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葉昕上幼兒園的時候，經常聽到老師在放學之前和他們說，小朋友們要乖乖地等自己的爸爸媽媽過來接哦。

那個時候，她都非常疑惑，嘟着個小嘴，眼睛四處轉着，看到別的小朋友異常歡呼雀躍，她更加感覺不開心了。爸爸是誰？為什麽她只有媽媽沒有爸爸？

後來葉如馨過來接她放學，她坐在電動車後頭，小手緊緊地抱着媽媽的腰，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今天放學，老師說，我們要等爸爸媽媽過來才能回家。可是我只有媽媽，沒有爸爸啊。”

葉如馨那時的反應，葉昕已經記不得了，唯一記得的是待她稍微大了些後，葉如馨只告訴她，她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不能和她們一起生活。當時不明白，只以為她爸爸和陸貝貝的媽媽去了一樣的地方，不能回來看她，也不能陪她。

很多年以後，葉昕才知道原來她的爸爸并不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恰巧就住在隔壁城市，又恰巧與他的妻子孩子生活在一起，而且他的妻子在她面前稱呼她的母親為破壞家庭的小三。葉昕記得當時冷笑了幾下，直接反駁道：“你這個壞女人，你才是小三、狐貍精。”後果是一個用力的巴掌，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李紀卿那個女人惡狠狠看着她的眼神，以及秦裕帶着愧疚的神情。

秦裕連續幾天都堵在她家門口，從早上坐到傍晚，直至天完全黑下來，他才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慢慢地蹲起來，微曲着身子，一步一步離開了葉家門前。

後來她真的被他堵到過一次，實在沒辦法，只得跟着他去了附近一家茶室。

包廂裏，葉昕眼神專注地看着旁邊的茶藝師替他們泡着茶，過了許久，茶藝師把泡好的茶分別放到他們面前，随後慢慢地退了出去，氣氛歸于寂靜。

葉昕雖然不喜歡喝茶，但此時卻是以一種優哉游哉的姿态品嘗着剛泡好的茶。

“咳咳咳……”秦裕突然用力地咳了起來，接着越咳越厲害，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似的，最後他拿起桌上的小茶杯喝了幾口，終于壓了下去，他看向對面的葉昕，見她目不斜視，專心致志地自顧自喝着她的茶，露出沮喪的表情。

“昕昕，聽說你這幾年都在越安？過得好嗎？”秦裕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她。

葉昕擡起頭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随後垂下眼，看着茶壺底下沉澱下來的殘餘，就那麽安靜地沉在茶水底部，一動不動，但仍是擺脫不了它被倒掉的命運。渣滓就是渣滓，永遠別想混在好的那堆裏企圖充數。

“爸爸最近賺了點錢，都存在這張卡裏，昕昕，你拿去用吧，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秦裕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緩緩地推到了她面前，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

葉昕掃了眼面前的□□，忽地一笑，說：“你就不怕李紀卿知道你這麽做會和你發脾氣？你不是妻管嚴嗎？”

秦裕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尴尬，過了會兒才開口說：“我和那個女人已經離婚了，和她沒有任何的關系。卡裏的錢，你就拿着用，不用顧忌。”

“呵呵呵呵。”葉昕笑了笑用兩個手指揀起了那張□□認真地看着，陡然間把卡丢掉了秦裕身上，不屑地看着他，說，“你以為我稀罕你的臭錢？我當初不要你的錢，現在還是一樣，別以為用錢就可以抹去你做的那些事了嗎？”

秦裕感覺她丢過來的不是□□，而是那杯茶水，把他澆了個透心涼，狼狽極了。

“爸爸并不是那個意思，爸爸只是想好好地補償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你媽媽去世後，也沒有能夠好好地保護你，這些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不想你以後因為錢的事讓自己受苦，所以才給了你這張卡。”秦裕急急地解釋着。

“哦，我知道了，不過我不需要你的錢，你拿走吧。”葉昕點點頭，冷淡地說。

秦裕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放在那張□□下面，連着卡又放到了葉昕的面前：“下面那張紙寫了我的號碼，昕昕，你如果有什麽麻煩，就給我打電話，爸爸幫你解決的。”

葉昕看着那兩樣東西，冷冷地笑着，笑得連她自己都快受不了了，她起身，說了句：“可笑。”随即把那兩樣東西丢進了桌旁的垃圾桶裏，沒有看秦裕一眼，徑自走出了茶室。

妄圖用錢財這種方式進行彌補，以為她接受了那點東西，他的心裏就能好受一些，是嗎？可她偏不，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葉昕陰沉着臉，坐上了回去的出租車。

回去的時候，傅程翊的車子已經停在了她家門口，葉昕驚訝地看了幾秒，快速地進了門，果然，傅程翊在客廳裏看着新聞。

“你怎麽進來的？”葉昕邊脫鞋子邊問着他。

傅程翊擡頭看了她一眼，回道：“上次忘記把備用鑰匙還你了，今天就用了那把鑰匙開了門。”

“鑰匙還我。”葉昕換好了鞋子，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說。

傅程翊定定地看着她，許久之後說了句無關的話：“你的心情不好。”

她忙斂了臉上的情緒，手動了動，說：“我的心情是不好，所以你快把鑰匙還我。”

傅程翊指了指鞋櫃：“你家的鑰匙已經放在鞋櫃上了。”

葉昕轉過頭，看到了那串鑰匙，然後就把手收了回去。

“借用下洗手間。”

“一樓的水槽壞了，你去二樓客房的衛生間吧，就在二樓最裏面的那間。”葉昕說着，還特意給他指了指那間客房的位置。

見他上了樓，葉昕坐在了沙發上，把頻道換回了昨天沒有看完的那部電影上。沒過多久，葉昕突然感覺到手機振動的聲音，并且持續了好久，中斷了之後接着又響了起來。她猶豫了會兒，随後到處找了找手機，最後在沙發墊下找到了持續不斷振動着的手機。

她用手指劃了下屏幕，傅曉歡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了出來，而且沒有給她開口解釋的機會。

“哥哥，遠帆舅舅知道你跑來了松陽，剛才一直在問我原因，但我幫你扯了個借口，他竟然相信了，哈哈哈，我厲害吧，你……”

葉昕一聽到遠帆兩個字，立刻變得嚴陣以待，接下去的話沒有心思再聽下去，腦海中只有那四個字——遠帆舅舅。

她倏地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了地上，冷着臉坐在沙發上。

傅程翊的程是他媽媽給他的，他媽媽也就是程遠帆的姐姐，她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五年前，遠帆聯合李紀卿把她耍得團團轉，現在他的外甥又過來騙得她不亦樂乎，可真是親戚啊！

葉昕坐在沙發上，越想越生氣，氣得手不停得發抖。待聽到傅程翊下樓的聲音，她的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慢慢走近，最後坐在了她的身邊。

傅程翊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不對，笑容特別奇怪，轉過頭問她：“你怎麽了？我的臉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不知道他們的關系之前，她倒是沒發現傅程翊有長得像程遠帆的地方，現在一看，相像的地方真是很多啊，難怪總是說外甥像舅舅，這話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傅程翊瞥見他的手機安靜地躺在了地上，他的笑容一滞，起身走了幾步，撿起了自己的手機，翻了翻通話錄，并看不出什麽。

“我剛才不小心接了你的電話，是你妹妹打過來的。”葉昕見他拿着手機，解釋道。

“那她有說什麽嗎？”

葉昕突然對他笑了下，咳了咳，說：“遠帆舅舅知道了你跑去松陽……”後面因為記得不太清楚，她随口胡亂地謅了幾句，說完後，便靜靜地看着傅程翊，看到他的反應。

傅程翊的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低着頭，沒有看她。終于來了，他想到了這四個字。

“你有沒有想要和我說的？沒有的話，那就請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葉昕做了個慢走的手勢，便不再看他。

很長時間，她都沒有聽到動靜，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她一直沒有再開口趕他走。最後那部電影結束，在黑色的背景下，白色字幕滾動播放，直到屏幕跳回到界面後，她才重新看向他。

“程遠帆是我的舅舅，是我媽媽的親弟弟。抱歉，這件事沒有及時向你坦白。”傅程翊平靜地說。

“很好。”葉昕點頭，說着。

“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與他無關。”

“好的，我知道了，現在趕緊離開我家吧。”葉昕面無表情地說。

傅程翊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最後離開了葉家。

沒過多久，葉昕收到了他的一條短信：“給我點時間，我會好好地和你解釋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出去吃飯，回來晚了些，十點以後才開始碼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