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紫色漣漪

白寧寧在腦內快速整合了彈幕信息, 又考慮到彈幕也經常有人說胡話、騙人,凡事只能信一半。

她快速推算出幾套現階段可行的解決方案。

首先,閻王殿可以關閉一切地府之門, 她先回閻王殿,關閉地府之門, 能将所有惡鬼都阻隔在冥界, 保證人間的安危。

但楚澤已經沖進了第十區,如若地府之門關閉, 他可能會遭到狂化厲鬼們的圍攻,不一定能平安出來——這是隐患。

她也考慮過把清淮留下來幫楚澤, 但如果清淮被第十區的怨氣所影響,轉過頭攻擊楚澤,豈不是更危險?

白寧寧腦子裏忽然像是過了電一般反應過來——她也太把清淮當自己人了吧?

如果說清淮真的不受控制了, 首當其沖的就是她。

興許現在跟着楚澤才是最安全的?

想明白這點後,白寧寧閉着眼咬牙沖進了第十區:“走了,清淮。”

剛剛在第9區稍微耽擱了一點時間,她本以為要花點時間才能和楚澤彙合, 沒想到楚澤還被堵在第10區的門口。

楚澤一拳頭将一個厲鬼錘扁, 又猛地踩了一腳,将其壓縮成一個小板凳那麽大,再一腳踢飛。

楚澤仿佛早有預料, 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是白寧寧, 說:“我還以為你還要再晚點才能進來。”

白寧寧強忍住想退出去的沖動,問:“我能做什麽?”

她表情相當僵硬, 不知是否是她對鬼的抗拒和消極的心理暗示産生的心理作用, 她覺得第10區和前面九個區都大不一樣。

這裏太難受了, 就像是不會游泳的人初次掉進水裏, 生活在水底的魚被強行撈出水面,雖然知道這裏的環境也有氧氣,但是依然沒辦法呼吸的窒息感和強烈的不适應感。

白寧寧回頭看了眼清淮的狀态,對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也相當聽她的話,并沒有吸收這裏的鬼氣。

Advertisement

她的不适感純粹是這裏瘴氣一樣的怨念鬼氣造成的?

楚澤忙着打架開路,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嚷嚷着:“你別光看着啊!讓他幫幫忙啊!”

白寧寧:“幫不了,他吃撐了。”

清淮本想反駁說沒有,但又感受到了莫名的言靈限制,發不出聲。

他只能無言地看着白寧寧。

行吧,你說吃撐了就吃撐了。

白寧寧硬撐着,盡量将不适感藏起來,故作輕松地問:“地府之門怎麽關?”

楚澤一腳飛踢,再錘爆身後的鬼,抽空給白寧寧指明方向,指着黑氣最重、最渾濁的地方:“門在那裏,先要靠近——”

他說到這忽然一下停頓,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只要能到達門的面前,你就會知道怎麽關門了。”

如果是閻王的話,開關門就是本能,根本不需要學。

別浪費時間了,賭一把!

楚澤累得氣喘籲籲,魂都開始有點飄了,但湧過來擋路的鬼不減反增。

都不算多強,但是量大,麻煩。

“我給你開路!”

楚澤咬着牙,一拳轟開一條通道,但馬上又有新的鬼來填補空缺,不要命地圍上來。

這真是他的失職!

這段時間靠後區域的惡鬼們安分不少,他還以為是自己巡街有效,震懾住了這些蠢蠢欲動的惡鬼們,減緩了他們怨氣化、失智的速度。

沒想到這些惡鬼們只是偷偷藏到第十區,謀劃了這麽久,在這種時候給他送了份“大禮”。

楚澤喊白寧寧:“他們太多了,這樣速度太慢,你過來,我換個方法帶你過去!”

白寧寧沒有反應,她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

她感覺自己仿佛被鍍上了一層膜,就是這層膜讓她無比難受、呼吸不暢,甚至和周圍環境分隔開來。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朦胧,連空氣都變得稀薄,白寧寧覺得自己像是墜入到了深海,看不見光,也聽不見聲音。

她盯着前方黑霧最濃重、最渾濁的地方——那是地府之門開啓的地方。

關上它。

關上它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她邁步向前,迎着鬼群,朝着門的方向踏步而去。

鬼群分流成了兩撥,一部分争先恐後地穿過地府之門,去人間興風作浪;另一部分和他們背道而馳,盡微薄之力拖慢楚澤的腳步。

清淮見她自己走了,愣了一下,也連忙跟上——之前明明表現得非常怕鬼,怎麽忽然就不怕了?

她進到這裏之前還不讓他吸收這裏的鬼氣。

沒辦法,只能默默跟着保護她。

——嘁,人類真是麻煩。

楚澤終于發現白寧寧狀态不對,急得冒了句髒話:“草!被鬼的怨氣影響了?!”

他顧不得那麽多,想先将白寧寧送出第10區,如果真讓她受了這裏怨氣影響,那真是損失大了!

是他太想當然了——他看到白寧寧能在閻王之力未覺醒的狀态下,能制服強如清淮的厲鬼,想當然地覺得閻王天生就很強。

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容易被鬼的怨氣影響。

“咦哈哈——!‘代理’閻王大人,您的對手可是我們!”

惡鬼們趁着他分神的空檔,毫不猶豫地抱團襲擊楚澤,不僅要讓他寸步難行,還要趁機重傷他,在他身上留下難以消弭的靈魂創傷。

白寧寧完全沒在意這邊的動靜,徑直按自己的步調往前走,但也很快就被小鬼攔了路,不許她靠近地府之門。

“擋——我——者——”

白寧寧腳下忽然漫起深紫色的波紋漣漪,以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蕩漾開來。

漣漪仿佛是在清理一般,所到之處一片幹淨,剛剛還在這獰笑的惡鬼們紛紛慘叫着消失不見。

紫色漣漪還在朝着周圍蔓延,白寧寧周圍空出一片荒地,她踩着地上的紫色波紋漣漪,繼續朝着地府之門的方向走。

清淮本想繼續跟過去,但察覺到這紫色漣漪對他也不友好,只能連連後退避開。

楚澤認出來這是什麽,什麽也顧及不上,轉身就往外跑——保命要緊!

他一路跑到第10區的警戒線外才松了口氣。

他現在也是靈體狀态,白寧寧已經失了智,根本無法辨別他和其他惡鬼有什麽差別。

她無意識中開啓了地獄之門,将攔路的惡鬼都拖了進去。

那是個恐怖地方,楚澤可不想摻和,他進去了恐怕就出不來了。

楚澤回過神來,環視一周,才意識到第9區格外的空。

“難不成她之前不是害怕,是在清理這裏的惡鬼,才半天沒進去?”

楚澤相當費解地撓了撓頭,站在警戒線外自言自語。

她到底怕不怕鬼啊?

地面上,元沐陽意識到從地府之門裏湧出來的惡鬼數量不少,且個個窮兇極惡,不是他一個人能解決的。

他沒有托大,第一時間聯系了玄委會求助,冷靜地向對方報告地址、規模、且可能引起天氣異變之後,毫不猶豫地沖向了不斷有惡鬼湧出的地府之門。

楚西森看到窗外黑雲壓城,心慌不已,但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盼着兩位哥哥早點醒過來。

耿依依對鬼的感知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她睡覺之前天還不算太黑,月光明亮而燦爛,将天空映襯成深藍色。

但現在烏雲厚重、空氣渾濁,天上一點光亮都找不到,甚至還出現了一個未成形的黑色漩渦。

耿依依覺得不妙,想去隔壁看看白寧寧的情況,考慮到半夜敲門擾民、還容易驚醒清微山的人,決定用點特殊的方法。

她借着桃花煞沒有實體的特性,想從新風系統中飄進白寧寧房間。

但萬萬沒想到,超高級豪華酒店就是不一樣,居然設置了符咒,特意做了非人類禁止通行的設計。

耿依依氣得不行,踢了一腳牆,想從門縫走也不行,這家酒店設計得也太針對他們非人類了吧?!

她情急之下,想到了白寧寧手心裏的鈴铛。

白寧寧召喚她的時候,她基本都會有所感應,且能感知到白寧寧的具體位置。

如果逆着來,她直接借助鈴铛瞬移到白寧寧身邊呢?

地府,第10區。

紫色的波紋漣漪已經蔓延到地府之門周邊,如同瘋狂生長一般,将地府之門也染成了紫色。

惡鬼們終于知道惹到了不好惹的人,紛紛四竄而逃,甚至不少鬼争先恐後地往地府之門的方向湧,想趁亂逃往人間。

這些鬼沒有注意到,他們再穿過地府之門的時候,身上也染上了淡紫色的漣漪。

白寧寧擡起右手,忽然猛地往下一壓,扇出淩厲的風聲。

地府之門應聲關閉。

鬼群懵了一瞬,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但轉眼間,紫色漣漪已經蔓延得所見之處無一遺漏了。

白寧寧将這些聚衆鬧事的鬼落下地獄,感覺稍微舒爽了一點,活動了一下肩膀,但依然感到不高興。

正想把在外逃竄的鬼也都抓到地獄下層去關禁閉,剛一擡手,就覺得左手手心忽然一涼——

一只桃花煞從裏面鑽了出來。

“?!”

耿依依猝不及防對上白寧寧的紅眸,吓了一跳。

一轉頭,又看到周圍一片奇異的紫色漣漪——

以及被紫色漣漪逼到角落裏、渾身冒着黑氣的超強厲鬼。

白寧寧的眼神古井無波,看她就像是在看不會動的死物,不帶半點情感,甚至隐隐有些嫌棄她礙事。

耿依依讪笑着解釋:“本來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助……我看是不需要幫助,那我先——”

她話還沒說完,白寧寧擡起右手——帶着淩厲掌風的巴掌襲來。

耿依依的精怪本能告訴她,硬挨這一巴掌可能會魂飛魄散,吓得一顫,連忙鑽回白寧寧掌心的鈴铛裏。

太可怕了,虧她之前還把寧寧當成小可愛。

剛剛那是什麽眼神啊?就跟完全不認識她似的。

而且怎麽連眸色都變成紅色了?

耿依依發現自己壓根沒有回去的通道,只能卑微地縮在鈴铛裏,完全不敢出去,也不敢亂動。

下一秒,她就被白寧寧甩了出去。

白寧寧捏着耿依依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的雙眼,似乎是想研究這小精怪是怎麽從自己手心鑽出來的。

耿依依受她鉗制動彈不得,一時間慌張不已,完全猜不透白寧寧要做什麽。

耿依依正想賣乖,就見白寧寧忽然脫力,栽倒在自己身上。

“喂?”耿依依下意識接住她,确定她昏迷過去了才微微松了口氣,依然心有餘悸,垂着頭喃喃自語,“剛剛怎麽回事啊……這又是哪?”

在白寧寧昏倒的一瞬間,地上的紫色不明漣漪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耿依依環顧四周,只看到一望無盡的黑色荒野,和疑似結界邊緣地帶,以及一只渾身冒黑氣的惡鬼。

耿依依朝着清淮喊了一聲:“喂,這是哪?”

清淮表情陰沉,帶着身上不斷翻騰的鬼氣朝着她們走來。

耿依依感受到了壓迫感,抱着白寧寧往後退了兩步,厲聲喝止:“你別過來!”

清淮冷聲道:“把她給我。”

清淮帶給她的壓迫感和白寧寧帶來的不一樣。

從鈴铛被白寧寧吸收到手心開始,耿依依就感受到了她對自己極強的精神控制。

如果白寧寧真要對自己痛下殺手,那耿依依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甚至還會被迫“主動”送死——這就是精神控制。

清淮不一樣。

雖說清淮也壓迫感十足,但對耿依依來說,能打,只是打得艱難一些。

打不過是一回事,打不了是另一回事。

清淮見她不打算配合,驅使着鬼氣準備搶人。

耿依依一手将白寧寧抱在懷裏,另一只手驅使煞氣形成防護盾,以此抵擋清淮的鬼氣攻擊。

在空空蕩蕩的第10區,二人之間的氣氛格外劍拔弩張。

“消停了?”楚澤忽然探頭,見這兩個非人類正在對峙,而白寧寧已經昏迷不醒。

見沒有危險、漣漪和鬼都消失不見,楚澤才大步流星地邁進第十區,說:“讓我看看怎麽回事。”

耿依依相當警惕:“你誰!別靠過來!”

“孩兒她爹。”楚澤漫不經心應聲,眼睛只盯着白寧寧,完全沒在意另外兩個非人類的表情。

他語速極快地下達指令:“趕緊的別墨跡。”

耿依依被他的氣場震懾住,一時間忘了質疑。

楚澤探查了一下白寧寧的狀态,松了口氣:“還好,只是力竭之後的保護性昏迷,問題不大。”

楚澤又轉頭問清淮:“你剛剛怎麽不出去避難?我看她是在無差別攻擊,不怕給你送下十八層地獄?”

清淮聞言臉色更黑了:“出不去。”

他本來也想退出結界外,但這層結界對楚澤來說穿梭自如,對他來說跟一堵厚實的牆一樣,根本通過不了。

好在白寧寧的漣漪只是給他圈了塊地,并沒有拉他下地獄的意思。

“怎麽會……?”楚澤正納悶,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白寧寧,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背着她再往外走試試。”

清淮沒應聲,用鬼氣形成了一張床托着白寧寧。

楚澤吐槽:“你這樣不行,出不去的,得有直接接觸才行。”

清淮的臉色陰沉到可以滴墨,小心翼翼地将白寧寧公主抱在懷裏,一邊平穩緩慢地往外挪,仿佛生怕驚醒她。

楚澤無語地吐槽:“早說了用背的,真的是……”

他又看向耿依依:“煞?哪來的?我們地府以前可沒有,總不可能是吃飽了撐的,趁亂從地府之門混進來的吧?”

耿依依扯了扯嘴角,說:“不,我跟着寧寧來的……”

楚澤也沒多問,只說:“那行,跟着一塊出去吧,覺得被結界攔了的話,就牽她的手。”

耿依依本想縮回白寧寧的手掌心裏,但楚澤氣場有些強,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又看向清淮——這才想起來,今天在動車上,一閃而過敲暈元沐陽的鬼,應該就是眼前這位。

不知是否是地府環境支撐的原因,他的鬼氣又凝實了一些,但臉色也比白天陰沉得多,以至于剛剛她都沒認出來。

耿依依忽然有了找到同事的親切感,語氣都變得輕松許多:“你也是寧寧的鬼?早說嘛,剛剛簡直差點自家人打自家人。”

清淮仿佛沒聽到一般,完全不搭理她。

耿依依下意識就想拍一下他搭話,但手剛伸出來,就接到了一記死亡眼刀。

耿依依讪讪,假裝無事發生,牽着白寧寧的小拇指穿過了結界。

臭男人,還挺不好相處。

離開第10區,楚澤開啓了到閻王殿的傳送門,帶他們回去。

留守在閻王殿的楚寒舟一直提心吊膽,但又不想讓自己緊張的情緒外瀉,于是在桌前盤腿打坐。

一直等到傳送門開啓,看到楚澤的臉後,他才松了口氣。

但緊接着,傳送門又依次送進來兩個非人類和他昏迷不醒的妹妹。

楚寒舟剛放下的心髒頓時再次高高懸起:“怎麽回事?”

“小問題,等她醒了就行。”

楚澤從牆壁中拉出來一張柔軟的沙發床,示意清淮将白寧寧放上去休息。

閻王殿雖然年久失修看着破破爛爛,但這沙發床是他花大價錢淘來的,絕對松軟舒服。

楚寒舟跟楚澤報告:“之前這裏的警報‘滴’了一聲,但我不知道怎麽處理。”

安置好白寧寧,楚澤才說:“已經處理了。10區的惡鬼們開了地府之門,現在門已經關上了,但有不少惡鬼跑去了人間。”

他搖搖頭,長嘆一聲:“麻煩大咯。”

十分鐘前的人間,地府之門開啓處。

元沐陽無法關上從地府打開的鬼門,只能強行堵住鬼門出口,不讓這些鬼順利出來。

他都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鬼完全無心和他戰鬥,一個個表情驚惶地只想逃跑。

大多數鬼從地府之門擠出來之後,就快速逃竄消失不見,似乎後面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追殺他們。

玄委會派來的支援也很快趕到,其中一人拎起一個從門裏擠出來的鬼嬰,納悶:“不是說都是惡鬼嗎?怎麽連這種小家夥都有?還是說你彙報的是餓死鬼?”

另一人兇他:“湯柏,別啰嗦了,先解決。”

“這門怎麽關?”

“外部關不上,先把溜出來的鬼都幹掉。”

支援部隊一共到了三人,動作非常幹脆利落,毫不留情,遇鬼就斬。

但即便如此,鬼門裏湧出鬼的速度也依然沒有減慢,甚至有隐隐加速的趨勢。

這些鬼到底是在害怕什麽?

“怎麽這麽多?!”

鬼源源不斷地往外湧出來,四散逃竄的同時,部分厲鬼還會藏在鬼群中搞偷襲。

剛剛有一個七級鬼以鬼影掌偷襲了玄委會的支援人員的肩膀,他左肩上有一個極大的鬼爪黑印,左臂完全動彈不得。

元沐陽連忙去支援他,後者咬牙,給肩膀上的傷口做快速處理,忍着劇痛繼續戰鬥。

忽然,地府之門變成了帶有奇怪波紋的紫色。

幾人注意到變故,紛紛提高警惕,準備迎戰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變故。

鬼門中源源不斷湧出的鬼流像是被一刀切斷,不再有任何鬼從中出現。

僥幸逃出來的鬼跑得更快了。

元沐陽幾人快速斬殺手邊的鬼,但也無心去追已經逃竄的鬼,都皺着眉頭緊盯着鬼門,嚴陣以待——多半是有大家夥要出來了。

幾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是,地府之門空了幾秒後,就此關閉。

“怎麽回事?”湯柏随手抓了個小鬼盤問。

那小鬼驚慌失措,吱吱呀呀地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幹脆歪着脖子裝死。

湯柏晃了晃小鬼:“喂,你都死過一次了,裝死沒用。”

元沐陽眼尖,注意到這小鬼身上也帶了紫色波紋——起初從鬼門裏出來的鬼是沒有這東西的,這是什麽?

下一秒,紫色波紋從小鬼的腳底逐漸往上蔓延,直到覆蓋全身,小鬼從他手上消失不見。

湯柏有點懵,不死心地用另一只手在空氣上抓了幾把,什麽也沒抓到,看着自己的手懷疑人生:“怎、怎麽回事?憑空消失了?”

幾人均是一臉懵,搖頭。

湯柏不解地撓撓頭,合理推測:“剛剛那不會是什麽精靈球的标記吧?他主人想救他,所以利用精靈球把他收走了?”

冷臉男踢了他一腳:“別亂想。去查這裏的靈力波動探測儀,統計逃出來多少鬼。”

元沐陽替他們做大概估算:“大約一百多個。其中半數是七級,有幾個八級鬼,剩下都是六級及以下的小鬼。”

玄委會習慣用等級做劃分,将鬼劃分成一到九級,九級最強,一級最弱。

馬娟在變小之前約有六級,清淮的實力則在九級以上。

湯柏:“你是清微山的元沐陽?知道這次地府之門開啓的原因嗎?”

元沐陽搖頭:“我住在附近的酒店,感受到不對勁才過來。”

他沒有提及酒店天臺也開啓了一次地府之門,玄委會或許會查到,但和他無關。

“辛苦了,之後會有人找元先生問話,希望您能配合調查。”

元沐陽輕輕點頭,冷淡開口:“清微山會有工作人員和你們對接。”

一副要和玄委會合作,而不是配合調查的架勢。

他說完就轉身回了酒店,必須第一時間跟清微山彙報這件事,這算是個大項目,他們清微山可不能被排除在外。

還得回去确認一下白寧寧的狀态,雖然給她準備了幾道護身符做保險,但萬一被鬼發現就麻煩大了。

【寧寧該還魂啦,元沐陽馬上要來找你了】

【沐陽往後稍稍,先排隊,親爹親哥還有都在等你,先起來解釋一下】

【笑死,等解釋的可不止這麽點人啊,也看看我們小桃花】

【真是一個忙碌的夜晚呢】

白寧寧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被彈幕刷了屏。

最先恢複的感官系統是耳朵,她聽見旁邊吵吵嚷嚷。

先是耿依依的聲音:“原來如此,是被鬼氣和怨氣影響了才變成紅眼狀态……您不是地府閻王嗎?怎麽不知道看着點?”

“因為老子沒經驗!!”

楚澤聲音不大,但話裏行間帶着些氣急敗壞。

耿依依無畏補刀:“啊?沒有什麽經驗?沒有帶人參觀的經驗?還是沒有帶孩子的經驗?”

楚澤撇開眼,假裝沒聽到她說的話,轉頭的時候正好注意到白寧寧睫毛輕顫,他打招呼:“醒啦?”

大家一聽,迅速放下自己手上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圍了過來。

白寧寧睜開眼,目之所及皆是腦袋——這幾個人繞着床圍了一圈,都低着頭看着她。

白寧寧:“……”

這就是傳說中的死者視角嗎?

她坐起來,迷茫地問:“這是哪?”

楚澤:“閻王殿,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白寧寧掃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耿依依身上:“你怎麽在這?”

耿依依含糊其辭:“有點不放心你,所以跟來了,回去跟你解釋具體的。”

白寧寧點點頭,又看向楚澤:“門解決了?”

楚澤納悶:“你真全忘了?你記得當時自己在想什麽嗎?”

白寧寧仔細回憶了一下,認真回答:“覺得難受,又被攔了路,本來想說‘擋我者死’,結果又想起來他們都是鬼,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放狠話的時候卡住了,更難受了……”

楚澤:“……”

【笑死,親爹氣得想打人】

【親爹OS:就因為這種破理由紅眼了??】

【只能說天賦血脈派壓了努力派,寧寧爆種的理由奇奇怪怪,但親爹只能一步一步艱難升級】

白寧寧看向楚澤,明明還是一副萬事與他無關的風輕雲淡的表情,不過是頭稍微低了一點,哪裏在生氣了?

白寧寧問:“你在生氣?”

楚澤撇開頭:“沒有!”

雖然語調比平時急促了一點,但他都說了沒生氣了,彈幕果然又在騙她。

白寧寧直指要害:“地府現在就是空殼子吧?遇到危險情況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自己上,完全沒有考慮過去第四區喊人幫忙。”

“這個……啊……”楚澤尴尬地撓頭,眼神飄忽,不敢和白寧寧對視。

白寧寧:“不用诓我,我拒絕當閻王不是因為怕麻煩和困難,所以也不會因為你畫大餅就上當。”

楚澤難得露出了嚴肅正經的表情,說:“地府情況和你想的不太一樣,但目前确實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稍後會和你解釋。”

白寧寧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楚寒舟不明所以,試圖挽留:“這麽早就回去嗎?晚上還很長,而且現在地府也離不開你吧?”

耿依依難為情地對手指:“能多留一會嗎?我還沒見到他……”

她聽說這是地府,盼了半天,也沒盼到心心念念的黑無常。

白寧寧沒給商量的機會:“再不回去就要被發現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食指虛空畫了個圈,她畫圈的位置出現了一道傳送門。

“我急着回,放心,有機會的話,明天會再過來。”

她說完,就拉着清淮和耿依依回去了。

楚寒舟眼睜睜看着傳送門關閉,呆愣好一會兒,才看向楚澤。

楚澤聳肩:“你找小宴一起回去,在這待久了對你身體不好,你和他們不一樣,最好別來。”

楚寒舟呆愣的點顯然不是楚澤理解的意思,他指着白寧寧剛剛離開的位置,問:“你教她開傳送門了?”

“我剛剛怎麽沒注意到……”楚澤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試圖用暴力讓自己清醒一點,“難不成這也是閻王天生就會的技能?還是說她天賦高,穿幾遍就能自學成才了?”

楚澤越想越氣:“說什麽不信畫大餅,她走之前給我畫了個大餅吧?說什麽明天找機會來,這不就是再也不見的客套說法嗎?”

楚寒舟想起晚上白寧寧直來直去、不喜歡就敷衍的待客态度,勸解親爹:“不,寧寧不是那種客套的人……”

楚澤:“嗯?”

楚寒舟心情微妙:“她說了會再來應該真的就會來。不喜歡我們的時候也直接趕我們走了。”

“……”楚澤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你好像有點故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楚寒舟:“……”

白寧寧回到房間,睜開眼,發現清淮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白寧寧納悶:“怎麽了?不高興?”

清淮問:“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白寧寧仔細思索一會兒,依然不解:“有點印象,你要問什麽?我當時應該沒做什麽過分的事?”

清淮:“……”

都把他逼到角落裏了。

算了。

他不跟小輩計較。

耿依依小聲告狀:“我覺得他可能是在計較,當時地上的紫色漣漪是你控制的吧?你昏倒之後就消失不見了——然後這玩意兒把他逼到角落裏靠牆罰站,怪委屈的。”

清淮聽她添油加醋描述一通,鬼氣又翻騰起來了——誰計較了?誰委屈了?!

白寧寧抓了抓頭發:“不太記得了,那個玩意兒我控制不了,它自己飄的……但不是給你留了點位置嗎?我盡力了。”

清淮:“……”

你還不如不解釋。

太敷衍了。

白寧寧正猶豫着是繼續睡覺還是出門打個招呼,就聽見了來自元沐陽的敲門聲。

元沐陽在門外一邊拍門一邊喊:“寧寧?醒着沒?開下門,有點事。”

耿依依一聽他聲音就來氣——就是這個人害她見不到黑無常,要是他不來敲門,自己還能在地府多等一會兒呢!

耿依依兇巴巴地開門:“喊什麽喊?叫魂兒啊?”

元沐陽愣了一下,擡頭看了眼房間號,這不是白寧寧的房間嗎?

白寧寧從耿依依身後探頭:“怎麽了?”

雖然她精神狀态很活躍,但身體狀況非常困倦,上下眼皮馬上就要粘在一起了,且又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仿佛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元沐陽:“有點事……你們怎麽在一起?”

耿依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還不是您老人家大半夜敲門,把人吵醒了自己又跑了,我看着外面天黑成那樣,不放心,所以來守着寧寧小寶貝,有什麽問題嗎?”

元沐陽點頭,跟白寧寧說:“剛剛鬼門開了,這一帶跑出來不少厲鬼,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門,小心行動,有事随時喊我。”

耿依依找茬一般地指指點點:“這不就是你們玄學界有問題嗎?不去抓鬼,還在這限制普通人的行動自由,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的,就知道打擾普通民衆睡覺!”

元沐陽權當沒聽見,給白寧寧遞了張符咒:“貼在床頭。睡吧,有事随時喊我。”

“好,謝謝。”白寧寧半眯着眼接過符咒,無力地揮揮手,然後關上了門。

白寧寧又打了個哈欠:“不行,還是困,我得去睡覺。”

耿依依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行,我給你守夜,我不用睡。”

“請便。”白寧寧随意地把符咒貼在床頭,拉着被子倒頭就睡。

隔壁楚家三兄弟的房間,楚西森終于盼到哥哥們醒過來,問:“怎麽樣?”

兩位哥哥對視一眼,表情各異。

楚寒舟:“勉強算是順利吧……雖然中途出了不少岔子。”

楚予宴:“算是因禍得福?如果不出這意外,寧寧恐怕不會想留在地府,她好像真的很怕鬼。”

“聽不懂……”楚西森一臉迷茫地薅了下自己的頭發,哭喪着臉,“之前元沐陽來敲門,他可能懷疑上我們了。”

楚予宴輕笑一聲:“無所謂,懷疑不到我頭上,頂多查你一個人。但你又不怕被查。”

楚西森:“……啊?”

這不是坑弟弟嗎!

楚予宴看向自家大哥,問:“今晚你和寧寧相處時間最多吧?有什麽感想?”

楚寒舟沉吟兩秒:“嗯……她真的非常可愛,且童真。”

楚予宴:“?”

楚西森:“?”

這微妙的炫耀語氣是怎麽回事?

楚西森輕咳一聲,表情欠揍地提醒:“和寧寧相處時間最多的應該是我哦,畢竟我們那個綜藝拍了比較久。”

楚予宴冷着臉,給二人潑冷水:“勸你們認清事實,她今天表現得非常排斥我們,對吧?”

“…………”

一句話沉默了一個房間的人。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表情沉重地思索怎麽才能在白寧寧面前扭轉形象。

楚寒舟揉揉眉心,反省說:“是我們太冒昧了吧……忽然有三個人闖進來說是我哥,我也不會有什麽好印象的。”

楚予宴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我可能會送一張厄運符咒,讓他們倒黴三天。”

楚西森茫然地眨眨眼,完全不理解:“為什麽?有哥哥不好嗎?”

楚寒舟為親弟弟的智商嘆了口氣,寬慰兄弟們:“算了,沒事,想開點,她對爸爸也不怎麽客氣。”

“……………”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長嘆一口氣。

怎麽越安慰越難受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