靳琰卻分毫不以為意，“小孩子而已，他喜歡就讓他叫。”
“你……”
“來，星熠，我問你。”他蹲下身，不知從哪突然掏出兩塊糖，遞到他面前，“你喜歡小嫂嫂嗎？”
“喜歡！”小星熠舉起小拳頭，喊得堅定幹脆。
霍靳琰的眼裏有一閃而過的笑意，“那我再問你，大嫂嫂和小嫂嫂，你更喜歡誰？”
“呃……”這個問題好像真的有點難倒了他，小眉頭輕皺，掰着手指嘀咕。
“我……我喜歡大嫂嫂，也喜歡小嫂嫂。大嫂嫂就是比較兇巴巴，小嫂嫂很溫柔……大嫂嫂和小嫂嫂都好漂亮的，大嫂嫂，小嫂嫂，我、我……”
“哪有你這麽教小孩子的！”一旁的葉若實在看不下去，從旁輕搡他一下。
她同樣蹲下身。
“星熠，姐姐和你說。”她揉揉他的腦袋瓜，笑着哄勸，“你不可以叫我小嫂嫂，知道嗎？”
霍靳琰微頓，從旁望向她的側臉。
“為什麽？”
“因為，我不是你嫂嫂呀。”
“……不是我嫂嫂？”他不解，小嘴巴嘟起來，眼神更是茫然一片。很快眼眸裏的光又亮了，脆生生道：“哦！我明白啦！”
葉若眼睛微微一亮。
“你是霍家哥哥的老婆，不是我親哥哥的老婆，所以不該叫你小嫂嫂，該叫你霍嫂嫂！”
葉若：“……”
霍靳琰徹底忍不住了，掩唇笑出聲。
不多時，有個大概同葉若一般大的女生找過來，聲稱來接許星熠回家。
原來今日是許家夫婦說好要帶許星熠來看噴泉表演，哪知臨時有事，夫婦倆無奈只好将他拜托給林落凡照料。
林落凡是許星熠大哥的未婚妻，與許家關系很近。原是應下來的，誰知臨時也生了變，又将星熠托付給許承洲。
許承洲忙着約會，又找到霍靳琰。
霍靳琰不放心再把他交給別人帶，又擔心會重複生當年那件事。便找了七八個保镖跟着，親自帶他來了世紀廣場。
許星熠口中的大嫂嫂林落凡是個極漂亮的女孩子。
星熠說她脾氣不好，葉若卻覺還好。只是性子活潑，剛一來便不住地說着。
“霍靳琰！我讓你們幫我看着星熠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跑到哪兒去了？說跑就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麽還和幾歲的小孩兒一樣？”
“還有許承洲！把星熠交給你了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這都什麽叔叔啊！還是長輩呢，都不如我們星熠靠譜。”
“丢不了。”霍靳琰閑閑站着，神色疏懶，“我找了這麽多人看着呢。再說，人家許叔叔讓你幫忙照料一下星熠，你不也跟許星河跑了？怎麽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女生一滞，臉微微紅了，卻口是心非般說道：“誰跟他跑了！那個壞蛋……我巴不得這輩子都都不用看見他呢！”
葉若不認識，也聽不懂，就在旁邊默默地看。
林落凡其實剛才在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葉若。
她雖沒見過，但聽霍靳琰提過，也能猜得到剛剛霍靳琰離開那會兒應該是去找她。
她那兩句數落也不過出自好友間的調侃，并沒真生氣的意思。擔心人家第一次見面就覺得自己易動氣脾氣差，她很快又恢複了自己的小仙女屬性，對着葉若友好微笑。
葉若也同樣回以笑顏。
見兩個女孩兒望對了眼，霍靳琰适時介紹，“這位是葉若。”
“這位是林落凡，北川林家的千金，你上次那件禮服就是借的她的。”
葉若微訝，忽然間都不知該如何打招呼合适，讷讷說：“謝謝你……那件禮服，我已經清洗好了，什麽時候有機會，我把它還給你。”
她上次宴席過後便找了洗衣店将禮服清洗幹淨，想着有機會還給霍靳琰。
但她平時同霍靳琰交涉甚少，到現在還在她那裏放着。
“不用不用，”林落凡卻擺手，聲音甜甜，“那件禮服你穿着好看，送你啦。反正我也不喜歡參加宴會，留在我這兒也是浪費，不用還我。”
“可是……”
“就當是見面禮。我和霍靳琰是好朋友，你又是他女朋友，不用和我見外。”
葉若驚恐睜大眼，“不是！我不是！”
“哎呀。”她只當她是害羞，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你別害羞嘛，都是自己人。”
“……”
已經九點半，噴泉表演的最高潮要到十點。
葉若不敢回去太晚，恰逢許家也致電來催，幾人便在廣場上就告了別。
霍靳琰将車開到東郊別墅群外，便沒再往裏開，熄了車與葉若徒步往葉家公館的大門走去。
葉若也沒問為什麽，就并肩與他沉默走着，地上影子悠長。
秋夜霧氣薄淡，路燈昏黃，四周只有風過樹葉的沙響。
空氣裏隐約還有淡淡的薔薇香。
葉若似乎一直在醞釀，直到就快臨近公館門口，才試着說：“霍少，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也有話想對你說。”霍靳琰側眸看她。
“那你先說吧。”
“你先。”
她微頓，沒再推辭，斟酌了下開口：“霍少，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真的。從我回到葉家開始，幾乎每一次困境都是你來替我解決的。我知道，一句謝謝實在單薄，但是我真的很想認真和你說聲感謝，真的謝謝你。”
她這番感謝的話說得的确真誠肺腑，卻更有種引言的意思，霍靳琰靜等着她的後話。
“但是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聯系，也不要有交集了。”
他像是一點也不意外，輕挑了一下眉，“為什麽？”
默了一默，葉若低聲開口，“霍少，你們霍家和我們葉家，是有婚約的，對吧？”
她的音調略微有點發澀，“你是我妹妹的未婚夫，在我有困境的時候幫我幾回沒什麽，可是次數多了，就難免落人口舌。霍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但無論是為了你，我自己，還是我妹妹，這樣都是最好的方式。也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許星熠和林落凡叫錯了人，這沒什麽。錯誤一次還能用誤會去解釋，但是錯誤犯一次就夠了，不能夠再一錯再錯。
霍靳琰也許有精力與她玩兒這種游戲，可是她不行。
她賭不起，更不想賭。
她甚至壓根就沒有出場的資格。
仙度瑞拉的舞鞋在十二點後就會失去效力，回歸成衣衫褴褛的灰姑娘。
終究只是場虛無夢幻而已。再美麗，也不是真的。
昏黃的路燈将霍靳琰的疏冷眉目映得更是渺淡，他出口的話也是淡淡的，“如果我說我不呢。”
葉若微滞，下意識将他這句話視作為一種強迫，她聲冷說：“霍少，有些事情即便你能，別人也不一定願，你總也要尊重一下別人！”
他卻淡淡笑了，仍舊是那種沒什麽嘲諷也沒什麽笑意的笑，“葉若，你還真是天真。”
沒等葉若細想他這句話究竟何意，他又說：“不過，我今天想和你說的其實也有是這件事。葉若，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他到她面前，低垂着眸向她看，路燈陰影順着他的長睫向下篩，夜色裏瞳眸更顯深邃。
“我和你們葉家的确有婚約沒錯，但我真正的婚約對象——是葉家長女。”
作者有話要說： 看最近一直有小仙女問，婚約除了是長女外，一直指名道姓是葉若，具體什麽情況後文會慢慢說，大家表急~
作者君這兩天一直是淩晨更新，明天因為要上夾子，所以更新會推遲到晚十一點了~後天起恢複晚九點，麽麽~(づ￣3￣)づ
今天這章依舊發紅包~唉，晉江把評論封了之後評論都少啦，其實我還蠻喜歡看大家的留言的~(∩_∩)
★另外，文中提到的許小少爺許星熠，專欄預收已開，《情書只念給你聽》，有興趣的小仙女可以去看一眼文案收藏一下~
★大嫂嫂林落凡小仙女的預收同樣開了，《你是星河，也是燈火》，這個故事我蠻喜歡，就是文案沒表述出來，後期文案會再好好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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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仙女“羽芊”、“俏皮兔”的地雷，真的破費啦，親一口！麽麽噠~(づ￣3￣)づ
今夜月色好，大家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