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知道了。”
“你打算怎麽做?”王承宗在電話裏問。
莊晏擡頭看了一眼病房裏的莊老爺子,莊老爺子還在熟睡,他垂眸看着腳下,對王承宗說:“看看再說。”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跟兄弟說一聲啊。”
莊晏嗯了一聲,與王承宗挂斷了電話。
他推開門回到了病房裏,重新在床邊坐下,他忙活了一晚上,此時卻并不怎麽困,将那片魚鱗從口袋裏拿了出來。
燈光下的魚鱗是深藍色的,上面好似有一層薄膜,映着七彩的光暈,倒是有些像秦先生要找的那片,莊晏不自覺輕笑出聲,他将鱗片重新放回口袋裏。
這天晚上他一直守在莊老爺子的床邊,後來撐不住,就睡了一會兒,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金色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射進來,莊晏先是手指動了動,而後擡起頭來,眼前是藍色的窗簾,與窗簾縫隙中透露出來的青翠綠意,他眨眨眼,有些疑惑,又恍然想到自己此時已經不在海底了。
莊晏偏過頭,看着莊老爺子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擡起手在他的頭上摸了一把。
莊晏又恍惚了一下,他想起在海底的時候,人魚似乎也經常會做這個動作。
他站起身,攏了攏頭發,對莊老爺子說:“我下樓給你買點吃的。”
莊老爺子點了點頭,看着莊晏從病房離開,目光停駐在門口處,一直到莊晏回來都沒有動過。
吃完飯後,莊老爺子向莊晏問道:“宴宴,到底是怎麽回事?趙偉怎麽說你死了?”
莊晏淡淡說道:“爺爺,你別聽他的,我是去國外治傷了,趙偉在外面欠了賭債,所以向趁着我不在在你這兒騙點錢。”
莊老爺子恍然大悟狀:“怪不得他前兩天還慫恿我賣房子呢。”
莊晏嗯了一聲,囑咐說:“我回來這件事爺爺你先被跟趙偉說。”
另一波的仇家暫時還沒有找到,若是讓趙偉知道他還活着的消息,恐怕還會有麻煩。
莊老爺子也沒問原因,點頭就答應下來。
莊晏去洗手間洗了個臉,一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竟然還都是名牌,也不知道人魚是從哪裏找給他的。
他不自覺笑了笑。
回到病房裏之後,莊晏看到幾個醫生護士圍在莊老爺子的身邊,正在給他做透析,他愣了一下,等到做完之後,他跟在護士的身後一起走出去,問道:“不是說吃了藥做完手術就可以立刻好起來,不用再做透析了嗎?”
“這個……”護士看着莊晏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終于說出來,“莊老先生的藥出問題了。”
“出問題了?什麽問題?”莊晏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護士。
護士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她的聲音不自覺放輕了許多,“……就是被人攔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莊晏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聞家這樣可就有點不厚道了,看着護士快步離去的身影,莊晏後背斜靠着牆壁,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嘴角帶着一抹冷笑。
聞家打得真是好算盤。
只是趙偉他還有辦法對付,面對聞家他要怎麽辦。
莊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病房裏面,卻被莊老爺子一眼看穿,他問:“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看?是不是沒休息好?”
莊晏低頭:“爺爺你知道藥出問題的事了?”
莊老爺子嗯了一聲,安慰莊晏說:“這都是小事。”
哪裏是小事,他幾乎是用一條命換的莊老爺子活命的機會,現在聞家卻反了悔。
之前聞家兩位先生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可笑,但現在莊晏笑不出來。
莊老爺子拍拍莊晏的手,對他說:“早點回家休息吧,不用一直在醫院陪我。”
……
聞家,自從莊晏從這個家庭中離開以後,所有人都恢複了往日的生活。
聞宇舜哪兒也不疼了,傭人們也不會在暗地裏吐槽這些主人們。
只是聞夫人偶爾會做個噩夢,夢裏她盼着那個早日能夠找到的孩子站在懸崖邊上,無論她怎麽懇求,他總是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對她不屑一顧,并且在她的疾呼聲中跳下那萬丈搞的懸崖。
聞夫人每每從夢中驚醒,帶着一身的冷汗,聞先生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安慰她:“那個孩子好好的,很快就會回來的,你不要擔心。”
聞夫人則會捂着胸口,淚眼朦胧地對聞先生說:“我總覺得對不起那個孩子,當年如果不是我沒有看好他,他應該好好地再我身邊長大的。”
“不是你的錯。”聞先生握住她冰涼的手。
傍晚的時候聞宇堯回到家,他一推開們,就向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雜志的聞夫人問道:“媽,我聽說你讓醫院把莊老爺子手術的時間給推後了,怎麽回事?”
聞夫人放下手中的雜志,擡頭看着自己的大兒子,柔柔地笑起來:“是啊,怎麽了?”
“莊老爺子的病已經很嚴重了,需要趕快做手術,您怎麽還把手術給推了?”
聞夫人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她意識到兒子這是來跟自己興師問罪的,她捋了捋自己耳邊的發絲,說道:“手術前需要用的那個藥我留給宇舜了。”
“聞宇舜現在好得很,等他需要了的時候我們再找也不遲,這個藥是給莊老爺子的。”
“這是我們聞家費力找到的,怎麽就是他們的了?”
聞宇堯嘆了一口氣:“媽,這件事你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莊晏,現在死的可能就是聞宇舜了,你先在卻連之前答應好的藥都不給人家。”
“你弟弟他的命不比其他那些人的重要嗎?”
聞宇堯皺了皺眉,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向來偏心,只想護着自己的孩子,但這麽做未免太沒良心了,他繼續勸道:“要了人家一條命,我們總不能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聞夫人不高興:“哪裏什麽都沒給?我們給了那個李曉丹多少錢了,不夠他一條命嗎!”
“李曉丹是李曉丹,莊晏是莊晏。”
“他們倆是母子,都是一家的,還用分得那麽清楚?”
樓上的聞先生聽到兒子與妻子的争吵聲,推開門走了下來,勸着聞宇堯說:“算了,宇堯你就別跟你媽媽争了,你媽想把藥留給宇舜就留給他吧,大不了給他們再找一個。”
那個藥豈是那麽好找的,聞宇堯張了張嘴,想起聞夫人的身體也不太好,嘆了一口氣,什麽話也沒有說,上樓去了。
聞宇堯離開後,聞夫人抓着聞先生的袖子:“我做錯了嗎?我只是想讓宇舜有個保障,我已經讓人去國外聯系新的藥源了。”
但是這種藥豈是那麽好拿到手的,不然的話聞夫人也不會為了聞宇舜連良心都不要了,把藥給扣下來。
聞先生先生拍了拍聞夫人的肩膀,将她攬進自己的懷中,反正那個莊晏都死了,他也不信鬼神,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聞夫人想把那個藥留給誰都可以,只要她高興就好。
聞夫人抓着聞先生的前襟,擡起頭向聞先生問道:“那個我們孩子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下個禮拜我就把接回來。”
聞夫人又是哭又是笑,臉上的妝容都花了,她哽咽道:“這麽多年,他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我真的一想到他過得不好,心就疼得不得了。”
“放心吧,他沒吃那麽多的苦。”
“怎麽可能沒吃苦呢?”
聞先生微微一笑,對聞夫人說:“我早就知道聞宇舜不是我們的孩子,為了保護好那個孩子就沒讓他回來,沒想到你會對宇舜傾注了那麽多的感情,連他也舍不得,這才找了莊晏。”
聞夫人呆呆地聽着聞先生的這一番話,下一秒眼淚從眼眶中洶湧而出,不停地拍打在聞先生的胸膛上,責問聞先生:“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如果跟你說了,你肯定放心不下他,你要是露出馬腳那個孩子就危險了。”
聞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明白聞先生說的是對的,她催促聞先生說:“你快把他接回來,把他接回來啊。”
聞先生拍着聞夫人的後背,安慰她說:“好了好了,現在事情都解決了,以後你對他好一點不就行了嗎?”
聞夫人點點頭,保證說:“我一定會好好對他的。”
聞先生笑了起來,把聞夫人抱得更緊了一些,他就怕聞夫人會像之前對待莊晏時的那樣,一顆心全部偏在聞宇舜的身上。
不過到底是不一樣的,畢竟聞夫人一開始就知道莊晏不是她的孩子,而且為了防止聞夫人對莊晏同樣會産生不必要的感情,他特意在送給聞夫人的資料裏把莊晏給醜化的一番,聞夫人果然很不喜歡他。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們聞家再也不用向從前那樣提心吊膽地擔心那些人的報複了。
聞先生得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