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傅家、東院
林善舞扶着傅家寶慢騰騰走進卧房,這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被山賊打了忍着沒叫喚,在牢裏被犯人圍毆忍着沒痛呼,這會兒回了家,反倒有些矯情起來,林善舞稍稍走快了一點,他就哎呦哎呦地喊疼。
“啊……輕……輕點……”
“疼、疼……慢一點……”
林善舞:……
一旁用托盤捧着紗布和藥品的阿紅,看了看一邊哎呦叫喚一邊将大半身子靠在少奶奶身上的大少爺,再看看少奶奶一臉無奈的模樣,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出聲來。
知道少爺每天偷偷出去不是養了外室而是養了雞,阿紅打心眼裏高興,雖說雞都被官府收了,少爺還被縣太爺打了板子……這麽一想,大少爺還真有點可憐哎!
傅家寶可不知道阿紅心裏正在同情他,或者說,他壓根不在意一個小丫鬟心裏在想些什麽,昨天夜裏他被牢裏那些窮兇極惡的犯人毆打時,林善舞及時出現救了他,現在在傅家寶心裏,說一句娘子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了。
哎,沒法子,娘子就是這般愛慕他,就連他被抓進牢裏,娘子都要冒着危險潛入牢房救他,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娘子更心疼他了。
這樣一想,被抓進大牢、被打板子,養的雞全部充公,似乎也沒什麽要緊了。
明明傷口還疼,可傅家寶一想到數次冒險救他的娘子,心裏就樂得忍不住笑。
于是林善舞就看見剛剛還在喊疼的傅家寶靠在她身上,微微眯着眼睛笑得一臉幸福,仿佛一只剛剛嘗到了美味的豬仔。
林善舞摸了摸傅家寶的腦袋,剛一伸手就發現傅家寶自然而然地往她掌心蹭,她開始懷疑傅家寶是被某種動物上身了。
“夫君,趴到床上去吧!”林善舞無奈道。
傅家寶搖搖頭,靠在林善舞身上不肯動,“不要。”
林善舞勸道:“我要給你上藥,你不趴下我這麽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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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寶仿佛已經忘了自己被打過板子了,抱着林善舞就是不撒手。
林善舞沉默了一瞬,而後讓阿紅放下托盤。
阿紅十分識趣,将托盤放在床頭梳妝臺上後,轉身就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聽到屋門吱呀一聲合上,林善舞又對着傅家寶勸了一句,“夫君,趴到床上去吧!”
傅家寶搖頭晃腦,就是不願意。
林善舞眉心跳了跳,幹脆伸手一把掐住他腰間軟肉,冷冷道:“去不去?”
傅家寶被這麽一掐,總算是從臆想中醒過神來,他疼得肩膀都抽搐了一下,立刻道:“去去去,這就去!”
立刻忍着疼,老老實實趴到床上。
林善舞見他疼得臉色發白的樣子,搖搖頭,心道早這樣不就行了,非逼着她動用武力。
她搬來一只杌子在床邊坐下,問他,“縣令打了你幾板子?”
傅家寶委屈巴巴道:“十板子。縣令那個老頭子壞得很,我就養個雞,他至于這麽狠麽?”
林善舞一邊拿過托盤做準備工作,一邊道:“這跟縣令也沒甚關系,要怪就怪樂平縣離京城太遠,政令過了半個月才傳過來。”也是這時代交通和信息交流都不發達,否則傅家寶何至于受這份罪。他想要發家致富的心是好的,可惜倒黴了點,碰上新皇改革。
她弄好了藥,正要解開傅家寶的衣服給他上藥,剛剛解開腰帶,卻忽然被傅家寶擡手捂住。
林善舞:???
傅家寶方才還蒼白一片的臉龐此刻已經紅成了煮熟的蝦子。他結結巴巴道:“我……我自己來。”
林善舞懷疑地看着他,“你自己能上藥?”
傅家寶小聲道:“那我叫阿下給我上藥。”
林善舞:“有分別?”
傅家寶理所當然道:“當然有。你是女子我是男子,哪裏能随随便便給你看。”
林善舞:……
有本事說這話的時候不要紅着臉。
也許是因為林善舞沉默的時間有點久,傅家寶居然開始解釋了,他道:“雖說我們是夫妻,我的屁股就是你的屁股,但我們還沒圓房呢,除非……”
林善舞:“除非什麽?”
傅家寶臉更紅了,“除非你的也給我看,那我的就給你看!”
林善舞:……
搞了半天,原來是在變相地求歡?
她盯着傅家寶紅着臉視線低垂不敢看她的樣子,忽然微微一笑,道:“好……”
傅家寶驚喜地擡頭,就聽林善舞接着道:“那我就讓阿下來給你上藥。”
說罷,林善舞就起身出去了。
趴在床上的傅家寶眼睜睜地看着娘子開門離開,不敢置信地錘了錘床鋪,心道:娘子怎麽會不答應呢?娘子不是最心疼我了麽?她怎麽就這麽走了呢?
然而事實是娘子不但走了,還言行一致地把阿下叫了進來。
傅家寶恨得開始咬被角。
阿下脫下少爺的褲子給他上藥時,被少爺表情猙獰咬被子的模樣給吓着了,手上動作越發輕柔起來,還小心地問:“少爺,疼麽?要是疼了,小人就再輕點?”
傅家寶回頭瞪了他一眼,“養你是吃幹飯的?本少爺傷得這麽重你沒瞧見?”
阿下明白了,這意思是叫他再輕一點。
罵完阿下,傅家寶又覺得渾身不得勁起來,他使喚阿下把他珍藏的武俠話本拿來,一邊趴着看話本一邊讓阿下給他抹藥。
屁股還是疼,但其實也不是特別疼了。傅家寶看着話本,忽然好奇起來,問阿下自己的傷口怎麽樣。
阿下猶豫了一下,才道:“少爺,被打板子的傷口就一個樣,青青紫紫的。”
傅家寶想象了一下那畫面,說實話,他長這麽大還真沒看見自己屁股蛋子受傷是什麽樣兒呢。于是對阿下道:“本少爺要看看傷口。”
阿下為難道:“少爺,這地方……您自個兒也瞧不見啊!”
傅家寶皺眉道:“你傻了麽?不會給本少爺拿面鏡子來?”
阿下恍然大悟,立刻恭維道:“少爺您可真聰明!”
這奉承也實在太虛假了,傅家寶還能看不出來?要不是現在傷着他真想踢阿下一腳。
等阿下拿來兩面鏡子找角度擺好,傅家寶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屁股。
看清以後,他頓時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銅鏡雖然模糊,但還是能隐約照見一些的,只見自己屁股上又是青紫又是紅腫,還抹上了那些黑乎乎的藥膏,瞧着就更駭人了!
這樣一個屁股……幸好娘子沒有看到。傅家寶此時居然有些慶幸自己方才被娘子拒絕了。
縣衙的那種板子,挨上五十下就能将人給打死,傅家寶雖然只挨了十下,但他身嬌肉貴的,這麽一打又要養上好些天。
而傅家寶養傷的時候,林善舞造的第二種胭脂終于擺上了貨架。
露華軒開張還不到一個月,口碑卻已經打了出去,在整個縣城裏都是出了名的,當然,只限于那些家境普通的人家或者是富貴人家的丫鬟,對于她們來說,露華軒的胭脂價格公道,質地又好,在用過了露華軒的胭脂後,沒有誰會再去買那些七八文一盒但粗糙得好似混進了沙子的劣等胭脂。手頭再拮據的姑娘,也樂意多攢個幾文錢去買露華軒的胭脂。
至于那些稍稍有錢的人家,她們用得起更好的胭脂,自然不會光顧露華軒這樣一家剛剛開張沒多久的小店。
也因此,露華軒并未引起城中其他胭脂鋪子的注意。畢竟那些開得起鋪子的,賣的都是一盒五十文以上的胭脂,掙的也是那些夫人小姐的錢,他們不太看得起露華軒這樣一家又小又窮的鋪面。而城中專給小丫鬟或是村裏姑娘供貨的胭脂販子,他們也沒本事跟露華軒搶客人,也因此,露華軒開了快一個月,愣是風平浪靜,生意平平穩穩地做了下來,可是現在,露華軒擺上了新的貨品……
西街街口處,一名衣着鮮亮、頭戴幂籬的女子好奇地四處張望,身邊跟着兩個模樣端正的小丫鬟,她不經意走過露華軒時,就被挂在店裏的兩幅仕女圖吸引了注意,一開始,她還以為這小得一眼就能看盡的鋪子是賣畫的,誰料走近一看,竟是賣胭脂的。
這女子頓時興致全無,正要離開,卻忽的嗅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氣。
店裏的女夥計正打開一盒精致小巧的胭脂,沖她笑道:“這位姑娘,這是我們店裏新出的香粉,叫凝香,您可要試試?”
這女子還是頭一回瞧見這樣笑容熱情的女夥計,不由好奇地湊過去瞧了一眼,這一看,就再也挪不開目光。等她離開時,卻是出手大方地将露華軒新出的胭脂和香粉各買了十盒。
阿紅和阿喜正高興又賣出了新的貨品,卻不曉得,那位頭戴幂籬的姑娘正是縣令家的千金,東西入了她的手沒幾天,露華軒就在縣城裏那些自認高貴的夫人小姐中打響了名氣。
卻也招來了一些不軌之徒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