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仗勢

潤潤見了那人,下意識地就往她姨母身邊縮了縮。

盧青蘭摟了摟她,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

太子不悅地皺了皺眉,還沒說話,身邊的二皇子已經坐不住起身道:“你是哪裏來的野丫頭,竟到這裏撒野?!”

那小姑娘瞪他一眼,道:“你是什麽東西,敢這樣和我講話?!我是安國侯家的三小姐,識趣兒的就把料子交出來,否則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二皇子嗤笑一聲,“我還以為是哪家的皇親國戚,不過是個三流侯爺家的女兒。”

那小姑娘正欲發作,包間裏忽然又進來了一撥人,為首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穿一件水綠色素面杭綢夾袍,體型挺秀,清新俊逸,年紀雖小,卻頗為儒雅。

“阿纖,不得無禮!”那少年輕聲喝止,轉而就同屋內其他人拱手道:“家美性子養的驕橫了些,重裝了各位,吳紹在這裏代她向各位賠罪。”

吳纖跺了跺腳,嘟嘴道:“哥哥你來做什麽?”

吳紹責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來,就放任你在外頭胡作非為嘛?”

吳纖指着盧青蘭,同她哥哥争辯:“我才沒有‘胡作非為’,我是為了‘雪錦’而來,京城裏幾個月內就流進了這麽一匹,我出了高價,她卻不讓!”

雪錦是非常難得的料子,光滑如雪,顏色清透,上頭的暗紋用最細、顏色最淺繡線勾勒,讓着料子乍看只見光滑平整的外表,于陽光下才可見紋路。需要耗費極多的人力物力才可織成。

且出産這料子的江南林家,只把這門手藝傳給自家嫡支後人,代代相傳。傳聞前朝皇帝還曾想把這東西列為貢品,可林家拒而不從,說是一年才能織成幾匹,并不能達到貢品的數量。那皇帝也是愛才,并沒有因此降罪,反而因為這件事,‘林家雪錦’聞名天下,更顯珍貴。

盧青蘭帶潤潤出來取料子、做衣裳,但料子是她早就定好的。因為東西珍貴,她才親自去林家的綢緞莊取貨。

林家雪錦千金難得,也就是同在江南的盧家同林家有些私交,這才買到了這麽一匹。

且這料子也是有用處的,潤潤一日一日大了,也該是有兩身體面衣服的年紀了。

平白無故的冒出一個吳纖,盧青蘭當然不肯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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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紹聽了妹妹的話,稍作思考,也明白了她為何非要争這匹料子的意思。下個月就是太後大壽,這匹料子可以作為賀禮之一送上。雖說比不上金銀玉石實在,可到底比那些阿堵物稀罕多了,方能顯出他們安國侯府的用心。

因此吳紹對着盧青蘭作了個揖,“這位嬸嬸,家妹并非有意沖撞,實在是家中長輩将要大壽,家美想将料子作為賀禮奉上,還請您體諒她的一片孝心。”

盧青蘭對京城中局勢也非一無所知,安國侯府同宮裏沾親帶故,因此她之前雖然不願相讓,卻也顧忌着對方身份,還算客氣。可就是因為這份‘客氣’,險些讓潤潤走丢了。

其實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好聲好氣的,事情又怎麽會鬧到現在這樣呢?

她還沒說話,二皇子已經搶着開口道:“東西是人家的,憑什麽讓給你們?出高價又怎麽了,說得好像誰稀罕你們那點阿堵物似的。”

“你別不知好歹!”吳纖怒道。如果不是她哥哥來了,她就讓人強搶了,哪裏還需要費什麽口舌。

“這位小兄弟,這本是我們兄妹同這位嬸嬸的事情,人家尚且沒有發話,您就搶着回答,怕是不好吧。”吳紹平靜地道。他心中也有些不快了,雖說自家妹妹有錯在先,但并沒有具體做出什麽傷害對方的事,況且他剛才也已經好聲好氣地賠禮道歉,怎麽對方還是這麽個态度。

盧青蘭看了看太子和二皇子,再看了看懷裏的潤潤,最終對着吳紹說:“這料子也是我們家訂了小半年才拿到手的,跟價錢無關。”

吳紹一時有些頭痛,對方不肯相讓,他也讓人準備了半個月,一時卻也沒有想到比這更好的東西。這幾天若是再不準備好,他們兄妹也是要被責罰的……雖說妹妹的做法可能過激了些,可他也覺得不過是讓匹料子,對方也太不給安國侯府面子。

“哥,你理他們做什麽?”吳纖跺了跺腳,對着身後的人一聲吩咐,讓他們立刻把屋裏的東西都搜一遍。

盧青蘭蹙了蹙眉,沉聲道:“東西已經送回府裏,姑娘若是執意要取,就讓人去葉學士府上要就是了。”

其實哪裏有什麽好搜的,盧青蘭在尋找潤潤的時候早就讓人把雪錦送回葉府了。吳纖也不過是不死心罷了,不然也不會一路追到這裏。

吳纖嘴角挂着譏笑,區區一個內閣學士,她還真看不進眼裏。不過是從科舉起家的寒門學子,在關系錯綜複雜的京城裏,還真不算排的上號,如何能跟他們安國侯府相提并論?!

“安國侯府就這麽了不起?”二皇子同樣帶着譏笑道,“據我所知,安國侯府人一直無所出,安國侯府裏的幾個孩子不過都是姨娘生的庶子庶女。憑你們也敢出來這般胡作非為?”

二皇子別的不行,京城裏八卦可聽得不少。安國侯夫人不能生養,一直是大家茶餘飯後樂此不疲的談資。

吳紹是庶長子,最有可能繼承爵位的。但也僅僅是有可能罷了,若是皇帝非拿他身份做文章,來個降等承爵都是好的了。他們兩兄妹倒确實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不過都是同一個姨娘生的。兩人在家裏都是嫡出子女的待遇,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同,可放到外頭來說,他們二人卻仿佛低人一等了。

吳紹板下臉來,罵了聲‘不知好歹’!他也不攔着吳纖了,就聽她跳着腳指揮家丁上前。

眼瞧着那幾個身形魁梧的家丁就要過來,二皇子一躍而起,馬上就要喊護衛進來。不就是動手嗎?他們兄弟身邊跟着幾十大內高手,随便來兩個,打他們還不是跟打着玩似的?

盧青蘭立刻将潤潤掩到身後,唯恐傷了她。

劍拔弩張之際,太子卻在位置上坐得很穩,他端着茶杯慢悠悠地道:“‘竊鈎者誅,竊國者侯’,今日安國侯府的行為,倒是讓本宮深刻領悟了這句話。”說完,他還對着吳紹、吳纖兩兄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嘴角彎彎,眼裏卻絲毫不見笑意。看的吳紹、吳纖兩兄妹都不自覺地背後一寒。

“本、本宮?”吳紹略顯緊張地道。

太子笑而不語,并不答話,只突然将手裏的杯子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摔杯為號,立時門外湧入二三十名訓練有素的大內護衛。

護衛中為首的,是東宮禁軍統領孫烈。

孫烈出身将門,年紀不大,不到三十歲,卻留了一把絡腮胡,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名。

太子出宮的時候沒有帶上他,他是聽說二皇子跟着太子一道出來,怕二皇子惹事,才臨時又調遣了人手趕過來的。趕來時,吳紹、吳纖兩兄妹已經在屋裏,他就先站在門外按兵不動。

加上孫烈帶來的人,此時一個本來還算寬敞的包間,已經站的滿滿當當。

“殿下!”孫烈對着太子一抱拳。

太子對他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吳紹吳纖兩兄妹一樣,此時彼二人臉色是一個賽一個的白,吳纖已經縮到了她哥哥身後。

“這對兄妹很是有意思,尤其是這個小姑娘。孫統領,派些人将他們二人送回安國侯府,讓安國侯好生教養着。”

二皇子也急了,忙道,“皇兄,讓我去,讓我去,我給他們送回去!”

太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行,行,你去吧。記得早點回宮,別讓母後擔憂。”

二皇子一蹦三尺高,興奮地喊了聲‘得令’,還轉頭問潤潤說:“小丫頭,你去不去?我帶你去見識好玩的!”

潤潤眨着眼睛歪了歪頭,完全不明白為什麽眼前這個小哥哥笑的這麽開心,不過她還是乖乖地回答:“哥哥你去吧,我答應祖母要早些回家的。”

二皇子只覺得心裏軟軟的,真是恨不得天天聽人這麽軟軟糯糯地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喊‘哥哥’。

太子斜了自己弟弟一眼,“自己去就行,別想帶着別人瞎胡鬧!”

二皇子嘻嘻一笑,已經跳到面如白紙的吳紹、吳纖兩兄妹面前。

“噫,剛才不是還很理所當然地仗勢欺人嗎?怎麽忽然變啞巴了,真是無趣的緊!”說罷也不給他們答話的機會,已經開始清點護衛準備将他們押送回安國侯府。他還等着去安國侯府去看好戲呢。說起仗勢欺人,這對兄妹在他眼前還真是不夠看的!

孫烈對着太子抱了抱拳,就帶着人,跟着二皇子走了。

他們走後,包間裏終于安靜下來,太子身邊的護衛又重新撤了出去。

盧青蘭起身對着太子福身,“謝過殿下出手相助,不然今遭怕是真的躲不過。”

太子搖搖手,道:“不過舉手之勞。”且不說他跟潤潤還有幾分交情,葉檩也很有可能是日後的太子太傅。就是見了旁人被這樣仗勢欺人的欺負了,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兩人寒暄幾句,盧青蘭就帶着潤潤告別。

太子本來擔心膽小的潤潤經過剛才那件事,會有些害怕自己,不料潤潤非但沒有害怕,臨走前還拉着他的衣擺,仰着小臉一臉崇拜地說:“表哥你真厲害,他們都怕你!”

太子摸了摸她的頭,“那潤潤呢?你怕不怕我?”

潤潤努了努嘴,“才不怕,潤潤乖乖的,不犯錯。”

太子不禁笑起來,“恩,我們潤潤要乖乖的,下次再有人欺負你,表哥還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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