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是閻王
白寧寧在元沐陽提供的那一堆資料中翻翻找找, 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張小紙條。
只有便簽大小,字也印得很小,好似不想被人發現而刻意設置的。
寫的其實是《如何避免靈力被奪取》, 但稍微變通一下就是白寧寧想要的攻略了。
她一個人坐在桌前,陷入沉思。
【劇本加載中】
【請各位珍惜, 這是為數不多能看到前因後果、還能看到寧導想劇本的情節】
【即将看到:後生可畏(指後輩可以畏懼)】
後生?
白寧寧忽然得到靈感。
白寧寧聽說清微山解禁, 人員可以自由出入,且已經恢複正常運轉, 但“清野大學玄學系”的校舍從清微山搬離,換了位置。
玄學專業的“大學進修”目前暫且由玄委會接管, 具體原因不明。
白寧寧給卓洋打了個電話:“能出門了?”
“可以,現在暫時在元城。”卓洋稍微沉默了會兒,“你現在已經連寒暄都省了嗎?”
【3533, 卓洋醒醒,以前也沒跟你寒暄過】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濾鏡,揉揉小洋狗。難不成寧寧在你面前,态度什麽時候好過嗎】
白寧寧:“出來見一面, 時間地點我稍後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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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等對方回複, 随即挂了電話。
“喂!”回應卓洋的只有“嘟”的通話結束的聲音,他對着手機龇牙咧嘴,“以為我是你手下嗎!”
【如果真是手下, 興許寧寧态度還好點(大霧)】
【心疼一秒, 但哈哈哈哈】
【是怕被其他人發現,所以盡量言簡意赅吧?】
不一會兒, 卓洋收到了白寧寧發來的地址, 是一家藏在巷子裏的咖啡廳。
約定時間在半小時後。
卓洋怕有埋伏, 提前去到咖啡廳踩點, 确認附近都沒有可疑人物或者非人類,才進門點單。
這家咖啡廳內部相當溫馨,設計以白色為主,座椅溫暖舒适,每張桌邊還放着一只小熊娃娃陪着客人。
室內放着舒緩的音樂,安寧的氛圍讓人身心舒暢。
一個很适合摸魚的地方。
可惜他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
他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能看見入口和窗外,能随時觀察動向;後背靠牆,沒有危險。
白寧寧是踩點到的,她到的時候,卓洋正一臉怨念地盯着眼前的咖啡和蛋糕。
好久才稍微抿一小口,表情簡直比吃藥還痛苦。
蛋糕太甜了,咖啡太苦了。
他不喜歡任何味道過重的東西。
白寧寧毫無僞裝的出現,在他對面坐下,點了杯摩卡和一份黑森林蛋糕。
甜咖啡和苦蛋糕。
這是一種在卓洋眼裏很奇怪的搭配,他不喜歡太甜也不喜歡太苦,但這種欺騙式的搭配更讓他讨厭——藏在糖漿裏的苦和藏在酸苦中的甜。
卓洋盯了一會兒,目光上移到白寧寧的臉上,問:“你現在還敢這樣出現在外面?”
白寧寧:“什麽?”
她的注意力還在窗外,覺得這種感覺很神奇。
五分鐘前她還在雨後初晴的北楊市,五分鐘後她居然就出現在了晴空萬裏的元城。
地面上幹幹淨淨,沒有半點被打濕的痕跡。
剛剛她還在潮濕的草木芬芳裏,現在卻□□燥溫暖的咖啡飄香包裹。
即便不是第一次把地府之門當任意門用,但還是有一種不真實感。
白寧寧:“你第一次看見鬼的時候,是什麽反應?”
“不知道啊,我從記事開始就在跟鬼打交道了。”卓洋不停攪拌着咖啡,仿佛讓它的苦味散去就能喝着不那麽痛苦。
他問:“你特意喊我出來,應該不是為了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吧?”
白寧寧開門見山:“想問問關于玄門幾個家族的事。”
她聲音不大,但問題把卓洋震住了。
他掃了眼周圍的環境,非常安靜,客人很少,且基本都戴着耳機或者耳塞,店主多半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舒緩悠揚的純音樂從上方傳來,替他們的秘密談話打掩護。
但他依然覺得這種環境不安全,并不适合談論任何非日常的東西。
卓洋看了眼操作臺忙前忙後的店員,小聲吐槽:“咖啡只有聞起來香。”
【在暗示】
【辱咖啡了!】
【咖啡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內涵?!】
白寧寧:“你不是都盯着嗎?人來了你閉嘴就行,我在說話你就從桌底敲敲桌子。”
白寧寧本來覺得奇怪,他一個二五仔居然在情報交換的時候這麽膽小,不應該很熟練才對嗎?
【流浪小狗是這樣的】
【寧寧有家呀,他沒有家】
【寧寧在外面遇到危險還能回地府,雖然地府對其他人來說是陰森恐怖的,但對寧寧來說是來去自如(?)的避風港】
【卓洋如果被揭穿就是無家可歸的真·流浪小狗了】
【卓洋是個住在鋼絲上的二五仔呀,稍有不慎就掉下來粉身碎骨屍骨無存啦】
好慘。
她都忍不住在心裏給他點蠟。
白寧寧想了想,将閻界四季譜翻到最後一頁,以靈力為墨,用手指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寧”字,然後将其對折撕下一半,遞給卓洋。
她說:“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點燃這張紙,它會把你送到我身邊。”
卓洋接過紙的瞬間就感受到了紙上的靈力,她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不知道呀。”白寧寧笑眯眯地說出這句話,“我有時候也很好奇,我到底是什麽人。”
【是個狠人】
【也許不是人】
【一個不好惹的人】
【外表看起來很好說話,實際上一言定生死的人】
卓洋:“我曾經以為我們是同類。”
為了生存裝弱小、裝可憐。
他小時候很抗拒給卓家做事,不想捉鬼也不想害人,故意裝弱,故意受傷。
直到他發現,不被卓家需要的廢柴,沒有活路。
白寧寧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
她之前也被這樣誤解過,不過當時誤解她的是彈幕。
“你小時候也怕鬼嗎?”白寧寧把話題變得表面化,算是委婉地拒絕了這個話題,聽到很輕的敲擊桌子聲音,她笑着繼續說,“我小時候非常非常怕鬼,害怕不開燈的房間,害怕被風吹動的窗簾,害怕下雨天風從窗戶縫隙吹過導致的嘯叫聲。”
說話期間,服務生将她的餐點放在桌上,等她說完才開口:“您的黑森林蛋糕和摩卡咖啡,請慢用。”
“謝謝。”
服務生笑了笑,說:“可以試試開一盞小夜燈,放點舒緩的音樂。”
他說完就離開了。
卓洋在桌子底下拍了一張隔音符,将他們的聲音阻隔在這一隅之地,同時也将舒緩的音樂聲隔絕在外。
卓洋确認隔音符生效之後,才開口問:“你是真的害怕,還是編出來騙他的?”
“是真的害怕。”白寧寧慢條斯理地拆塑料刀叉的包裝,“至于你剛剛問的問題,現階段,我暫且代表地府。”
卓洋在此之前大致聽說了她替地府開例會的事,卓家讓他查白寧寧的來頭。
他謹慎斟酌之後,将他已知的白寧寧相關信息列了一遍,但只選取了外界已知的消息傳送回去。
看似消息不少,但大多數都沒什麽用。
卓洋問:“你剛剛的答案,是卓家能知道的對吧?”
“是。”
白寧寧将多餘的糖包遞給他:“覺得苦的話可以加一包,不用太勉強自己。”
她繼續說:“告訴我目前幾大家族的相關情報,用卓家不可以但你能知道的情報跟你換。”
卓洋問:“哪方面的?”
“對于地府來說,比較不安分的那幾家。”之前彈幕提過的她都記下來了,不假思索地開口,“比如君家、衛家,如果你願意貢獻卓家的情報,我也不介意。”
卓洋莞爾:“抱歉,卓家暫時不能出事。且卓家目前不打算針對地府,或者說,和地府的某些目标是一致的,比如清除鬼怪聯盟、整頓清微山等等。”
他說完鬼怪聯盟之後明顯卡頓了一會兒,很顯然是在斟酌措辭。
卓家對元家不懷好意,但與她無關。
白寧寧提醒說:“大多數弟子是無辜的、不知情的,卓家應該有道德底線吧?”
卓洋沒應聲,猶豫幾秒,将白寧寧給她的糖包加到了咖啡裏,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并和她達成短暫合作——至少在卓家下手之前會通知她。
【卓家一群老頭子還在自己打架呢】
【沒事,他們速度老慢了,等卓家終于內部打完架決定出結果的時候,地府連後續收尾工作都處理完了】
【別去參與卓家的內部鬥争啊QAQ怪驚險的】
【遲早要面對的啦】
【完全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啦,畢竟寧寧要保卓洋,而卓洋也有支持的老頭子(雖然這家夥死不承認)】
白寧寧意識到,卓洋對卓家的态度也相當矛盾。
并不完全是被脅迫,但也不算心甘情願替他們做事。
但既然彈幕這麽說了,卓家就可以先放一放。
彈幕只會合夥騙她去做某件事,不會騙她放下或者暫緩某件事。
——這種事向來很難合謀,一般都會出現若幹“老實人”,和追在“老實人”後面追殺喊打的彈幕。
白寧寧直接說:“最近幾家有聚在一起開會吧?”
“你怎麽知道?”卓洋猛然擡頭看她,攪拌動作倏地一停,都沒注意到濺出些許咖啡。
白寧寧誠懇發問:“是機密嗎?”
卓洋看着眼前淡定吃蛋糕喝咖啡的白寧寧,覺得她是在嘲諷。
開會确實是機密,他本來也不應該知道,這是只有各家族首腦才知道的會議。
但他的上線讓他盯緊元家,觀察他們的态度,如果元家出現不應該出現的意向就立即上報。
即便他解釋了緣由,上線依然不信,并懷疑元家有異心。
——那多半是除了什麽緊急變故,且需要開會的時候元家缺席了。
那白寧寧又是從哪裏得知的情報?
白寧寧:“直說了,我要找一家适合栽贓陷害的。所以這家不能太無辜,屬性要比較牆頭草一點。”
她這話一說,卓洋立刻就明白了:“要如法炮制一個辦事處?”
白寧寧:“嗯,而且這次不打算做小磚房了,請了一個專門的設計師。”
“其實卓家很合适。”卓洋脫口而出之後自己也很震驚,但這确确實實是他的第一反應。
他又搖搖頭:“但可惜不行。
他不想讓白寧寧把目光鎖定在卓家,一邊分析一邊想:“從歷史來看,君家其實非常牆頭草,但這棵草比較壯大,不一定能成功。”
“你考慮一下谷家?”卓洋找到一個合适的背鍋俠,音調都不自覺地提高了些,察覺之後又刻意壓低聲音,“這家早期路子比較陰邪,現在改頭換面了,話不是最多的,前幾年很想當玄門領頭羊,近幾年聲音小了點,栽贓嫁禍正好。”
【谷家有點跳的】
【好耶!押對了!】
【可惡,為什麽不能是衛家?因為衛家下手太黑了嗎?】
白寧寧問:“他們下次開會是什麽時候?”
卓洋:“不知道。”
【他只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流浪小狗,寧寧不要老為難他】
【你自己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嗎!還非要欺負小狗勾】
【寧寧來問我!我知道!】
【三天後的晚七點】
【是因為這裏沒問出來,才決定去元修朔門口的信箱裏偷信物戒指和邀請函的嗎?】
【元修朔也是心大,這麽久了不看信箱】
白寧寧:“知道了,謝謝。”
卓洋:“?”
他前面話那麽多的時候不說謝謝,現在說了個“不知道”,白寧寧居然說謝謝???
她是習慣把所有謝謝攢到一起說的人嗎?
白寧寧讓他撤掉隔音符,并表示自己想知道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他可以走了。
卓洋:“……你答應我的情報還沒說。”
“哦,差點忘了。”
雖然她這麽說着,但臉上一點羞愧的情緒都沒有,相當優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淡淡說:“我是閻王。”
卓洋:“???”
卓洋猶如五雷轟頂,愣了好一會兒,正準備拍桌而起質問白寧寧的時候,她淡淡指了下桌底:“你貼着隔音符,聲音不要太大。”
“……”
卓洋如鲠在喉,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模仿狗血言情劇裏的男主,用想把女主角搖出腦震蕩的力道狂搖女主的肩膀,并問她“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可惜這不是狗血劇,他也不是男主角,最重要的是他打不過眼前這個女人。
卓洋一動不動,沉默良久,在白寧寧一塊蛋糕吃完了之後,他才宛如剛剛宕機重啓,機械地扭動着脖子擡頭,問:“你之前是在體驗生活嗎?”
白寧寧:“什麽?”
卓洋心情複雜,一股腦将咖啡喝完,即便是如此刺激也沒能讓他的表情再度生動起來。
他僵着臉問:“就像是富家小姐體驗平民生活?或者皇帝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白寧寧慢悠悠攪拌着咖啡:“不如說是醜小鴨的故事。”
醜小鴨不是什麽逆襲故事,它本來就是天鵝,不過是和一群小鴨子一起長大罷了。
卓洋再度安靜一會兒,撤下了隔音符。
舒緩的純音樂悠揚入耳,伴随着不遠處研磨咖啡的沙沙聲,竟然讓他有種重回人間的慶幸感。
白寧寧慢條斯理地把咖啡喝完,起身離開:“下次再見啦。”
【震驚到掉色】
【徒留流浪小狗原地風幹(誤)】
【卓洋內心:為什麽要告訴我這麽大的秘密!還不如瞞着我!】
白寧寧結賬的時候多付了些錢,跟老板說:“能讓他多坐一會兒嗎?他可能受了點打擊,後續如果點單的話,就從這些錢裏扣吧。”
店長笑着應聲:“可以,剩下的錢如何退給您呢?”
白寧寧沉吟兩秒,目光落在咖啡館的陪伴小熊身上,問:“可以送他一只小熊嗎?”
“明白了。”店長表情變得沉重了些,“希望您以後能更加幸運一點。”
白寧寧:“是錢不夠嗎?”
“不,綽綽有餘。”店長說着,也送給白寧寧一只全新未拆封的小熊,“祝您有個好心情。”
【笑死,是誤會這倆人分手了啊】
【卓——洋——】
【讓卓洋知道這件事估計能直接風化哈哈哈哈】
“?”
白寧寧連忙把小熊推了回去,“謝謝您的好意,但不用……我們不是……”
她解釋到一半,覺得越描越黑,閉嘴之後落荒而逃,快速走出了咖啡店,并暗地裏表示下次再也不來了。
她順便“路過”清微山拿了信物戒指和邀請函,再回到北楊市裏暫居的別墅裏。
剛到家,就收到了楚西森發來的消息:『怎麽樣?這家店是不是特別好?』
白寧寧欲言又止,對方的消息還在刷個不停:『咖啡也好喝,蛋糕也好吃,服務員也非常好』
『第一次去他們就認出我來了,也沒有打擾,只在我付錢的時候,問我能不能給他們簽個名。』
『當然,我拒絕了。』
『他們說了一堆客套話,讓我別放在心上』
『但他們從此之後居然再也沒提過要簽名的事了!這麽有分寸感的人和店可不多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東西好吃』
他說了上十句,白寧寧才回複一句:『确實,我再也不去了。』
楚西森:『???』
楚西森:『我們說的是一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