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敵人的敵人
她沒想到這本子這麽重，伸手一提的時候墜得她的手一沉，手指就擦着邊緣把本子翻了開來。
意外就是這時發生的，她被本子的內容吓得頭皮都炸了——
上面貼着她的照片。
當你發現你室友相冊裏有你的照片，而這張照片連你自己本人都沒有的時候，你會怎麽想怎麽做？
展顏此刻完全沒法思考，手心發涼，右手無意識地翻相冊的其他頁。
她往後翻，震驚地看到了很多個自己——
圓潤黝黑背着書包上學的她。
圓潤黃黑跟三個小夥伴在學校裏打鬧的她。
又白又胖地跟薇姨說着話的她。
……
翻到後來，她看到了又白又瘦已經換了發型的自己，拉着薇姨送給她的那只騷包粉kitty行李箱，正在往登機口走去。
展顏整個都炸了！
霍睿整天往脖子上挂臺相機咔嚓咔嚓個不停，難道都在拍她嗎？！
她又翻回前面，發現前面的自己醜爆了，後面的倒是越來越順眼。
慢着！她記得她去參加全國比賽那天，薇姨死拉活扯都沒法讓霍睿上車去機場……
那這張她在機場的照片……
她腦袋一空，感覺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
智商不夠用的展顏正打算悄悄地徹退，結果房門“砰”的一聲響，展顏回頭和喘着氣似乎很急的霍睿一對視，頓時感覺情商也庫存告急。
霍睿的視線直白地投向展顏手裏的本子。
展顏的行動能力快于思考能力，她迅速地幾步竄出霍睿的房間，中途手裏的東西往霍睿身上一扔：“還給你！”
然後沖回自己的房間并鎖上房門，貼在門邊喘氣。
沒喘完，看見自己手裏還拿着那本相冊，頓時心裏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
你妹啊剛剛她不是把相冊扔回去了麽？！
那她剛才扔出去的什麽鬼？！
霍睿剛才走得太急，這會兒彎腰從地上把剛才展顏扔給她的紙條撿起來，拉了把椅子坐下喘氣。
他一邊拆字條一邊喃喃自語：“還是趕不上了麽，被發現了……”
他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頭往後仰。
想了一會兒，他在自己抽屜裏找出另一個相簿，敲響了展顏的房門。
展顏正坐在門邊平複心情，還沒平複完又被敲門聲吓得跳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把門開了一條縫，看到臉上泛着微紅的霍睿。
她莫名地口幹地來，拉開門。
霍睿右手一伸，把另一本木質面的相冊塞進她手裏。
他塞完飛快地轉過身去：“這個也給你。”
展顏傻眼，還有一本？！
霍睿到底拍了她多少張照片？！
展顏帶着驚疑不定又隐約冒粉紅泡泡的心情打開。
然後她驚怵地發現，後來這本，是霍睿的相冊！
在展顏扭扭捏捏地看完霍睿的相冊，私疑這小子是不是暗戀上自己的時候，她終于發現了不妥的地方——
霍睿的每張相下面都有小字标注，這标注略眼熟。
她趕緊翻開有自己照片的那本相冊，果然發現在每張照片下相同的标注！
标注不止日期，甚至有她的成績記錄。
其實标注只是一串數字，沒有任何文字說明，但她看了幾個标注之後，就發現日期下那一排兩位數字跟她的各科分數不謀而合。
她渾身冷了冷，有種自己是泡着福爾馬林标本的即視感。
如果說之前展顏還有什麽旖旎的想法，那在她看完整本相冊之後，所有想法都見馬克思去了。
相冊的後面，開始出現她三個小夥伴的照片，照片下同樣标注了日期和成績。
再往後，甚至出現了阮以彤的展眉的照片，展眉的照片只占據一頁，頁底還寫了句：無明顯變化。
阮以彤的照片多一點，有三頁，最後一頁底下寫着：變化細微。
展顏當場就懵b了。
她抖着手把電子辭典拿出來，點開許願框，想了想，輸入：霍睿是重生者嗎？
彈出來的積分要求差點叫她把電子辭典摔了。
她目前有十來二十萬積分，回答這條問題消耗的積分是：需要全部積分，回答後沒有雙倍獎勵。
以往她把全副身家都押出去幫人或者懲罰李承澤之後，都會得到消耗積分的兩倍獎勵，而這次，特殊後臺明确地告訴她，沒有獎勵。
她按了取消鍵，無視緊接着彈出來的寫作框，把電子辭典合上。
都什麽時候了，她哪來的心情寫小說！
幹坐也不是辦法，展顏惴惴不安地分析半天，最後還是拿着兩本相冊，鼓起勇氣敲霍睿的房間門。
門後傳來霍睿的聲音：“進來吧。”
展顏推開門，看到坐在窗前的霍睿，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房間裏開着暖氣，霍睿難得地沒有換上家居服，而是穿着合身的白襯衫，外面套條淺灰色的毛背心，加條深色的休閑長褲。
他端正地坐在那裏，展顏第一次看見他時那種落魄貴族的氣場又無端跑了出來。
她清清喉嚨，不知道該怎麽開頭。
霍睿看着這個頭發收拾得恰到好處，校服穿上身上顯得寬大卻襯得她更嬌小的女孩子，決定先開口打破僵局。
他的視線在她紅潤的臉頰和明亮的大眼還有微翹好看的嘴唇上掃過，最後落在她手裏的相冊上。
深褐色的木質相冊面襯得她纖細的手指瑩白如玉。
他說：“兩本相冊都看完了吧？”
有時真相就像洋蔥的心，一層層剝開，能叫人淚流滿面，不管是傷心的，開心的，或者單純是受洋蔥味兒刺激出來的生理性眼淚。
展顏就經歷了這次一個過程，真相擺在她面前，她後悔沒早早發現。
展顏被霍睿嚴肅的口吻感染，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說：“看完了。”
霍睿問：“标注也看了？”
展顏：“看了。”
霍睿左邊眉毛輕輕挑了挑：“懂了？”
展顏輕笑：“當然。”
霍睿嘴角上翹，展顏看着這笑有點邪氣，就聽他說：“咱們是同類，反應過來了吧。”
展顏淡定地點頭，心想，媽個雞我剛剛才敢确認。
是的，這是她為了不浪費自己積分，又拿不定主意，才過來确認來的。
算是詐了霍睿。
霍睿轉身回抽屜裏拿了份有點厚度的十六開白紙出來，說：“那行，合作吧。”
展顏根本不懂這貨在說什麽，但她不願意在這骨節眼上在氣勢上輸給對手，是的，她暫時把霍睿視為對手，畢竟她不清楚這家夥是不是像她一樣攜帶着某種高能的金手指。
她不馬上接話，眼睛在這滿屋子老式紅木家具的房間裏轉一圈，說：“你就打算讓我站着和你談？”
霍睿的回答有點欠抽：“難道你還想躺着談？”
展顏的臉騰地紅，脖子梗着：“不談拉倒。”
霍睿卻施施然站起來，把房間一角落地燈旁邊的單人布沙發拉到寫字臺這邊來，微微彎腰，右手屈起。左手朝單人沙發一攤，紳士味十足：“請。”
展顏看他那副風吹就倒似的身材，沒想到力氣還挺大。
她也端起架子，慢慢地走到沙發坐下，說：“作為一個合作夥伴，你有什麽優勢？”她把當年跟人談生意的口吻都端了出來，只是久未練習，有點生疏。
霍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心想這女孩子這麽倔，難怪上輩子吃大虧。
他說：“你在學校初賽被于建樹騷擾那次，去省賽我讓教導主任繞路那次，還有剛才你在看照片我剛好推開門……這些就是我的優勢。”
展顏心想你還知道那是教導主任吶真不簡單。
她定了定心神，心裏有了個想法，不過還是得霍睿親口說：“我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我智商沒你高，您受累把話給說清楚。”
霍睿：“其實還有你去決賽的時候，葉珊在女廁所被阮以彤欺負那次。”他有點遺憾地說，“那次我也是預見到葉珊的情形，跟之前預見你有困難的情形一樣，這就是我的優勢。”
展顏總算滿意地笑了：“怎麽個合作法？”
霍睿抖抖手裏那疊紙：“把合作條約記下來。”他說，“我知道你的本事比我大，不過本事再大，你也不能提前知道即将要發生的災難。預知這點上我的本事比你大，但預知再提前我也未必有解決的能力。”
展顏：“所以？”
霍睿：“我觀察過你和你朋友的變化，甚至你仇人的變化，一個還在醫院躺着，另外幾個傷的傷，變醜的變醜……所以，你幫我家提前崛起，我管你家平安無憂。”
展顏攤手：“看來你是早就做好調查了。”她笑，“看在你也替我解了幾次圍的份上，成交。”
幫人她有積分，這事兒她不吃虧。
更何況，霍睿是被李菲語奪走一切的前未婚夫，李菲語是自己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展顏讓她爸媽先回去，以向霍睿請教問題為由留了下來，薇姨樂得親自出門去說要今晚給她煮海鮮大餐。
她爸媽看着女兒和霍睿對着一本資料眉頭打結，心懷安慰地默默離開。
合約其實挺簡單，不外乎把狼狽為奸用文字修飾一下，變成了“互相幫助”，把防止退縮的條例再嚴重化一點兒，讓雙方“合作愉快”。
他們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對方的金手指了角個透徹。
霍睿跟她一樣，也有能力限制，不知道什麽原因，他目前只能感受跟他自己家人的事情。
展顏是例外，他一開始只能感知展顏所受的困境，後來慢慢能感知跟展顏關系親密的人的困境。
而且都只有一個特點，預知的時間只能提前半個小時，據說比一開始時提前的時間變長了，一開始只能提前十分鐘。
霍睿說：“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你，上輩子，你把重生前叫上輩子是吧，當時只有我私家偵探拿來的照片裏見過你，你當時看起來就像一個三四十歲的瘦弱大媽，現在相像不出你還有這麽長肉的時候，我沒惡意，就是感慨。”
展顏當然不把這些放在心上：“我也見過你，你以前渾身死氣，現在倒是好多了。”
霍睿苦笑：“後來我請私家偵探都請不起了，李家把我家都送進了牢裏，我被李菲語在食物裏下毒毒死的。”
展顏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掉光了葉子的枯枝：“死得真痛快，我死之前被李承澤虐待了很多天，最後腎被他掏了出來，給了展眉。”
霍睿聽着心一揪，看着女孩瘦削的背影，突然想抱一抱。
他伸出手去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清醒過來馬上收回手：“對不起，真不該提起這樣的話題。”
展顏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回過頭來聳聳肩：“無所謂，怪就怪我太相信對方，我活該。”
霍睿的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看着玻璃窗裏自己的倒映：“說得真好，我活該。”
展顏敲敲桌面把這越來越壓抑的氣氛打散：“成了，往事不可追，咱們就這麽說定了，平時互不打擾，該合作時就合作。”
霍睿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看着走到門邊的展顏，說：“對了，神秘力量……就是你說的金手指，它要求，或者間接要求你做的事最好盡量照着做，通常都不會吃虧。不照着做，你極有可能原地踏步，有它也作用不大。”
展顏點點頭，想起特殊後臺每次都強制彈出的寫作框，點點頭：“謝了。”
她回到家，展眉早把她那臺舊電腦弄壞了，她爸給她配了臺新的。
她打開電腦，試着能不能在電腦和電子辭典同時登陸特殊後臺，結果一登陸，她當時全上電子辭典時的寫作框就在電腦顯示屏上彈了出來。
她剛要輸入，又是一個彈窗——
小說可改編為劇本，請進行劇本創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