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鹿之子
他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和美也不怵他,隔壁的教室沒人上課空置着,她跟着他走進去,虛掩上門:“現在可以說了吧?”
趙棟問她:“你跟穆嵘怎麽認識的?”
和美擺出驚訝的表情:“你想追我?”
趙棟本來想抽煙的,聽到這話剛到嘴邊的煙都吓掉了:“……怎麽這麽說?”
“不然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好像不關你的事啊!”
趙棟這才意識到和美并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這麽溫柔和小清新,這姑娘其實是帶刺兒的。
他笑了笑:“哦,沒有,就想提醒你,他長得好、家世也好,觊觎他的女人很多。”
“比如呢?”
“你認識柳聞莺嗎?她以前在穆嵘的樂隊做吉他手和領隊,是他的師姐,這麽多年了都沒結婚也沒找男朋友,就是因為放不下他。”
終于說出口了嗎?和美也笑了笑:“你這樣說自己的前女友好像不太好吧?”
趙棟愣了一下,和美補充道:“他們樂隊的人我都認識,這世界上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的。”
“原來你知道。”他更無所顧忌了,“那你就該知道雖然柳聞莺離開樂隊了,他們倆直到現在是還藕斷絲連吧?”
和美想笑,忍住了,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無措一點:“有這樣的事?我不信。”
“你不信可以問問穆嵘最近他都跟誰在一起。柳聞莺這幾天都不在北京公司上班,她的同事說她忙着剛簽約的樂隊,不就是到南城來找穆嵘了嗎?”
和美沒說話。
Advertisement
他又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穆嵘要跟她在一起也不用等到現在,不過是可憐她罷了。但柳聞莺這個女人很偏執,你看她對穆嵘執着了這麽多年,恐怕沒那麽容易放棄。”
和美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趙棟卻不再細說柳聞莺的事兒了,頓了頓才說:“就算穆嵘對她不是認真的,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有這麽個人橫在中間,你也會覺得不痛快不是嗎?”
“你有辦法?”和美已經聽出弦外之音。
“二十萬,我可以保證柳聞莺今後都不會再來糾纏你們。”
真是沒想到啊,他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了。
別說二十萬了,就算是拿二十塊給這種人她都嫌浪費。
和美深吸一口氣,笑得很勉強:“可是……我手上沒有這麽多錢。”
“沒關系,穆嵘有啊!你大概還不清楚他家裏的情況,二十萬對他那樣的家庭來說就像九牛一毛。你是他女朋友,你要花錢,他不會吝啬的。”
和美猶豫:“這……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趙棟顯得有點急:“還要考慮什麽,難道你要像我當年那樣被甩了才甘心?他們不仁,我們不義,各取所需罷了,你怕什麽?”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把錢準備好了告訴我,我把柳聞莺提溜到你面前來,讓她親口告訴你她還敢不敢去糾纏穆嵘!”
他有的是手段叫這個女人害怕。
…
和美把趙棟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給穆嵘他們聽,沙利文聽完義憤填膺:“這家夥真是沒底線了,吃完本家吃莊家,要錢居然要到和美那兒去了,幸好和美機智,把對話都用手機錄下來了。這是赤果果的敲詐勒索吧?不能報警抓人嗎?”
莫蘭這個麻辣律師被當作法律顧問來幫着出主意,在一旁搖搖頭道:“他沒拿錢很難認定,而且這對話也還有點商量的意思,不算是敲詐。”
“那怎麽辦,難道就随他這樣獅子大開口?”
穆嵘沉吟半晌,問道:“是不是只要給他錢,就能算作是敲詐?”
“讓小和美再跟他周旋幾回,等他逼急了說狠話,再像今天這樣錄音錄下來,然後假意給錢,應該能成。”
還要和美再跟他接觸幾次,穆嵘是不放心的,一直沒說話的柳聞莺看出他的為難,緊緊握住手中的玻璃杯,幾乎恨不得将那杯子捏碎:“你們都別管了,我去找趙棟說清楚。”
索性讓他再把她傷得重一點,這樣也許就能以故意傷害的罪名判他幾年。
沙利文第一個反對:“那怎麽行,他去北京找你撲了空,你現在自己送上門去,不是任他為所欲為嗎?”
“那也是我自找的,跟你們都沒關系。”
她這話說的有幾分自嘲,幾分凄苦,如果當初不是因為被穆嵘拒絕之後退而求其次地跟趙棟在一起,讓他來填補她感情的空虛,或許根本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
和美拉住她:“我們說好的,一起想辦法不讓他再來騷擾你,現在也算剛有一點進展,你不要沖動啊!你看趙棟都懂得迂回,不能直接從你那兒要錢就從我這裏想辦法,我們也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對付他的。”
就當她也有私心吧,總覺得這回的事情處理好了也是解開穆嵘的一個心結,否則萬一柳聞莺出什麽事他又該內疚了。
“你們不覺得他要錢要的太少了嗎?”穆嵘說,“他其實可以直接找我要更多錢,為什麽只找你們要這麽一點?”
“我也這麽想。”和美接話道,“我覺得他可能是有急需用錢的地方,怕要多了我們負擔不起,幹脆要一個折中的數字,可以立馬拿到錢。我看他臉色不好,會不會是生病了?”
莫蘭拍拍胸脯:“這個交給我吧,醫院我熟啊,我來幫忙查一查他有什麽病。”
“那樣最好不過,把他的底摸清楚,咱們不能冒險。”
穆嵘難得這麽嚴肅,和美都有些不習慣了,等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對他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事情總會解決的。我看趙棟現在也不像是完全失控的樣子,他沒拿到錢,不會對我們怎麽樣。”
穆嵘看着她:“你搬來跟我住吧,這樣我也許可以稍微安心一點。”
和美一笑:“你使詐哦,都說了還沒原諒你。”
“我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之前在我哥那兒,要你過來住确實是不方便,現在我已經找好了房子,自由自在的,你随時可以過來。”
他這麽一說把和美給唬住了:“啊……你已經……那個……”
穆嵘拉起她:“你跟我去看看,就看一眼,要是喜歡你就考慮一下好不好?”
她怎麽能說不好呢,他這急吼吼的樣子雖說是關心她的安危,其實也很像戀愛中橫沖直撞的愣頭小子,是她想象中熱戀中的男女會有的樣子。
而且房子真的很漂亮,小小的躍層,有點像他在北京時住的公寓的樣式,兩個房間都在樓上,其中一個是和式榻榻米的設計。
他給她介紹說:“看了不少房子,就這個最合我意,因為有這個榻榻米的房間,可以當做你的茶室,累了也可以睡在這裏。平時咱們就在客廳玩。看到那個60吋的大彩電沒,還有體感的游戲機,我裝了很多女孩子喜歡的游戲,咱們可以一塊兒玩。玩累了我給你做飯,管吃管飽,不用你動手,你早晨給我做份早餐就行了。”
越說越是憧憬那樣的二人世界,他忍不住又拉住她的手撒嬌:“你就搬過來吧,好不好?這兒也是主城區,周圍什麽都有,到那個藝術生活中心也很近。”
和美在這整潔如新的公寓裏裏外外看完一圈,心也被裝的滿滿的。她問他:“只有兩個房間,你……不用暗房嗎?”
他喜歡自己動手沖洗照片,在北京的時候也說過暗房對他來說很重要,如果他打算在這裏長住,那麽肯定要考慮這個問題的。
穆嵘卻說:“也不是每個玩攝影的人都能有自己的暗房,我北京有一個了,時不時回去也能滿足我的需要。茶室多實用啊,你有你的空間,咱們也可以坐一塊兒喝喝茶、說說話。”
暗房只能是他一個人的空間,但茶室卻可以是兩個人共享的。他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再是一個人了,她也不是。
說不感動是假的,和美很想緊緊抱住他說願意,可現在真的不是好時機。
現在就是要給趙棟有機可乘的錯覺,他們搬到一起,他該有所懷疑了。
莫蘭那邊很快有了消息,原來趙棟得的是再生障礙性貧血,急需要錢治病。他過去染毒導致幾乎沒有什麽積蓄,到了這種時候就有點窮途末路了,只好打起歪主意。
和美推脫了幾次,他終于繃不住了,陰測測地說:“你是拿的日本護照和旅游簽證吧?照理不能在國內打工的,假如我去舉報你,你應該很快會被驅逐出境,到時候穆嵘跟誰在一起你都沒辦法了。”
和美想說這個問題莫蘭早幫她解決了,她只是顧問和志願者的角色不是打工者。但他不知道也好,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們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她就順坡下驢,假意答應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