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爍一晚上都很暴躁,就連回到家時,熱狗撲上來迎接他,他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熱狗是一只大大的金毛,陳爍的愛犬。
他罵罵咧咧地坐在沙發上,臭着臉問熱狗:“你說我還要怎麽委婉含蓄啊?就這點程度她都受不了,我要真告訴她我還在會場的廁所聽見他跟人打賭一個月內追到會上随便哪個護士,最後挑了看起來特好得手的她,她那顆玻璃心是不是該碎掉了?”
熱狗耷拉着耳朵歪着腦袋看他兩眼,無辜地哼哼兩聲。
因為陳爍心情不好,沒有像往常一樣在下班路上給這只假熱狗帶兩只真熱狗回來,熱狗像是不開心,急得小眼神四處亂看,還不住地用鼻子去拱陳爍。
陳爍說:“別瞎拱,沒給你帶熱狗回來。”
熱狗瞬間不動了,默默地跟他對視片刻,扭頭跑掉。
“喂,喂,你跑什麽跑啊?”陳爍沖他嚷嚷,“你別給我來這套啊!你一大老爺們兒怎麽跟個姑娘似的玻璃心啊?”
熱狗一溜煙跑上了二樓,理都不理他。
陳爍有點氣急敗壞地說:“你這不是沒見過餘田田嗎?怎麽把她那壞脾氣學了個淋漓盡致?你給我回來!”
他也不想想自己有什麽資格說別人壞脾氣,這話傳出去可要笑死人了。
***
餘田田洗完澡以後,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心情平靜很多。
先前的情緒波動與其說是因為邵兵,倒不如說是被陳爍氣的。
她問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邵兵了?
可是摸摸胸腔的部位,那顆心好端端的,沒有半點難過,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她一直以來認為和善的邵醫生居然如陳爍所說,是個花花公子。
頂多是失去一個普通朋友和識人不慧的心塞。
剛巧這時候手機響了,邵兵發來微信,是一個微笑的表情:小魚,吃飯了嗎?
她頓了頓,打了幾個字,又很快删掉。
過了一會兒,那邊又發來消息:怎麽說到一半不說了?
她明白邵兵應該是看見“正在輸入”四個字了,可仍然不想回。
削了個梨吃,邵兵趁這功夫又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小魚,怎麽不理我了?”
“我今天經過電影院的時候看了看影訊,最近有幾部大片上映了,不如我們改天去看看?”
最後一條是:“你們女孩子都喜歡看浪漫愛情片,你看這個怎麽樣?”
後面跟着張電影海報的圖片,是最近很火的一部青春愛情片。
餘田田這下是徹底對他失望了。
下午的時候還能安慰自己,邵兵和女性吃飯也可以是正常交際,或者他就是有心和那兩個女人發展點什麽,只要和她是正正經經想做普通朋友也沒關系。
可是約她去看大片,轉眼間就選了部纏纏綿綿的愛情片……
餘田田終于動動手指,發了條消息過去:邵醫生,很晚了,別再發消息過來了,我得睡覺了。
那邊終于沒了動靜。
***
餘田田以為把話說得這麽冷了,邵兵應該不會自讨沒趣了,可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居然親自找上了門。
下午下班時,他忽然出現在醫院門口,手裏捧着束鮮花,穿得帥氣又拉風地站在那裏。
餘田田和陸慧敏正往大門走,老遠就看見了那個捧着火紅玫瑰的人。
陸慧敏說:“哎哎哎,那個人該不會要當衆表白吧?”
看樣子很像。
餘田田腳下一頓,不可置信地多看了兩眼,竟然是邵兵!?
她很怕邵兵是在那裏等她。
如果是的話,那真的太丢人了。
她拉着陸慧敏掉頭就走,“走後門!”
“幹嘛啊,看看熱鬧不好嗎?”陸慧敏很抗拒,“大學畢業以後就沒看見過當衆表白的場景了,你讓我重溫一下青春時光好嗎?”
重溫個頭啊!
邵兵不要臉她還要臉啊!
如果沒發生昨天的事情,說不定她會覺得這樣的舉動雖然浮誇了點,但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然而昨天她親眼看見邵兵對另外兩個女人大獻殷勤,今天是無論如何都只會覺得他浪,漫就算了。
邵兵卻看見下班時刻,匆忙往外走的人流裏忽然多了兩個掉頭就走的女人,定睛一看,他看見了餘田田。
他拿着那束鮮花撥開人群往裏走,忽然大聲叫出了餘田田的名字。
陸慧敏一愣,餘田田一頓。
終究還是不得不停下來。
邵兵自诩深情地沖到餘田田面前,含情脈脈地看着她轉過身來,然後把手裏的玫瑰送了過去,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餘田田尴尬極了,特別是對上來往人潮興致盎然的目光。
她沒有伸手去接那束花,只低聲說:“邵醫生,你別這樣。”
邵兵只當她在故作矜持,居然又去拉她的手,“小魚,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餘田田急了,趕忙抽回手,“邵醫生,這裏是公衆場合,你注意一點!”
她後退一步,搖頭說:“我不喜歡你,不好意思。”
然後拉着陸慧敏轉身就要走。
邵兵哪裏舍得就這麽讓煮熟的鴨子飛走呢?他和朋友打賭,撇去一只名牌手表的賭注不說,他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
他果斷追了上去,一把拽住餘田田的手肘,這一次加大了力道,餘田田掙脫不開。
“小魚,你不是喜歡我的嗎?我知道我這麽做是太快了一點,可是,可是……”他演技太逼真了,居然還演出了情急之下口齒不清的狀态,最後一副動情至深的表情,“可是我從在會場遇見你那一天起,就已經認定了你!”
餘田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正要說點什麽打破他的美好幻想,卻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先她一步響起。
“是認定了她還是認定了你朋友手上那塊勞力士啊,大情聖?”
那聲音涼涼的,飽含嘲諷。
餘田田和邵兵同時轉過頭去,一旁的陳爍在駕駛座上不鹹不淡地看着這一幕,眼神不善地盯着邵兵。
餘田田問:“什麽勞力士?”
邵兵卻是一臉惱羞成怒地表情,忽然之間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知道這個陳爍就是害他被領導痛罵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這個多管閑事的人把他在會場廁所裏打賭要追女人的事告訴領導,他又怎麽會被趕出會場?
那天他被叫去辦公室,迎接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人家主講師說了,不希望你這種拿工作當泡妞利器的下流胚在會上礙了他的眼!”
可是和餘田田在超市見面那次,她表現出來的反而是萬般歉意,一經解釋,他才知道原來餘田田誤以為他是因為陳爍和她的嫌隙所以才被連累。
那塊勞力士的表價值三萬多,他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既然餘田田并不知道真相,于是又有了下文。
邵兵只是驚慌了一瞬間,但立馬就鎮定下來。
他轉過頭去問餘田田:“小魚,我們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摻和,不如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說說話?”
陳爍又笑,“是好好說說話,還是好好圓圓謊?”
餘田田并不傻,剛才陳爍那句勞力士雖然她聽不明白,但也明白邵兵的事情裏還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陳爍之前沒跟她說。
她擡頭看着邵兵,如今一旦知道一些醜陋的事實,再看這張和和氣氣的臉就覺得怎麽看怎麽虛僞了。
“邵醫生你回去吧,今後有事沒事都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再給我發消息了,我會把你拖黑。”她心平氣和地說。
邵兵還在做徒勞無功的掙紮:“小魚,你不是跟我說過這個陳醫生嘴賤嗎?難道你要相信他的污蔑,就因為他的幾句話和我絕交?”
他一臉的委屈與不可置信。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餘田田索性越過他往前走,陸慧敏跟在她身後,白了邵兵一眼。
“行了邵醫生,還嫌人丢得不夠嗎?省省吧,把情聖的派頭留在你的骨科醫院大本營,那裏的護士們更适合你。”
邵兵終于惱羞成怒,一把将玫瑰扔在地上,又想沖上去重新拽住餘田田好好理論。
沒想到陳爍動作比他還快,幾乎是下車幾大步就沖到了他身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幹什麽,想在二院的大門口當衆撒野?”
他痛得嗷嗷直叫。
餘田田和陸慧敏站在幾步開外回頭看着他。
陳爍輕蔑地看他一眼,把他朝一邊重重一扔,他踉踉跄跄地跌出幾步,然後才站直了身子。
“陳爍你這個王八蛋!你好啊你——”
“我是挺好的,謝謝你的關心。”陳爍露出大白牙毫不客氣地笑着回答他,“只是你再在我面前這麽撒野,我可就不敢保證你好不好了。”
陳爍眼睛微眯,頗有要上前幹架的氣勢。
邵兵本來就脂粉氣重,看樣子細胳膊細腿,沒多少力氣,如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憤憤地扭頭就走,嘴裏還嚷嚷着:“你給我記住!”
“沒必要記住,你連跟蔥都算不上,我記你幹什麽?”陳爍還在閑閑地給他添堵。
邵兵幾乎是怒發沖冠地跑掉了。
餘田田在幾步開外看着這一幕,忽然間覺得其實陳爍好像也不那麽讨人厭了。
她這個人吧,別人對她軟,她就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打人臉的事。所以即使邵兵是個惡劣卑鄙的人,只要他對她假惺惺地笑臉相迎,她就做不出當衆羞辱他的事。
反之,別人要是對她硬,她就越挫越勇,可以比對方還要硬氣一百倍,比如對待陳爍。
可是眼下,陳爍幫她狠狠地挫了邵兵的銳氣,她心裏是十分解氣的。
再看陳爍站在那裏身子筆直,怎麽看怎麽浩然正氣,真心不是邵兵那種小人裝出來的道貌岸然可以比的。
人流慢慢散了,她走到陳爍面前,很誠心地說:“陳醫生,謝謝你,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了,和那塊勞力士一起成為邵禽獸的戰利品,并且毫無自知地幫人數錢。”陳爍字字句句還是那麽犀利,“只是對于邵禽獸來說,那塊勞力士恐怕比你還是要值錢點。”
餘田田又一次震驚住。
他不是幫了她嗎?為什麽幫完之後立馬就變臉了?
陳爍陰沉着臉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質問她:“我嘴賤是吧?我好心好意幫你就換來這個下場,你背着我就是這麽跟那個禽獸說我的?”
餘田田頓時心虛了。
“不是啊陳醫生,當時我不知道邵兵是披着羊皮的狼,也不知道你其實是披着狼皮的羊,我這不是才犯了錯嗎?我現在明白誰是好人了,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說你的……你雖然嘴賤,但是心還是好的——”
陳爍氣得要跳腳了!
說來說去他還是嘴賤?!那跟不解釋有什麽區別?
他一邊憤憤地上車,一邊回頭對她說:“餘田田你給我記着,我下次要是再不長眼睛出手幫你,我他媽就自行截肢!”
他哪裏知道這世上有種行為叫做自打臉呢?
作者有話要說:
陳醫生打臉的日子已經來了。
接下來的章節分分鐘讓你們看到這兩個如今滿是缺點的家夥原來也是充滿愛和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