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薛大叔被這麽一吓，雙腿瞬間癱軟地跌坐在了地上，目眦盡裂地看着我。
我聳聳肩，一把将捆住小五的麻繩給解了下來。
“小千姐！”小丫頭開心地一蹦跳到我的身上，死死抱住，跟個樹袋熊一樣。
我笑着摸摸小五的頭，然後一臉肅色看向已經石化了的村民們，悠遠空靈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爾等草菅人命，妄顧他人意願強迫其冥婚，你們可知罪！”
“知罪治罪，求神仙饒我們一命，我們也是為了在外的孩子啊！”村民們雖然迷信，但是畢竟沒有見過真正的非人類，所以一個個極度恐懼，抖如篩糠。
多吓他們也無趣，我撇撇嘴，雙腳落地，面朝着他們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追究了，但是我倒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這個鬼娃？”
“真的有，我們都見過！”薛大叔篤定地說道。
“嗯？”我眯了眯眼，狐疑地擡頭看向那尊木像，緊緊盯着那張雪白紅潤的娃娃臉，越看頭越暈，到最後終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時，那張娃娃臉的彎彎嘴弧度越來越大，最後整個撐開，變成了血盆大口。
我猛地一驚，趕緊後退，卻見村民們個個應聲倒地，我倏地看向那尊木像，卻見那木像竟然動了起來，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小娃娃，紅撲撲的臉蛋玉雪可愛，只是依舊是沒有眼珠的窟窿眼。
“你……”我拉住身邊小五的手，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嘿嘿，可愛的小妹妹啊，來陪我玩吧！”小孩将那雙黑漆漆的眼移向小五，歡快地拍起手來，随後就伸出一雙已成白骨的手要來捉小五。
“啊！”小五被吓得躲到我身後，我一把攔住那小孩：“你是什麽東西？”怨氣如此之重，怕是不太好對付啊。
鬼娃娃露出一個極其天真的笑，但是配上那雙眼卻是極其恐怖：“我叫鬼娃娃，姐姐快讓開，我要跟妹妹成親！”嬌憨稚嫩的聲音令我激起一身寒意。
“你走開，誰要跟你成親！”小五嫌惡地看着鬼娃娃，大聲叫道。
鬼娃娃癟癟嘴，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垂下頭就開始有了哭腔：“嗚嗚……你讨厭我……”哭着哭着，鬼娃娃突然擡起頭，看着小五詭谲一笑：“我喜歡你就行啦！”電光火石之間便來到了我跟前，趁我沒注意一把攥住了小五的手。
“小五！”我也趕緊抱住小五，争取不被他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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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回去成親吧！”鬼娃娃貼近小五的臉頰，輕輕地說道。
“不要，醜八怪！！！”小五胡亂掙紮着，尖叫聲不絕于耳。
可惜鎮魂杖不在手裏，根本收服不了這個厲鬼！我心中懊惱，但是還得咬着牙不讓這個惡鬼帶走小五。
“你放開小五，你知道我是誰嗎？”我開始威脅鬼娃娃。
鬼娃娃笑着看向我，語氣無畏：“我管你是誰？不過我看出你不是普通人了，不然幾天前我現身來吓你，一般人逃都來不及了，你倒好，繼續留着，有這般膽量的想必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說完後便用力一扯，小五就被他抱在了懷裏。
看着空空的雙手，我趕緊撲上去想奪回小五，誰知那鬼娃娃轉了轉身，然後消失在面前。
咦？人呢？
我看着小五就這麽消失在我面前，心急如焚：“小五！”
但是回應我的只有簌簌的山間回音。
“小千，小千！你沒事吧！”耳邊突然想起熟悉的聲音，我連忙扭頭一看，只見月老氣喘噓噓地跑了過來。
“我沒事……可是小五被抓走了。”我沮喪地說道，然後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麽又回來了？”
“這個村子果然有問題，我當時剛剛要走，不過在村門口看到了一輛白色面包車，薛大叔說這是村裏運貨用的，但是車牌上卻是外地車，就說明薛大叔在說謊我又看了看車的後備箱，結果發現了好多繩子和迷藥，我就覺得肯定有問題，所以我趕緊回了天庭一趟，帶回了月靈盤。”月老往懷裏一帶，月靈盤便出現在他手中。
“太好了！”我喜極而泣，趕緊說道：“那你快看看小五在哪兒啊？”
月老點點頭，趕緊施法，只見月靈盤上一點猩紅不斷閃爍，月老看了我一眼，然後長袖一揮，周圍場景頓時千變萬化，最後時空停滞，我和月老都來到了一個小山坡上，因為腳下不穩，雙雙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劇痛傳遍了四肢百骸，我艱難地扶住一棵枯枝站了起來，然後看向旁邊的月老，不由出聲問道:“你怎麽樣了?”
月老喘着氣坐起，拍了拍他的衣服，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能好嗎？正說着，他突然目光一閃，拉住我趕緊躲到了一塊岩石後面，雙眼定定地看着前方。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寒。
空曠的枯草地上，閃爍着無數幽綠鬼火，兩抹殘紅色立于一口枯井之上，月光打在那紅衣上，如血般凄豔，流轉着一種詭異的色彩，卻絲毫不顯應有的喜慶。
我看到了一襲血色長裙的小五，神色木然，蒼白無色的小臉如同沒有靈魂的人偶，而她身側的鬼娃娃則是笑容燦爛，一條細小的紅線纏在兩人慘白的腕上。
月老氣憤地低聲道：“這個鬼是想逆天而行啊！”
“什麽？”我焦急地低聲問道。
月老看了看我，說道：“他手上的是牽魂線，我所用的紅線乃是促成佳偶一對，但是他的牽魂線卻是一種極其厲害的巫術毒咒，傳說只要有牽魂線，那個人便會如喪失靈魂的傀儡，必須呆在自己身邊，并且若是離開施咒人一寸，便會魂飛魄散。”
我心中一驚，連忙看向小五：“那小五是不是已經……”我不敢再想下去。
“小五還沒跟那個鬼娃娃成親，牽魂線的作用還不能實施，但是我看他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月老凝重地說道，然後按住我蠢蠢欲動的肩膀：“你別動，我繞到他們後邊，看能不能偷襲。”
“喂……”我正要喝止他，誰知他動作倒挺快，已經繞到了他們的正後方，而我只好一動不動地注意着他們的情況。
“嘿嘿，小妹妹，你是我那麽多年第一個喜歡的新娘，你放心，我們成了親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鬼娃娃看向身邊的小五，嬉笑着說道，肉嘟嘟的小手牽住了她的手。
他看向天邊殘月，周圍的鬼火也漸漸移動起來。
“一拜天地……”
有蒼老嘶啞的聲音幽幽響起。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些鬼火漸漸變得耀眼，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二拜高堂……”
話音剛落，一根紅線突然猝不及防地橫出，一下子纏住了鬼娃娃的脖頸。
我瞧準時機，趕緊跑到枯井前，狠狠的一掌拍在鬼娃娃的胸口，然後扶住了昏厥過去的小五。
鬼娃娃扯着脖子上的紅線，兩個黑漆漆的窟窿深處冒出森森寒氣，他死死盯着我，最後淌出了兩行鮮血：“又是你！”
“你這個惡鬼竟然逼迫別人強行成親，我豈能讓你如願！”我直指着鬼娃娃，聲音嚴厲。
“哈哈哈，這深井寂寞，我總得找個人陪我吧！”鬼娃娃沙啞着嗓子笑着說道，然後一把扯斷了月老的紅線，已成白骨的手成爪朝我襲來。
我偏身一躲，然後将小五放到地上，便與其過起招來。
“你既然已死，為何不入地府投胎！還在這兒為禍人間！”我一掌擊得他退後幾步，重重問道。
鬼娃娃捂着胸口，看了眼那口荒廢的古井：“你知道嗎？我十歲時被繼母暗害，墜井而死，那個女人狠毒，封了那口井，我的魂魄被封在井中整整幾百年……幾百年！不見天日，卻無可奈何，那種絕望又有誰知？待那口井被重新掘開時，我發現自己已然成了孤魂野鬼！”
說完，他又悲戚地看向我，雖然他沒有眼珠子，但是那黑洞深處我卻感到深深的悲涼：“既然一直這麽寂寞孤獨下去，我為什麽不能找一個人陪着我？就讓我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也好……”
“哼，你蠱惑村裏人為你源源不斷進貢小女孩，你想找人陪你用得着這樣嗎？”我冷嗤一聲，說道。
鬼娃娃擡起頭，笑了一下：“那你又知不知道？那些女孩每一個陪我都沒超過一年，我就放她們走了……”
“什麽？”我有些震驚，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
鬼娃娃低下頭，小嘴勾起個苦澀的弧度，語氣稚嫩無奈：“因為她們都怕我……都想逃啊，所以我就放她們回去了，不過也好，至少我這一年也有人陪了不是嗎？”
看着眼前瓷白可愛的小娃娃，我突然有一種憐憫的情緒。
“你說謊，你要是有心放人，你用牽魂線這種害人的巫咒做什麽！”月老抱起小五，厲聲說道。
鬼娃娃低下頭，然後掃向月老懷裏的小五,竟然有一種溫柔笑意：“因為……我喜歡她，想讓她安安靜靜地陪我一年，一年就好。”
看着那小鬼臉上的情愫，我嘆了一口氣，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那樣複雜。
☆、後記
後記
月老殿
依舊香火鼎盛，喜氣洋洋，我惬意地躺倒哎月老那張舒服的搖椅上，滿足地發出一聲喟嘆。
“起開起開，這是我的位子。”耳邊響起尖細的炸毛聲音。
我撇撇嘴，身子依舊不動：“躺回兒會死啊！”
“哎，小五怎麽樣了？”月老終于不再趕我，卻出聲問道。
我睜開眼，朝他笑了笑：“好着呢，回了地府簡直跟個公主一樣貢着，估計小妮子又長胖了！”這話也只能在小五不在的時候說說了。
“那就好，那個鬼娃娃怎麽樣了？”月老笑了笑，然後又問道。
“自然去投胎了，那小鬼倒是真不壞，還跟我說無論如何要讓我替他向小五道個歉呢。”我聳聳肩，說道。
“哎，其實那小鬼只不過是太寂寞了，十歲被封井底，就算死了化作鬼魂也不見天日，哪個孩子受得了？也不怪他那麽心心念念想找個人陪他了。”月老嘆了一口氣，說完朝我問道：“怎麽樣，那小妮子以後還覺得成親好玩嗎？”
一想起小五那張心有餘悸的小臉蛋，我不禁失笑：“這樣也不好，要是這小妮子對成親有了陰影，那她以後不是嫁不出去了嗎？”
“哎對了，那個村子裏的人怎麽樣了？”月老又問道。
“鬼娃娃不複存在了，他們也不用再做那些勾當了……”我幽幽一嘆，還好鬼娃娃并不是殘忍的惡鬼，不然那些小女孩怕是要枉死了，還有像阿杏這樣的女孩，竟然被活生生吓瘋，。
“那就好，事情都辦完了，你還在這裏做什麽？紅袖仙子馬上就要來了，你在這影響多不好。”
瞧瞧，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
我撇撇嘴，朝他做了個鬼臉。
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我下了天庭到了冥殿，卻見一個嬌小的黃色身影正跪在大殿的中央擺弄着什麽。
我走近一看，只見小五正跪在地上玩着兩個人偶娃娃。
“小千姐！”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小五一擡頭，看着我甜甜一笑。
我走上前摸摸她的頭，看着地上的兩個瓷娃娃，笑笑：“怎麽還在玩這些娃娃？”
“我不是玩，我是想把娃娃裝進盒子裏送給小毅。”小五自顧自地嘟囔道。
“喲，都叫小毅了，好親密喲……”我陰陽怪氣地打趣道，看着小五漲的紅彤彤的小臉，惡趣味叢生。
“哼！”小五哼了哼，抱起兩只娃娃就要走。
“哎，別走啊！要小千姐我幫你不？！”
——
某個城市裏，一個溫馨的家迎來了一個新的生命。
白色的藤織搖籃裏，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安祥地睡着，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精致而美麗。
年輕溫柔的母親輕搖着搖籃，溫和的笑意和寵溺布滿了她的眼睛。
突然，一聲門鈴聲響起，年輕母親疑惑地開了門，一打開門卻外頭發現空無一人，但是卻看見地上放着一個精美的禮盒。
母親将禮盒拾起，看了看周圍，疑惑地拆開了盒子，卻見盒子裏盛放着兩只精美可愛的瓷娃娃，都穿着紅豔豔的喜服，俊秀可愛的臉龐布滿了燦爛的笑容，看上去讓人心生喜愛。
她拿起了盒子裏的一張小卡片，只見上頭用蠅頭小楷寫着：送給親愛的寶貝的禮物。
年輕的母親看到字後微微一笑，關上了門，來到搖籃前，卻見孩子已經醒了過來，正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寶貝快看，可不可愛啊？”母親笑着将兩個瓷娃娃在他眼前晃了晃。
孩子一動不動地看着兩個瓷娃娃，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揮舞着小手，看起來頗為興奮。
年輕的母親将娃娃放在書架顯眼的位置上，她沒有看到，搖籃裏嬰兒眼底劃過的一道溫柔而滿足的神色。
午後的溫煦陽光，透過碎花窗簾，照在書架上兩只娃娃身上，他們彼此幸福地看着對方，小手牽着小手，永遠不會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