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甲乙分梨【一更】

那箭射出極快,“盛遠如”錯愕當場, 甚至待那箭頭都到了眼前才尖叫一聲, 欲圖逃去。但是已經晚了,在虞長樂詫異的眼神中, 飛羽振振, 一箭穿心!

灰孩兒畢竟是半妖,力氣不是常人可比, 少女的胸膛被整個洞穿,夫諸滿眼的不可置信, 剛吐出一個“你”字,就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啊啊啊!!”疼痛現在才蔓延開來, 夫諸哀叫起來, 帶着那支穿透它心髒的箭跪倒在地,身形一寸寸崩裂,化為了白鹿。

灰孩兒平靜地注視着它, 道:“你錯了。我的願望根本不是什麽詛咒所有人, 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幹?”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讓阿如開心。”他很輕聲地道, 之前那個倉皇的少年,在此刻顯得格外成熟, “她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如果救人會讓她高興, 我就會去救。”

白鹿渾身抽搐, 紅瞳死死地盯着灰孩兒, 充滿了怨毒,“我……我要……”它似乎想要說出詛咒,眼中的光卻漸漸暗淡下去,瞳孔渙散開來。

夫諸死了。白鹿的身形逐漸透明,無數銀色的光圈飛從它的身體裏飛舞而出,升向高空。它背後紅海般的血蝶仿佛也感應到了共生的死亡,發出尖銳的哀鳴,撲棱撲棱成片地飛出,在夫諸的屍體上空盤旋。

虞長樂道:“你……是什麽時候清醒的?”

“我一直清醒着。”灰孩兒道,“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白鹿的老巢,阿如一定在這裏,我是為了跟着它過來。”

虞長樂還有些不真實感,問:“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夫諸擅長迷惑,他一個沒有接受過訓練的普通半妖,能分辨出來着實不易。

灰孩兒看他一眼,摸了摸鼻子哼道:“……阿如那個小醜八怪,怎麽可能這麽白?”

夫諸沒了共生體,脆弱得一箭就能殺死,但假若這一箭是虞長樂射出的,夫諸定然會避開,只有灰孩兒下手,它才是全無防備的。

虞長樂想說什麽,百口千言在嘴邊轉了一圈,他還是只摸了摸少年的發頂,道:“你做得很好。”

血蝶層層疊疊地散開,灰孩兒嘴角繃緊,情不自禁地上前幾步,死死地盯住前方。

遠處藍龍長嘯,似乎是也解決了麻煩,正在往這邊趕來。妖物死後都不留痕跡,随着夫諸消散在天地之間,它的共生也開始飛離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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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上,血蝶如潮水一般散開,像層層剝開的繭。血潮散盡,露出了少女沉睡的面容。她失去了束縛,從半空墜落下來,灰孩兒再也忍不住,奔跑過去,緊緊抱住了昏迷的少女。

盛遠如的長睫顫了顫,睜開了一雙清冷的眼眸。

五日後,雲溪鎮口。

“多謝幾位仙友,救我愛女,此恩無以為報……”盛前觀道,身邊的思夫人抹着淚,神情卻也不再哀戚。

夫諸死後,盛遠如被救下。待她醒來,虞長樂幾人得知了完整的來龍去脈。

三月前的那一天,她與灰孩兒吵了一架之後,在清晨獨自離開了家,遭遇了夫諸。盛遠如看到白鹿在布置洪水山裂,她作為靈門世家的人,立即猜到這就是灰孩兒夢中水災的源頭。

盛遠如欲圖與夫諸相戰,卻被血蝶迷惑,帶到了夫諸血蝶的巢穴之中,陷入昏迷。但她也傷到了夫諸的脖頸,就是虞長樂看到的那道舊傷。

這傷口讓夫諸差點兒就喪命了,預言中毀滅一切的水災也就沒有發生。

盛遠如唇色還是有些蒼白,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三個月的昏迷,只有偶爾清醒過來的露水和草皮樹皮為食,讓這個健康的女孩兒一下子清減了許多。

盛家夫婦感激得不知說什麽好,想送的禮物全都被拒絕了,思夫人道:“真的,真的太謝謝了……我願結草銜環!”

“結草銜環不必了。”虞長樂笑道,看向盛遠如,“只要未來好好地鎮守一方水土就行了。”

經此一事,盛遠如必然會成長許多,對她未來做家主大有助益。

“我會的。”盛遠如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抱了抱拳,但任誰都能看出她眼中的認真,“水災的善後工作,我們也定會好好去做。”

虞長樂道:“小灰呢?”

思夫人連忙道:“那孩子累壞了,還在睡覺呢。”

灰孩兒被盛家收為義子,取名為“盛遠輝”。并州沒了鐘家,但還有無數這樣的中小型世家,也會有很多像他和盛遠如這樣的小輩。

沈明華感慨了一句:“未來可期啊。”

并州水災一事,天下已知,虞長樂和敖宴沒有暴露身份,天下知道的是盛遠輝這個半妖,也算扭轉了一點局勢。按照前日書院的回信來看,九星令總體來說并沒有得到更多的支持。

寒暄之後,幾人準備離開。“那個……虞公子。”思夫人猶豫了半天,終于開口叫住了虞長樂,“小灰他,說要帶個口信給你。”

口信?

思夫人皺了下眉,神色有些複雜,好像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讓她很不安。她道:“他說,他在虞公子身上看到了不好的東西,虞公子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用‘別的力量’。”

剛剛還放松的離別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谶鴉的推知,沒有人會不放在心上。

敖宴皺眉,道:“他原話是什麽?”

“這就是原話。”思夫人搖頭,“他就是這麽說的,我是直接轉述。”

這話說的很隐晦,應是顧忌到外人。但虞長樂幾人卻都隐約明白了灰孩兒的意思:“別的力量”,指的是虞長樂身上那一半的妖力。

那句“害人害己、不得好死”又劃過腦海,虞長樂點頭,道:“你告訴他,我知道了。”

和盛遠如一家告別後,幾人便要坐馬車回映鷺書院了。

“小魚哥……”沈明華有些擔心地開口。

虞長樂故作輕松道:“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想它幹嘛?再說,我還有宴宴呢,是不是?”

那塊護身符虞長樂還一直好好地挂在脖子上,敖宴凝望了他一會兒,道:“你不會有事的。”

“都是命,受着就行了。”阿藍道,“思慮過多,除了煩惱又有何用?”

車內的氣氛并沒有松快多少,虞長樂轉了下乾坤戒,道:“我們現在該煩心的是正事。”

他從乾坤戒中一支銀燦燦的鹿角,敖宴和沈明華的視線也都落在了那鹿角上。而阿藍對此并無興趣,開始打盹兒了。

夫諸死後,其餘身體部分全部消失,獨獨留下了這只角。而這鹿角的根部,刻着一朵刺花。

是的,這才是現在真正橫在虞長樂等人面前的事。

“我們已經是第四次看到這個圖案了。”虞長樂把鹿角和貼匣子、劍柄放到一起,“你們有沒有什麽看法?”

沈明華道:“嗯……每個事件裏都有一只大妖?”

“點汀秘境裏沒有。”虞長樂提醒他。

“噢噢,那次我不在嘛。”沈明華道,“敖兄你怎麽看?”

敖宴道:“前三次都是被動,這次是主動。”

虞長樂吐了口氣,道:“對,說到重點了。”

第一次的雙舟事件、映鷺書院的點汀秘境、琅琊沈氏的火澤秘境,他們遇上完全都是湊巧。而這一次,他們是被那紙人将主動引來的,從而遇到了夫諸,看到它鹿角上的刺花。

“我們來理一理,我們目前有的線索。”虞長樂拿出一張紙來,咬着筆杆沉思,邊沉思邊寫,“在芥子城時,伊蘭舟說過,留下這貼匣子的人是個跛腳瞎眼的道人。”

他在紙上寫下“道士甲”。

“那麽留在點汀秘境裏的,和火澤秘境深處的刺花圖案的人,是否也是他?”虞長樂繼續往下推。

沈明華問:“哈?除了他還會有別人嗎?”

敖宴想了一會兒,道:“是兩個人。”

“我也是這樣想的。”虞長樂胳膊肘輕撞了下敖宴,笑道,“之前我一直以為是同一個人,現在想想,是兩個人更為合理。”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沈明華疑惑。他也不是很笨,照這個方向想了下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動機不一樣?”

留下怪蛇鐵匣子的道士甲,明顯是想讓這個鐵匣子被人發現。他和鍛造這個鐵匣子、刻下刺花的人,應當不是同一個。

虞長樂在紙上寫下“鍛造者乙”。

鍛造者乙,才是改造了怪蛇将其封印、闖入點汀秘境尋找白鷺先生的禁術手劄、囚禁畢方鳥于火澤中、放出夫諸的人。

若說之前還只有三分把握,這次夫諸事件就讓虞長樂有了八分把握,兩方的目的完全不同。紙人将把他們引到并州,讓他們知道并解決這次水患,發現了夫諸和刺花印記。這與當年留下怪蛇鐵匣的目的如出一轍。

這個人,很大可能就是那道士甲。

沈明華臉色忽然一變,小心翼翼道:“如果是兩個人,那嫌疑最大的豈不是……”

看作一個人時,動機混雜無法判斷。但單拎出來一個“乙”,“他”的行為舉動,後兩次直接指向了同一個受益方:

琅琊沈氏。

火澤秘境是沈家的,夫諸事件助于推進的九星令是沈淵渟提出的。若有幕後黑手,不就是沈家?

沈明華能想到,虞長樂和敖宴如何想不到?還有那日沈淵渟待在疑似囚室的地方……虞長樂擡起頭看着沈明華,在他的目光中,沈明華越來越不安。

但虞長樂輕輕搖頭,道:“或許是混淆視線呢?現在先不要妄下結論。”

沈明華松了口氣,卻還是目露複雜。

“現在還是先看已知的線索。”敖宴道。

“我有一個疑問,之前怪蛇那次,道士甲相當于廣散網,誰都可能發現;但這一次為什麽是直接找到了我們?”虞長樂微微蹙眉,擡眼卻發現敖宴和沈明華都在用“你怕不是傻?”的眼神看他。

沈明華道:“我的哥,你真不知道?你想想,這兩次事件中你有什麽變化?”

“……”虞長樂道,“什麽變化?”

沈明華一扇扇子:“你出名了呀!而且是大大的出名,直接做了我輩中第一人呢。”

虞長樂:“……?”

他仔細一想,居然真是這樣。第一次偶然發現刺花,他才剛剛下山,名不見經傳;而現在……現在他真的已經出名了,而且經此一事後,名氣怕是會更大。

“等等,誰說我是第一人的?”虞長樂感到臉都在燒,“我有那麽厲害??”

“沒有。”敖宴鼻子裏哼了一聲,片刻後又輕笑,“但也不要妄自菲薄。”

沈明華點頭:“就是說嘛。你長期在書院恐怕不清楚,但事實上,你真的很厲害。小魚哥。”

虞長樂捂住臉冷靜了一會兒,道:“也就是說,那個‘道士甲’覺得我很有能力,很厲害,所以決定給我線索,讓我追查?”

敖宴道:“你不是本來就要追查麽。”畢竟這個刺花,也在白懷谷的信件裏出現過。

“這不一樣,”虞長樂微微皺眉,“這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沈明華打了個寒噤,道:“确實,如果真按照這個猜想,不是很恐怖嗎?這豈不是說明,那道士甲一直在默默地看着我們?”

此言一出,虞長樂也感覺背後有點發毛。

“繼續來分析,這兩方應該是對立的。”敖宴手指在紙上點了下,道,“我們則是貿然被卷入。”

确實,如此分為兩方,鍛造者乙和道士甲的目的都較為明确了:

鍛造者乙在暗中進行許多禁術,改造妖物,囚禁大妖,甚至研究将人與妖相互轉化的方法;

而道士甲,現在看來,應該是站在其反方的。

“道理我都懂,按理說這麽神通廣大的人,為什麽要暗地裏給線索?”沈明華道。

虞長樂忖度片刻,道:“也許是,鍛造者乙的力量過于強大,而道士甲勢單力薄,不能與之直接抗衡,只能借助外來的力量;還有就是……”

“道士甲的身份也有待商榷。”敖宴接上了他的話,眸光凝注在那三個字上。

若是真有這樣的事發生,又有證據在手,為何不能公諸于世?

首先,這道士甲定不是世家大族之人,背後沒有勢力撐腰;其次,道士甲一定是身份敏感之人,這讓他也無法依附于世家,或者他覺得世家也不可相信,所以才轉向了映鷺書院。

虞長樂道:“莫非他是一只妖怪?也不對啊,那應該直接去求助九歌。”

沈明華越發覺得可怕,他本性有點慫慫的,可又向往冒險之事,要不然也不會喜歡跟着虞長樂和敖宴。他暗罵了自己一句,勉強笑道:“我尋思着,萬一這道士甲是個死人呢?哈哈哈……”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本意是在開玩笑,還故作潇灑地笑了幾聲。沒想到虞長樂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道:“說不定呢。”

“萬事皆有可能。”敖宴也似笑非笑,“先列下來吧。”

“……”沈明華慘叫,“不是吧大哥!?我只是随口說說,別當真啊!”

虞長樂和敖宴同時笑起來,沈明華氣得嚷嚷。幾人瞎鬧騰了一會兒,忽聽得窗外傳來争吵之聲。

他們已經行到了豫州,快要接近星盤鎮了。這地界在映鷺書院的照拂下,一般很和平,連混混鬧事都少見,什麽事鬧的這麽吵?

虞長樂掀開窗簾,就見街道旁圍了一圈百姓,他跳下車好奇問道:“小哥好,請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那中年男子見他長得俊俏,說話也讨喜,便分了他一把瓜子說起來龍去脈。

原來,停在路邊的是一個推着一車梨的賣梨人,和他發生争吵的是個乞丐。那乞丐想讨一顆梨,賣梨人不同意。

“你說說看,光讨也就算了,說不定還能讨到。”中年人一邊嗑瓜子一邊道,“偏偏他非說不是讨,是買,拿了一錠假銀子說要買一顆梨。這怕不是有病?”

虞長樂踮起腳往人群中心看,見那乞丐渾身髒兮兮,依稀可辨穿的是一身破道袍,頭發也髒污得如鳥窩一般。

人群自覺圍城一個圈,二人就像唱戲似的你來我往争吵,莫名喜感。

“你賣我個梨要緊呀?我又不是不付錢。”那乞丐嬉皮笑臉,圍着賣梨的車轉悠,看着一只腳是跛的。賣梨人煩不勝煩,道:“我自己做生意,還不能想賣給誰就賣給誰了?”

乞丐道:“可是我給了你錢呀!”

衆人看向那一錠銀子,都感到一陣無語。

“你個老狗,誰會相信啊?”賣梨人都氣笑了,“要你這是真的銀子,買我這一車梨都嫌多!你拿個假/錢出來騙人,也得拿個像樣的啊?”

乞丐晃晃悠悠道:“我付你一車的錢,卻只要你一個梨子,算來算去不還是你賺了?”

賣梨人說都不願意說了,直接推着車準備走人,罵道:“晦氣!”

奈何那乞丐扒着車不讓走,二人又糾纏了一會兒,那賣梨人都要瘋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賣梨人好似也是個脾氣倔的,就算他原本還想着白送一顆梨完事兒,現在也不願意了,和乞丐杠了起來。

虞長樂站在一邊看了半天,眼看就要演變為拳腳,撥開人群走進去,道:“讓一讓,讓一讓!”

他拿出一斤梨的錢,拿走幾顆梨遞給乞丐,道:“算我給他買的,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行不行?”

“你這小公子,就是脾氣太好!”賣梨人氣得不行,惡狠狠道,“這種無賴也願意施舍!”

那乞丐蹲下去吃梨,吃得飛快,很快一顆梨就只剩一個核兒。

“拿去!我不要你的假/錢!”賣梨人抓起銀子,剛欲把那假銀錠子狠狠擲給乞丐,目光就一呆。虞長樂順着他目光看過去,也愣了。

只見那乞丐把梨核兒丢在地上,口中道:“變!”

梨核兒沾了土,竟冒出了綠芽兒,開始見風就長,綠芽兒轉眼就長成了一顆梨樹,梨樹開始開花,花兒很快就謝了,開始結果,轉眼間已是滿樹黃澄澄的梨!

整個過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那棵梨樹長得有人高,圍觀人群先是鴉雀無聲,而後嘩然,猛力鼓起掌來。

虞長樂心說,我靠……

那乞丐把梨子摘下來,分給圍觀人群:“來,請你吃梨。”

中年男子捧着梨,滿臉震驚,瓜子都灑了。他盯了那梨子半晌,咬了一口道:“是真的梨!媽的,是,是仙人啊!”

這話簡直冒着傻氣,但圍觀人沒一個嫌他傻的,紛紛激動起來。虞長樂差點都被忽悠了,仔細看那梨樹,猛然瞧出不對來。這分明是法術造出的幻象!

就在此時,賣梨人大叫一聲:“我的梨!我的梨呢?”

剛剛所有人都被乞丐變梨吸引了注意力,沒人還記得賣梨人。此刻一回頭,卻見他原本滿滿的一車梨全都空了!

原來根本不是變梨,而是偷梨。那一樹梨子全是賣梨人的。

賣梨人臉漲得通紅,丢了車就來捉乞丐。場面登時一片混亂,虞長樂一個靈修之人,也差點被擠得找不着北。他不得不退到賣梨人的車邊,順手一摸那錠銀子,怔了怔。

這銀子居然是真的?

那乞丐哈哈大笑,在人群中亂闖亂撞,一群四肢健全的人竟追不上一個跛足。跛足乞丐一派癫瘋之态,哪有什麽仙人之姿?

忽而,虞長樂感覺手腕一痛,一股陌生的靈氣注入了靈脈。他一驚,迅速抽手,那人力道卻大得他都掙不開。

是那跛足乞丐!

虞長樂看到那乞丐擡起臉沖他笑了一下,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須臾之間,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了,呆在了原地。

瘋道人只片刻,就又消失不見了,亂糟糟的頭發重新擋住了臉。只有虞長樂站在原地,渾身冰涼——

那跛足乞丐的一只眼,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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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不出題目了=。=59敲黑板,甲乙分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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