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不帶我

耿依依獨自留在房間裏, 完全無法穩下心神做事。

從得知白寧寧要去鬼怪聯盟的老巢踩點開始,耿依依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她少見地啰嗦了許多,也不知白寧寧聽進去了沒有。

白寧寧怎麽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不會是被那些鬼困住了吧?

雖說他們守老巢的高級別厲鬼不算多, 但如果真的打起來也夠嗆。

白寧寧怎麽還沒有召喚自己幫忙?雖然她和鬼打架占不上便宜, 但也不是不能打。

耿依依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立刻打車去鬼怪聯盟看看情況。

但她又不能靠的太近, 一旦走近了,那些鬼一定會察覺端倪。

耿依依緊張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恨不得靠刷步數營造她也在現場踩點的假象。

“按照一去一回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回來了才對啊……”

耿依依自言自語。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她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高興得飛撲過去開門。

結果門外是楚西森。

耿依依垂頭喪氣連罵人都懶得罵了。

楚西森輕怔,扶了一下自己的墨鏡掩飾情緒,問:“你這是什麽表情?”

耿依依猛地将門摔上:“滾!”

楚西森一時不備,差點被夾了鼻子, 他憤怒地拍門:“你搞什麽啊!!在房間裏咚咚咚好半天了, 隔壁都能聽到!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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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閉嘴!別管!”

楚西森沒懂她在煩躁什麽,正想罵回去,就注意到電梯有動靜。

儋城旅游淡季, 住在這一層的只有他們三個, 這會兒有電梯開門聲,多半是寧寧回來了。

他大人有大量, 不跟耿依依計較, 往電梯方向走過去。

誰知還沒靠近, 他就聞到了相當濃烈的鬼的味道。

楚西森機智的躲在轉角處觀察, 見出來的确實是白寧寧,他才露面,說:“你身上鬼的味道又好重哦……”

白寧寧聞不到,怕影響普通人,問:“那需要給這個酒店貼點平安符嗎?”

楚西森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我已經幫着貼了,畢竟煞精入住,不貼不行。”

此時房間內的耿依依,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楚西森氣急敗壞的聲音,不免有些疑惑——按照他的性格,不跟自己吵上三百回合不會罷休。

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她悄悄打開門,只露出一只眼睛觀察,卻看到楚西森正低着頭和白寧寧說悄悄話,且眼神時不時往她房間的方向飄。

很顯然,他又在和白寧寧說她的壞話。

耿依依氣得想出來錘爆他的腦殼:“天天就知道告狀!不就是把你關門外了嗎?有什麽好告狀的?”

白寧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沒告狀,但你自爆了。”

耿依依:“……”

她自知理虧,還是不滿地瞪了楚西森一眼。

楚西森躲在白寧寧後面,朝她做了個鬼臉:“略。”

白寧寧解釋:“剛剛去了趟地府駐人間辦事處,可能身上鬼氣比較重。”

楚西森聽懵了,耿依依也詫異:“還有這種地方?”

白寧寧輕描淡寫回應:“今天有的。”

耿依依:“?”

白寧寧一邊往房間裏走,一邊漫不經心說:“從鬼怪聯盟薅的現成的。”

耿依依傻眼,愣了好半天:“你不是去踩點的嗎?”

白寧寧頗為無奈的樣子:“本來是去踩點的,但是他們太熱情了,非要加入地府,我只好幫他們辦理了手續。”

她說完,進了房間揮揮手:“我休整一下,一會兒和你們一起吃飯。”

楚西森高興地應了聲好,也回自己房間了。

徒留耿依依風中淩亂。

耿依依:“……”

不對吧,不可能吧,鬼怪聯盟那群家夥怎麽可能自願加入地府?

他們都跟鬼差打過幾次群架了,鬼差也沒占到便宜,數次無功而返,才将這片地劃為三不管地帶的。

招安?

誰腦子出問題了?

第四區的鬼差接到代理閻王的指示,帶着一隊鬼差來到儋城的這片爛尾樓,一看是鬼怪聯盟的惡鬼們,頓時想甩手不幹了。

誰知樹老迎了上來,語氣兇惡,表情猙獰:“鬼差大人來辦理招安的收編工作嗎?我負責配合您。”

鬼差見他表情不好看,也變得強硬起來,問:“你們又搞什麽幺蛾子?”

楚大人說了,惡鬼如果表現得兇,他們身為鬼差,必須表現得更兇,就算打不過氣勢也不能輸。

樹老怨毒地盯着他,眼神仿佛淬了毒,露出一個陰涔涔的笑容。

能把這批鬼差吓跑最好了。

他言語上反抗不了白寧寧的言靈之力,耍小花招還不行嗎?

然而他錯估了鬼差的行動法則,越是表現得危險,鬼差越不會退——越厲害的鬼越是無聲,往往會用言語、外表恐吓敵人的,都是弱旅。

能通過選拔成為鬼差的,沒有一個是膽小怕事的。

鬼差小隊長勾起嘴角,大步流星地往裏走:“帶路吧,我倒看看你們有什麽陰謀。”

他們來之前,都做好了一場惡戰的準備。

在地府,沒有絲毫預兆的情況下,忽然集結小隊前往人間執行任務,多半都是非常危險的任務。

且最近人間動i亂,時不時有大批惡鬼聚集,他們來之前也以為是這種任務。

但現在,鬼差小隊長看着眼前,花花綠綠的惡鬼們,整整齊齊地排成兩條隊伍。

鬼怪聯盟的鬼以前有這麽好說話?

鬼差小隊加上隊長,共五人。

小隊長沉吟兩秒,說:“按照級別分成四隊,按強弱順序排列,小鬼優先。”

樹老指使身後四位護法安排下去,行動效率都很高,沒一會兒就齊齊整整分成了四列,按照顏色深淺排序,順眼多了。

小隊長讓鬼差們登記、引導,他則在旁邊觀察,如果這些鬼藏了什麽壞心思,稍有異動就不要怪他不客氣。

可惜讓他失望了,所有鬼魂全部引渡到地府,只剩下樹老和他的四個護法,依然沒等到任何異動。

虧他警戒了這麽久。

小隊長心下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感,他看向樹老:“輪到你了。”

樹老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挂不住了,但依然故意氣對方:“我不歸閣下管。”

小隊長上前一步,和他對峙:“所有鬼魂都在鬼差的管轄範圍內。”

樹老絲毫不退,臉上笑容不減,開口卻是咬牙切齒:“可惜了,我歸閻王管,她說要在人間創辦地府駐人間辦事處,我是主管,這是我的四位直系下屬。以後興許還能當同事,還請多多指教。”

小隊長感知到他身上确實有小閻王的氣息,但也不準備和他友好相處,擡了擡手:“收工。”

稱得上是不歡而散。

樹老自知已經出賣了鬼怪聯盟,就算他是不情不願,但也不能再和鬼怪聯盟扯上任何關系了。

他連忙帶着自己四位部下離開了儋城。

當晚,白寧寧拎着樹老到地府閻王殿,讓他跟楚澤彙報工作。

楚澤見到白寧寧簡直樂開了花:“你效率真是高,鬼怪聯盟對我來說是塊硬骨頭,你輕輕松松就把人老巢端了。”

白寧寧看了眼樹老,說:“不是,他們自願加入地府的。而且從見面開始就表達了對地府的仰慕之情,不信你問他。”

樹老眼角抽搐,那能叫自願嗎?!

那是對地府的仰慕之情嗎?那是對鬼王的!

好在鬼王露面之後,大家都知道“招安”是鬼王的意思,沒有太為難他。

但對他來說,還不如為難他,多來點鬼為難他,他還能借機放走一些,給鬼怪聯盟留一點戰鬥力。

樹老氣得咬牙切齒,卻還是得應聲:“是的,自願。”

【重新定義自願】

【樹老都快抓狂了,滿臉都寫着:我不是自願當二五仔的!】

【再怎麽不願意,寧寧發話了還不是得乖乖去做事?】

【而且還完成得挺好】

【口嫌體正直?】

樹老要是看到這些彈幕,恐怕得被氣瘋。

樹老看不見,正和楚澤大眼瞪小眼。

樹老作為鬼怪聯盟的元老級鬼物,天然看不慣地府及其工作人員,尤其是代理閻王。

楚澤習慣了,不甚在意地哈哈大笑。

白寧寧從閻界四季譜裏抽出來一個懶人沙發,說:“你們聊着,我給閻王殿送點溫暖。”

楚澤傻眼,第一次看到有人像這樣亂用寶物。

白寧寧預先把她想帶到地府的東西都塞進了四季譜裏,一開始四季譜不接收,在白寧寧“要你何用”的激将法之下,不情不願地當了一回搬運工。

就算它不樂意,白寧寧也做好了讓樹老等鬼幫着搬運的準備了。

實在不行還有清淮。

白寧寧見樹老傻站在一邊,給他安排工作:“你們閑着也是閑着,把四季譜裏的家具都搬出來,桌椅放在這塊,懶人沙發放在那邊,要把辦公區和休息區分開。”

樹老:“……”

誰閑着了?

這不是在和楚澤對峙嗎?不過對方壓根沒看他就是了。

樹老不情不願地做任務。

白寧寧對馬娟母女三人招了招手:“來,看看坐起來舒不舒服,不合适的話重新買。”

她們從白寧寧出現開始,就一直無心辦公,盯着白寧寧,被叫到名字的時候欣喜不已,幾乎是瞬移到白寧寧跟前。

白寧寧猝不及防被三只鬼圍了,下意識退了半步:“……是去試坐椅子,不在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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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寧寧:“……”

閻王殿本就不算大,之前空空蕩蕩顯得冷清,現在将它劃分成幾個區域布置之後,迅速變得溫暖、有人間煙火氣了。

楚澤看着這些設計精美的家具,一時間有些肉痛,問:“你不知道閻王能自己捏嗎?”

白寧寧理直氣壯:“我不會。”

而且她捏出來的東西能有這麽好看?能有這麽有設計感?那必然不可能。

更何況她還嫌麻煩。

楚澤略嫌棄地看着這堆新家具:“多浪費啊?看着就貴。你很有錢?”

白寧寧:“沒有,楚西森捐贈的。”

楚澤稍微愣了愣:“誰?”

白寧寧無語幾秒,小聲說:“……可能是你小兒子?”

楚澤:“那你不得管他叫哥嗎?”

老說名字他哪記得住,地府每天這麽多鬼,他每天都要看那麽多名字呢。

白寧寧冷淡道:“不認,我是孤兒。”

她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不接受也不抗拒,沒有恨也沒有期待,只是理性地不認親而已。

楚澤本來就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這會兒也只是随口一說,被拒絕了也無妨。

他盤腿坐在石桌前,單手撐着下巴,問:“我的禮物呢?她們都有禮物,我的呢?”

白寧寧指了指樹老:“地府駐人間辦事處,算不算一件大禮?”

樹老撇撇嘴,髒活累活全是他幹的,最後功勞是她的,這還有天理嗎?

馬娟和程秀忽然都湊到白寧寧眼前,沒說話,但積極地用眼神向白寧寧傳達自己的向上進取心——需要人手的話,可以随時喊她們!

白寧寧頓時樂了,說:“你們先把地府的事忙完,放心,不會忘記你們的。”

她們似乎不滿足,依然停在白寧寧面前沒動,眼巴巴地看着她。

楚澤覺得心酸,這些人和鬼一個個的都差別對待。

小女兒買禮物的時候把他給忘了,這些鬼似乎也從來沒對他獻過殷勤。

楚澤耷拉着眉眼,有氣無力地出聲提醒:“她們想進閻界四季譜。”

白寧寧:“不着急,先讓我試試有沒有副作用。”

樹老:“?”

你清高,你拿我做實驗?

楚澤遲鈍地問:“我沒和你說過嗎?副作用就是不能投胎了而已,且他們永久和你綁定,你死了他們也會死,因為閻界四季譜會自動清空。”

白寧寧:“确實沒和我說過。”

樹老:“?”

雖然他本來也沒想投胎,之前過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哪天就死掉了。

但他不想,和徹底不能,是兩碼事。

白寧寧絲毫沒有愧疚感,看向樹老,發出靈魂質問:“你害死過多少人?又害死過多少鬼?因為你的——”

她稍微頓了頓,說這個詞的時候語氣變得玩味:“錯誤決斷?間接的害死過多少人或者鬼呢?”

樹老沉默不語。

他是惡鬼,手底下帶着許多鬼的惡鬼,能當上鬼怪聯盟的決策者,手上不可能幹幹淨淨。

他雖然被迫成為了新晉閻王白寧寧的下屬,但這洗白不了他的過去。

他是來贖罪的。

至少白寧寧剛剛話裏是這個意思。

白寧寧敲打完樹老,看向楚澤:“還有什麽其他副作用?”

楚澤:“沒了。簡單來說,他們都依附于你。但說白了,你本身就背負着許多人的命運。一旦你死了,地府會快速恢複到你最開始看到的破敗模樣。”

白寧寧心思沉重地回到人間,一睜開眼,就看到清淮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寧寧:“?”

她輕輕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問:“怎麽了?”

清淮,一個相當合格的工具鬼,在需要他的時候相當好用,在不需要的時候又能将存在感徹底隐藏。

白寧寧有時候都懷疑他上輩子是個殺手。

清淮的目光中隐隐帶着些許控訴,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你不帶我。”

白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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