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縛龍之索

潋滟，莫顏沒有經受過江湖上的風浪。

龍霆他們一直在小心的呵護着這些女孩。或許，是鐵血江湖是男人的天地，這種心理在作祟。或許，是他們認為女孩白皙的手掌，不應該染上血腥。龍霆不會讓她們去殺人，不會去告訴她們險惡的江湖道。

可是這幾天來，她們不知經過了多少狂風巨浪，不知曾有多少次與鬼為鄰，與無常擦肩。死亡的魔影，一再的緊緊地釘住了她們，涉蹑在她們的身後，逼着她們不停的奔跑。

她們從鬼門關裏一再逃出，頑強地、無畏地、堅持着為她們心愛的人活下去。她們過度透支着體力，令她們腦海似乎已變成了一片空白，可是無數的景象又從腦海中映出，依稀的，卻有血有肉的，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潋滟的眼前中永遠浮現着，俞恨那條将她推離“天網”，血肉模糊的手臂。莫顏眼前卻反複浮現着棺材裏，雷烨那傷痕累累的身體。就像潋滟不能沒有俞恨一樣，她也不能再一次失去雷烨！

急驟的羽翼破風之聲在前面響起，繞遠路截殺的天使已經到了。後面也響起羽翼劃破天空的厲嘯，追擊也天使也漸漸逼近。，莫顏被風響震得一驚，神智一清，所有的幻象，猛然間散去，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心中升起。

莫顏右手一松，“新月掌中刀”落在手中。她左手拉住潋滟之即，“無影追魂箭”的蹦簧，也随之一響。箭已在弦，随時可在十丈以內取人性命。潋滟叫道：“莫顏快跑啊！她們追上來了！”莫顏的聲音異常冰冷，泛着隐隐殺機，有如嗜血高手臨敵時的低沉：“我們不能再跑了，這樣永遠救不了他們！” 潋滟驚聲道：“你是要……？”莫顏的語氣異常堅定：“要拼命，為雷大哥！”

莫顏一甩浸血的長發，強忍着傷口的劇痛回過身去。羽翼破風之聲已至身後，一場亡命博殺也随之來臨。莫顏緊咬鋼牙，拼命提起鬼力，她不願死，她要活着見雷烨。即使要死，也要像雷烨一樣，死在搏鬥之中。她不能躺在地下任人宰割，否則她怎麽配和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鐵血雷烨”，并騎江湖。

此時兩名天使已然欺近，他們根本就沒有将這兩個只會逃跑的女孩放在眼裏。卻不知此時的莫顏，已經變成了一頭最危險的雌虎。莫顏一步向天使逼近，近身之即，手中寒光乍現，“新月掌中刀”光閃半弧，快若疾風，電光火石般在兩名天使咽喉處閃過。喉管斷處，鮮血急噴，兩名天使手捂咽喉，先後撲到。莫顏抓住一具屍體擋在身前，左袖子中的“無影追魂箭”随即射出。

追魂箭號稱無影，卻非無跡可尋，前觀如寒星一點，側看似電虹一道，箭出快若疾風，箭含劇毒，見血封喉。歹毒異常，霸道絕倫，

若莫顏是暗器高手，單憑一桶追魂箭就能掃平萬馬千軍。只可惜，莫顏出手快而不準，穩而不狠。

箭出八只，兩只将對方透腦而沒，天使門心處，炸開了一朵猩紅的血花。屍體尚未倒地，已變得通體漆黑。令六只卻在對方肋下擦身而過，四人被追魂箭帶起的疾風，擦破了一點皮肉。只覺半身一陣發麻，随即眼前一片漆黑，五內如焚，周身疼痛難當，羽毛片片飄落。不多時，七竅流血，中毒慘死。

其餘天使大驚失色，急忙分散隊列。手中極光，自不同方向向莫顏打去。莫顏一推屍體，身形急轉。死屍被極光炸成了碎塊，莫顏借着血雨掩護，身形缥缈不定，在光網之中，如魚穿梭。莫顏身法快絕，但是畢竟實戰經驗不足，無法躲過正背兩面打來的，密集如網的光束。瞬息之間，莫顏一聲悶哼，周身被打出五處重傷。傷口冒着焦味刺鼻的青煙，橫滾在地。

莫顏從出手到負傷倒地，也就是在頃刻之間。

被莫顏的忽然改變，吓得呆立在當場的潋滟此時才算回過神來。潋滟撲在莫顏身上，哭叫道：“莫顏，你沒事吧！”莫顏咬牙道：“我還死不了。”莫顏語帶責怪道：“你功力高我十倍，為何不出手？”潋滟道：“我不敢殺人，我怕……”莫顏一把推開潋滟，怒道：“你怕，我們就都得死！”說話間，不顧身受重傷，又向天使撲去。無數光束在莫顏身上炸開，莫顏像一片在狂風中被暴雨擊打的枯葉，帶着周身的青煙在空中凄慘的翻滾。

“莫顏！”潋滟慘叫一聲，抽出了腰間的“縛龍索”。

“縛龍索”如一條惡魔的觸角，在一陣“沙沙”聲中被潋滟抖開。又在潋滟的妖力催動下，帶着刺耳的鞭哨在空中跳動。潋滟将心一橫，抖手将向衆天使抽去。鞭化綠芒，更爆出一股腥臭無比的綠氣。天使被綠氣撲中，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手捂七竅滲血的面孔，打滾哀嚎。潋滟一手抱住莫顏，抽身急退，飛出兩丈。此時前後合圍的天使，已經全部到了潋滟身前，集中光束向兩個女孩，猛打猛攻。潋滟鞭走螺旋，擋在兩人身前。光束受“縛龍索”牽動，有如被漩渦引動的海水，在盤旋到漩渦底部便消失了蹤影。

衆天使的光束不斷加強，潋滟周身黑氣猛湧，“縛龍索”也越轉越快。一條長索如同銅牆鐵壁，将二人擋的嚴嚴實實。若非潋滟是妖，這樣的對峙不知道要持續到何時，至少也要等到一方功力耗竭為止。

你道這“縛龍索”究竟是何物？天地之間能博龍者，唯有天界的金翅大鵬雕，和魔界的百足天蚣。“縛龍索”正是抽取一條千年天蚣的毒筋，配合五彩金絲編造而成。同時那天蚣魂魄也被囚禁在“縛龍索”中。“縛龍索”自兵成之日起，便無人能夠将其催動。因為武士不可能具有強大的妖力，無法引動天蚣魂魄。邪道妖人又多數以邪術殺人，不善使用兵器。致使威力絕強的“縛龍索”，卻排在了“四大邪異兵器”之末。

潋滟妖力漸強，“縛龍索”綠芒大盛，忽然間，一條長達十丈，通體漆黑的大蜈蚣，掙脫潋滟的雙手，怪嘯而起。衆天使被這天蚣驚得呆住了，還沒等他們轉身。天蚣巨口已經将兩名天使攔腰咬斷。天蚣猛然扭身，如刀巨足在無數天使中，絞出一片沖天血雨。未死的天使被天蚣所駭，轉身急飛而去。天蚣乃是魔界兇物，嗜殺成性，嗜血如命。它豈能容得有人在眼皮地下逃走。天蚣張口噴出一片毒液，毒液沾身，天使血肉盡糜。一副骨架淩空飛出丈許，才散落在地。粘帶着血絲的骨骸，猶在毒液“嗤嗤”作響，帶着酸性的腐臭，嗆得潋滟，莫顏眼淚直流。

天蚣化作長鎖又飛回了潋滟手裏，潋滟怔怔的看着“縛龍索”呆在了那裏！“潋滟，潋滟……!”莫顏幾次呼喊之下，潋滟才驚叫一聲，将“縛龍索”丢在了地上。抱住莫顏哭道：“我剛才殺了好多人啊！”莫顏輕輕撫着潋滟的脊背道：“沒事的，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這就是龍霆他們提到過的江湖道啊！別怕潋滟！”莫顏安慰了半晌，潋滟還是不住的顫抖！

殺人是對江湖人來說，是一個必須要經歷的過程，第一次殺人總會驚慌失措，有些人會面對屍體放聲大哭，有些人會嘔吐不止，甚至有人會四肢痙攣癱倒在地，抽搐昏厥。但是，當他們慢慢習慣了，讓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結束，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江湖人，才有資格在布滿腥風血雨的江湖路上行走。

莫顏長嘆一聲輕輕的推開的潋滟，低聲道：“我們把這些屍體埋了！再換一條路走！”潋滟，莫顏拖着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體，挖出了一個深抗。将屍體一具一具的扔了進去。忽然間一個天使發出了低低的呻吟，潋滟剛要走過去救治。莫顏卻先一步将他提起，扔進了坑裏！

潋滟叫道：“莫顏！你不能埋他！他還沒死，他還沒死呢？”莫顏推開潋滟，跳進坑裏。扳住那天使的頭顱，“掌中刀”在她喉管上慢慢割過，鮮血像箭一樣噴了出來。天使的四肢劇烈的抽搐，直将坑中泥土刨得一陣翻動。帶着對生機無限渴望的眼睛，直盯着潋滟。

潋滟雙手掩面，不敢再看。

潋滟聽見莫顏的呼喚，才慢慢的放下雙手。

潋滟看着滿手鮮血的莫顏，低聲道：“莫顏，你變了！你變得可怕了！”莫顏低聲道：“是嗎？潋滟你離開我吧！”潋滟驚叫道：“你說什麽？”莫顏道：“我以後會變得更加可怕！”潋滟道：“你……”莫顏道：“我要入魔，只有這樣才能殺上天界去救雷大哥他們！”潋滟道：“莫顏你不要入魔！我們……我們還有‘縛龍索’啊！”莫顏道：“‘縛龍索’雖強，但是我們沒法将它帶上天界，更不要說救人！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我怕我入魔之後會失手殺了你！”說完，莫顏飛身而去。

莫顏飛得太急，她想甩掉潋滟的喊聲，漸漸的她的餘光已經看不到了潋滟的身影。她耳邊只剩下了如撕心裂肺般號哭的風聲，莫顏的淚水也随風不停的飄落。莫顏撲在一棵樹上，口中噴出了一道血箭。

“莫顏！”潋滟的呼聲，讓莫顏心中猛然一震。莫顏冷冰冰的道：“你來做什麽？我不需要你！”潋滟低聲道：“我想通了！我要和你一起入魔！”莫顏猛然轉身失聲道：“你說什麽？”潋滟道：“我也要入魔，我要救俞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