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爍幾乎是拉着她大步走進了停車場,言簡意赅地命令她:“上車!”

餘田田一邊開門一邊猶豫地說:“我還沒請假啊,這不是無假外出嗎?”

陳爍一直等着她把安全帶系好以後才發車,其間瞥她一眼,“你放心,醫院護士那麽多,一時半會兒少了個技術含量為零的你也死不了人。”

“……”餘田田忍。

再瞥她一眼,發現她臉色難看死了,陳爍才終于說了句:“我幫你請了半天假。”

車速和陳爍的脾氣一樣火爆,餘田田忍不住出聲提醒:“你開得太快了吧!”

陳爍目不斜視地說:“不開快點,怕那個人速戰速決,你就逮不到現場了。”

“所以說陳醫生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麽?”

話音剛落,陳爍一個急剎車,“到了。”

汽車停在市中心繁華的街道上。

餘田田要下車,卻被陳爍一把抓住手腕,“不用下去,下去了反而打草驚蛇,你就在車上看。”

“看哪兒?”

“街對面的西餐廳,靠窗第三個桌子。”

餘田田依言看去,雅致的落地窗內坐着一對男女,姿态優雅地用着餐,談笑甚歡。

那個大概是妙語連珠所以把女伴逗得咯咯直笑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邵兵。

她愣了愣,轉過頭來問陳爍:“你要讓我看的就是這個?”

陳爍不耐煩地說:“什麽叫就是這個?這你還看不出點什麽嗎?”

“哦,邵醫生在和一個女人吃西餐。”餘田田從善如流地說。

這次輪到陳爍愣了愣,“你,你都不吃醋嗎?不生氣嗎?”

餘田田好笑地看着他,“先別說我和邵醫生八字沒一撇了,就算有一撇,他和女性朋友吃飯我有什麽可生氣的?誰規定了一個男人不許和多個女性吃飯嗎?”

陳爍定定地看她半天,冷笑兩聲,“我就知道捉奸一次你肯定不會相信。”

他等了等,又說:“他們馬上要結賬了,你仔細看着。”

餘田田又朝邵兵那桌看了過去,他想掏錢包,但是動作慢了點,被對面的女人搶先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些什麽,女人笑得很好看,兩人這就要起身離開。

陳爍開車又把餘田田送回了醫院,餘田田問他:“你為什麽要讓我看那些?”

他知道餘田田此刻并沒有懷疑邵兵,所以也不多說,只停好車,大步朝電梯走去。

快到二樓時,他轉過頭來看着餘田田,“餘護士,雖然護理技術不好跟智商沒有直接聯系,但識人不慧有。你多長點心眼,不要被人的表象所欺騙。”

又來了!

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老是字字句句夾槍帶棍,動辄懷疑別人的智商,實在是讓人很生氣。

餘田田莫名其妙又被他損了一頓,板起臉來還擊:“你放心,陳醫生,對于你這個人我還是很有信心的,絕對不會被表象所欺騙。我一定會透過現象看本質,認清你就是個人面獸心的家夥!”

陳爍理都沒理她,電梯門一開就走了。

整整一下午,餘田田都在回想着中午看到的那一幕。她沒有什麽吃醋的感覺,只是在想,會不會邵醫生本來就是對誰都和和氣氣的那種人,之前是她想多了,所以才認為他對她有意思呢?

小白湊過來問她:“哎哎,小魚啊,你和陳醫生中午去哪兒啦?”

她一愣,剛想說什麽又忍住了,“沒,他叫我出去吵了一架,上次還沒吵夠。”

小白:“……”

沒想到的是,下午下班的時候陳爍又來了。

她聽見有人在走廊上問:“餘田田呢?”

她趕緊在更衣室裏嚷嚷:“等一下等一下,我在換衣服呢!”

結果一推門,居然是陳爍在走廊上等她。

“幹什麽?”

“走!”陳爍又是那種言簡意赅的風格,風風火火地拽着餘田田就往電梯裏走,一路從停車場離開。

有了前車之鑒,餘田田大概明白他要幹什麽了,也沒有抗拒,只是一路冷着臉,最後問他一句:“又去‘捉奸’哦?”

陳爍瞥她一眼,不理會她嘲諷的語氣,“呵呵,你也就現在嘲諷一下我了,等你認清邵兵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後,指不定誰嘲諷誰!”

餘田田再忍。

事關終身大事,哪怕很讨厭和這家夥共處一車,餘田田也依然心甘情願地坐在了這裏。

因為她把邵兵納入了未來男友的人選中,特別那張名單裏目前還只有這一個人,所以這件事情也顯得挺重要的。

如果邵兵真的對她無意,她最好也不要再抱有什麽期待,免得徒增尴尬。

汽車停在了一家露天咖啡館外。

餘田田左顧右盼都沒看見人,正準備嘲諷陳爍,陳爍就瞥她一眼:“我說你有點耐心行不行?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急躁魯莽的氣質,紮針是這樣,談戀愛也是這樣,現在等人也一樣。”

餘田田又動怒了,正在醞釀着一對激烈的詞彙準備還擊時,陳爍又打岔:“看看看,我一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又要急躁魯莽地跟我打嘴炮了!”

啊啊啊!

餘田田要抓狂了。

她想不通為什麽有人可以讨人厭到這種地步。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爍伸手一指:“他們來了。”

餘田田側過頭去看,邵兵還穿着中午那身行頭,身邊的女伴卻已經換了人選。

中午的女人小巧玲珑,屬于可愛型;眼前這一個高挑性感,就連妝容都很精致。

他們一同坐在了河畔的遮陽傘下,畫面裏有水有情有夕陽,男的好看女的漂亮。

餘田田忽然之間沒話說了。

邵兵還是那麽逗人喜歡,幾句話也能把女伴說得捂嘴直笑,不管是冷豔的女郎還是活潑的女孩,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還都派得上用場。

這麽看了有一陣,她平靜地說:“走吧。”

陳爍卻不依,偏要等到人家結賬的時候,還提醒餘田田:“你看好了!”

中午那一幕再次上演。

邵兵腦子和舌頭都轉得快,可就是掏錢包的動作總是跟不上,這不,一不留神又被女伴搶先了!

他又說了點什麽,女伴笑得甜甜的,氣氛完全沒有大老爺們讓女人請客的尴尬狀态。

陳爍把車開走,一路上餘田田都不吭聲了。

他自動理解為餘田田這是為情所困、倍受打擊,于是語重心長地說:“這下你相信了吧?邵兵就是個吃軟飯的東西!早在一年前我去骨科醫院進行教研指導的時候,就看見過這家夥和護士打情罵俏。當時有人告訴我,他就是個花花腸子,一天到晚想泡女人、吃軟飯,也就皮囊還過得去。”

換個人也許會說邵兵很帥,而不是這種勉強算得上好評的“過得去”,但因為說的人是陳爍,就沒人會反駁。

因為論長相,他實在是超過脂粉氣稍重的邵兵太多。

見餘田田還不說話,他又把話鋒一轉:“我說你智商低你還不承認,狗咬呂洞賓說我不是好人,現在你看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沒?餘護士啊,你說說你這人怎麽做事這麽不經大腦呢?紮針憑感覺,做事憑直覺,你要是有點腦子我也就随你去了,可你腦子都沒有,哪來的自信可以信任自己的感覺直覺?”

他還說:“我知道你這種剩女的想法,無法就是看上人家長得不錯,風花雪月地談戀愛最好了。他就是瞅準了你這種膚淺的想法,所以才接近你。不然你以為他憑什麽看上你?看上你那出色的紮針技術,還是你這中人之姿?”

那些話一字一句難聽至極,壓根沒把面前的餘田田當成是需要留情面的女人。

餘田田終于發火了,壓低嗓音咆哮了一聲:“你給我停車!”

“喲,說你幾句你還就生氣了?”陳爍似笑非笑地側頭看她,“該不會是惱羞成怒吧?”

賤人!

有生之年她見過最賤的人非陳爍莫屬!

餘田田忍無可忍地對他說:“陳醫生,你少說幾句話會死嗎?你家人沒有教過你怎麽用文明方式跟人類友好溝通嗎?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個人真的很讨人厭嗎?!求求你停車吧,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多跟你待下去了!”

幾乎是一瞬間,陳爍來了個急剎車。

餘田田因為慣性朝前猛地一栽,還好有安全帶保護了她。

饒是如此,她的身體也被安全帶勒得疼出了淚花。

陳爍咬牙切齒地說:“餘護士,我這是呂洞賓又被狗咬了!我費心費力幫你打聽一陣邵兵的動向,又是浪費生命又是浪費汽油地陪你跑了這兩趟,你就這麽回報我的!你智商已經低到分不清好人壞人了嗎?!啊?”

餘田田飛快地解開安全帶,擡頭看着陳爍時忽然間冷靜下來,“陳醫生,你開口閉口不斷戳人痛腳,你以為你自己就是什麽好人了嗎?是,我是護理技術不到家,難道我沒有努力嗎?你從我上車開始,到底說了多少次我蹩腳的紮針技術?麻煩你再數一數你對我的智商又攻擊了多少次。做人可以沒有你那麽聰明的大腦,沒有你那麽出類拔萃的罵人技術,但我至少懂得人與人相處需要起碼的尊重,你呢?”

奪門而去前,餘田田的最後一句話是這樣的——

“你處處高人一等的不過是你的外在條件,論內在,你才是真正叫人看不起的那種人。”

她氣得不顧陳爍在後面對她大吼大叫着什麽,只是扭頭就走。

陳爍也是氣得跳腳,明明是他幫了她,卻換來如今這種被人臭罵一頓的下場。

他大聲叫着她的名字,只覺得不把她叫回來再罵一頓心裏過不去。

可也只是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她臨走前扭頭對他痛罵時,眼眶裏似乎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

陳爍忽然閉上了嘴。

好半天,他只能重重地錘在方向盤上,勉強算是發洩出了怒氣。

他想,這輩子再也不能管閑事了!

特別是有關女人的事!

特別是餘田田這個性格爛得要命的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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