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代理閻王
正下方是一條怨氣快要溢出來的黑色河流, 掉落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會發現下方時不時會有黑色的手伸出河面,想把所有路過的人或者鬼都吞噬掉。
白寧寧落得離河越近, 伸出來的手就越多,且這些黑手逐漸堆高, 都快要形成一座小山丘了——它們想把白寧寧也拉下去, 想要将她的力量據為己有。
距離掉入河流只剩三米的時候,她的正下方出現了一艘小船。
白寧寧恰好掉到船上, 死裏逃生。
緊接着,楚予宴帶着楚寒舟, 也落在了船上。
楚予宴揮了揮手,撫平了河上的怨氣,淺笑着看向白寧寧:“原來你還完全沒有控制能力啊。”
白寧寧總覺得這笑有點惡心, 語氣暴躁了些:“你故意的?”
楚寒舟拍拍他,示意他別再逗小孩。
“抱歉抱歉。”楚予宴還是笑,“我的鎮守範圍就是忘川河這一帶,所以門只能開在這裏。只是沒想到你完全不會……”
白寧寧:“我都說了我是個普通人!”
楚予宴問:“你的魂魄怎麽飄上天臺的?”
白寧寧被他提醒得一愣, 她怎麽上去的?忘記了, 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在天臺了。
楚予宴笑意更甚:“你現在是靈體狀态,是沒有重力的,你可以飄——但不能離忘川河太近, 很容易被它們拉下去。”
白寧寧沒想着現在嘗試, 指着河裏黑乎乎的東西問:“這都是什麽?”
楚予宴斂笑,難得的認真:“是怨氣。失去自主意識的怨靈和怨氣, 都在這裏。”
白寧寧捕捉到關鍵詞:“你只負責鎮守?這裏的怨靈會越聚越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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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淨化的能力。”楚予宴苦笑, 指着自己黑霧缭繞的腿, “等我壓不住的時候, 它們就會占領地府,然後湧向人間。”
白寧寧本身就是個怕鬼的人,一想到這世界會變成魍魉橫行、鬼魅遍地的模樣,頓時不寒而栗。
她問:“有解決方案嗎?”
楚予宴直勾勾看向白寧寧:“看你。”
白寧寧:“?”
楚予宴淺淺嘆息一聲,解釋:“目前的地府是沒有閻王的,只有閻王才有辦法解決現在的困境。”
小舟靠岸,白寧寧飄下船——好像控制起來還挺簡單的?
楚予宴見她學得很快,不禁笑起來。
他停在船上,笑着揮揮手:“我只能送到這裏,剩下的路讓大哥帶你走。”
“為什麽?”
“我不能離開這裏。”
楚予宴說完,便背過身,乘着小船往忘川河中心部分飄去,不給機會讓他們看到任何情緒流瀉。
白寧寧看向楚寒舟,他分明是個比自己還普通的普通人,只不過是長得帥了一點。
對方穿着西服一絲不茍,即便是靈體狀态領帶也好好地佩戴在胸前,帶着銀絲邊眼鏡,看上去像是個斯文敗類。
白寧寧疑惑:“你懂玄學?”
楚寒舟搖頭:“我什麽都不懂,也沒有任何能力,我只負責帶路。”
白寧寧更加不解:“為什麽靈體狀态也有眼鏡?眼鏡才是本體?”
楚寒舟:“……”
楚寒舟帶着她走了百十米,不知按了什麽按鈕、觸動了什麽機關,開啓了另一道門。
他介紹說:“這道門過去就是閻王殿,放心,這條路一定安全。”
白寧寧疑惑:“直接走密道嗎?我還以為你會帶我看一看地下的世界。”
楚寒舟歉意地将手放在胸口處:“抱歉,我沒有這個能力,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相當危險,我也不想讓你身處險境。”
白寧寧了然,這地府的治安比她想象中還要差許多。
楚寒舟為表态度,率先進門。
白寧寧回頭看向清淮,秋後算賬:“你剛剛在忘川河上,對我動了殺意,對吧?”
清淮絲毫不避諱:“談不上。”
“哦~~”白寧寧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不過就是想看我死在河裏,你再吞噬掉分食我的鬼,替我‘報仇’,是這麽想的吧?”
清淮:“……”
“算了,也沒指望你有多靠譜。”白寧寧做出既往不咎的姿态,進了傳送門。
傳說中的閻王殿并沒有想象中富麗堂皇,也沒有威嚴霸氣。
這裏陰冷、潮濕,沒有燈,只有類似于月光灑落時的白森森的冷光。
房間內的支柱、牆壁、甚至桌子都是富有年代感的石制品——甚至不能算是年代感,至少得是文物感。
閻王的“辦公桌”不算規整,像是随意搬了塊大石頭放在那,只有桌面是平整的。
放置腿的凹槽更像是被踢出來的,連切面的顏色都各有差異——恐怕被踢了很多次,且持續多年經常被踢。
牆壁更加不規整,像是随意地堆了一些石頭,讓它們保持微妙的平衡,不知用了什麽方式定型,至今沒塌也是奇跡。
石牆上的部分石頭還有簡筆畫一般的幼稚劃痕。
不知是地府本就沒有蛇蟲鼠蟻還是這裏定時有人打掃,除開設計者和原主人都沒有強迫症以外,這裏确實算得上幹淨。
楚寒舟似乎看出她心裏的落差感,解釋說:“這裏十幾年沒有主人了,閻王之力日漸衰弱,才變成現在這樣的。等你……等新任閻王上任,就可以把它變成……把它裝修成理想的樣子。”
白寧寧收回打探的目光,擡頭看向他:“你好像很緊張?為什麽?”
楚寒舟張了張嘴試圖解釋,幾度欲言又止,無果之後又自暴自棄一般嘆息一聲,說:“是的,抱歉。理由我不太好意思說,但你放心,對你無害,且這裏是安全的。”
白寧寧:“接下來呢?”
楚寒舟:“抱歉,稍等一下,代理閻王巡街去了,應該很快就回。你可以在這裏随意參觀,好奇的東西也可以随意翻看。”
白寧寧:“……”
看着靠譜又不靠譜。
算了,他今晚好像緊張過度,一直在道歉,還是不為難他了。
白寧寧指着桌上的名冊,問:“你确定我可以随意翻看嗎?萬一洩露了什麽機密怎麽辦?”
楚寒舟看清名冊封面上的字,若有若無地笑了一聲:“放心,如果它不想讓你看,你就看不了。但我想這裏的大部分東西應該都是歡迎你的。”
況且那并不是什麽重要機密,那是他們兄弟幾人小時候的塗鴉本和日記本。
【快翻開!我想看!】
【嗚嗚嗚,求求寧寧了,大哥都說了可以看,為什麽不給我看】
【快動動小手,讓我看看這本子裏到底藏了什麽機密(狗頭)】
白寧寧:“……”
彈幕總是不合時宜的蹦出來。
白寧寧轉身就走,看都不看那冊子一眼。
當彈幕和周圍的人都強烈期望她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準沒好事。
白寧寧只對傳送門感興趣,問:“能告訴我怎麽打開傳送門的嗎?你知道原理嗎?”
楚寒舟告訴她機關位置和開關方式,說:“原理我不懂,你回頭可以問問小宴。”
白寧寧覺得這傳送門還挺有意思,試圖用肉眼觀察研究原理未果之後,穿來穿去玩了好一會兒。
穿過傳送門的觸感很神奇,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肥皂泡包裹進去,又輕輕柔柔地送出來。
但如果是快速穿過,感官上更像是穿過一層水簾,越過去就能看到瀑布後的別有洞天。
白寧寧半蹲着蓄力、起跳、飛躍——
嗙叽一下,撞上了一個柔軟又剛硬的一堵肉牆。
白寧寧猝不及防被彈飛,跌坐在地上一臉懷疑人生,她剛剛過去的時候門後分明沒人!
“喲,哪來的小姑娘?”胡子拉碴的死魚眼肌肉硬漢順手關了門,握着白寧寧的肩膀将她拎起來放好,“不好意思啊,這很少有人,占用門的時候就沒打招呼。”
白寧寧呆愣在原地沒動。
沒別的原因,彈幕滿屏的“爹”,妨礙到她的視線了。
“爸……”楚寒舟語氣有些無奈。
對方撓了撓頭:“你誰來着?”
“……您大兒子,楚寒舟。”
白寧寧:“……”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家庭,怎麽父子關系如此塑料。
白寧寧打量着這位又頹又喪但看着又相當壯實的大叔,看體格沒少鍛煉,應該是個相當自律且能下狠心的人,但為什麽氣質如此頹喪?
楚寒舟像是對親爹的健忘行為習以為常,絲毫沒有怨言,給他介紹白寧寧:“她大概率是下一任閻王,現在叫白寧寧。”
“呦呵?我閨女?”
硬漢這才認真打量白寧寧,伸手在她發頂輕輕揉了一下。
白寧寧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都說了不要亂認親。”
不知是否有靈體狀态的原因,硬漢的肌肉相當Q彈,她拍開對方手的同時,自己的手也被彈開。
其力道之大,害得她整個人都差點被帶出去。
對方接受度良好,摸着下巴思索兩秒:“那行吧,介紹一下,我是代理閻王,楚澤。”
楚澤眯着眼,看向清淮,問白寧寧:“這鬼是你的?”
白寧寧懶得解釋清淮和自己被迫綁定的關系,幹脆認了下來。
“可惜。”楚澤輕聳肩膀,“如果不是的話,把他揉成團扔到忘川,清理效果應該還不錯。”
清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了些。
楚澤繞過他們,頹喪着臉坐到石桌前,不知從哪變出一支筆,在她看不懂的表格上寫寫畫畫。
沒過多久,楚澤收起筆,嘆了口氣,再次看向白寧寧:“考慮一下呗,這鬼對你又沒什麽用,剛剛也沒見他護着你,多半還沒有建立絕對服從關系。還不如把他扔給我,丢到忘川裏,地府壓力能小一半。”
清淮冷着臉回應:“建立了。”
“嗯?”三人都沒想到他會說話,同時扭頭看向清淮。
“絕對服從關系。”
清淮黑着臉,不情不願地補充,身上的鬼氣肉眼可見地在爆發邊緣翻騰。
白寧寧恍然大悟般地拖長尾音“哦~~”了一聲,轉頭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楚澤:“能給我科普一下嗎?”
楚澤耷拉着眉眼,比之前更加頹喪:“你給我當女兒我就科普。”
白寧寧感覺自己青筋都冒出來了:“……你們家親緣關系這麽随意的嗎?!連親子鑒定都直接略過了?你剛剛還不認識自己兒子,現在又随便認女兒,簡直——”
“不是随便認。”楚澤打斷她的話。
楚寒舟耐心地解釋:“不需要親子鑒定,你的特殊能力就已經是證明了。況且你這時候去做親子鑒定,一定會引起懷疑。讓普通人拿到我們的血液樣本也容易惹出麻煩。”
白寧寧:“什麽特殊能力?”
楚澤一臉無語地看着她:“你身後這玩意兒,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怎麽來的?”
被稱呼為“這玩意兒”的清淮,頭頂似乎多出了一個用鬼氣凝實的代表憤怒的井字符號——這是他從現代社會中學會的一種表達方式。
白寧寧沉默不語,心裏盤算着應該糊弄過去還是如實告知。
楚澤并不打算深究,只是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感慨:“能誤打誤撞收服這麽厲害的鬼,也不知道該誇你潛力高還是運氣好。”
楚澤起身:“我要是有這麽厲害的能力,就能允許你在人間多玩幾年再來繼承家業了。”
白寧寧:“……你們是真的自來熟,什麽鬼就繼承家業了?!都說了我不是!”
楚澤拍拍她的肩膀:“認不認親無所謂,我先帶你看看地府現狀吧。”
白寧寧:“……”
楚澤看向楚寒舟,稍微頓了一下,說:“你留在這等我們,沒問題吧?我能力有限,保護不了兩個。”
“好。”楚寒舟坐下,翻看起桌上令彈幕無比好奇的冊子。
白寧寧跟着楚澤穿過傳送門,等門徹底關閉之後才開口:“你剛剛是忘了他的名字,對吧?”
楚澤被戳穿了也不心虛,厚着臉皮笑了笑:“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白寧寧:“……”
怎麽有人當爹也這麽随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