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聖誕節禮物
祝詩婷愕然地拿起面上那張黃色的紙，那是一張租賃合同，地址在學校大門正對着的那條路，上面寫着押金，租金，違約金，後面還有展顏的簽字，屋主的簽字，上面各印了一個紅手指印。
祝詩婷突然鼻頭一酸，對着她們“撲通”一聲跪下，“哇”一聲哭了出來。
祝詩婷的良心迅速裂出一個傷口，這張租賃合同就是一條泡了辣椒水的皮鞭，狠狠地鞭在她的傷口上。
展顏三個人被她的舉動吓得面面相觑，大家都不說話。
祝詩婷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展顏！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對不起……”
展顏伸手去拉，拉不動。
鐘希穎和葉珊一左一右架着祝詩婷胳肢窩往上提，硬是提不動，還被拉着跌下去。
祝詩婷就這麽跪在地上交待了自己的心路歷程。
整個過程也就五分鐘，末了祝詩婷從書包裏掏出劇本，雙手呈到展顏面前謝罪。
祝詩婷低着頭：“我沒資格做你朋友，我該死！你們打我吧！”
葉珊氣得在她手上掐一把：“你……你就為了一千塊錢！你……媽呀！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鐘希穎也出離憤怒了：“你知道我們這些天來為了你這鋪子，跑了多少地方找了多少人嗎？！就為了給你個驚喜！你倒好！”
祝詩婷也不顧地上冰涼，直愣愣地把自己額頭往地上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展顏對不起！鐘希穎對不起！葉珊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
大家都上火，氣得失去語言能力。
展顏的手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響，她一把掐了，調成靜音。
鐘希穎刷地抽走祝詩婷手裏的劇本，不住地扇風。
葉珊往旁邊斜一眼：“扇啥？！大冷天的！”
鐘希穎雙手并用搜刮遙控器，杯子家具被她拍得山響：“暖氣開大發了，悶！”
展顏平靜地瞄了眼屋角：“空調沒開呢。”
鐘希穎把劇本往桌子上一甩：“心火上腦了熱得慌！”
不但上腦，還差點兒擊穿了天靈蓋！
葉珊雙手扒拉着自己的發尾：“你還說得出來！我心裏不知道啥滋味呢！喘不過氣兒來！”
祝詩婷聽完哭得更加厲害。
葉珊一聽她哭，心煩意亂朝她吼：“閉嘴！”
祝詩婷不敢哭了，戳那兒抽肩膀抹眼淚。
這事兒總得解決，人也不可能繼續跪着。
葉珊還是頭一回體驗好心喂狗的滋味，完全找不出詞兒發洩，心比鐘希穎堵得更慌。
展顏趁着祝詩婷發愣，手上一使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體驗過為了錢什麽都幹的窮困。
她理解祝詩婷，但不認同祝詩婷。
展顏：“還沒複印你哭啥？我還沒哭呢。錢你收了是吧？“
祝詩婷：“沒收，只收了兩百塊定金，我現在就還回去！”
展顏笑：“不用還，留着，稿子也給送過去。”
三個人刷地朝展顏看去。
大家都一致認為展顏是在說反話。
展顏：“你們別那樣看着我。祝詩婷，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坦白了，所以我暫時原諒了你。”
鐘希穎：“你倒是看得開，差點兒稿子就送出去了。”
葉珊：“這世界瘋了！”
展顏沒理會那倆發瘋的貨：“祝詩婷，你別急着去還錢，錢你還是拿着。至于稿子嘛，我有之前寫過的其他題材的廢稿，你給複印一份，送給阮以彤。”
展顏早之前有一份寫着玩的，調戲特殊後臺的稿子，還被罵了一頓狗屁不通。
祝詩婷總算明白過來了，又哭又笑：“只要你原諒我，我什麽都願意做！我……”
鐘希穎驚魂未定：“這是準備将計就計？”
葉珊：“行不行得通？”
展顏胸有成竹：“到時就算阮以彤母女發現劇本不對，她們也不敢大鬧，誰能保證我不改劇本？”
祝詩婷崇拜地看着展顏：“我信展顏的！”
另外兩人：“你閉嘴！”
祝詩婷又縮牆角，她現在真恨不得自挂東南枝。
她想了想：“以後我做牛做馬給你們贖罪成嗎？我知道你們不再相信我了，可是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不是人！我以後任你們使喚，絕對不再多說一個字。”
展顏有點虛弱地揮揮手：“給你記個大過，觀察一陣子。”
鐘希穎想了想，覺得自己平時也是懶過了份，有時連牙膏都是祝詩婷幫她擠好的，心也軟了下來。
祝詩婷沒臉面對租賃合同，說：“我沒資格要你們給租的鋪子……”
鐘希穎打斷：“哪那麽多廢話，這鋪子我也算一份的，我不用生活嗎？我爸現在是還在給我錢，可時間一長就難說了。鋪子肯定得開……”
展顏點頭表示贊同：“久病床前無孝子，是該未雨綢缪。”
鐘希穎有點扭捏地說：“我可不想抛頭露面啊！這活兒祝詩婷你得替我做。”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祝詩婷一聽就知道鐘希穎原諒她了，頓時又開始抹起眼淚。
葉珊揉着太陽穴說：“成！那大家想想做什麽生意……”
做什麽生意這種事需要從長計議，她們讨論了大半個小時，争個面紅耳赤都沒結果。
時間指向十點半，葉珊站起來：“我得回家了，我跟我媽說班裏搞個晚會才回遲一點的，她讓我十一點前回去，不然打斷腿。”
展顏才發覺這麽晚了：“這事兒得慢慢讨論，葉珊我們一起走吧。”
路上，葉珊說：“剛才在鐘希穎家不好說話，你真的就這麽原諒祝詩婷了？”
四個人裏，葉珊算是這個年紀中最理智的一個，展顏也覺得葉珊的心理年齡跟自己最接近。
展顏說：“我不是聖母，原諒說不上。祝詩婷的情況你知道，她窮，她特別需要錢，一個人窮到一定地步的時候，面對這事兒肯定會動搖。”
葉珊：“可她出賣朋友！要是我我肯定做不出來！”
展顏安撫她：“淡定吧！你想想，如果我們真趕走祝詩婷，她到哪裏去？回家去嗎？那不等于直接進工廠了？她這一生可能就這麽毀了。萬一她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咱們都不要她了，她就把劇本給阮以彤送過去，那不更糟？咱們記着這樁，以後防着她點就成了。”
葉珊停下腳步，看着身邊這個面容異常沉靜的好朋友，這個眼神總是帶着點冷淡疏離的女孩子，她突然笑了。
她說：“展顏，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女強人！”
女強人直到和葉珊分開了，才記起自己手機曾經響過很多被她調靜音的事兒。
她拿出來一看，乖乖，五個未接來電，全是霍睿的。
她趕緊撥過去：“喂？我剛才處理點私事不方便接電話，你……我剛從鐘希穎家出來呢……啊？知道，就我現在右拐出大路走上一段那間是吧？好，我現在過去。”
她挂了電話，心想真是見了鬼了！大晚上的霍睿在這附近晃蕩個毛線？！
營市這個時候還沒有星巴克，但有麥當勞。
霍睿在電話裏通知展顏，他在麥當勞等展顏。
倒也不是約她吃麥當勞，就是站門外邊冷，他就進去坐了。
他捧着杯熱巧克力暖手，看着窗外一個穿着白色毛昵外套短頭發的女孩向這邊走過來。
他嘴邊不由自由地露出個微笑。
女孩推開門，他板起臉，身體繃得老直。
展顏夾着寒風走進麥當勞，還沒來得及享受暖氣，霍睿就站起來往外走。
霍睿：“到外邊說吧，也花不了幾分鐘，說完我還得回家。”
展顏：“那為什麽不在這裏邊說，說完立馬回家也成，反正也花不了幾分鐘。”
霍睿：“……”
這女孩子少跟人擡杠就皮癢吧！
不過展顏還是跟着霍睿走到外邊，霍睿把那杯熱巧克力塞進展顏手裏。
霍睿：“給你，剛才有人請我的，這玩意甜得惡心，我不喝。”
展顏被凍得有點僵的手頓時被熱乎乎的杯子溫暖了一下，也不說什麽，就握着暖手，心裏吐糟這家夥浪費可恥。
展顏奇怪：“大晚上的你怎麽在附近？”
霍睿：“就你有私事處理我沒有？”
展顏聳聳肩：“好吧。”
霍睿想了想：“剛才跟朋友在這附近吃東西的時候，好像預知到你的劇本會被人拿去換取個人利益。”
展顏對他這個技能還真是特別佩服，也不吐糟他了。
她眉開眼笑地說：“我剛才就是處理這事兒呢！現在沒事了！”
霍睿：“哦，那就好。對了……既然是平安夜，送你個聖誕禮物，你先閉眼。”
展顏：“我瞑目了，有話快說。”
霍睿：“可以了，睜開眼。”
展顏睜開眼一看，嚯！
煙花盛放火樹銀花滿場汽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心形蠟燭陣……
都沒有！
霍睿維持原狀戳在原地。
展顏有點卡殼：“說好的禮物呢？”
霍睿俊臉微紅，語氣暧昧：“咳咳，就站在你面前。”
展顏胸脯起伏，一顆老少女心狂跳——丫竟然還用“我把自己送給你”這種雷炸天的方式表白？
不過好歹是表白，展顏頓時扭捏起來。
展顏：“你……”
“你”不下去了，是該矜持不語好，還是說考慮考慮好？哎呀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真是好突然好為難！
霍睿鄭重其事：“我決定演焦仲卿他媽。”
展顏一口老血卡在喉間，擡着看着霍睿一張逼良為娼的屈就臉，兩秒後終于憋不住失聲狂笑。
老血化為眼淚滋潤了她笑痛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