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仙督,雲夢江宗主求見。”竹室門口,有弟子禀報說。

“啊?江宗主又來了?金淩不會又出事了吧!” 藍景儀驚呼出聲。

“景儀。”藍思追在一旁提醒他注意一些。

“哦,抱歉,含光君,我就是太驚訝了。”

藍忘機沒太在意藍景儀跳脫的性子,直接吩咐弟子将人請進來。

過了一會,江澄到了竹室,這次他神色自然,不像是有急事。

江澄先同藍忘機見禮,而後被藍忘機讓座。

藍景儀看着江澄心平氣和地與自家含光君說話,只覺得新鮮。

藍忘機向江澄詢問來意。江澄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想必仙督也有所耳聞。金淩即将繼任金家家主之位,大典暫時定在了三個月後。江某此次來,是有一件不情之請。”

“江宗主請講。”

“江某少時來藍家聽學,獲益匪淺,然金淩年齡尚幼,一直不得機會至姑蘇求學。如今他即将就任家主之位,江某厚顏懇請仙督準許金淩在繼任前來藍氏聽學一段時間,定會讓這孩子有所裨益。”

江澄為金淩也算是煞費苦心。這小子從小被金氏和江氏混養着長大,自己這個舅舅雖然表面上嚴厲,但可憐金淩無父無母也是外緊內松。還有金光瑤,他對金淩是真的好,也因為太好了,才造就金淩如今的性格。待他繼任金氏家主之位,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随心所欲了。他江晚吟看起來傲慢自負,那也是在他權衡過所有利弊後果的情況下。而如今的金淩還遠遠做不到這一點。來藍氏求學,可以讓他學到不少東西,更是給他披上了一層受過藍氏教化的光環,若是能蒙得藍啓仁或者藍氏雙璧的親自教導,與之有了師徒之名,金淩以後的路也會好走很多。再有一點,這三個月的時間,江澄怕金淩再出現變故。金氏說要準備繼任大典,程序繁瑣,還要廣邀仙門衆家,所以要了三個月的期限,不論他們是趁機瓜分金氏也好,給自己擦屁股也好,或者純粹是膈應人也好,江澄都不在意,他怕的是,這段時間還有人對金淩不利。所以,他要把金淩護好,直到繼任大典的來到。江家雖然也不是沒有這個能力,但保護傘誰又嫌多。

藍忘機不是不理解江澄所想,只是如今藍氏宗務繁多,若是別人他就直接拒絕了,可這孩子畢竟和魏無羨有很大的關系。凡是與魏無羨有關的人,他總是要多想一想的。

繼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兄長。原本藍曦臣從蓮花塢回來後已經開朗了許多。但夜獵的途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之後狀态就不太對,後來兩次夜獵還記錯了地點,被叔父訓斥責罰。如今說是在思過,但藍忘機卻覺得他是又把自己關起來了,而且這次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出來。

“江宗主可願随我去問問兄長的意見?”藍忘機問江澄。

“問問澤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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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今藍氏宗務繁多,叔父的精力也有限。若是兄長同意,可以讓金淩跟随兄長修行。”藍忘機說。

“有澤蕪君親自教導,自然是求之不得!”江澄聽到藍忘機這麽說,很是高興。

“江宗主随我來。”藍忘機說完便起身。

藍景儀和藍思追有些躍躍欲試,但藍忘機交代他們把剛才的事情先做完,他們也只好留在了竹室裏。

時隔兩個月,江澄又來到了寒室門外。看着清淨的院落、緊閉的門窗,江澄問藍忘機:“仙督,最近澤蕪君又在閉關嗎?”

“兄長在閉門思過。”藍忘機停頓了兩息才答道。

“思過?怎麽可能?”江澄停下了腳步。澤蕪君也需要思過,說出去誰會相信?

“兄長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我能問問,是什麽原因嗎?”

“記錯了夜獵地點。”藍忘機如實回答。

“這也算不上什麽大錯吧。”

藍忘機沒有說話。

江澄想了想也明白了,能罰澤蕪君思過的,只有藍啓仁老先生,這位藍老頭對自己的兩個侄子一向嚴苛,相比藍忘機動不了的那三年,不過是罰思過,已經很寬松了。

“其實,懲罰早已結束,是兄長他自己不願出來。”

藍忘機難得主動地和江澄多說了兩句。他覺得,兄長從蓮花塢回來後能變得開朗一些,定是和江澄脫不開關系的。如今也許能拜托江澄勸勸兄長,“江宗主若是方便,就多與兄長說說話吧。”說完,藍忘機繼續向寒室的門口走去。

只是這一次,藍忘機喚完藍曦臣,與江澄在門外等了許久也未聽到有人回應。

兩人對視了一眼,難得默契地一同去推門。門并沒有上鎖,兩人輕易就打開了。此時外邊正是陽光充足的時候,可屋裏卻因為未開窗,顯得有些暗。

好在兩人一眼就看見了跪坐在書案後的藍曦臣。江澄頓時長出了一口氣,藍忘機也放松了神情,但看到兄長對他們兩人的闖入一絲反應也無,藍忘機擔心地走過去查看情況。

藍曦臣就呆坐在那裏,好像睜着眼入定了一般。

江澄眼尖,瞥見了書案上的一頁紙,雖然藍曦臣雙目無神,但眼珠的方向卻正是對着這張紙的,他拿起來看到上邊只寫着八個字:“兄弟結義,同生共死!”

江澄将紙遞給藍忘機。

“兄長應當是入了魇。”藍忘機看着這八個字下了結論,他沒想到,兄長的心結難解至此,僅僅這八個字就能讓他魔怔。

“他之前就是為了這件事抑郁不已?”江澄完全想不通,從古至今這種誓言有幾個人當過真。聶明玦橫死,金光瑤死有餘辜,難道藍曦臣就要為了這八個字賠上性命?他也不至于迂腐至此吧。

藍忘機搖搖頭,“不光如此。”他們三個人的糾葛并不是這八個字能說得清的。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得先把人喚醒。

入了魇的人相當于沉浸在了心魔中無法自拔。若強制召喚,輕則影響修為,重則靈識混沌,變得癡傻瘋魔,好在這件事對江澄來說并不難,他蹲下身,解了腰間的銀鈴,對着藍曦臣搖晃了起來。

江家的銀鈴有清神明心的效果,正适合陷入心魔的人。眼看藍曦臣一點一點回神,雙眼中也有了神采。藍忘機将手中的紙搓成一團藏在了寬袖中。

“……忘機?還有江宗主,你們何時來的?”藍曦臣看着眼前的兩人問道。

“剛剛。”藍忘機回答。

“是麽?我都不知道。”藍曦臣以為自己只是走了一會兒神。

這種情況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意識到自己入了魇的人會主動嘗試掙脫,而毫無所覺的人,可能會一直沉浸在魔魇中直至被吞噬消亡。

藍忘機和江澄心頭具是一緊。

“江宗主來姑蘇可是找我有事?”

藍曦臣似乎并不太糾結自己走神的事,問起了江澄的來意。

“我來請求仙督允許金淩至雲深不知處聽學。”江澄說明自己的來意。

“哦?最近家裏要開辦聽學嗎?”藍曦臣擡頭問藍忘機。

“不曾。”藍忘機回話。

“那?”藍曦臣面露疑惑之色。

“我想請你帶帶他。”江澄十分坦誠地對藍曦臣說,“不知道你是否聽說了,三個月後阿淩會繼任金氏家主之位。但他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我想讓你幫幫他,教他如何做一名家主,可以嗎?”江澄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柔軟神色,拜托着眼前的人。

“可是江宗主教導阿淩也是一樣的,何須我……”

藍曦臣有些不解,江澄同樣為一宗之主十幾年,甚至比他還要小的時候就挑起了一個世家的重擔,如今雲夢江氏蒸蒸日上,加之以江澄驕傲的性格,怎麽會讓別人來教金淩?甚至還用這樣的語調說出這番話。

“我教不好。”江澄打斷了藍曦臣打算拒絕的話,“我教不好的,你知道。所以,幫幫我。”

當一個驕矜自傲的人,收起自己的鋒芒,和緩、甚至低聲下氣地說出自己的請求時,真的很難讓人拒絕。何況藍曦臣那麽溫柔的一個人。

“若是叔父許可……”

“叔父會同意的。”這時藍忘機說,“叔父一定會同意。”藍忘機意識到必須要找些事情轉移兄長的注意,不能再讓他繼續沉溺在過去當中了,所以說服叔父的事他主動攬了下來。

“既然忘機都這麽說了,那好吧。”藍曦臣笑。

“我現在就去接金淩!”聽到藍曦臣答應,江澄迫不及待地說。

“我送送江宗主。”藍忘機見江澄這就要走,也開口。

“你們兩個這是和好了嗎?”藍曦臣忍不住為他們二人高興。

可藍曦臣越是這樣一副正常的樣子,一旁的兩人心裏越是焦急,他們甚至都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

臨走前,江澄将手中的銀鈴遞給了藍曦臣,“金淩的拜師禮稍後會奉上,這個,是我個人的謝禮。”

“這不是江宗主的随身之物嗎?我怎能要!”藍曦臣不肯收。

江澄卻直接放到了藍曦臣的書案上。

“你不是還說過這鈴铛精致嗎?何況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你若是喜歡,就戴在身上,我會更高興。”

藍曦臣稍稍怔了一下,“好,我帶着。”

得到肯定的答複,江澄才點點頭出了寒室,藍忘機拜別兄長後也跟了出去。

剛剛走出藍曦臣的院子,藍忘機便将江澄叫住,只見他躬身一禮,對江澄說:“湛謝過江宗主。”

江澄側身未受,直接道: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麽。”

藍忘機直起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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