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
三月中旬,南安侯府老太君大壽,不失為轟動京城的一件大事。
再早些年,南安侯府也是出過兩位皇後的,先太子——當今太後的親生兒子的太子妃,也是出自南安侯府。
若是沒有出意外,就已經有第三位了。
南安侯府老太君八十歲高齡,卻依舊是當家的一把手。雷厲風行的手段在京城都頗為出名。南安侯又在戶部中任時差,風頭正盛。
不過南安侯府也是京城勳貴中頗為低調的一支,幾乎不會主動籌辦盛宴,而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南安侯府老太君的壽宴,無疑是給了想要攀附或者撞木鐘的人一個大好機會。
南安侯府發帖子也不吝啬,将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到了,務必就是要讓壽宴辦的熱鬧喜慶。
葉府自然也收到了請柬,蘇氏高興得跟什麽似的,開了自己私庫,恨不得将所有能戴上神的東西都搬給雅玔。
這是個絕佳的露臉機會,且不必前兩次的特殊,前兩次雅玔是跟着潤潤去的,與宮廷有關,衣着打扮就很有講究,不能太過出格。
這次就不同了,相比之下場面更盛大,也沒有那麽條條框框,蘇氏就想把雅玔打造的要多體面有多體面。
且南安侯府的壽宴一擺就是三天,蘇氏就想着怎麽着也得給雅玔弄三身體面的打扮。
整整三天啊,足夠那些貴婦人們了解一下她家雅玔有多好了。
于是收到請柬後的那幾天裏,秀瓊除了上學,就是被她娘這樣那樣的擺弄,試新衣服,新頭面。蘇氏覺得稍有不妥的地方,就立刻讓人改動一番。
這樣大的動靜,府裏上下自然都看在眼裏。
潤潤見了不禁都有些心疼雅玔了,她大姐姐真的是再低調不過的人了,從不願在人前搶什麽風頭,偏偏伯母又那樣滿心期待她有一門好親事。只希望這回能真的像伯母所期待的那樣,一錘定音,往後就不用那麽折騰她大姐姐了。
老太太聽說她們要去赴宴,已經從公中給了她們料子和首飾,潤潤便也不去操心什麽,就準備安心穿那些便是。
府裏的繡娘積極性也是很高,務求再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精致的衣裳。
盧青蘭這次也要陪同潤潤前往,給潤潤做衣裳的時候她就又開始愁眉不展了。
自家潤潤長得越來越可愛了,水汪汪的杏眼,粉嫩的櫻桃薄唇,她真是恨不得也将最好的都捧給她。可她家潤潤這身形……
那真是再好看的衣裳穿上去都白搭。
潤潤真是怕她姨母又老生常談,連着幾日都躲到了成國公府,同如意一道快活地騎馬玩樂。
如意也是替她操心,“我娘都想着要給我捯饬捯饬呢,你姨母那麽想也是對的。多少家的夫人小姐都來,誰不希望自己是最美的。”
潤潤摸着自己的臉,笑了笑,“上回不是聽說那兩位公主看着咱們騎馬,又取消了我這身形一番麽。你說若不是我身上有這麽可笑的地方,讓她們覺得不足為患,誰知道她們又要想什麽法子來讓我出醜呢。”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上回兩位公主在營帳中說的話,早就傳開了。
也有不少人明裏暗裏地看潤潤的笑話。
但也僅僅只是看笑話罷了,那些貴女最是驕矜,誰會放下身段去跟一個‘笑話’一般見識呢?
如意也是心疼她,小時候吃了那樣的苦頭,現在又不惜扮醜來躲風頭。要她說,她家潤潤就是長得可愛,讨人喜歡,像只小兔子似的,讓人恨不能給揣懷裏。若是好好打扮一番,有幾個貴女能跟她一争高下的?
“再等兩年吧,”如意說,“等咱們再大一些,你就做你自己。別再這麽委屈了。我會努力長大,保護你的,誰要敢跟你過不去,我就讓她過不下去!”
她們這個年紀最是尴尬了,處在将要長大而沒有長大的年紀,又面臨着定親這樣的門檻,稍有差池,可能就被人在名聲閨譽上做手腳,落下一輩子被人诟病的話柄。
如意想着只要等潤潤訂了親,或者過兩年成了親,那就可以舒服許多了。
像她娘,早些年悍名在外,可她爹維護着,整個成國公府維護着,那些人只敢在背後嚼嚼舌頭罷了。
而現在的這些,大概就是青春的煩惱了。
南安侯府老太君的壽宴很快就到了。
這天一早,葉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
老太太身子不好,她是不去的,所以按輩分說,是蘇氏帶着其他人一同出門。
可按着身份,潤潤富陽縣主的身份卻是最高的。
蘇氏盡管是長輩,卻只能跟在她身後。
早在潤潤帶着兩位姐姐進宮拜年的時候,葉家這對姐妹花就十分有名了。
若不是她們身份實在不高,上門提親的肯定不少。
當然其中不少人也處在觀望中,雖說葉家大房的門戶低了些,二房的葉檩如今卻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不說現在皇帝器重,就說他太子太傅的身份,将來太子登基,那也是不會差的。
勳貴其實不太愛跟清流結親,就是因為這些官員在位時花團錦簇,但致仕或者朝中有什麽變故,就會一落千丈。變數太多,自然不能比代代更疊的勳貴們相比。
可葉檩,那瞅着未來幾十年是不用愁的。
勳貴人家裏什麽最多,自然是庶出子女最多。若是能用一個庶子來跟葉檩結個姻親,那自然是很劃算的。
壽宴中午才開始,一衆貴女貴婦卻都早早的到了。
這早到的時間,自然是用來喝茶說話,看戲消遣的。
南安侯府這次也是不惜重金,請了天下很有名的幾個戲班,還在府中打了個精致非常的戲臺。
上午上場的,是界湖的袁家戲班。
袁家戲班演的是《四郎探母》,講孝義恩仇的大戲,其中還不乏精彩的打戲。
那武生的身手也十分了得,招式舞的十分漂亮,将在座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轉到四郎和佘老太君對戲時,那感情又十分到位,惹人掉淚。
潤潤不太愛這些,倒是懷念起在江南的時候,外祖母做壽,來往的多事商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自由得很。家裏請的也是那些十分有趣的雜耍,衆人也不拘着,該喝彩的時候就喝彩,改鼓掌的時候就鼓掌。
她跟如意坐在一起,一晃神的功夫,如意就不見蹤影了。
她也正好讓丫鬟跟成國公夫人遞個信兒,說自己去尋如意了,也趁機出去松快松快,這一坐都坐了快一個時辰了,坐的腰板都僵直了。
南安侯府裝潢的并不富麗堂皇,而是從亭落到園子,都透着一股雅致的感覺,讓人走進來,連大聲說話都覺得是突兀了這的景兒。
潤潤繞着戲臺附近轉了轉,都沒有找到如意的影子。
忽然看到廊下有個穿大紅色的襦裙的身影一晃而過,看着很像如意,潤潤就跟過去了。
前頭那人影走的快極了,潤潤又不好在南安侯府裏喊叫,便只能也跟着快步往前。
又繞過一個回廊的,那聲音往院子中的假山後去了,潤潤只離她幾步距離了,同時也在她轉身的時候看見了她的側臉——那并不是如意。
她有些懊惱,早知道先看清楚了在跟了,都跟了這樣遠才發現跟錯了人,委實莽撞了。
而且因為走得急了,她也不認識回去的路了,不過她身邊跟着回雪,回雪讓她在廊下稍站一站,就去找下人問路了。
潤潤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正低頭百無聊賴地看着自己的繡鞋。忽然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頭頂。
擡眼一看,太子正站在跟前笑盈盈地看着她,身邊只跟着也穿了常服的東來。
“表哥,你怎麽在這兒?”潤潤也跟着笑。
太子解釋道:“我代表父皇來賀壽的,但南安侯府老太君又向來低調,我便微服過來了。”
如意了解地點了點頭。
太子又問:“你呢?怎麽一個人站在這兒?”
潤潤就皺起了臉,“來找如意的,剛才看見一個人影特別像她,跟到這兒才發現不是。我的丫鬟去問路了,我就在這兒等着。”
太子不禁就輕笑,說起來,潤潤小時候在外頭走丢,也是遇到了她,此時他就不禁想到了那件事。那時候她那麽小,只會拉着他的衣擺,緊張地跟在他身後。一眨眼,都長成亭亭玉立……
好吧,知道她是故意在身上圍了軟墊,跟亭亭玉立實在不搭邊。
“那我在這兒陪你等一會兒吧。”太子說着,對着東來揚了揚下巴。東來立刻就心領神會地去找地方把守了。太子微服而來,若是被閑雜人等看到同個小姑娘站在一塊兒,總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