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今年是單語歆活這麽大以來過得最最冷清的一個年了。

先不說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了,日子過得都是有些糊糊塗塗,連到初幾了都已經有些分不清楚了。

單媽媽有每年過年都要去廟宇拜佛的習慣。

其實他們現在住着的地方就有可以祭拜的佛像,但是單媽媽又覺得這樣好像缺了點什麽,覺得還是走去遠一點的地方拜拜心裏感覺會更好一些。

于是單語歆就陪着單媽媽一起去了。

因為她們這裏寺院其實還算挺多的,所以單媽媽還特意選了一個稍微有點路程的地方。

但是令單語歆感到很奇怪的是這個寺廟裏面的人實在也太多了些,裏面都可以算是已經到了人擠人的程度了。一開始的時候單語歆還沒有多想,想着畢竟今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開始信佛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就算還是不信,來讨點心裏安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單語歆後來發現,這些人根本不像是在這個日子裏來拜佛的,更像是住在這裏的。

盡管長幸婆婆家的那個寺廟裏也住着不少的人,但跟這裏的人數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單語歆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是悠閑和氣的婆婆:“婆婆,大家都是住在這裏的嗎?”

被單語歆這麽一問,這個婆婆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很是沮喪地說道:“唉,日子不太平啊,沒有辦法啊,出不去啊,只好住這裏了。”

“日子不太平?出不去?”單語歆問道,“請問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婆婆看着單語歆笑了:“小姑娘你是從東邊那個方向來的吧。哎呀現在是那邊的人好命啊,哪像這邊啊,這是作孽啊,人人自危啊。”

“婆婆,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單語歆皺起了眉,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用得着說嗎?還不是半年前出現的那個大怪物啊!我們這邊的人啊,都不知道被他殺死多少了……我活了這大半輩子啊,算是見識了。還好我兒子跟媳婦帶着我跑得快,躲到了寺院裏,不然啊,我也早就沒命了。”

“大怪物……他,他在殺這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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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以前這打打殺殺的多可怕,現在都看麻木了。”婆婆搖着頭苦笑,“閨女啊,你別怕,在寺院裏是安全的,它不會進來抓人的。你也是命大,來的路上沒有遇到它,要是還要回去,一定要小心啊。現在消息不靈通,你要是回去了,也給東邊的人提個醒,這大怪物要是殺過去,那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聽完這個婆婆說的話,單語歆感覺自己的內心完全就是屬于一個十分震蕩的狀态的。

她不敢相信,邢石答應過她的事情,竟然會是一場欺騙。

邢石竟然還是在殺害這個城市裏的人,只是換了一個她不知道,也不會知道,更是根本不會去想到的地方來進行。

單語歆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至少在單媽媽面前,她不能露出破綻來。

單媽媽拜完佛出來,還對單語歆說道:“哎,這裏的香火還真旺,裏面人真多。”

單語歆只好強顏歡笑,她知道要是告訴了單媽媽,也只是多了一個人陪着她一起擔憂煩心而已,可這起不了什麽作用。

盡管這半年來單語歆覺得邢石的本性可能沒有她之前所想的那麽惡劣,但那位老婆婆說的話跟寺廟裏的真實場景都在提醒着她真相總是比她自己的臆想來得殘忍得多。

單語歆在那一瞬間是真的希望邢石要是能就此消失就好了。

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這樣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總是害怕着不知道哪天這個城市就被邢石毀滅的連一個活人都沒有的日子了。

回到家後,單語歆立刻就去找了長幸婆婆。

“長幸婆婆,告訴我,怎麽樣才能讓邢石徹底消失呢?”單語歆的這個問題看上去問的是毫不猶豫,但是內心還是不免有些鬥争跟猶豫。

“這憑我們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告訴我方法吧,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想試一試。”

長幸婆婆看單語歆的态度似乎是很堅決的樣子,就直言說道:“我不知道這方法究竟可行不可行,畢竟都只是書上的記載而已。”

“您說吧。”

長幸婆婆翻開了那本古籍,照上面寫的話把大概意思說道:“這裏寫到的是說邢石作為上古神|獸,應該是與天同壽的。有一行字模糊了,看不清楚,接下去就是說它栖息于石棺之中,千年或者萬年才會蘇醒一次。它的能量來源于一顆古玉——在它沉睡的那口石棺內。這裏一大段都是模糊的,看不清……但大概意思就是只要将那顆古玉毀掉了,邢石就會消失了。”

單語歆回想起來那時她在古塔內看到邢石的時候,他的确是從石棺裏面出來的。那時就是因為她在石棺上磕破了頭,流了血,才喚|醒了邢石。

她還在石棺內發現了那顆玉質的小麒麟——就是不小心吞下了那個小麒麟,她才有了現在這麽一些不可思議的能量。

單語歆聽着長幸婆婆這麽說道,覺得這古籍上記載的事情并不是沒有可能,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行。她只要再去一次古塔,找到那口石棺,看看裏面究竟有沒有那顆所謂的古玉就好了。

雖然找到了也許可以執行的方法,但單語歆的心裏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的。

她自認為自己的決定是沒有錯的,為了整個社會的安寧,為了對自己當初的意外負責,她都應該想辦法讓邢石從這個時代消失——或徹底毀滅邢石,或讓邢石繼續沉眠。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的決定是真的會把邢石消滅,卻又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邢石的确是傷害了無數人,毀滅了無數家庭,甚至也在欺騙她;但邢石沒有傷害過她,現在對她也是越來越好……這讓單語歆覺得很困擾。

那晚睡覺的時候,單語歆偷偷看着黑暗裏的邢石,心緒有些複雜。

她想着,就算邢石的本性是極度殘忍的好了,但是他卻把些許溫柔的那面留給了她;而她自己呢,說不上是一個多麽狠毒的人,平時也是和和氣氣的待人,卻要把殘忍的那面留給給予了她溫和的人。

這樣比較,誰的殘忍才更讓人不能接受呢?

單語歆覺得心裏有些鈍鈍地麻疼感。

“睡不着嗎?”邢石粗犷的聲音在黑暗裏傳來。

之前單語歆覺得邢石的長相簡直是可以用兇神惡煞來形容也不足為過,但是現在再看,就覺得邢石的長相也只是比普通人兇了一點而已,更何況,邢石從真正意義上來講,也不能算是一個“人”,他只是有着人的外表而已。

單語歆突然覺得自己就跟着了魔似的,大腦一片空白,說出了後來自己都覺得很震驚的話:“上次你說,你很想有自己的後代,是真的嗎?”

邢石對她突然這樣的提問顯然也有點小小的詫異:“是真的。怎麽了?”

單語歆半坐起來,沒有開燈,她也只能看到邢石在黑漆漆的環境裏的輪廓而已。她有些緊張地說道:“如果是真的,我來幫你怎麽樣?”

單語歆從來不覺得自己有當聖母的潛質,在那一刻,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也只是一時考慮到的因素太少了而已。她只想到要是自己真的令邢石徹底消失了,不管對這個時代來說是好是壞,在自己的內心裏,她總是覺得有些對不起邢石。她想着要是自己能夠幫助邢石達成一兩項事情,也許自己的心裏會好受一點。

邢石沒有意料到單語歆竟然會在這時說出這樣的話來,但還是理智的拒絕了:“你做不到的,憑你的能力,沒有辦法培育我的後代。”

倒是被邢石這麽給拒絕了,單語歆頓時才覺得有些尴尬窘迫,好在他們是身處在黑暗的環境當中,不然邢石應該能看到單語歆連脖子根都紅了的樣子:“可是我有特殊的能量啊,不是普通人的體質啊。”

單語歆感覺到邢石站了起來,問她:“你是認真的嗎?”

單語歆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哪裏來的勇氣,會臨時做出這樣的決定,說出來這樣的話,但她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是認真的。”

“為什麽?”

真的要問為什麽了,單語歆自己也說不出來,她只是覺得大概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于是她反問:“你不想接受嗎?”

“不,我想接受。”

盡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但單語歆還是感覺得到,邢石走到了她的床邊。

單語歆還是決定過去一趟古塔。

古塔在學校附近,離她家并不近,但是以她現在的能力,過去大概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單語歆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怕邢石知道她要做的事情是什麽後對自己的父母不利。于是那天早晨就對單爸爸說,難得今天是整個冬日裏陽光最暖的一天,叫單爸爸陪着單媽媽出去拜拜佛上上香。

單爸爸向來都是比單媽媽敏銳,覺得單語歆這麽說,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于是單爸爸問單語歆:“這麽突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瞞着爸爸媽媽?”

單語歆也不想把所有事情都瞞着爸爸媽媽,但是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爸爸媽媽:“我現在還不能說,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跟媽媽可以不用受到傷害。”

“是什麽危險的事情嗎?”單爸爸很擔憂地問。

“不危險,我是不會受傷的,但是我怕波及到你跟媽媽。”單語歆實話實說。

單爸爸對于自己不能幫助女兒這一事實多少都感覺有些不太甘心,嘆了口氣:“爸爸沒用啊,幫不了你什麽。”

單語歆連聲寬慰:“別這麽說,爸爸。你還要照顧好媽媽呢。”

“唉。”

“爸爸,聽我說,你今天就跟媽媽先待在寺院裏吧,晚點要是安全了,我會過去接你們的,你們千萬別出來啊。”

單爸爸很是深沉地答應了單語歆。

因為這些話是單爸爸跟單語歆背着單媽媽偷偷說的,所以單媽媽并不知情。出門的時候還很遺憾的樣子跟單語歆說道:“這麽好的天氣,你應該跟我們一起去才是。”

單語歆笑笑:“難得我識相一次,讓你跟爸爸過過兩人世界,不好嗎?”

單媽媽笑道:“你這丫頭。”

單語歆估摸着單媽媽跟單爸爸差不多到了寺院的時間,才出門去了古塔。

這個本就破敗不堪的古塔,還保持着單語歆最初走進這裏的樣子。

單語歆難免覺得心裏有些緊張,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才走了進去。

單語歆這次來的目的很是明确,就是看看那口石棺內,究竟有沒有所謂的那塊古玉。但是令單語歆驚訝的是,那口石棺已經碎掉了。

當初她在這裏看到邢石從石棺內蘇醒後離開這裏到她自己驚慌失措的離開這裏,雖然整個過程中她的确是沒有太能關注整個石棺的狀态,但要是那時石棺就已經碎掉了,她是不可能沒有發現的。

可是現在過來,這個石棺竟然已經碎掉了。

這是什麽意思?

石棺不是邢石栖息沉眠的地方嗎?裏面不是放置着有邢石能力來源的玉石嗎?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碎掉呢?難道長幸婆婆跟她說的古籍裏的那段是不真實的嗎?

單語歆有些不太相信,她走到石棺的旁邊,仔細觀察着石棺破碎的情況。

她發現石棺雖然是碎了,但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碎的,碎片大小大都相等,只有極個別不一樣。單語歆試圖去搬這些碎片,發現自己根本就搬不動後,才想起來自己實在是太心急,連自己有特殊能力的事情都忘記了。

于是她稍微用了些能量,将這些疊加在一起的碎片分離後,看到了石棺最中間的那一大塊,還是完整的。單語歆伸手摸了摸,發現其實有塊地方是有個凹槽的,但是厚厚的灰塵堆在裏面,肉|眼看的話的确有些混淆。

單語歆将灰塵清理出來,看到了裏面有一塊形狀完好,但是樣子十分普通的一塊石頭。

看到這塊石頭的時候,單語歆就有股直覺,這應該就是那塊“古玉”。

但是看着它簡陋的樣貌,單語歆又覺得它不像是有着生生不息靈力的靈石。

砸了它?還是敲碎它?

可無論單語歆怎麽破壞,這塊石頭一點都沒有受到損壞。

單語歆突然靈機一動,她回想起來當初喚|醒邢石的時候,就是不小心将血流在了石棺上,說不定用相同的方式,也可以讓這塊石頭産生什麽奇怪的變化?

單語歆狠下心,在能量的輔助在用指甲在另一手的掌心處劃了一個小口出來,然後将傷口處流出的血滴到了這塊石頭上面。

令單語歆失望的是,這好像并沒有什麽用,這塊石頭怎麽看都還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難道真的是古籍的記載出錯了?單語歆不免有些懷疑了。

就在她快要放棄這塊石頭,再找找看其他地方時,這塊石頭起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刺眼的強光從這塊小小的石頭上面散發出來,單語歆被這突然來的強烈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

石頭竟然自己慢慢地漂浮了起來,外表的顏色逐漸褪去,顯露出來的,是碧綠到幾乎透明的本質。

單語歆聽到的是一個溫柔的女聲:“孩子,是你喚|醒了我嗎?”

單語歆的雙眼被剛才過于強烈的光線刺|激出了眼淚,現在也還不能适應這個程度的光亮,只好眯着眼睛,回答道:“是的……你真的是,傳說中的古玉嗎?”

“古玉?”這個女聲真的是太溫柔了,綿綿暖暖的,“我是在玉裏,但我并不是一塊玉。”

“那,那你知道邢石嗎?”單語歆直接問道。

“邢石?那是自然,它是上古瑞獸,我的坐騎,陪伴了我上萬年。”

邢石是她的坐騎?

“不過自我沉睡以來,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邢石了,它現在還好嗎?”

單語歆将邢石從石棺內喚|醒過來以後的事情同她講了一遍,但是“古玉”似乎根本不相信:“這不可能,邢石是受過天帝祝福的瑞獸,曾為一方人間的圖騰,它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但就在這時,那些破碎的石棺碎片竟也漂浮了起來,一塊一塊地銜接到了一起,一些單語歆根本看不懂的文字在上面顯示出來。

不過很顯然,這些文字肯定不是給單語歆看的。

只有“古玉”能看懂這些文字,她甚至還不斷地發出不敢置信的嘆息。

☆、結局

? 這只是一個冗長的,充滿了神話色彩的傳奇故事——對單語歆來說至少是如此。

古玉的原身是天帝欽點的天神,以靈山為栖,上古瑞獸為坐騎,掌管着長江一脈的繁衍生息。

但是她愛上了一個人類。

那時并沒有什麽人類同神不能相戀的天規,于是古玉和那個普通的人類相戀了。

古玉的身份尊貴,人類也憑借着古玉的相助,榮升到了神的等級,并且處于一個權高位重的位置。可即便是成了神,人類還是對古玉深情不減,言聽計從。

因為人類是由于古玉才有這番地步,所以天帝也對他定下要求,要是他日人類抛棄了古玉,就将受盡人世間所有酷刑,永生永世萬劫不複。

到了人類生辰那天,各方仙胄都前去祝賀。

本來古玉是不用去的,因為她不喜歡各路仙家都彙集在一起的場面,也跟人類越好了晚些時候再一起度過。

但是那天的古玉竟然有些等待不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帶了幾個随從之後便前去了。

因為古玉的地位高貴特殊,也不需要另外的通報,直接就進入到了宴會舉行的地方。

她看到各方神仙都有到場,心裏還挺是欣喜,覺得自己并沒有看錯人類。

但宴會開始後,她以不引人注目的通道進入後,卻看到人類的身邊坐着好幾個妖冶的女子。人類同她們嬉鬧說笑,暧昧成一團。

古玉覺得自己被騙了,十分震驚跟生氣,但是礙于當時的場面,她也沒有當衆說些什麽。

可這其實是個誤會。

古玉有個天帝所封的,名義上的哥哥。古玉的哥哥想要加害于她,卻被人類及時發現制止了。

于是哥哥将恨意都轉移到了人類身上——那些女子其實都是古玉的哥哥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人類雖然當時看似是接受了,但後來将這些女子都遣送出去了。

而那天古玉會去,也正是在她哥哥的慫恿之下所做的決定。

古玉的哥哥本來是想看他們一刀兩斷,天神萬劫不複的結局的。

誤會了人類的古玉開始不再信任人類了,甚至開始憂慮不斷。當初為了跟人類在一起,古玉曾出手殺害了龍族太子。覺得自己被人類背叛後,古玉還經常做夢夢到太子的冤|魂來找自己。

但是另一方面,古玉愛人類實在愛得太深,舍不得讓人類受刑,更舍不得讓他萬劫不複。

後來古玉甘願放棄自己所有的一切,将自己封印在這顆玉內,并由自己的坐騎——也就是邢石所攜帶永墜塵世之中,不願醒來。

邢石因為主人的離開而發生了心态上的變化,後因憤恨之心,從瑞獸變成了兇獸。

因為人類原是長江流域之人,邢石淪為兇獸之時,才會給自己定下了毀滅長江流域一代人的使命。

後來人類看到邢石在人間作惡多端,造成太多殺戮;也因對古玉的思念跟不舍,主動化成石棺,永鎮邢石于古塔之中。

可時過境遷,歷經滄桑,還是因為單語歆的緣故,将邢石喚|醒了。

因為石棺實際上是封印邢石所用的,所以邢石蘇醒後,石棺也就碎了。

古玉知道了這些已經埋藏了上千年或是已經上萬年的真相之後,悲傷到不能自已。甚至在知道了石棺已經碎了以後,也甘願破碎,追随而去。

古玉對單語歆如此說道:“邢石原是我的坐騎,他會如此,也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也會帶同它,一道離開這裏的。”

“那他,他是會永遠消失了嗎?”

“那是它的選擇了。”古玉的光芒減弱了不少,單語歆已經能适應了。

她看到古玉在某地上投射|出一道光圈,對她說道:“孩子,你能否幫我将邢石喚至此地?”

單語歆木讷地點點頭。

她很早就能這麽做到了,當初跟邢石做下的約定——不管她身在何處,只要叫邢石的名字,他都會立刻出現。

但此時單語歆的聲音是有些顫抖的,她大概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卻不知道究竟會以什麽樣的方式發生。

她弱弱地開口:“……邢石。”

下一秒,邢石就真的出現在她面前了。

古玉投射|到低聲的光圈立刻轉移到了邢石的腳下,并且沿着邢石的軀體上爬,将邢石圈圈纏住。

邢石大概是很不舒服,掙紮地咆哮了一聲,但是卻掙不開這個光圈。

單語歆看到邢石所維持的人形漸漸地散去,屬于邢石原本的體态顯露出來,就跟她最初在這個古塔內看到的邢石的樣子一樣。

單語歆往後退了幾步,她有些腿軟。

不僅僅是因為她有些害怕,更是因為她發現邢石看着自己的目光不是憎恨不是厭惡,而是透着幾絲跟他外貌不相匹配的心痛。

“邢石,對不起。”

邢石咆哮了一聲,聲音不大,但聽得出來他開口說話是很艱難:“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單語歆感覺自己有點想哭。

“孩子,感謝你今天将我喚|醒。我會祝福你的。”這是單語歆聽到的古玉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古玉說完這句話後,她的光芒就開始慢慢地散去,連同石棺的碎片一起,連同被困住的邢石一起。

整個過程比她之前所想象中的簡單地太多太多,平靜地太多太多。

沒有天雲變色,沒有地動山搖。

也沒有任何的突發|情況。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邢石的樣子一點一滴變得透明,聲音一句一聲變得微弱。

只是最後在完全地消失之前,沉重地再看了她一眼而已。

單語歆有些不敢相信邢石這樣是真正的消失了,直到她感覺身體裏的那股特殊的力量像被什麽大力一股勁地全部都抽|出去了以後。

特殊力量瞬間的消失,讓單語歆癱軟地跌倒在了地上。

這股力量來源于跟邢石一起出現的玉質小麒麟,同時也随着邢石的消失而消失。

這場歷經了半年多的可怕事件終于在新年的伊始結束了。

單語歆覺得自己做的決定于情于理都是沒錯的,重新再來一次,她也還是會選擇這麽做。

只是她現在的心情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沉重。

單語歆就這麽傻傻地躺在古塔的地面上,臉上沒有一點生氣,也沒有一滴眼淚。

她看到冬日的陽光照進古塔內,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單語歆閉上了眼睛,心裏有些苦澀,她告訴自己,就當自己做了一場夢吧,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當是夢醒的時刻吧。

嗯,就當一切只是場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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