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危險源頭
“你真的沒有受傷嗎?有沒有藏起來的傷口?”
楚澤在醫生檢查過雲家父子的情況之後, 更加不放心了。
這兩個人簡直丢了半條命,臉上看着慘,掩蓋在衣服下的傷口更是多得慘不忍睹。
“真沒有, 連根頭發都沒掉。”白寧寧挽起袖子讓他看了眼光潔白嫩的小臂,證明她真的沒藏傷口。
她又偏過頭, 小聲問楚予宴:“私人醫生?可靠嗎?”
楚予宴:“嗯, 我和爸以往都由他檢查身體。”
白寧寧笑眯眯看向他們:“那正好,讓他給你們現場檢查一下, 我感覺你們的情況不太樂觀。”
楚澤瞬間垮了臉,他最讨厭體檢了。
每次體檢都是一堆毛病, 改又改不了,何必呢。
他默默挪開步子,離白寧寧遠了一點, 試圖逃避。
雖然楚澤沒有明着說,但白寧寧知道,他之前開個易拉罐手指頭都要紅半天,這下被手機砸了腳, 指不定得多久恢複。
楚予宴眼睛半眯着, 問她:“你和清淮是怎麽回事?”
他問的很巧妙,模糊又籠統。
如果白寧寧想回答,可以和盤托出;如果她不想回答, 糊弄過去, 他也不會再追問。
“我也不知道。”
白寧寧并不想糊弄他,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認真思索一會兒又再次重複一邊:“嗯, 不知道。”
旁邊, 楚澤正不樂意地盯着楚寒舟, 由眼神散發出的由內而外的找茬氣息,他語氣不善,追問連連:“你怎麽又賴着不走?車有沒有被人跟蹤?停在地下車庫了嗎?會不會被人看到?”
白寧寧擡手擋在他們倆中間,勸架一般:“好了,差不多了。好好相處,鬼知道你明天是不是就死了。”
楚澤不滿:“喂!有你這麽咒……當面咒人是不對的!”
他差點脫口而出“有你這麽咒你親爹的嗎?”,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兒,緊急改口。
白寧寧敷衍式哄人:“是是是,親爹。好了,檢查身體,看看還能活多久。”
聽着不像是哄人,但是她語調軟,又将他沒說出口的話補充完整了,楚澤居然奇妙的被哄到了。
她不是很懂這對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看向墨鏡還沒摘、一臉風輕雲淡萬事與我無關的架勢、一臉冷酷挨罵又不反駁的楚寒舟。
她頗為無奈,說:“其實我也不建議你來。”
楚寒舟稍微有些僵硬,嘴抿成一條直線。
白寧寧語氣一轉,又說:“但見一面少一面,你想多看看他也正常。畢竟他身體差的要死。”
白寧寧話音剛落,就聽到醫生嘆了口氣:“您這身體狀況有些糟糕。”
楚澤試圖狡辯:“是嗎?我還覺得我的浮腫狀态好多了。”
他說完還沖白寧寧的方向讪笑兩下,非常刻意。
白寧寧:“你很閑嗎?”
她的視線其實一直落在楚澤身上,但楚寒舟知道她在問自己。
而且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多友好。
“也沒有。”
楚寒舟剛想找點借口離開,就聽到白寧寧說:“正好也要搬家了,如果你很閑的話,其實你們可以一起住幾天。”
楚予宴:“搬家?”
楚寒舟:“你們?你不一起嗎?”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但重點截然不同。
“這個地方被太多人知道了,不安全。”白寧寧也稍微有些糾結,“至于我,得再多考慮一下。”
她将散落的碎發挽到耳後,輕笑一聲,說:“我才是危險的源頭。”
在她身邊才是危險的,但她又有一種直覺,說不定在她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楚予宴淡淡說:“我先去檢查身體,哥你留一下,一會兒開個家庭小會。”
白寧寧一愣:“原來你真的是喜歡開會的人啊?”
本來些許緊張的氣氛,在她無厘頭的提問之中迅速緩和了。
楚寒舟默默觀察着她,這是刻意為之還是歪打正着?
楚澤拄着拐杖過來,又瞪着楚寒舟:“你們是不是又偷偷說我壞話了?”
楚寒舟扶着他到桌邊坐下,笑臉以對:“沒。”
白寧寧:“說了,一會兒還要給你開個批|鬥大會,不偷偷,當面說。”
楚澤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的眼神盯着楚寒舟,仿佛他才是罪魁禍首。
白寧寧坑了人就跑,轉頭盯着楚予宴的體檢——這是位中醫,講究望聞問切。
他給楚予宴把脈,表情稍稍有些詫異,問了楚予宴幾個問題,才摸着山羊胡須:“你身體好像變好了點,最近有什麽變化嗎?”
楚予宴不答,只笑着說:“換藥方吧。”
老中醫見怪不怪,低頭給他調整藥方,只吐槽一句:“你這人真是……”
他将藥方遞給楚予宴之後,有意無意地跟白寧寧說:“小楚身體确實變好了點,老楚是老毛病了,閻王收命不講情面啊……當家人的多陪陪他吧。”
白寧寧應了聲,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之後,一家人已經坐在飯桌前了。
飯桌上什麽都不放的時候,還真的挺像會議桌。
屋裏人都一言不發,白寧寧意識到氣氛組的重要性,問:“不是家庭會議嗎?是不是還少個人?”
“他不知道才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楚澤難得正經,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向楚寒舟,意思是:你小子自己識趣點。
白寧寧笑着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覺得我離你們遠點,才是對你們最大的保護。”
她簡單攤開了說:“清淮能随時瞬移到我所在的位置附近,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們随時都有暴露的危險。”
“至于我和清淮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白寧寧抿了抿嘴,起身去拿果汁飲料,帶着點逃避意味,“其實我也不知道。”
她順手給其他三位也帶了飲料,随意扔給他們,說:“客觀角度來說,算是我把他從轉靈陣帶了出來。但是他覺得我換了一種方式禁锢他,我覺得他在碰瓷我。”
畢竟她确實對于帶他出來的過程一無所知,清淮莫名其妙就跟着她了。
她說話期間,楚寒舟貼心地替老父親把飲料瓶擰開,只不過老父親臭着臉不領情。
白寧寧自力更生,擰開微熱的奶制品喝了一口,皺着眉小聲吐槽:“早知道喝冰果汁了。”
【可以給哥哥喝掉,他們不嫌棄】
【我和我哥或者我爸出門就這樣,不好吃的東西或是吃不完的東西都塞給他們,男人沒有味覺(暴言),根本不會嫌棄的】
【從小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過于親近的人,還是不太好意思讓別人喝自己喝過的飲料吧?】
【只有小孩才能這麽任性吧?我上次嫌棄櫻花味薯片難吃,想塞給我爸,然後被臭罵了一頓】
白寧寧稍愣,她和元沐陽一起長大,從來沒有彈幕說的這種情況。
元沐陽小時候也挑食,元修朔只會教育他,告訴他有營養、不能浪費糧食等等。
是男孩和女孩不一樣?
還是他們的世界和彈幕的世界不一樣?
楚予宴淺笑弧度和往常一樣,他指了下櫥櫃裏的空杯子,說:“你要是不想浪費,可以倒給我。”
白寧寧知道這位少爺比她還挑食,搖搖頭表示自己可以将就喝。
她繼續先前的話題:“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緒,也能憑直覺猜到他的一部分想法。他能瞬移到我所在的地點,同樣也能感知到我波動較為強烈的情緒。”
楚家三人陷入沉思。
白寧寧捧着熱牛奶,說着格格不入的話:“我們也可以借此相互欺騙。”
就比如她故意看一些引起焦慮的言論,讓清淮誤以為雲閑真的叛逃了——雖然清淮把“叛徒”送回來交給她處置了。
楚澤懶洋洋撐在桌上,表現得清閑懶散甚至有些吊兒郎當:“我無所謂,一把老骨頭了,說不定明天就死了,跟着你還能讓你看着我死。”
白寧寧:“……”
【滾啊誰要看你死——】
【呸呸呸!這話不興亂說啊爹,快呸呸呸】
【一語成谶了怎麽辦QAQ】
【死亡FLAG立下了】
白寧寧心沉了沉,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楚寒舟沉聲道:“我也想一起。”
難得直白一次,當着父親的面說出他的想法。
楚澤提出強烈反對意見:“不不,你不行,你本來不用遭受這些提心吊膽和危險的。”
楚寒舟和楚西森都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他們應該被保護起來,離開暴風中心,這是最安全的。
“但我每天也在提心吊膽。”
楚寒舟平靜地看向楚澤,仿佛這些話在心裏過了無數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念想,我也不知道活着是為了做什麽,每天都是無休止的工作。最開始是為了養家,後來是為了找人,那現在呢?不能和家人接觸,我依然還是一個人,我甚至想過,還有活着的必要嗎?”
楚澤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自知對孩子們有虧欠,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致了。
他沒想過孩子們的心理狀态,畢竟這幾個孩子都早熟,而他要面對的則是維護世界和平的大命題。
白寧寧不合時宜地發出驚呼聲:“咦?為什麽會沒有朋友?你這種人朋友應該很多才對!”
有錢又長得帥,按理說應該一大把人排着隊跟他交朋友。
楚寒舟确定她是在故意問奇怪的問題緩和氣氛,給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認真說:“到達一定高度之後,就是會沒朋友的。”
沒有可以交心的人,甚至還有一大堆不能說的秘密。
家裏永遠空空蕩蕩,幹淨整潔得仿佛是樣板房。
每天要分辨打交道的是人是鬼,接近他是勤懇正直還是心懷鬼胎。
每天都很累。
永遠都孤身一人。
白寧寧拿冰可樂碰了下他的臉,驅散了籠罩在他身上的陰霾。
她将可樂放遠了些,笑起來:“抱歉,有點沒禮貌,但很早就想這麽幹了。”
她嘴上說着抱歉,臉上寫着下次還敢。
楚寒舟愣住,确實膽子很大,他很多年沒被這麽無禮的對待過了,但居然還奇妙的有點高興。
白寧寧将可樂一推,可樂漂移到楚予宴面前。
她說:“要不是沒法偷襲,也很想冰一下你。感覺你們都是面具戴久了……哎呀可能成年人就是這樣的吧,我還是個小孩我不懂。”
她說到一半,覺得自己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對着這些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講大道理很沒意思,開始耍賴擺爛。
白寧寧拍拍桌子問楚寒舟:“你工作怎麽辦?”
楚寒舟顯然早有準備:“前段時間已經在陸續交接了,現在可以正式休假。”
白寧寧又看向楚予宴和楚澤:“你們倆都還是勤勤懇懇地府打工人,肯定得住一起的吧?”
白寧寧當即給楚西森打了個視頻電話,她覺得此刻需要一個活躍氣氛的活寶——當然了,也順便咨詢一下楚家最後一個家庭成員的意思。
然而她很少用視頻電話,沒想到剛開始的時候是後置攝像頭,一下子就對準了被随意掃成一堆的楚西森周邊。
楚西森相當震驚:“你就這麽對我?!”
白寧寧連忙點了翻轉鏡頭,改成前置攝像,确定楚西森一個人在酒店之後,才将楚家人框進攝像範圍內。
楚西森更是震驚:“不是,你們就這麽對我???”
他恨不得穿過屏幕過來挨個揪衣領,音量不自覺加大,難以置信地瞪着屏幕:“你們幾個聚在一起,故意把我的周邊砸了,然後拍給我看???”
白寧寧:“……不是,等等,我剛剛要說什麽來着?”
白寧寧陷入沉默。
确實活躍了氣氛。
但正常人是這個腦回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