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欺人
潤潤和盧青蘭在太子護衛的護送下,順順利利地回了學士府。
而安國侯府那邊就不這麽太平了。
吳紹、吳纖被人圍着給送了回來,而他們帶去的幾個家丁,更是被打的鼻青臉腫,五花大綁着跟在一邊。
侯府那門房一看這情形,就趕緊把情況都往裏頭通報了。
安國侯一聽,立馬帶着人就出來了。
大門一打開,吳纖就跟見了救星似的,想從護衛的眼皮底下跑過去。
護衛要攔她,被二皇子伸手擋住了。
安國侯也不傻,這時候先讓人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頭拉到一邊。
“見過侯爺!”統領孫烈對着安國侯一抱拳,“奉太子殿下之令,送府上公子小姐回府。”
二皇子對他點了點頭,喊了聲‘安侯爺’,算是打過招呼。
其實說起來,二皇子應該喊他一聲‘姨丈公’,不過兩人只偶爾逢年過節的在宮裏打個照面,顯然二皇子還真沒将他這種親戚放在心上。
安國侯并不同他一個半大孩子計較,誰不知道連帝後都為此頭疼不已。他擔心的是,自家這兩個不争氣的東西到底在外面幹什麽壞事,惹到了太子。
一個皇子他可以不在意,可關系到太子,那可是關系到一門生死的大事了!
安國侯抱拳沉聲道““還請孫統領給太子殿下回話,請他恕罪。日後我一定好好管教這兩個孩子!”
安國侯年逾半百,雖也算保養有方,并不十分顯老,但吳紹、吳纖兩兄妹在他旁邊,不像是她的子女,反而像是他孫子孫女。
二皇子眼珠子一轉,忽然又笑起來,“站了這麽久,姨丈公怎麽也不說給口水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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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還親親熱熱地攬住了吳紹的肩膀,“走走走,也帶我看看你們安國侯府。”
可憐吳紹明明比二皇子高一個多頭,此時卻不得不矮下半邊身子遷就他。
安國侯如今都不領實差了,俸祿是不指望了,兵敬、炭敬更是看不見不着。
可侯府裏雕梁畫棟,氣派非常,比二皇子去過的幾個王叔的王府還誇張。當然這并非褒義,而是貶義。這府裏處處透着股土員外的味道,就差把金漆刷滿所有地方了。
繞了一圈逛了個遍,二皇子才心滿意足地回到正堂。
孫烈正專心致志地品着茶,安國侯在旁邊欲言又止,明顯是想讓對方給自己家兩個孩子說說好話,但畢竟他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孫烈家裏同吳家算是有些交情,因此也就輕聲提點了下,“令嫒嚣張跋扈,惹了我們太子爺不高興了。”
安國侯一拍大腿,這臭丫頭!真是恨不得立時就讓人把吳纖拖過來一頓家法伺候。這嚣張跋扈的性子在家他就想收拾好幾回了,每回都被她哥哥和姨娘護着,加上安國侯本身就疼愛這幾個晚年才得到的孩子,于是越發嬌慣兩人他們。
孫烈說話點到即止,然後便老僧入定一般,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而二皇子前腳剛踏進正堂,他就睜開了眼。
丫鬟奉上了茶,二皇子一聞就知道這新茶不比宮裏頭的差。他也沒什麽要跟安國侯說的,随意扯了兩句,就帶着孫烈回了宮。
安國侯親自将二人送到門口,待馬車走遠以後,安國侯還帶着些許笑意的臉立刻就繃了下來。
他到了這個年紀,已經很少因為小事動怒,但凡真怒起來,吃苦頭的總是別人。
重新進了屋,安國侯就指着跪在地上吳紹、吳纖兩兄妹罵:“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嘛?兩個不長眼睛的東西!”
安國侯夫人這時候也出來了,當着滿屋子的下人,不鹹不淡地說:“姨娘生出來的,果真上不得臺面。”
安國侯的臉色又青了一層。
如果不是因為安國侯夫人不能生養,還不許他納妾,他會在壯年之時沒有子嗣,以至于到如今這把年紀兒女都沒長成嘛?
安國侯夫人對他這種臉色似乎已經司空見慣,捋了捋梳的一絲不亂的發髻,吩咐丫鬟說:“走,煙兒,扶着夫人我。別讓我猜着什麽眼攢東西。”說吧還嫌棄地用手帕在鼻前揮了揮手。然後才慢慢悠悠地走了,仿佛這不是她的家事,而不過聽了一段東加長西家短的閑話。
吳紹倒沉得住氣,只抿着唇不說話,吳纖哭的一臉都是淚,還是哽咽着開口道:“不過是想高價買人家的料子,算是什麽事……就算是禍,也是我一個人闖下的,父親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吧!”
看她這‘得理不饒人,無理攪三分’的樣子,安國侯真是氣不打一出來,這與本來發生了什麽事已經沒有關系了,只與她仗着‘安國侯府’的名頭橫行霸道有關!他讓管家立刻拿了家法,準備好好給他們長長記性!
鬧得這麽大的動靜,吳紹、吳纖的生母——歡姨娘也出來了。
歡姨娘三十來歲,風姿綽約,看身形和臉蛋絕對不像有兩個這麽大的孩子的生母。也可能是因為這一點,她才能在衆多姨娘中脫穎而出,成為安國侯最喜歡的一個。
“侯爺,侯爺,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教導無方。”歡姨娘進來了也不是大哭號叫,而是走到安國侯身邊,垂着頭捏着他的衣擺。
安國侯身量高大,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歡姨娘楚楚可憐的嬌嫩臉蛋和胸前的波瀾起伏,再看桌她一身淺綠色衣衫,纖腰不盈一握,宛如一朵剛盛開的清蓮。想到前一夜兩人還在書房裏胡鬧,安國侯是什麽火氣也發不出來了,只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歡姨娘也收起悲色,吩咐生活丫鬟道:“還不快些把哥兒和姐兒扶起來?”
丫鬟應聲,将雙腿已經跪到發麻的兩兄妹扶了起來。
吳纖還在小聲地啜泣着,歡姨娘心疼她,親自攬着她往回去。
“這段日子就在莊子上小住,等你父親消了氣再回來。”
吳纖一聽要去鳥不拉屎的莊子上住,當時就不幹了,将将又要苦惱起來。
歡姨娘抱着她安撫地拍了拍,輕聲問她說:“你是想讓人把你嘴堵上塞進車裏,還是娘親自把你送過去?”
吳纖吓了一個哆嗦,歡姨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将對別人的那套用在了對女兒身上。唉,也是她将她保護的太好,一點心眼子都不長,這才惹了麻煩。雖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君心難測,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心存芥蒂。
而學士府內,又是另一番其樂融融的場景。
屋裏坐滿了人,老太太、葉檩、盧青蘭、蘇氏,還有幾個孩子都在。
潤潤站在最中間,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說太子是如何摔了一個杯子,來了好多厲害的人,就把要對他們動手的人吓住了。
葉檩有些頭痛,上次是太子不願意表明身份,他便裝作不知道,由着潤潤嘴裏
‘如意家的表哥’亂喊,喊到現在已經變成她自己的表哥了。
潤潤正表演到太子要摔杯子那段,不過太子說了一句什麽豬什麽狗的她忘了,也不重要了,反正只要大家看得明白就好。
葉檩輕咳一聲,說:“潤潤吶,爹爹跟你說很多次了,不能喊表哥,要喊太子。”
“你們可不知道,太子表哥的人有多厲害。他們進來了都沒動,那些壞人就自己把棍棒放下了。”
葉檩:……
宮裏,太子正陪着皇帝寫字。
皇帝寫的是一個‘忍’字,他問太子:“阿曦,你看朕這個字如何?”
皇帝在從前未立太子的時候,也是個精通‘琴棋書畫詩酒茶’閑散皇子,一手正楷更是頗有大家之風。
太子在旁由衷地道:“父皇的字,說句僭越的,不敲您的玉玺,也能價值千金。”
皇帝聽了卻搖頭笑了笑,“我這個字寫的還是不夠好,安國侯才是真正的拿手。”
父皇知道自己跟弟弟出去碰到了哪些事,太子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他父親怎麽突然說起這位侯爺來了。
“太丨祖暴斃後,你祖父馬上争天下,老安國侯就是其中一名副将。等你祖父坐穩江山以後,卻想卸了他們的兵權,也是老安國侯第一個主動放下虎符。後來幾次變革,肱骨老臣們走的走,死的死,只有幾家人留了下來。其中最屬不忿的,大概就是将你祖母那個腿腳不便的妹妹,指給了當時還是世子的安國侯……自始至終,這家人都沒做出任何反抗。吾兒,你說安國侯這個‘忍’字是不是寫的很好?”
皇帝故意用‘你祖父’‘你祖母’這樣的稱謂,就是為了讓太子不至于覺得太心寒。權力之争,本就沒有什麽情分可講。真論起來,太丨祖皇帝還是布衣平民出身,一路走上天下最權貴的位置,又怎麽可能不使用些手段呢?
太子一時茫然,他今天為潤潤出頭,是因為覺得吳家兄妹,借着出身安國侯府就仗勢欺人。可原來,安國侯府也有被屢屢逼入絕境的時候,而且那個人居然還是他的祖父?那麽他現在又在做什麽,仗着太子的身份欺負人嗎?跟他們有什麽區別……這其中的關系簡直就想銜尾蛇一般。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待這家人,父皇只能和你說,離遠一些,心存防範。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