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節下課
是哪個班的都記不清楚的時候,白映又如何不會心疼?可自己,因為選擇了連飛揚,什麽都不能為他做。
其實,需要對方的,明明一直是她。
若不是那今天的偶遇,他們很久都沒有了彼此的消息。林寒說,才女啊,你怎麽這麽有才啊,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我都看到了,寫得真棒。
他從來沒有離棄她,一直在角落裏默默注視她。
報紙一拿到手,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名字。文章字裏行間流露出的真情,每個字的用心,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只是,白映所寫的,全都是她與同桌、與老師、與好友卓寧之間的高中小故事,沒有一點與他有關。
他邊騎着他的自行車邊說,姐姐你有空也寫寫我呗。那帶着濃濃撒嬌味的聲音,和平日裏林寒清冷的音色截然不同,一瞬間白映竟有微醉的感覺。她挑釁道,“你請我吃飯啊,我就給你寫一首。”
那天晚上,白映伴着老雪花,在漫天星辰的見證下,虔誠地将自己的衷情一字一句寫在筆記本上。那是兩首詩,很簡單的詩,專門為林寒寫的詩:
詩一
幾回窗前憶昨日,而今知己各東西;最是前途無量在,功成名就再相聚;聚散苦依依,今夕知何夕;若将離別作葉落,幾年春後蔭還綠。
詩二
今日離別易,明日再聚難;三年同窗度,幾載重相逢;把酒話離別,從此各珍重。
自此之後,她和林寒是否還有重聚之日?
白映又想起下午時他的耳邊細語,酥麻感再次襲遍全身。不是全無感覺啊,自己也是喜歡他的吧。可是,不能在一起,對不起,林寒。她從來都是個比誰都現實的女人。
即便是卓寧放手宋友,她裝作不解地對連飛揚說那句:“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才不會計較對方是什麽家庭什麽出身”的時候,她也只是帶着目的性地發表着僞純真的言論,只為了博得連飛揚的好感。或許從一開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為連飛揚鋪設一個巨大的網。
白映是有比較過的。兩個人雖然學習都不錯,但明顯連飛揚更聰明,更有後勁,能力更強,人脈更廣;家庭條件,聽說林寒家境也算殷實,卻遠沒有連飛揚家富裕;林寒比連飛揚招風,而自己和林寒又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林寒是很帥,可帥又有什麽實際用處呢?這大概就是自己棄林寒而選連飛揚最卑微的根源吧。可誰能說,追求幸福的人有錯呢?白映就是現實,何況連飛揚對自己也不錯啊,所以白映一直覺得自己與連飛揚是最合适的,也會幸福。可現在,她開始對自己的選擇不那麽确定了。她又想起連飛揚和其她女生的暧昧,想起雖然人氣爆棚卻從沒傳過緋聞、潔身自好的林寒,所有的眼淚都苦澀到了心底。
因為與連飛揚的不快,因為對林寒的內疚與臨別,因為對過去時光無法回頭的感嘆……因為種種,白映雖然沒醉到不省人事,可自制力卻模糊起來。此時天色已晚,路燈影影綽綽,一切都變得迷離起來。在燈光的映襯下,白映的臉越發顯得紅潤。林寒用手摸了摸白映的臉頰,白映傻笑着躲避,“幹什麽啊。”林寒笑說,“很熱。”白映低頭淺笑,“是你的手涼。”
“晚了,我送你回去。”林寒說。
“嗯。”白映答應,看林寒要騎自行車,白映制止住他說,“我們走回去可好?”然後輕輕說,“可以牽着你的手走嗎?”語氣那麽輕柔,那般任性。林寒溫柔将白映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裏,兩人就那般徐徐走着。
年少時總有迷失。執手漫步,無關欲念,只為一段真情。
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也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白映微笑着看林寒騎上自行車離開,不停揮手告別,一回頭就看到連飛揚氣沖沖的臉。白映索性當成沒看到,越過他直接要上樓。連飛揚一把拉住白映的手臂,質問道:“你是要和我分手嗎?”白映平靜說,“我沒說過。”連飛揚氣惱,“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怎麽能夠和林寒牽着手!你知道你是誰老婆嗎?”
白映冷笑,“如果與別人牽手就是與你分手,那你讓求求坐你腿上算什麽?你掐小雪臉蛋算什麽?你彈周音腦嘣兒又算什麽?我要是想和你分手,已經有一百次理由了。”
“我和你怎麽一樣!”連飛揚喊出聲。“我和她們沒有真感情。可你和林寒……你是不是喜歡他?”
“是,我喜歡他,不管是哪種喜歡。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甚至連告別都沒有就疏遠了他,你呢?”白映傷痛道:“現在你傷心了,你有沒有想過看到你和周音在一起的時候我多心疼?”
連飛揚的腦袋忽然如醍醐灌頂般清明了起來。自己一直和周音親近,還自我安慰說心懷坦蕩,卻從沒有考慮過白映的感受。如今他感同身受,才發覺自己實在過分。其實,與其說學會換位思考,不如說是即将要失去的恐懼讓他倍感珍惜。他背過身,低聲道:“我這不是來找你了麽?”
不願承認自己的退讓,仿佛退讓就是懦弱一般。見白映不答話,連飛揚試探着問:“你還喜歡我嗎?”
幾天的委屈仿佛一瞬間噴薄而出,無法抑制的淚水順流而下。白映哭道:“當然喜歡啊。如果不喜歡,我就不會特意跑去看你,給你送禮物,想要給你一個驚喜!連飛揚,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我不想看到我男朋友還和別的女生那麽接近。”
連飛揚的語氣也哽咽了,“對不起,白映。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今天下午,我想了很久。在我心裏,沒有人比你更重要,真的。”
兩人緊緊相擁,和好如初。
☆、藍顏知己
距離大學報到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天的時候,班長提議一起去內蒙古草原騎馬,這個提議得到了很多同學的強烈支持。不久之後大家将要天各一方,有些人甚至很有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再見,這讓同窗三年的同學異常感傷,說什麽也要最後再聚聚,一起留點回憶。
相約那天,陸陸續續到了二十幾個平常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大家包了兩個團,白映、連飛揚、卓寧、宋友、周音、李峰、孫平、球球都在一個團裏。所有人裏除了卓寧和另外幾個男生曾經在市區內的跑馬場溜過幾個小圈,大多數人都沒人騎過馬。一上來就跑大場,大家別提有多興奮了;男生們膽子大,第一次騎馬就策馬狂奔;卓寧和求求向來心氣盛,不甘示弱地緊随其後;白映和一些女生們膽子小,又好奇,有馬主領了溫順的母馬牽着走,全當體驗;周音和另一些走淑女路線的沒有上。
白映在後面喊着卓寧:“卓寧你慢點兒!太危險了!”卓寧一遍呼着“駕”,一邊回頭沖白映招呼:“我若不快點,都對不起大熱天特意準備的這身騎裝。”宋友聽到白映在後面的喊話,終是不放心,對身邊的男生說:“你們先走吧。我回頭看看。”說着不顧周圍人的哄笑,掉頭回行。白映松了口氣,對着卓寧喊:“是是,你最漂亮!拜托你小心點兒吧”卓寧剛說:“沒事兒,你也太膽小了。”但見旁邊的求求“啊”的一聲,從馬上摔下來。
騎過馬的都知道,平日裏我們看馬覺得不高,真正騎上去就覺得高了。球球這一摔着實有些狠,因為是夏天穿得少,腿也戗下好大塊皮,流了些血,好在地上是細沙,能緩不少力。衆人連忙圍上去。宋友要扶球球,被卓寧不着痕跡擋了去,卻見卓寧和另一個女生吃力将球球扶起來。球球還是沖宋友投去感激的目光。宋友有些不好意思,忙說:“你動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大礙?要不要先回去?”球球咬牙動了下,喘着氣說:“還行還行,估計沒什麽事。你們去玩吧,別管我了。”“那你怎麽辦?”宋友問。球球不好意思道:“沒關系,我自己找個地方休息。”
“那怎麽行!”宋友立刻反駁,“這樣,我送你過去。”卓寧心裏忽然感覺特別不舒服,輕輕“哼”了一聲,自己上了馬,吼了一聲“駕!”狂奔而去。白映忙點宋友,“我不放心卓寧,你跟着她好不好?”宋友的心早就随着卓寧的離開飛奔出去,他左右為難看看,白映知道他心善放不下,又說“這樣,我和連飛揚負責把球球送回去你就放心吧。”說完,使勁朝宋友使使眼色。宋友當即會意,連忙追了去。
連飛揚樂了,說:“你還知道理我啊?”白映不接茬,只轉過頭對球球說:“我就怕有點什麽應急情況,還好我繃帶,碘酒什麽都有,還帶了創可貼,你先忍忍。等一會給你處理好傷口就能少點疼,保你跳啊玩啊什麽也不耽誤。”球球淡淡一笑,說:“果然還是白映心最細最善解人意。”其他人都繼續騎馬去了,白映就和連飛揚一左一右扶着球球往回走。連飛揚更抑郁了,問白映:“你到底怎麽了?怎麽感覺整個人都怪怪的。”頓了頓看白映沒反應,連飛揚又軟語道:“整個假期咱倆都沒見過幾次面,你幹嘛還離我那麽遠。”來的路上坐在大客裏的時候,連飛揚本來很想和白映坐在一起好好享受一下軟香在懷的感覺,可沒想到是男生坐一起,女生坐一起。他實在不好意思脫離大組織,只好坐在大客的後幾排和他們打撲克。當時白映在前面和女生們一起聽Mp3。連飛揚以為白映是因為這個鬧別扭。
球球欲哭無淚,終于忍不住說:“拜托你們倆打情罵俏照顧一下第三個人的感受好吧?”
白映确實覺得有些憋屈,生氣倒也談不上。她的心裏有些亂。自從上次連飛揚生日那天發生不快,她就對兩人的未來産生了深深的恐懼。盡管連飛揚已經向她表明心意,也承諾不會再和其她女生親近,可白映還是越來越患得患失。有時候明明連飛揚就在旁邊,可她卻總有抓不住的感覺,仿佛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無聲無息離開她了。這讓白映總也不敢全心全意投入到這段感情中去。畢竟在這段感情裏,兩個人的身份并不完全對等。從剛開始起,連飛揚就是那麽鮮活、個性張揚的一個人,他聰明、成績好,家庭條件也好,白映在他面前總是有些自卑,可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自卑。她只能一直很努力追趕他的腳步,還要随時擔心他被別人搶跑,一來二去弄得自己身心疲憊。
尤其是周音,白映感覺得出連飛揚并沒有從心裏完全把周音放下。畢竟他曾經很喜歡她的,若不是自己被迫闖進他的世界,或許兩人已經是快樂的一對兒。就算不是周音,連飛揚那麽拉風的一個人,平日裏又整天和女生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惹的女生們一個個心猿意馬。白映一方面要求連飛揚不能那樣,另一方面也知道這就是連飛揚的性格。她不也是被他這種個性所吸引?可以後上了大學,兩個人天各一方,連飛揚還能做到始終如一地對她嗎?
可這些她又如何對連飛揚說?白映只能勉強笑笑,敷衍着告訴他:“你想多了。我真的沒生你氣。”連飛揚不确定地看看白映,沒有繼續說話,只是覺得白映陌生了好多。
中午到了飯點。
飯菜不錯,大衆菜,肉素搭配,還有冷盤和湯。上午活動量超級大,加上天氣又熱,大家均是又餓又渴又乏,菜一上桌紛紛開動。直到班長詢問“卓寧和宋友呢?”衆人才發現獨獨少了這兩個,于是都把目光紛紛轉向白映。
白映正埋頭苦戰羊腿,一嘴的油,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很是狼狽,無辜地搖搖頭,“哎,又不是一個人,不會丢的。”
“不是一個人才值得深思。這背後有故事。”孫平意味深長道。
好吧,為了維護卓寧和宋友的清白,白映只好依依不舍放過羊腿,起身道:“他們一定是迷路了。我去找找他們。”連飛揚待要同行,白映嘻嘻一笑,指着球球說:“你照顧她好了。”說完,擡腿出門。連飛揚一臉錯愕,心裏合計,我沒怎麽着吧?難道她又吃醋了?
卓寧與宋友手牽手走在細砂上。兩個人就這麽在大日頭下壓着馬路,可誰也不願意停下腳步。卓寧對宋友說,其實自己很羨慕白映,敢愛敢恨,和自己喜歡的人在大庭廣衆下牽手漫步,不在乎流言蜚語。說這話的時候,卓寧看着遠方的天空,湛藍的天分明在大太陽的映襯下晴朗萬分。
可她就是覺得傷感。
宋友覺得此刻他已經無話可說。是啊,說什麽呢?就算說出天花來,都不可能改變這個堅定女子的心意。她不相信承諾,不相信童話,甚至不願意給他一個等他的機會。這一走,三年五載,十年八載,能不能再見全是未知。
“原來牽手的感覺這麽好。”卓寧說。此刻她停住腳步,看着宋友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宋友,不要怪我,我們不合适。”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宋友說,“我喜歡你三年,怎麽可能不了解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可這不妨礙我喜歡你。有機會牽你的手,我想,它将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回憶。謝謝你答應我這樣過分的要求。”
“不用謝我,因為,這也将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卓寧真誠道,将自己的喜歡深深埋進心底。
兩個人正往大本營走,遇到了出來找他們的白映。卓寧頓覺尴尬,忙甩掉宋友的手,還沒說話,白映已是先聲奪人:“你們倆到哪去了,磨磨蹭蹭的,菜都快沒了。”卓寧看了一眼宋友,說了一聲:“我先進去。”宋友很有默契地說:“恩。我等一會兒再進去。”白映看着卓寧,笑嘻嘻道:“我也等一會兒再進去。”
宋友在門口一個石登上坐了下來。白映緊挨着他就坐,體貼問:“很難過嗎?”宋友的語氣很平靜,他目光平時遠方,回答道:“說清楚了也好。”心裏既甜蜜又苦澀。苦澀是因為明白,自己和她再也沒有機會;甜則是最終得到了她的答案,她喜歡過自己。
這樣的宋友讓白映心疼。她将頭輕靠在宋友背上,安慰他道:“你永遠不會孤單一人的。我,連飛揚,我們都是你的朋友。卓寧也是你的朋友。”宋友說,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和她一起白頭到老。
白映輕輕将眼睛閉上。這一刻她覺得很溫馨,很踏實。有時候,宋友比連飛揚更能夠給白映安全感。因為是朋友,所以不會失去。
可身後的人沒有這樣想。李峰對臉色鐵青的連飛揚說:“看看吧,你老婆。就這樣大庭廣衆和其他人親熱。還好意思怪你和周音?”連飛揚不知如何回應李峰的挑撥,只能說:“他們…是朋友而已”。也不知道是在跟別人說,還是在告訴自己。聲音說到後邊,越發低沉。
☆、藍顏知己2
連飛揚并沒有因此而向白映問責。他雖然心裏十分清楚,白映對宋友只有朋友之意。可看到她和其他男生如此接近,心裏還是感覺很酸。下午大家去漂流,兩個人一個皮筏,一個男生帶一個女生。如果自由選擇,連飛揚肯定和白映一組。可僧多肉少,男女比例實在相差太大,幾個單身的大老爺們兒不樂意了,堅持抽簽決定。于是很奇怪地組合就産生了,球球和宋友一組,卓寧和李峰一組,小雨和孫平一組,周音和連飛揚一組,白映和班長一組……班長心裏是有些喜歡白映的,奈何平日裏和白映沒什麽交集,也說不上話,此刻來了機會便大獻殷勤。班長平日裏人緣極好,為人也很熱情,大家都很喜歡他,白映本來也很開心自己能和班長一組,但聽到連飛揚和周音一組,心裏便覺得膈應,怎麽和誰一組不行非和周音一組?
連飛揚心裏本來挺開心的。雖然不是和白映一組,但和周音一組也不錯。他怕白映生氣,開心并不表現臉上。可白映越過連飛揚的時候還是使勁兒瞪了他一眼,嘴裏嘟囔着:“你們還真是有緣!”連飛揚看到白映為自己吃醋的樣子,之前的憋悶一掃而空,得意地對白映說:“等一會兒好好收拾你!”班長不樂意了,“連飛揚,也不看看白映有誰罩着!等一會兒我收拾你還差不多!”
白映轉頭看到李峰一臉得意的樣子,忽然心裏敞亮起來。剛才說要抽簽分組說得最大聲的就是李峰,簽也是他做的,他肯定是作弊了,并且那挑釁的目光仿佛再對白映說,我才不怕你知道。真是幼稚啊 ̄ ̄那一刻白映覺得自己以前肯定是理解錯了,李峰絕對不喜歡周音,他喜歡的是連飛揚吧?赤果果的基情澎湃啊!自己才不介意呢,又不是真正的緣分!
……
這是一場真正的水上戰鬥啊!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鬧起來,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水槍,水盆齊齊上陣,刀光劍影,稀裏嘩啦。不一會兒,衆人的衣衫盡濕。男孩子們索性全把上衣脫掉,赤膊上陣,惹得女孩子們面紅耳赤。再不過瘾,幹脆齊齊下水,直接翻船。白映整整被翻下去五次!五次啊!還好水不深,又有男生們小心保護。卓寧也好不到哪裏去,從頭到腳都滴着水,矯是天氣炎熱,小風一吹,還是冷顫連連。可她天生女王,越戰越勇,用一副指點江山的氣勢指揮着李峰:“往這邊,往那邊--”
大家住宿的地方是一個很大套房,很簡單,沒有衛生間,沒有家具,只有很大很大的床,兩間屋子可以睡二十來個人。男孩子們一間,女孩子們一間。許是白天玩得太累,還不到十點,衆人都沉沉睡去。
半夜,白映起床上廁所。廁所在距離屋子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本來想叫連飛揚陪着自己一起去,到了外屋發現連飛揚并不在。燈還亮着,白映點了點人,還有幾個男生也不在。白映沒多想,只以為幾個男生又找個地方繼續喝去了。外面月色迷人,傾瀉在細砂上發出皎柔的光,倒也很亮。上完廁所,白映沒了睡意。心情愉悅地踢着路邊的石子兒,溜溜達達,邊走邊欣賞月下美景。
走了也不知多遠,忽聽到前方似有低低的哭聲從一隐秘處傳來。這聲音聽着耳熟,白映循聲走去,沒想到卻看到了令她終身難忘的一幕!
……
“你說你親眼看到連飛揚吻周音的臉?”這消息太勁爆,連一向泰山崩于前可不動聲色的卓寧都難忍驚呼,喝得白映連忙安撫她:“你小點聲啊!”
“你确定你沒眼花?”
“我确定。”
卓寧用雙手往臉上一下一下拍着爽膚水,思考了好半天,得出個結論,“場面一定很感人! ̄”
白映看不下去一把将爽膚水搶了過來,“你倒是給點意見啊!我這都自爆家醜了,你還冷眼旁觀看我的笑話?”說完把手中的瓶子倒立在手心裏,厚顏無恥道:“我也來點兒。”
卓寧正翻着自己的化妝包找精華,忽然轉過身湊近白映,“哎你說他怎麽想的?不都選了你了麽怎麽還拈花惹草的?男人的世界真太難懂了。”邊說還邊感慨的搖頭。
白映忐忑問:“你說他不會回過頭來跟我提分手吧?”
卓寧瞪了白映一眼,一個爆炒栗子打到白映腦袋上,“瞧你那點出息,就那種渣男,分了有什麽好可惜的?”
渣男?連飛揚……算不上吧?
“就算他學富五車家財萬貫貌比潘安,就他那朝三暮四的性子,倒貼我我都看不上!四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的還不好找?”
“也許,也許他有苦衷……”
“苦衷?你自欺欺人去吧。”卓寧心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真的這麽低嗎?“我要是你就當場揪着他的脖領問個清楚,然後大手一揮直接判個死刑。”說完卓寧用眼角兒的餘光瞄了眼白映,“看你情緒還算正常,這點我看走眼了。”
因為連飛揚的背叛事件,白映的精神狀态一直不是太好,第二天玩得時候總心不在焉的。連飛揚幾次三番小心試探,白映都沒有坦白。她和他走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無所顧忌。付出的感情越多,就越謹慎。白映害怕她把實情說出來,兩人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可就這樣憋着,不是她風格,她也不甘心。
說,還是不說?究竟誰才能給自己指點迷津?
連飛揚剛開始還有些心虛,好幾次讨好的黏着白映,後來見白映不給好臉色,也來氣了,索性就和周音走到了一塊兒。望着前邊兩個人有說有笑,白映越發氣結。這當兒宋友偏偏擠進來,一針見血道:“咋了丫頭,又和連飛揚鬧別扭了?”卓寧神色坦然對宋友道:“你開導開導她吧。究竟男生的心理還是你們男生最清楚。”說完,又不想和宋友有過多的糾葛,自己尋着小雨說話去了。于是乎,一路上就變成了前邊連飛揚和周音,後邊白映和宋友。
周音看着臉色越來越臭的連飛揚,神色盡是無奈,終忍不住道:“你們這樣兒,好麽?”連飛揚心裏自是明白白映和宋友的友誼十分純粹,可他就是別扭。但凡白映和其他男生有一點兒親近他都難受,他覺得白映的一颦一笑一點一滴都是他的,憑什麽要老子和別的路人甲分享!可他就是死鴨子嘴硬,“我們怎麽樣了?她喜歡和誰在一起時她的自由。”
宋友的心智倒是比普通同齡人成熟許多。聽完白映的講述以後,宋友說:“我覺得吧,男生也有脆弱的時候,當然我指的脆弱不見得是他本身脆弱,而是某種條件下發生的事情或者是誰說什麽什麽讓他一瞬間心軟了,或者産生了憐惜之情,這樣男人就會不自覺想要去保護,去體貼。不見得是他不喜歡你了或者他變心了,只是特定條件下的情難自已而已。”
白映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還不是很明白,便問宋友:“你也是這樣嗎?”
宋友想了想,還是很負責任的告訴她,“或許吧。但我覺得我不會,畢竟任何人不一樣。”(神補刀)
白映接着問:“那你也會同時喜歡兩個人嗎?”
宋友沒有直接回答白映的問題,而是說:“他既然選擇了你,我相信他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要知道,連飛揚其實是個很理智的人,給你的承諾也肯定不是一時沖動。白映,其實讓一個男孩作出承諾并不想女孩子們想得那樣容易。你在他心中,比你所知的要重要。只是,我們太年輕,很容易被外界的事物幹擾和誘惑。”
白映問:“你的意思是,不管他有心還是無意,我都應該原諒他嗎?”
宋友笑了,“最少,你應該給他一次解釋的機會。”
白映雖然沒有完全釋然,但心裏舒服了很多。她有點不好意思,一時沖動跟宋友說了那麽多心底的事。有時候覺得自己有這樣一個朋友真好,成熟,可以信賴。想到宋友不久就要赴遠方念書,從此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心裏忽然覺得很難過。
“宋友,我們會一輩子都是朋友吧?”白映問。
“恩。”
“不會斷了聯系吧?”
“恩。”
“就算有一天我和連飛揚分手,你也不會不理我吧?”
“恩。”
得到宋友的回答,白映的心裏好受了許多,連帶着眸子也亮了些。她擡起眼,又深深看了看身邊的這個可以成為真正朋友的男孩,忽然覺得他的音容樣貌一定會永遠刻在自己心裏。
☆、吸引她不是他的錯
回到S市已經是晚上五點左右,大家提議到陳火鍋吃一頓散夥飯。
這次吃飯,大家點了很多啤酒,仿佛要不醉不歸。一杯一杯的碰撞牽扯出一輪一輪的祝願。祝願對方前程似錦,祝願祖國大好河山。反正但凡能想到的,都被他們在酒桌上提了出來。幾輪下肚,就連酒量最好的班長也被灌得暈暈乎乎,大家都開始吐露很多心底藏着的小秘密。
球球斷斷續續說:“白映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你。可是看你難過,我又舍不得。我是喜歡林寒啊,可他居然那麽對我!我以為我會恨他一輩子,可是我現在不恨了。人生那麽長,愛一個人或是恨一個人要花得精力太多,只有傻子才會那樣做!我又不是傻子對吧?其實白映,你還是挺喜歡我的對嗎?”
白映也暈暈乎乎說:“我好幾次想和你說對不起,可是鼓不起勇氣!我很希望能和你一直是好朋友,但咱倆怎麽總是針鋒相對呢?你說是不是命盤不對付啊,還是氣場太相近了?一見面就吵架,跟情侶似的?對了,我們都是天蠍座的吧?”
孫平說:“球球啊,我好喜歡你啊。都喜歡三年了,你說你咋就不多看我一眼呢?我馬上就去北京了,估計以後都沒有什麽機會再見了。我要求不多,就一點,你這輩子別把我忘了就行。在心底給我留一個小角落……”
宋友:“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我喜歡誰,很多人心裏都有數。既然沒結果,多數無益。還有一個讓我牽挂的女人,白映啊,這是我妹妹,親妹妹。留在S市的哥們兒多幫我照看着點。”
李峰:“白映還用你照看?人有連飛揚呢!連飛揚,你說你怎麽能喜歡白映呢?想當初你眼界多高啊,喜歡你的女生大把大把的。今天大家都說實話了,我也不藏着,對,我就是喜歡周音。不過哪個男生不喜歡她啊,既聰明又漂亮,性格還那麽溫柔。誰不喜歡她鐵定是瞎了眼……”
喝到最後,場面一片混亂,大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在卓寧和宋友的領頭下,大家一起起哄,非要連飛揚和白映喝交杯酒,當着大家把名分定下來。白映有些微醉,神情局促不安,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連飛揚,一臉的不知所措。連飛揚幹脆大大方方牽過白映的手,端着酒杯站起身,大聲說:“趁着今兒大夥都在,我也不含糊。我連飛揚,這輩子就認定白映一個人了,她就是我老婆。大家都別把聯系斷了,等着幾年以後,我和白映請大家喝喜酒啊!”
白映的心裏湧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幸福,讓她禁不住熱淚盈眶。接着酒勁兒,她很樂意地配合連飛揚,端起酒杯,兩人跨過彼此的手臂,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誰也不記得那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酒,印象裏除了滿屋子的杯盤狼藉,就是一屋子歪歪扭扭的人。連飛揚也醉了,拉着白映的手,絮絮叨叨道:“老婆我錯了,你原諒我吧。”白映迷迷糊糊道:“怎麽錯了,你說說看。”
“我不該背着你親別的女生。”
“是麽?既然知道錯,為什麽當時要那麽做?是沒忍住?”一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幕,心裏的委屈與惡心又湧上胸口,接着酒精的催發,一個不小心,眼淚橫流。
連飛揚一直有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親周音的一幕被白映發現了,可白映沒有問又讓他抱着僥幸的心理。現在一看,白映還是知道的,只是她比以前更能隐忍了。這讓連飛揚牽扯出一絲心疼,他誠摯地說:“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白映本來已經強行把這件事放下了,可連飛揚一提她又不開心起來,白映冷哼道:“保證?你的保證有用麽?你都保證那麽多次了。我只想知道原因,你可以慢慢解釋給我聽。”
可越是問,連飛揚越是不解釋。最後他留下了一臉的哀傷,“都已經給了你承諾,難道還不夠麽?白映,你是不是要的太多了!給我一點空間好麽?”
多年以後當他們可以彼此平靜地坐在一起喝咖啡聊過去的時候,連飛揚苦笑着問她:“你讓我如何告訴你一個女生哭着哀求你吻她一下,因為她愛了自己這麽久卻即将離開?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面子,我不能再因為自己的幸福虧欠她。”
或許對于自己而言,連飛揚還是太重要了,所以白映放棄了自己的堅持,不在糾結于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吻。她仗着自己年少時讀過的若幹言情小說以為有淩駕于他人之上的情商,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運籌帷幄之中。現在想來,那時她還是太年輕。兩人之間生出了那樣深不見底的嫌隙,以為一抔黃土便能抹平。其實,只是悲哀地任由它肆意增長,終扯出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高估了自己的心胸。
有時候白映覺得自己與連飛揚的緣分其實從那天開始就注定以悲劇散場。她可以不問,卻難做到不想;她愛他,卻無法包容他的全部。很多次她也覺得連飛揚選了自己多少有些不甘心,誰願意丢了西瓜撿芝麻呢?也有些忿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