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感知狀态

元沐陽是在清微山的藥房睜眼的。

他仿佛是被濃厚且熟悉的藥香味喚醒, 伴随着周圍低聲啜泣的聲音。

睜開眼,入目是熟悉的木質屋頂,和他本應非常熟悉、但此刻忽然覺得有點陌生的媽媽。

臉還是那張臉, 只是幾天不見,她仿佛蒼老了許多, 神情頹喪, 眼眶通紅,臉部細紋變多, 法令紋也變深了。

頭發白了一半,且肉眼可見的幹枯毛躁——她以前向來都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漂亮, 對于這一頭秀發的打理工作從來不曾怠慢。

元沐陽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何種情緒對待這樣的母親。

他沉默着,等對方先開口。

徐婉惠又驚又喜,想伸手抱着他痛哭一場, 她差點以為這父子倆都抛下了她,就只留着她一個人孤零零活在這世上了。

手伸到元沐陽的臉旁邊,又頓住,她收回手抹了眼淚, 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元沐陽垂眸, 避開和她對視:“抱歉。”

他許久沒有喝水進食,嗓音幹澀,說話的時候嗓子仿佛被放在荊棘中, 稍微動一下就會感到刺痛。

徐婉惠眼淚瞬間溢滿眼眶, 她一邊抹着淚,一邊想讓自己笑得溫婉一些, 絮絮開口:“早上在外面發現你的時候, 把我吓了一跳。你當時滿身的灰和傷口, 衣服也破破爛爛, 我真的差點以為你也沒了,還好,還好……”

元沐陽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躺在溫暖舒适的被窩裏——狼狽都發生在他不清醒的時候,這讓他有些莫名的受挫感,也有點困惑和迷茫。

徐婉惠聲音輕柔,像是在哄小孩:“能告訴媽媽,你去哪裏了嗎?”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元沐陽垂眸,聲音越說越小。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白寧寧不讓他知道太多,他不擅長說謊,知道太多反而是負擔。

元沐陽看着陳舊的木質屋頂,說:“我好像……失去靈力了……”

徐婉惠愣了半晌,怔然起身:“我去給你倒水……”

元沐陽很想自嘲的笑一聲,但他此刻笑不出來,眼眶幹澀,沉默地閉上了眼。

看吧,清微山不需要他這樣拖後腿的廢物。

楚澤和楚予宴的竊竊私語,在白寧寧出現的那一瞬間停止。

二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白寧寧。

楚澤看到她安逸舒爽的表情,忽然有點不爽,叛逆心作祟,故意陰陽怪氣的開口了:“你最近睡得挺好?”

白寧寧順遂他意,點頭:“嗯,不用加班,很快樂。”

她瞄了楚澤一眼,像是從他的表情中得到靈感,慢條斯理地開口:“按理說我現在應該去清野大學申請轉系,院長換人了,轉普通系應該會方便很多,順帶體驗一下正常人的大學生活。”

“別別別——”楚澤連忙叫停她的打算,“你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很容易死人的。”

白寧寧:“?”

楚澤也不知道她先前的話是認真還是開玩笑,但難得正經的給她科普:“之前閻王之力可能沒覺醒,暫且不算數。現在只要有将死未死的人靠近你,就可能會被你引上黃泉路,即便你什麽都沒做,只是和TA擦肩而過。”

楚予宴也沉着地點了點頭:“媽媽以前也是這麽說的,而且能力越大,範圍越廣闊。”

白寧寧:“……”

這是什麽自動收割的buff,還是被動觸發,一點都不可控。

也就是說,她走在大街上,如果一個人出了車禍,本來還有送醫搶救的機會,但因為她這個倒黴蛋的自動引路buff,對方會直接被她送上黃泉路,當場斷氣。

白寧寧稍微有點喪,覺得自己也太倒黴了,無力地趴在桌上:“也太慘了吧,這不是哪都去不了了嗎?——我早餐呢?”

楚予宴對于不能出門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說:“叫了外賣,廚子馬上就到。”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

楚澤坐在原地沒動,厚着臉皮睜眼說瞎話:“我腿斷了,你自己去開門。”

他剛說完,忽然覺得背後一涼、毛骨悚然,對上白寧寧的視線,那分明是在說:你再不去,腿就真的斷了。

“……哦,可能是加班過勞的錯覺。”楚澤站起來,四肢不協調地順拐着去開門。

白寧寧不免坐起來多看了一眼:真瘸了?

【笑死,被寧寧吓得四肢不協調】

【老父親別慫啊!大膽承認自己就是老弱病殘裏的老!快用尊老愛幼怼回去!】

【現在沒病了(狗頭)雖然弱也是裝的弱】

……哦,沒瘸啊,只是被她吓到了而已。

虛驚一場。

白寧寧瞬間又松懈下來,趴回了桌子上。

她哀嚎一聲:“閻王怎麽申請辭職?”

楚予宴:“大概沒有這種申請。”

白寧寧多趴了兩秒,重新振作起來:“果然建設新地府得早點提上日程了。”

大廚進門之後,幾個人不約而同沉默了幾秒,然後開始閑聊家常話。

但這三個人确實沒什麽家常能聊,在尬聊完天氣之後,再也找不到能聊的陽間話題了。

一通電話鈴聲解救了他們,來自白寧寧手機的。

白寧寧見是卓洋打來的,接了電話,安靜等對面先出聲。

楚家的父子二人都盯着她,甚至試圖光憑耳力從她的手機話筒裏聽到點什麽,來緩解現在的尴尬。

但很遺憾,卓洋也刻意壓低了聲音:“你在搞什麽啊?”

“嗯?”

白寧寧只冷淡地回應了一個單音節詞。

卓洋有點抓狂,又壓低了聲音,用抓狂的氣聲問:“元沐陽怎麽回事啊??今天早上忽然出現在清微山,什麽情況?”

白寧寧:“你不是不在那嗎?怎麽了解的這麽清楚。”

卓洋一時語塞,然後幹脆破罐破摔一般,默認了自己留了信息渠道,他說:“不要管這些,你就不能跟我打個招呼嗎?我這應該怎麽給上級彙報?”

白寧寧也沒理清這個二五仔的腦回路,說:“我又不是你上級,你問我做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好久之後才如夢初醒地小聲說了句“是哦”。

白寧寧毫不客氣地挂斷了電話。

【二五仔認錯上司了哈哈哈哈】

【卓家哭暈在廁所,怎麽這樣,辛辛苦苦培養的二五仔,被別人撿漏了】

卓洋發現電話被挂斷之後,猛地拍了下自己腦門,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就是地府閻王嗎,至于這麽震驚嗎?

怎麽碰上她就仿佛降智了似的。

只要她沒有特意打招呼的,都是可以向上級彙報的情報,他沒必要藏着掖着。

但同時,卓洋也有點氣悶。

就不能讓他知道到底想做什麽嗎?他們不是建立合作關系了嗎?

挂斷電話的同時,楚澤和楚予宴同時盯過來:“誰啊?”

白寧寧随意敷衍過去:“以前的一個同學。”

“有問題。”

“我也覺得有問題。”

兩個人實在是過于無聊,把這件事當成八卦,試圖打破砂鍋問到底。

白寧寧看了眼大廚,沒吱聲。

大廚給他們準備好早餐,熟練地收拾好廚房,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該說是誰了吧?”

“陽間的還是陰間的?”

白寧寧聽到外面鐵門關閉的聲音,才說:“卓家的二五仔。”

“男的女的?”

“長什麽樣子?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白寧寧沉默了兩秒,說:“今天可能會去趟地府。”

兩個人瞬間收回八卦的目光,生怕白寧寧忽然改主意又曠工了。

白寧寧對他們識時務的态度非常滿意,慢悠悠吃完,說:“我一會兒要出門去見雲閑。”

楚予宴雖然不攔着,但是也稍有不滿:“見他做什麽?他們家的事他們自己會解決。”

白寧寧:“嗯,但是我的閻王體質,可能會給他帶去一點麻煩,我得去解決這個麻煩。”

楚澤問:“什麽麻煩?你對玄學體質的人應該沒什麽影響。”

白寧寧沒答。

楚予宴:“他找的你?”

白寧寧:“我約的他。”

“一會兒就出門,一點私事。”白寧寧淡定地洗了自己的餐盤和碗筷,“不用多問,沒有危險。”

她收拾完就出門了,絲毫不打算讓他們摻和,更不準備彙報自己的行程和去向。

“真的有問題啊……”楚澤盯着門口的方向,問楚予宴,“你說我偷偷跟蹤的話,她會生氣嗎?”

“大概率會。”

楚澤郁悶地拿筷子戳盤子,問:“雲閑是誰?前幾天看報紙,好像也有個叫雲閑的,被煞精迷住了,是同一個人嗎?”

“是,他家自導自演,不用在意。”

楚予宴拿着手機,想給楚西森發消息,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麽情報,比如白寧寧跟哪些異性走得比較近。

按下發送鍵之前,他又默默把這些沒發出去的消息都删光了。

楚西森知道的不見得比他多。

白寧寧找雲閑确實是私事,但和雲家扯不上多大關系。

她只是感覺清淮可能會找他的麻煩。

近些天裏,他接觸到的同齡男性不算多,狀态最危險的就是雲閑。

且雲家自己承認,學生時期一直在觀察她,不管是為了保護還是別的什麽理由,都讓她感到些許不适。

清淮多半也知道這些。

且她有強烈的直覺,今天清淮就會去找雲閑的麻煩。

理由是不是她,目前尚且不确定,但她得比清淮先一步抵達現場。

白寧寧忽然想到,如果她能感知到清淮的部分想法,也能感知到清淮大致的狀态和模糊的方向。

那對方是不是也能感知到她的想法和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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