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葉成安微愕。

鄒玲麗卻在瞬間驚恐睜大眼, 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直到冰涼的手铐被拷在手腕上, 葉成安才恍然反應過神來, 愣愣問:“等……等等!各位警察同志!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查詢到鄒玲麗涉嫌參與拐賣兒童, 需要将你們帶回局裏協助調查, 得罪了。”

“拐……拐賣兒童?”葉成安懵了,怔怔看了看警察又回身看了看鄒玲麗。

“我沒有!”鄒玲麗臉色剎白,手背在身後躲避着他們上手铐, 顫着聲喊:“我沒做過!不是我!我不走!你們別抓我!”

葉成安始終難以置信,對着警察好言賠笑, 磕絆說:“警、警察同志……你們這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家做的可是正經生意,怎麽可能會拐騙兒童呢?這……”

警察冷冷說:“君昱集團霍家的二公子失蹤多年,最近我們查到線索, 發現他的失蹤與您妻子鄒玲麗的母家鄒家有關聯。您是鄒玲麗的丈夫,也在涉嫌範圍內,還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聽見事關霍家,葉成安怔了怔。

很快他便同鄒玲麗方才那颠三倒四的那幾句話聯系到一起,不禁震驚回頭。

“霍家那孩子十幾年前突然失蹤那事……是你們做的?!”

“我沒有!”鄒玲麗疾聲喊。

他立刻又回過頭, 向着警察微微彎身,半恭維半哀求道:“警察同志!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警察同志!我家平時和鄒家來往不多, 這事和我沒關系!他們做了什麽我真的都不知道啊!”

他一疊聲說完, 又倏地扭頭急戾瞪向鄒玲麗,斥道:“造孽……連霍家的人都敢碰!你是不是瘋了!還拐賣兒童!真是造孽!”

“我真的沒有!”鄒玲麗似乎真的急了,又怕,眼睛裏有眼淚, 情急之下再什麽都顧不得,一股腦喊:“我沒做!那真不是我做的!那是我爸和我哥策劃的!我只是知道,但沒參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這一句話喊完,場面靜了一瞬。那些警察再不留情,暴力上前便要為她帶上手铐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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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玲麗嘶聲尖叫。

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葉成安不斷絮絮說着:“警察同志,這個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的!他們鄒家人做的事,我真的一點都沒參與過,你們可千萬別搞錯啊!他們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您能不能把我放了……”

警察無動于衷,“如果最終調查結果的确和您無關,我們會放您回來,放心。”

“不是!可是……”

他仍舊在接連不斷的說,鄒玲麗聽明白了他話裏的隐意,急戾問:“葉成安,你這是什麽意思?!現在是要跟我們劃清界限了是麽!”

“你閉嘴!”葉成安呵斥她,“幹了這種破事你還有臉在這兒說!這件事本來就和我沒關系!你可少賴我!”

鄒玲麗不可置信般哽了兩秒,忽然發笑,“好……好啊!葉成安,這些年你可沒少傍着我們鄒家給自己撈利,現在倒是想獨善其身了哈?門都沒有!”

“原本就是!”他讪讪反駁,又回頭,“警察同志,我……”

鄒玲麗氣急了,用力喘息幾下像下了什麽決心,一扭身對警察鄭重道:“警察同志,我要檢舉!檢舉葉成安這些年偷稅漏稅私下行賄!我要舉報!”

“你——”葉成安驚了,一個巴掌直接輪上去,“你胡說什麽!”

鄒玲麗剎那叫喊。

“诶!你幹什麽呢!”

場面有些複雜,警察一把上前将葉成安按住,厲斥:“在我們面前也敢打人!”

葉成安連連辯駁。

“警察同志,我沒有……真的沒有啊!你們可別聽她亂說!她這是狗急了亂咬人!我真的沒偷稅漏稅!真的……”

“到底有沒有,到時候一查就都知道了,先和我們回去再說!”

警車就在不遠處的大門外,幾個警察立刻加快腳步按搡着他們兩人到警車前。

将兩人推上警車看顧好,開車走遠。

葉成安與鄒玲麗被捕的消息傳回到醫院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霍靳琰面無表情地聽完了阿森的報告,想了想,還是将這件事告知了葉若。

葉若聽罷無動于衷,只讓霍靳琰盡情去做。往後葉家的一切包括葉成安,都與她再無瓜葛。

又過了三天,葉若的出院體檢通過。霍靳琰身上的傷也養得七七八八,兩人一同出院。

鄒家涉嫌拐賣霍靳珩的案件,東窗事發于半個月後。

......

正如霍靳琰所預料的,鄒家鄒承良等人被警方傳喚之後,由于證據不足,鄒承良拒不承認此事與自己有關。

幸在鄒玲麗被捕時所喊出的那一句話做口供,警方堅持扣押向深探查,終于從毫無頭緒中找尋到了些許蛛絲馬跡。

可真正令整個霍家上下怔愕驚訝的是,在警方調查過程中,竟意外發現了一則更早之前的秘事。

——當年霍震南靳薏夫婦的死,竟也是鄒家所為。

......

當年,鄒承良創業發家時,為了籌集資金,的确曾在暗處為劉家做過些許見不得光的往事。

鄒家發家之後,鄒承良為了報答,也曾在自己可控的範圍內為劉家牟了不少利益。

鄒承良目光淩厲手腕狠辣,但在商業界幾乎被霍家壟斷的南川城,卻飽受霍氏的打壓與制衡。

鄒承良并非善類,霍震南與靳薏夫婦也非手軟之人。那兩年霍鄒兩家在談判桌上的腥風血雨衆目可見,霍鄒兩家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正是那時積澱下來。

也正是一次偶然間,霍震南與靳薏夫婦掌握了鄒家與劉家的證據。

鄒承良察覺動靜,才因此起了殺心。

霍震南靳蒽夫婦死後,霍家受了重創,鄒家借此機會橫沖商業場,也創造了鄒家在南川商界一時鼎盛的輝煌。

直到霍震川夫婦歸國執掌局面,才使情形恢複成了兩家對立的場面。

直到六年後,鄒家再次出手,創造了第二場車禍。

目标對準的——是年僅十二歲的霍靳琰。

那一年是鄒承良聽聞了消息,聲稱當年霍震南靳薏夫婦雖死,可其實他們夫妻二人其實早已留下證據給他們的兒子霍靳琰。

鄒承良雖對此存疑,卻不敢冒險,索性寧信其真,趁着霍震川夫婦不在的時間,下手制造了連環車禍。

制造車禍的人是鄒家派遣的,鄒承良下過嚴令,必須确鑿霍靳琰必死,哪怕他現場未死,也必須想辦法将他帶回去處置。

被派遣去的人不識霍靳琰,只眼見大的傷勢過重想來活不了了,被護在身下的小孩兒卻安然無恙。擔憂遺漏,便将霍靳珩趁亂帶走,交給鄒承良。

當年監控并不普及,出事路段又處監控盲區,整個過程可以說是悄無聲息瞞天過海。

意外得知霍靳珩是稀有血型後,鄒承良将他丢給了劉家讓劉家暗中找尋需稀有血型的買手。劉家又擔憂鄒承良對所應的承諾會反口,幹脆秘密留下了霍靳珩送走,當是後路,也是活證。

原本以為這一手筆是一石二鳥,鄒承良卻未想,霍靳琰竟安然無恙。

他被緊急送往歐洲進行救治,霍家的保護也做得森嚴,他再想下手困難重重。也正在一籌莫展時,她偶然聽說了霍靳琰與葉家的婚事。

鄒承良是何等野心?他能為了利益不顧法紀,又與霍家明争暗鬥這麽些年,自然不可能甘心永遠與霍家對立。

得知了霍靳琰與葉家長女有婚約一事過後,他馬上便又有另一個計劃忽起。

再然後,便是鄒玲麗回國、要挾蘇曼與葉成安離婚、迫使葉成安承諾,霍葉兩家的婚約非葉芷不可得。

——只要嫁給霍靳琰的是鄒家的人,他便不怕沒有機會去制衡打壓霍家。

霍靳珩已經“消失”,霍家的嫡脈只剩霍靳琰一個。無論如何,霍家未來都會是霍靳琰的,也會是他鄒家的。

這些年來,鄒承良其實早已有意擺脫貪得無厭又知曉頗多隐私的劉家,致使劉家也不得不暗中留下一手,偷集下了許多鄒家這些年來所做過的事情的一切證據。

也正是這些證據,指控了鄒承良極其鄒家所做的一切罪行,使其再沒法辯駁。

真相一出,舉國嘩然。

整個圈層業界也大為震駭。再往下深查,無疑更是順着鄒家與劉家這兩大根系脈絡,七七八八牽扯中更多的同鄒家密不可分的企業。動蕩了小半個南川商界圈。

鄒承良的一審判決在一個月後正式下達。

鄒承良起先被起訴拐賣人口,如今又添暗中走私、故意殺人等重罪,數罪并罰,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當日下庭之後,霍靳琰特意去往了趟南川監獄,與鄒承良見過一面。

透淨的玻璃牆橫亘在兩人中央。鄒承良坐在玻璃牆後,依舊一副閑雲野鶴的神态模樣,只是更白了的頭發與面龐深刻的皺紋顯盡了蒼老。

“你以為你霍家贏了?”淡淡看着玻璃牆外的霍靳琰,他唇角甚至還浮出了一絲笑,說。

霍靳琰眸色深沉,眼底有隐微的淚紅色,顏容冷若冰霜,“起碼現在站在外面的,是我。”

鄒承良突然就笑了,悶聲笑了片晌停下來,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們霍家不可能永遠都這樣。”

霍靳琰的臉上也很快浮出冷笑,說:“可惜,你,你們鄒家,是永遠沒機會了。”

從身後阿K的手中接過一封檔案袋,他從中取出資料,一一甩在鄒承良的面前。

鄒承良已判定了死刑,即便他再上訴,大概率也會被駁回訴請。

他能說出這話,無疑是将希望,放在了鄒瑞等人的身上。

那檔案袋中的資料是鄒瑞鄒明凱等人的判決書複印稿。霍靳琰一封一封拆開,勢要讓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是為我親生父母!”

“啪”的一聲,他先将鄒瑞的判決書先甩落在他面前。

鄒瑞這些年來仗着鄒家做過不少不正當的勾當,外加參與過霍震南夫婦的死亡與霍靳珩失蹤,被判以無期徒刑。

“這個,是為我弟弟小珩!”

鄒玲麗,故意傷害罪,包庇罪,有期徒刑十年。

“還有這個,是為了我和葉若!”

鄒明凱,故意傷害,綁架勒索,殺人未遂,有期徒刑二十五年。

鄒承良的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面部肌肉跳動,看他的眼神也再藏不住急戾的憎怒。

霍靳琰俯身,隔着玻璃,近距離地冷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

“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們君昱內部已經決定,低價收購你們鄒家的股份。今日起,南川再無鄒家。”

巨大的拳頭砸桌聲透過電話沙沙的路線中傳來,霍靳琰冷冷挂了電話,轉身。

身後所有的急戾、怒罵、憤慨全然被隔絕。霍靳琰恍若未見,筆直朝着探監室外走去。

走出南川市監獄,葉若正等在外面的一顆榕樹下。

葉若原本想同霍靳琰一同進去,霍靳琰卻擔憂她會看見自己失态的樣子,執意沒讓她跟随。

霍靳琰臉色凝白,心緒也不佳,一擡眼望見不遠處的葉若,卻還是強行牽出了一抹笑來,上前牽住她的手。

“走吧。”

看出他心情并不好,葉若悄悄将牽手改為同他十指相扣,小幅度地搖了搖他的手臂,小聲說:“不要難過……”

霍靳琰偏頭看她。

她伸出手臂直接緊攬住他的腰際,将臉埋在他的胸膛間,蹭了蹭,說:“別難過,你放心,他們所造成的你以前缺失的,我都會補償給你的,我以後會加倍加倍加倍對你好的……”

霍靳琰被她這舉動惹得心脈一軟,不由自主伸手,同樣攬住她的背。逐漸收緊,越來越緊。

他的臉輕埋在她的發絲間,隔了少頃開口,“我不難過。”

他喑聲說:“我不難過……”

“嗯。”她在他懷中輕輕點頭。過會兒仰起頭來,有細碎的陽光在她眸子裏墜落,綿延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靳琰,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樣東西的。”

她踮起腳尖去親吻他的唇,手臂順勢環在他的脖頸上,唇邊笑意淺淺。

“靳琰,我們訂婚吧。”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在一起了。”

……

…………

六月,南川市上流圈發生的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君昱霍家大少的訂婚禮。

這場訂婚禮原定三月末舉行,卻因此前鄒家一案一直耽擱至今,終于在六月份正式落定。

訂婚禮仍舊是在原先的布景與場地,所有流程也照舊進行。唯一有所變化的,便是定在原先定下的在現場拿訂婚戒的許承洲,改為了一個讓衆人眼生的少年。

霍靳珩回到霍家已經将近三月,因為對當年的事情心存陰影,加之鄒家的一切才剛剛落定,霍震川靳蒽夫婦不想令霍靳珩乍然受到太多關注,所以并沒打算開辦公開宴。

然而霍靳珩不管從長相還是氣質都與霍靳琰過于相似,霍家二少回歸的消息很快也便在圈內流傳開,又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之下蕩開了不少蠢蠢欲動的波瀾。

訂婚典禮的整個現場全程封閉,又禁媒體,所受邀參加典禮的人也基本是霍家交際圈的核心層,外界根本無法接觸。

盡管十分好奇,但現場究竟是個怎般的如夢如幻多數人也都不得而知了。只是聽聞有親臨現場的人聲稱,當日的那場訂婚宴,可謂是在南川這麽久以來,所見過的、參加過的最豪華的一場,可見霍家上下對于這位準大少夫人,是種怎樣的重視。

但很快,南川大學內有一個有關霍靳琰與葉若的八卦傳出來,倒是令人蠻啼笑皆非。

據說那日訂婚典禮之後,基本葉若的每一次下課,霍靳琰都一定親自開車來接。

可是他等待的時間卻越來越久。傳言只因葉若與他正式訂了婚,每當上下課,總有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纏在她的身邊問東問西地巴結。

聽聞了這件事,霍靳琰頗不耐煩。

終于特意找了一天帶着婚戒與婚書,不由分說甩到衆人面前。

據說他當時只說了一句,“當初說要吃翔的呢?給我出來!”

一群人登時鳥散。此後再沒人敢在葉若面前說三道四,更不敢不怕死地占用她的放學時間。

訂婚禮過後不久,葉若暑假漸臨,霍靳琰也正式開始計劃旅行。

經過幾次商量與研究,霍靳琰最終決定将旅行地點定在了阿聯酋海岸。

旅行路線正式敲定的那一天,靳蒽可謂十分興奮,在餐桌上便興致勃勃地計劃起來,眼睛都發亮。

“阿聯酋好啊!說起來,這些年太忙,我都已經好久沒去那兒玩了!這回正好,我們可以先去海城港那兒,就坐咱家那游艇出去玩!”

“到時候,我們就一路往西,先去迪拜,我聽同學說阿拉伯塔裏又出了新的SPA項目,正好去試試看;

“然後去棕榈島,那兒有家餐廳特別好,說起來那味道我現在還想念着呢!

“世貿中心倒是也可以看看,我前段時間看中了款限量包包國內沒有,說不定在哪兒能搶到;

“然後去阿布紮比,據說阿布紮比皇宮可又出了新的主題酒店……”

……

她說得興致高昂兩眼冒光。霍靳琰在一旁默默聽着,太陽穴隐隐發跳。

好半晌落了話縫,他終于趁機開口,“媽,這旅行是我和若若一起的,您又不去,我們到時候會計劃的……”

“誰說我不去?”話沒講完,靳蒽直接打斷。

霍靳琰錯愕哽住。

靳蒽笑眯眯說:“我和你爸你弟你爺爺都商量好了,這次旅行我們全家一同。若若也同意啦!你說都這麽久了,我們一家還沒一起旅行過呢!我想着正好趁這個機會,也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不是……”霍靳琰徹底傻住,愣了半天才終于出言抗議。

他這次旅行原本就只想和葉若一起,誰會希望一路還跟着幾個電燈泡随行?更何況這些電燈泡還是他動不得碰不得的重量級。

“抗議無效!”哪知靳蒽一口反駁:“你要麽別去了,要麽和我們一起去。我們家女權,女人說了算。”

霍靳琰求救地看向霍震川。

霍震川笑得溫和,“我聽你媽的。”

唯有霍靳珩倒是善解人意,望着霍靳琰頗歉疚道:“哥,我很抱歉,我也不想打擾你和嫂子的二人世界。但是,我總得随大流。”

“你看嫂子都已經同意了,您幹脆也別掙紮了,就委屈委屈,把蜜月改成全家行吧。”

霍靳琰:“……”

……

就這樣,霍靳琰原本所想象的二人甜蜜旅程,便在全家的威迫之下改為了全家行。

不過說歸說,後續旅行的一切事宜,霍靳琰仍是裏裏外外安排了妥當。

旅行前的兩天,霍靳琰帶着葉若,到了南川北郊的一處空宅院。

這天葉若下了課,走出教學樓門,遠遠望見等在遠處的霍靳琰。

她臉上綻出笑,如常飛快跑上前同他擁抱。在他的照顧下坐進副駕,系好安全帶。

車子彙入車流走上馬路,所走的方向卻并非霍公館。

望着窗外與平時相悖的方向,葉若問:“我們不回家嗎?”

“嗯。”霍靳琰答:“先帶你去個地方。”

到的時候天光正好,下午陽光輕暖,夏季的風裏帶着微涼,花樹在陽光下恣意搖曳。

推開門,一個陳舊的三層小樓在院中獨立,院內花草扶疏,門口的榕樹遮天蔽日,有葉子被風吹得飛舞。

葉若有些愣怔,莫名的,這畫面卻似乎與記憶裏早已被塵埃淹沒的某處相結合,心中預感升騰。

“這是……”

“以前的蘇宅。”霍靳琰靜靜答道:“是你的家。”

她一怔,雖已有了預備,可聽到他的肯定,心弦仍是在瞬間輕顫,“我家?”

“是。”他點頭,上前與她十指相扣。

她的眼眸倏地有些濕潤了,任由他拉着自己,走過這幾處相連的院落,為她做解說。

當年蘇曼與葉成安離異,蘇淮安因病逝世,這處房産作為蘇淮安的遺産,原本該由蘇淮安的遺孀繼承,但被鄒玲麗從中作梗使計掠奪了。

宅院那時起便并為了鄒家的産業,這些年來一直為鄒承良所用。鄒家此番落了馬,房産也充公拍賣,被他高價拍得。

慢慢走過小樓周遭的一磚一瓦,望過一草一木,他最終帶她在門口的榕樹下停下來,仰頭望着透過樹隙的碎光。

金色的光斑硬幣般傾撒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他緩緩牽動唇角微笑,說:“記得麽,當初你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兒。”

“這兒?”葉若錯愕。

“嗯。”

她也跟着仰起頭,靜靜看着那風中搖曳的枝丫,迷茫問:“我們以前……究竟是什麽時候見過?”

霍靳琰曾對她說,他與她的第一次見面并非在葉家,而是很久以前。

那年驕陽灼灼,萬木蔥茏,他只是無意瞥眼的一瞬——看見她。

然後便是上門,求親。

羁絆也從此落下。

可她卻半點都不記得了。

“是十一年前。”他微笑,片晌偏過頭,溫柔望着她的側臉,“我還許了願。”

她疑惑,“什麽願?”

他卻沒再說話,眸中笑意溫暖,在心底默默念。

——

一願與你攜手;

二願共你白頭;

三只願,能一生将你擱在心上,捧在掌中,替你撐腰,任你驕縱,與你無盡盛寵。

……

那時年紀小,總以為承諾了就會兌現,說再見就會再見。

如今過了這麽多年,沉浮這麽多年。

那個承諾,終于可以兌現。

-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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