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車子到達目的地時， 已是暮色四合。
路途很遠， 葉若在車上睡了幾覺， 又簡單吃過便捷餐， 此刻倒是精神滿滿。
直到車子在路口處停住， 她下了車，不禁微微怔住。
這是……
“溪鎮？”
怔怔地看着眼前分外熟悉的一草一木，葉若回頭望向霍靳琰， 眸子裏有驚喜的光。
“嗯。”霍靳琰微笑，輕攬着她向着鎮子裏面走去， “說好了的，帶你回家。”
今日啓程前，他的确有說過要帶她回家。
只是她還以為他所說的家是葉家的家， 竟沒想到會是溪鎮的家。
她心裏自然是十分驚喜的，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向老房子的方向走去，眸子裏的笑意都漫出來。
時隔幾個月，小鎮的景色并未有太大的變化。
街道兩旁草木扶疏，有大片大片玫紅色的三角梅在巷牆上盛放。期間還落了微雪。
因為是過年， 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熱鬧的氛圍卻絲毫不差。
各家各戶門前都懸挂了紅燈籠， 遠處總偶爾傳來幾聲鞭炮混合着小狗的叫聲， 還有小孩子的喊叫和歡笑。
葉若開心極了，臉上帶着稚氣的笑，邊走還邊忍不住向他做介紹。
“那邊！是我的小學，我在那裏讀了四年。”
Advertisement
“那個山坡， 我小時候爬過的。你知道嗎？我當時太小了，那時候覺得那個坡特別陡，還摔下來過，結果被我外婆好一頓罵。”
“還有那個那個！那排杏樹你看到沒？
“小的時候，只要杏一熟，我就常愛去底下撿杏回去洗了吃。有一次我過去撿，撿了好一堆呢。結果撿的時候，好像不小心把一直流浪狗留在這兒的一小截骨頭也給撿起來了，那只小狗就一直追着我跑。我以為它要咬我，就一邊哭一邊跑，它就一直追。結果到最後，杏也跑沒了，小狗也跟丢了，我還摔了一跤。”
……
她很少有話這樣多的時候，可不知不覺間，偏偏便說了這麽多話。
她不知為什麽，忍不住就想将這些她曾去過的地方、經歷過的事情、走過的路全部說給他聽，亮給他看。
想把一切都告訴他。
霍靳琰也不厭倦，就在她的身邊默默地聽她講，視線幾乎一直追随着她，眼底始終笑意溫然。
直到臨近老房子所在的巷口時，身後忽然有人狐疑地叫她，“若若？”
葉若頓住腳步，回眸。
“高奶奶！”
“呀！若若，真的是你？”
身後站着的是鄰居高家奶奶，見了她又驚又喜，忙上前來上上下下好好看了看她，笑顏慈和，“若若，你怎麽回來了？回來過年的？”
“是呀，過年了，回來看一看。”葉若笑彎了眼，“高奶奶，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高奶奶欣慰極了，握着她的手仔細地瞧，“看看，這出去了一圈再回來可就是不一樣了，以前就水靈，這才去了幾個月，更水靈了！只是怎麽還是這麽瘦？都快成紙片人了！”
“哪有，我明明都胖了的。”
小鎮鄰裏之間走訪較多，臨近飯點，周圍的行人也漸漸多起來。被高奶奶看見，忙出聲召喚。
“诶，老齊，嘉敏！是若若回來了，葉若！”
衆人一聽紛紛湧上前，同樣是同高奶奶一般的驚喜熱絡。
“若若回來了？”
“若若，你回來啦！”
“齊叔，敏姨，張叔……”
霍靳琰默默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側影，靜望她與鄰居們的熱鬧往來。
蘇家一家在小鎮裏的人緣一直不錯。
她們一家不是原住居民，當初搬過來時，便因為這三代人不同尋常的氣質使得半個小鎮都引起轟動。
起初的時候，大家因為對她們一家的崇敬之心不敢同她們講話。但漸漸随着接觸，衆人才發覺她們一家人其實為人良善脾性溫和，也十分好交往。
蘇曼意外離世的那一天，半個小鎮的人都曾來蘇家吊唁。
這場意外也令村中不少人感到格外唏噓。有人還曾主動提議願意收養葉若，只沒想被她的生父搶了先。
又七七八八聊了一會兒，有人注意到霍靳琰，忍不住問：“诶，若若，這位是……”
“他……”葉若一時也微怔，不知該怎樣介紹霍靳琰才更合适些，回頭望着霍靳琰，“他是……”
未想霍靳琰自然而然地上前摟住她的肩，唇邊禮貌含笑，“我是若若的未婚夫。”
周圍的鄰居們一瞬又驚又訝。
葉若也怔住，睜圓了眼擡頭瞪他，像用目光在斥他胡亂說話。
他只是十分自然地笑着斂去她鬓邊的碎發，眸裏的溫度幾乎能将她融化，“乖。”
周圍眼觀鼻鼻觀心，互相交接的目光都開始變得暧昧。
高奶奶最先反應過來，上上下下将霍靳琰仔細打量了一番，眼睛裏有贊賞的光，“這才幾個月，若若你就連婚都訂啦？”
“不是——”
高奶奶卻越看越歡喜，“好，好，真是一表人才！想當初啊，這二狗還天天嚷嚷着要娶若若你呢！這回這願望可落空喽！”
那個外號被叫二狗的男生感到不好意思極了，梗着脖子反駁，“我哪有！……哎呀你們煩死了！”
他越說越不好意思，最後幹脆一跺腳轉身跑了。惹得衆人一陣哄笑。
天色漸漸暗下來，天際邊的夕光将天幕暈染成漸變的藍紫色，綴着零星的星光。
葉若還急着快回老房子看看，與鄰居們一一禮貌告了別，然後拉着霍靳琰向旁走開。
只剩下他們兩個，葉若不再顧忌什麽，半嗔半氣地輕搡了他一下，“你，你剛剛亂說什麽呀！”
“我說的不對嗎？”霍靳琰戲谑地低笑。
“我還沒同意呢！”
“可婚約是真的，我沒說錯。”
他挑眉，別有深意地笑谑，一拽将她拽進懷裏。
還輕輕咬了下她的耳朵，語氣忽然有些沉。
“不過，我倒真沒想到，你以前竟然這麽受歡迎，居然還有男生一直想着娶你。”
“才沒有，都是他們開玩笑亂說的，你別聽。”葉若羞赧反駁，心思電轉忽地意識到什麽，清澈的眸裏掠過一絲狡黠。
她在他懷裏仰着頭，唇邊有同他如出一轍的谑笑，“不過……你又吃醋了？”
霍靳琰一滞。
他這表情無疑讓葉若更認定了這個信念，她努力憋忍的笑更加盛綻起來。
看出她是刻意調弄，霍靳琰半笑不笑地勾起唇角，“行啊你，現在膽子大了，都敢調侃我了。”
笑容透着危險的氣息，葉若忙笑着從他懷中鑽出逃遠幾步。
……
路旁有積雪，淺薄的一小層。
有一些靜靜平鋪在戶門兩側的石板臺上，被暮色映出星點晶瑩的碎光。
不知想到什麽，葉若忽然又回頭，對幾步之外的霍靳琰說道：“你先在這兒等我，別動，閉上眼睛，好不好？”
“做什麽？”霍靳琰不解，卻已應她的要求停住了腳步。
“你先別管，先照做。”
他無奈，輕嘆了口氣慢慢阖上眼睛，嘴角一直噙着淡笑。
走回到他面前輕輕伸手晃了晃，确認他的确是閉着眼睛。葉若忙悄聲走到一旁，捧起一小搓雪。
……
大抵過了十幾分鐘，霍靳琰才又重新聽見她的聲音，“好了，可以睜眼了。”
一個小雪人徐徐出現在他的面前。
雪人很小，只有巴掌高，做的卻很精致。
大小兩個小圓球重疊，用兩粒小石子做了眼睛，還用樹枝與三角梅做了小手與小帽子。
似乎是怕雪太快融化，她用紙殼将雪人小心翼翼拖着。雪人後很快又浮現出她的笑臉，瑩白膚色不輸雪色，“怎麽樣？好看嗎？”
霍靳琰微詫，伸手撥弄了下小雪人用樹枝做的小胳膊。
“好看。”
他更多的注意力卻在她通紅的雙手上，輕輕接過小雪人放到一邊的石板臺上，摸了摸她的手，“不冷？”
皮膚觸手冰涼，霍靳琰一瞬蹙了眉，“這麽涼？”
他說着輕解開大衣的扣子，抓着她的雙手順着自己的腰際向後放，靜靜擱置在腰背的位置。前面再次用大衣裹緊了她。
“這樣，手還冷嗎？”
葉若搖搖頭。
他的體溫烙印着她的手掌，熾熱溫度像是能從掌心傳遞向四肢百骸，心房都熱起來。
就這一刻讓她莫名感到十分想要依戀，她不自覺地在他懷裏多吸了兩口他特有的羅勒香味，期待問：“你見過雪嗎？”
南川地處國南，冬季永遠草木如蔭，不見一片雪花。
相比之下，溪鎮比南川要更向北一些。雖同樣樹木長青，但好歹會零星飄一些雪。
不過，更盛大的雪景自然也是看不見的。
她只是猜測說不準自小生在南川的他沒有見過雪，只是想将他沒看過的風景給他看。
——哪怕，只是一個巴掌大的雪人。
霍靳琰卻明顯會錯了意，“你想看雪？”
他想了一下，說：“如果你想看雪，等明年過年，我們去瑞士，那裏雪景很棒，風景也是，你一定會喜歡。”
“……”
她怎麽就忘了以他的身家又怎麽可能沒去過有雪的地方？
葉若讪讪吐吐舌頭。
她的注意力又倏忽飄到另一點上，“等等……明年？”
他說，明年……
明年。
那豈不是說，明年的時候，他們還在……
盡管并不算是籌劃未來，但就這樣聽他自然而然地說出未來，她仍舊滋生出種無法言喻的喜悅。
“嗯，你沒有護照，今年冬天應該來不及了，只能明年了。”霍靳琰說：“或者，你如果着急，我們回去就辦護照，然後去挪威的拉普蘭德，那裏冬天長，也會有雪。”
“不不不！”她立刻搖頭，無端卻想樂，低頭抵在他的胸口偷偷輕笑。
……
手已經暖了，葉若從他懷裏輕輕脫出來，帶他穿過小巷快走幾步，定到一戶老舊的房子前。
輕拂去門環上落着的雪灰，葉若從随身的小包裏摸出一把保存極好的鑰匙，開門鎖。
霍靳琰靜站在幾步之外，仰頭，仔細觀察着面前的房子。
門鎖被打開，葉若輕輕吸了一口氣，吱呀一聲推開門。
小院裏的景象靜靜出現在眼前。
镂花窗、青石板凳。
門口的夾竹桃已經枯萎。
心中感慨萬千，她默默看着面前的景象。
好半晌，回頭看向他，對他微笑伸手。
“靳琰，我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再膩歪兩章，回去撕渣~
大家表急，都會有！！！
昨天是我表達錯誤啦，其實還不會這麽快完結。我是說‘也許’、‘可能’、‘大概’、‘說不準’這個月底~
而且完結後還會有番外呀~什麽訂婚結婚生娃帶娃啪啪啪（消音）。。。咳！那個反正都會有，都會有，我這麽親媽怎麽會這麽倉促就結局呢dei不dei~(＾＿－)
——————————
謝謝小仙女“輕舟是只貓”、“aki”、“Yax_zhou”、“星玖.”、“Iwachi”、“嬌嬌喔”的營養液灌溉！！來呀！我們啪啪啪（劃掉！不對！）。。。麽麽噠呀~！
給你們發紅包，留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