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節下課
聰明剔透,偏偏卻不願面對慘白的真相。
在停車等紅燈的期間,連飛揚看到了周音給他微信發的消息,是在他離開她不久發的,內容如下:
連飛揚,所有的人都認為你對我很好,可是我想問你,你究竟是真的對我好,還是本就把我當成了外人?我抛下了一切走向你,可你卻總是下意識的疏遠我。也許在你的人生中,我終究比不過她。
連飛揚并不知道,周音說完了這些已是用盡全力,像抽走了身體裏所有的空氣。她疲憊的躺在床上,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無法如以前那般灑脫不在意。是從高一就在一起的好朋友啊,可回憶起來,他的身影卻總是和白映交疊在一起。就算沒在一起,他對白映從來就不一樣。
再後來,兩個人公開了戀情的身份,竟是好得再無外人可以插足。在連飛揚眼中,心心念念的只有白映一人。他為她而笑,為她而難過。好幾次兩人吵架,在她看來,明明是白映無理,可他依舊讓着她,哄着她。
周音還記得連飛揚親口對自己說,他愛上了她,并且此生只會愛她一個。哼,那時自己還在冷笑,小小孩兒,懂得什麽是愛?只是,一眨眼十年已過,他卻依舊如昨日般呵護那個人,不是愛卻又是什麽?
真的不甘心,就這樣認輸。只因為連飛揚亦曾親口對自己說,已經不再愛她。周音相信他不是有意說謊,那就是說,身不由己嗎?
連飛揚看完微信的消息,心裏就像是打碎了五味瓶,說不出什麽滋味。他并不想承認,卻是半點反駁之言都說不出口。不知為何,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周音的意思。而在這之前他從沒留意自己是這樣做的,只覺得一切都那麽順其自然。上學的時候他幫白映做功課,所以理所應當覺得白映為他做這做那很應該。尤其是看到懾于自己淫威下,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白映,他總有一種快樂的滿足感。于是,幫忙收拾書桌,買飯買水之類的雜事,通通強壓在白映頭上。
原來是因為,早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了。
唏噓萬分。
從車窗遠遠望去,十年前那個笑起來如水晶般清澈的女孩兒就那樣安靜的站在路邊。長長的黑發遮住半邊臉龐,更顯溫柔娴靜。淡淡的哈氣從她嘴裏呼出,她把袖口拽了拽,将手放在一塊兒搓着。這死女人,還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今年的冬天這般冷,她怎麽就不能想着戴副手套,還是,又把手□□丢了?
雖然很想就這麽遠遠望着她,就遠遠望着就好。可還是不忍,讓她一人淪落在寒風裏。停了車,連飛揚歉意道:“等急了吧?”白映搖搖頭。許久以前,她便習慣等待。“其實你不必送我的。我沒有你的電話,所以只能等你。”白映客氣道,語氣疏遠。
連飛揚沒有回應,卻說:“s市的天都這麽冷嗎?許久不回來,我都不習慣了。”白映笑而不語。連飛揚接這說:“要不去買點熱飲吧。邊走邊喝也暖和點兒。”不等白映發表意見,他已是大步流星跑到水吧,很快拿了兩杯冒着熱氣的飲料回來,将手裏淺褐色的那杯遞過去,“我記得你喜歡喝巧克力奶茶。”白映不好意思笑笑,“那東西太甜,早就不喝了。把橙汁給我就好。”連飛揚為難地看看,“不好意思,這杯我喝過了。”說完,又覺得自己太矯情,忙把橙汁遞上,“你要不嫌我,可你來。”白映搖搖頭,“不用了。反正也不是□□。”說完接過巧克力奶茶,猛吸一口,燙得她“哇”的一口吐在地上,使勁兒吸冷氣,眉毛擰成了一團,別提多可愛了。
看着這樣的白映,就如同十年前一樣,笨笨的,傻傻的,純真無比,撲哧一聲,連飛揚居然笑出聲。
白映憤恨的眼光直射過來,恨恨說一句,“幸災樂禍!”
“走走吧。”連飛揚提議道。這個提議,對于白映不啻于致命誘惑。她沉默,即代表默然接受。
兩人就朝着白映家的方向走去。“幾年沒回來,沒想到s市的變化真大,變得我都有點不敢認識了。”連飛揚随便起了一個話題。
“可不是。別說是你,就連我,都覺得變化太快。要是哪天把我空降在這裏,說不定我連家都找不到。”白映如實回答。
然後沉默。
“你--”兩人同時開口,都覺得很尴尬。“你先說。”兩人又一起道。
“這幾年你還好嗎?”白映問。“恩,剛開始的時候挺苦,不過很快就習慣了。後來境遇一點點地就好起來了。”連飛揚對于自己的奮鬥史,并不願意過分仔細與白映分享。他更習慣于只讓她看到自己光鮮的一面。“哦,看你變化挺大的。”白映說了句陳述句,進行話題的終結。
“你呢?怎麽樣?”這次是連飛揚問的。“一直就那樣呗。”白映淡淡回應。“什麽時候結婚啊?”“快了。”“到時候別忘送我一張喜帖。”“好。”白映的回答簡潔明了。沒人提起那1萬塊的紅包。
兩個人就在街上這麽走。“你的車?”白映問。
“嗯,回來剛買的。就二十幾萬,代步而已。”連飛揚雖然話說得謙虛,可掩不住臉上得意的神色。這讓白映心底覺得有些好笑。“我的意思是,車子停在那裏嗎?”白映仰起頭,神色變成了無辜。連飛揚根本沒想用車載白映回家。他只想多和白映走走,聊聊,所以尴尬萬分,連道:“沒事沒事。”
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怎麽樣?是準備就這麽跟自己走回家嗎?白映讪讪想着。
“那個--”白映想想又開了口,“那天晚上……”看到連飛揚不解的眼光,白映尴尬解釋着,“你知道--我那天有點多了--其實不太記得。卓寧是聽張菁說的,不是我跟她說的,真的”白映一想到卓寧跟連飛揚說的話,就尴尬得不行。
“在那種情況下換做任何人都會那麽做的。你不用多想。”連飛揚随口道。
“我沒有多想。我是怕你多想。”白映的語氣僵硬了下來,“而且,如果我真的多想,怕是你也不會再和我有什麽牽扯的。”白映從來沒有忘記以前的連飛揚是怎樣對她的。說來真是好笑,白映和連飛揚似乎天生如磁極的同向,每次只要距離稍進,就會産生排斥,把彼此的距離再次拉開。
前面右方有一處殘垣,那斷了一半的圍牆孤零零的在馬路邊矗立。白映不經意的看向那裏,有看看身邊的連飛揚,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引得連飛揚的記憶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現在看來,那個老式區體育場并不大,設施也很陳舊,是個極小的場所,可曾經在他們心中卻如整個宇宙那麽大。他們還記得這裏面原來還有幾個零星的籃球架,俱是歪歪扭扭;足球場也是用□□在土道上畫出來的,每到風天塵土飛揚;所以去的人并不多,僅僅是到了周末,還是天氣晴好的時候,才有些老人在場裏放風筝,或是三五成群的學生們到那裏拼兩次籃球,可現在空空如也,如一副被風化的舊畫卷。
那是他們“拜天地”的地方,也是他們以前約會的地方。“沒想到這裏變得這樣舊了。”白映自顧自感慨,放慢了腳步。連飛揚沒有回應。白映快走幾步至那斷垣近前,踮起腳向裏面望去。那裏,曾是她最快樂的地方。只可惜,終将被埋葬。白映心疼看着露出的磚牆,一塊塊拂過去,惋惜不已。“真是的,好好的幹嘛拆了呢!”她自言自語道。再轉頭,已是面帶微笑。“太晚了,你回去吧。”
連飛揚微笑道:“我送你到家吧。”
白映搖搖頭:“不用了。”
連飛揚不同意,“這麽晚了,一個女人有些危險。”
白映心底升起些怒意。她壓下一口氣,張口說:“連飛揚,到此為止吧,好嗎?不要再在我的世界裏出現。我們已是陌路。”
連飛的心顫抖了一下,還兀自強硬道:“你不必拒絕得那麽強硬,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作為一個男人想要保護女人的角度才說要送你的。”
白映冷笑一聲道:“連飛揚,這些年我一直都一個人,不也過來了。”
白映說這話的時候,想到的卻是李銘陽。其實,這些年,是因為李銘陽在身邊,所以自己才堅持了下來。其實,她從來都不是自己一個人。
坦白說,白映看到此刻連飛揚的關心,總覺得他惺惺作态的樣子讓人恨得牙癢癢。于是她懷着惡毒的念頭把眼神轉至連飛揚,眼神似水包含着千言萬語,唇盼輕啓,說了句讓連飛聽了比死還難過的話。那句話,一字一字,狠狠的敲在連飛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讓他聽了,心那麽疼那麽疼,疼的無法呼吸,疼的幾乎想要立刻鎖住她,像以前一樣狠命的鎖住她,霸道的吻她的唇,剝奪她的呼吸。
她說,“如果人可以重活一次的話,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放手!”
☆、宣誓主權
高中畢業後的那個假期,兩個人幾乎沒有機會見面。那時手機還沒有普及,一個簡單的諾基亞彩屏手機都要三四千塊錢,兩人又不敢公然打電話。尤其是連飛揚這邊,因為沒有達到預期的成績,連父連母十分不高興,覺得完全是因為白映才導致連飛揚的成績發揮不理想,幾次三分逼問連飛揚是不是和白映斷絕了關系。連飛揚心裏不願意,可面上只能撐着假裝和白映斷了聯系。他只盼着等到大學住校,他就能脫離父母的掌控;等到畢了業自己可以獨立撐起一片天的時候,他就能自由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時新東方在S市還屬于起步階段,而最火的英語教育屬于飛躍。整個大禮堂可以容納幾千人同時聽課,雖然有些黑有些擠,但講得不錯,學費也不貴,所以好學校的學生基本上都是十幾二十一塊兒報名。連飛揚和班裏許多同學都報了英語四級基礎班,他會通過和他一起上補習班的小雨跟白映傳遞一些消息。白映這邊報了成人鋼琴、成人形體芭蕾,還要陪着一個初中好友做暑期實踐,也很忙。所以很久都沒有見上一面。白映翻着日歷算日子,忽然想起來,他們已經交往快要一年了。
八月十四日,連飛揚的生日。
白映覺得高三的時候雖然累,可是因為假期補課,最起碼連飛揚生日的時候他們還有機會在一起。可現在終于熬到了畢業,兩個人居然找不到可以見面的機會,真是有些悲哀。白映在精品店選了很久,最後選了一個精致的小臺燈。既然自己不能陪在他身邊,讓自己送他的小臺燈陪他熬過漫漫長夜,白映就是存着這樣的心意選擇的。天藍色的燈罩無更多修飾,簡單大方,白映覺得連飛揚一定會喜歡。
毒辣的日頭當空照射,白映打着遮陽傘,還是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被烤熟了。她的皮膚薄,只要一曬就會變紅,還會過敏。所以白映并不願意把自己這樣暴露在陽光下。可她打聽到連飛揚中午十二點補習班休息,下午一點還要繼續,自己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見他,還是小心翼翼捧着禮物趕過來,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多可惜呀,驚喜變成了驚吓。
當白映看到禮堂大門出來的說笑的連飛揚和周音,白映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傻子。其實除了連飛揚和周音,一起出來的還有小雨、李峰和一些她不認識的人。可連飛揚和周音那麽肆無忌憚的調笑還是深深刺痛的白映的臉。她就那麽站在一邊,直直被人家忽略過去。
還是一個不認識的男孩子開玩笑對連飛揚說:“那邊有個美女在看我們耶。”旁邊另一個男孩子也說,“真的啊,好漂亮啊!”那邊不知周音剛剛和連飛揚說了什麽,連飛揚正一手扯着周音的胳膊,另一手去彈周音的腦崩兒,周音在那笑着躲閃。兩個人看向她的時候,連飛揚的手還沒撤下來呢,見到白映的出現雙雙一愣。
連飛揚尴尬地把手從周音身上撤下來,迎上前去,神色不自然道:“你怎麽來了?”那邊先前那兩個男孩問李峰:“那個漂亮女生,你們認識啊?”李峰“啊”了一聲,随即又補充道:“同班同學。”坦白講,李峰覺得今天白映漂亮的有些過分,比如說,就算她今天默默躲在一個角落裏,身上散發出的光芒也讓所有經過的男生女生無法不注意。到底那不一樣呢?李峰一個大男人看不明白。雖然大家同學三年,白映的長相在李峰看來一直只是還不錯而已,而絕非今天的光彩奪目。他忽然從心裏佩服連飛揚的眼光,果然是沙裏淘金的高手。
連飛揚也覺得白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格外——漂亮。
白映當然知道自己的不一樣。從小她對于自己的外表就比別人更重視。以前大家都是學生,不允許化妝。高中畢業後,大部分女生也都沒有化妝的習慣,頂多穿幾件比以前稍微顯眼些的衣服。就算化了妝,也就是打些睫毛膏,畫畫眼影。可白映不是。她經過反複琢磨和聯系,化妝有些技巧。臉上會先塗一些輕薄而顏色自然的粉底,化細細的上眼線,還把睫毛夾彎,再上睫毛膏和無色唇油。這樣整個人顯得幹淨,精致,卻一點兒也不顯突兀,非常自然就漂亮了不是一點兩點。再加上刻意拉直的長發和飄逸的白色連衣裙,極是清純靓麗。
只可惜,她雖然很享受別人看她的目光,心裏卻清楚知道這些都是為連飛揚準備的。偏偏被他的忽視所傷。
白映不着痕跡和連飛揚保持了些距離,微笑,神色坦然道:“過來找表姐的,有些事情。”連飛揚知道白映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表姐,只是驚訝問:“你表姐也在這裏上課,怎麽沒聽你說過?”白映怒極反笑,心說我有機會和你說麽?面上卻依舊平靜敷衍,“哦,她前兩天剛報名。”連飛揚還半信半疑,好在白映的表姐正好從裏面出來,見到白映也是一愣,“白映,你怎麽來了?”
白映忽然想起表姐的生日在八月二十八,倒是巧了,便乖巧對表姐說,“昨天逛商店,看到有盞小臺燈很漂亮,想着你快過生日了,買來送給你。”表姐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映身邊的連飛揚一樣。雖然她以前并沒有見過連飛揚,但聽白映說起過幾次,又聽說連飛揚和她在一個補習班,還想有機會見一見。這下倒是見着了,不過看起來氣氛不太對呢!
于是表姐笑成了一朵花,“還是小映心裏有我。還等什麽啊,趕緊拿出來讓我看看啊!”白映馬上把東西拿出來。表姐滿意點點頭,“你送的就是對我的心思,知道我最喜歡簡單實用的。謝了啊!”白映也笑得更美,心說表姐你才對我的心思。
那邊周音喊連飛揚:“飛揚,你走不走啊,一會兒遲到了啊!”連飛揚失魂落魄地說了一句,“你們先走吧。”然後整個人就釘在原地不動。
表姐裝成恍然大悟的樣子對白映說,“你碰到同學了?”白映點點頭。表姐就說,“本來還想和你一起吃飯的。那這樣,你們聊,我先走了。回頭家裏見啊!”連飛揚心裏有些難受,對白映說,“你和我們一起吃吧。”
白映搖頭,“我要回去了。”轉身離開,手臂就這樣被連飛揚拉住。連飛揚幾乎用哀求的語氣對白映說,“和我們一起吃吧。”
周音走過來笑着邀請白映,“一塊兒吃吧。今天不是連飛揚生日嗎?我們合計着叫幾個菜大家一塊兒熱鬧熱鬧呢。缺了你,連飛揚可不開心!”放在以前,白映在周音面前一站就自覺會敗下陣來,可今天卻不知從哪裏來了力量,想着較量較量也不錯,看看自己和她差了多少段位,真敗了陣也不後悔。便也笑說,“今兒是連飛揚生日嗎?我怎麽不知道?對哦,好像真是哦。可怎麽辦呢?實在不巧,沒有多餘的禮物帶來。”說完,白映抱歉對連飛揚笑笑。
連飛揚輕道:“沒關系,你人來了就好。”
剛剛白映一把禮物拿出來,連飛揚就知道那是白映準備送給自己的。看着她轉手送給她表姐,連飛揚說不出的心疼,怎麽能把給他準備的禮物随便送給別人?白映也太小氣,自己也沒和周音怎麽樣嘛,可白映卻是擺明了折他的面子。
那邊的一群人已經都過來圍觀了,見三個人的氣氛有些怪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有外向的男生嚷嚷着,“周音,給介紹介紹啊。這是你們同學啊,真漂亮啊!”白映馬上沖人家點頭微笑,又裝成不好意思的樣子說:“哪有哪有,我不算美女啦!”連飛揚心裏有氣,聲音冷了下來,“白映,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白映不語,只是用嘲諷的眼神看着連飛揚。
周圍的男生們都紛紛勸說:“一起去吧,一起去吧。”白映冷笑一聲,看着連飛揚,反問道:“我去了,會不會掃你的興?”
連飛揚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拂過面子,也沒有将姿态放過這樣低。他已經有點下不來臺了,于是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甩掉剛剛拉在手裏的白映的胳膊,大吼道:“不去就算了。”
大家驚住,鴉雀無聲。
沒有人曾見過這般憤怒的連飛揚,一次都沒有。在大家眼裏,連飛揚永遠是嘻嘻哈哈的,天塌下來也沒事一般的沒心沒肺。他沒有對別人發過火,尤其是女生,更沒有沖誰喊過。發這麽大的脾氣,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
李峰招呼大家:“好啦好啦,咱們走吧,一會兒上課不趕趟兒了。”
白映平靜轉頭。
連飛揚似乎很不甘心,又放狠話說,“白映,你走了,不要後悔。”白映知道連飛揚一向視面子如生命,可她還是義無反顧擡腿就走。他只想着他的面子,可有在意過她的傷心和難堪嗎?
☆、她欠了債
連飛揚心情沉重,思緒混亂,只跟着大夥兒一起走。旁邊有人小聲議論:“那女的誰啊?和連飛揚什麽關系?”旁邊有知情人說,“他女朋友。”先前那個人驚訝道:“周音不才是--”看到周音投來的目光,那人連忙抱歉:“不好意思,誤會,誤會。”周音嘆口氣對連飛揚說:“何必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哄哄她吧,女孩子都要哄的。”連飛揚回過神來,又向後看了一眼。遠處白映剛走到公交車站在等車。
眼看一輛車就要進站,連飛揚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恐懼,說不清楚這恐懼的來源在哪裏,也不容他想了。他發足狂奔向白映,把所有人齊齊跑諸腦後。白映剛上公交車,卡都劃了,就忽然被他拽下車,緊緊擁入懷中。
這是連飛揚第一次當着衆人的面宣誓他的主權,當着衆人的面與白映做這般親密的動作。他并不是要展示什麽,他情難自禁了。白映被連飛揚緊緊勒住幾乎不能呼吸,可又覺得有種很稀有的幸福,想起自己的委屈,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
白映都哭夠了,連飛揚還抱着她不放手,也不說話。白映猛地推開他,質問:“連飛揚,你到底要怎樣啊!”
連飛揚看看遠處一群還在原地看呆了的同學,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不後悔剛才的沖動,只是說:“跟我一塊兒去吃飯。”白映上來了倔勁兒,別過頭說:“我不去。本來你就沒準備帶我。”連飛揚說,“那好。”然後沖着那幫同學喊道:“不好意思,你們自己去吃吧。今天中午我陪我女朋友啊。改天一定請你們大餐當賠罪。”大家忙打趣道:“理解理解。中午HAPPY啊!”說完齊刷刷消失。
白映冷臉道:“何必。”
連飛揚急了:“我都已經不和他們吃了,你還要生氣到什麽時候?”
白映一聽更來氣了,“連飛揚,我們之間的問題,并不是和誰吃飯的問題你明不明白?”
連飛揚真沒想明白,他說:“你是怪我沒有去找你嗎?”見白映不言語,連飛揚以為自己猜對了,理直氣壯道:“當初我要你和我一起報補課班,你非要學什麽鋼琴啊,形體啊。現在反過來怪我。”
白映冷笑着問:“我們的感情,難道一定要彼此綁在一起才可以維系嗎?就算現在可以在一起,将來上了大學呢?兩個人開始各過各的,彼此的生活再無交集嗎?”
連飛揚有些心虛,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不對,是我最近太忽視你了。我發誓,我真的有想過你的。”
白映說,你知道我的文章上報紙了嗎?
連飛揚一愣問,什麽時候。
白映說,連飛揚,你曾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吧?可你知道你說的這句話的重量嗎?你以為你心裏這樣想就這樣說了,可是你卻不明白,如果要和我在一起,你就有義務和別的女生保持距離不是嗎?這還要我告訴你嗎?是不是在你的人生裏我只是個可有可無,有了錦上添花,沒有無傷大雅的人?
白映說,“連飛揚你可能從來都沒有感覺,從在一起開始,我們兩個就從來都不是對等的地位,一直都是我主動……”白映說到這兒,聲音低下去,又說“我并不在意這些,可我卻總也沒辦法成為你的獨一無二。連飛揚,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周音也和你一起上補習班?”
連飛揚解釋說:“一直沒有機會說,再說也沒什麽必要。”
白映帶着悲慘的笑容輕聲問道:“真是這樣嗎?”
晚上連飛揚上網,進到校友錄裏才知道白映接連發表了幾篇文章在晚報上,周音将電子版悉數轉到了校友錄裏,下面同學紛紛發帖慶祝并留言點評,白映自己也發了幾次心情。這讓他既為白映驕傲又覺得心酸,她說得對,自己對于她果然關心不夠。
其實整個晚上他想了很多。他反複想白映說過的每一句話,想他們在一起的經歷。他是真的想過要和她永遠在一起,但當時卻沒有想過因為給了白映承諾,就要改變自己的生活,改變自己的習慣。
周音啊,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是怎麽想的。或許,還是有感覺的吧。今天白映問他,為什麽沒有告訴白映周音和他一起上課的事情。怎麽說呢?他的确是有意隐瞞的,或許是潛意識裏他依舊在刻意回避責任,或許其實他還沒有真正想要安定下來,或許他還在兩人中間猶豫。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選擇了白映,本身就說明他對白映的喜歡和在乎,已經超過了周音。
就在今天中午,白映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忽然産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他之前也有過一次,就是在學校看到白映和林寒在一起親密聊天的時候。那一陣他和白映已經不是同桌,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交集,再加上傳言滿天飛,都說林寒和白映好了,他就産生了一種恐懼,很害怕白映就這麽永遠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所以當白映開玩笑說要陪他一起過生日的時候,他馬上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今天,他第二次産生了那種恐懼感,感覺如果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再一次失去白映。
或許就如白映說的,自己和她從沒有站在對等的地位。他已經習慣了白映的存在,知道什麽時候一回身,總能看到她崇拜的目光跟随着自己,心裏就覺得很踏實。所以心安理得,左擁右抱。這是他第一次想到“責任”這個詞。
他真的如白映所說,已經想好和她在一起一輩子了嗎?從此為她抛棄未來生命中可能出現的種種可能?
與連飛揚分開之後,白映心情很差。坐在公交車裏胡思亂想,就這樣坐過了站。
往家裏走的途中經過懷遠高中,白映不知不覺就到了校門口。因為是假期,學校裏很是冷清,周圍的小賣部也都沒有開。只有校門口牆上的紅布還沒有拆下,上面密密麻麻寫着考入重點大學的畢業生名單。她看到了連飛揚的名字,和林寒的,都排在一個學校名字後邊,只不過連飛揚在前,林寒在後。不過好歹也算是重點了。
林寒,他居然和連飛揚一樣考上了J大。而自己--若不是卓寧家的關系,可能連N大的自主調劑分數線都達不到。白映就這樣凝神望着學校裏的一景一色,高中的一切就如電影膠片一樣在她腦海中一幕幕放映着,回旋着。那麽美麗的校園,那麽精彩的高中生活,就這樣結束了,白映十分不舍。她對未來很迷茫,可連飛揚再也不能時刻陪在自己身邊。或許自己該學着獨立自強些。做些改變,才能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學校旁邊有一家游戲廳,裏面倒是很熱鬧。白映掏出兜裏所有的零錢,買了三十多個幣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臺游戲機前。猶豫了很久,顫顫巍巍将手中兩個幣子塞到縫隙中,刺耳的音樂忽然想起,吓了白映一跳。她趕緊飛快的逃離了。
往裏面走有很多球案,可以玩臺球、乒乓球或是沙狐球。正當白映雲裏霧裏不知想什麽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喚她的名字。她回過神來,欣喜地露出笑容:“林寒。好久不見。”
林寒正在和別人玩沙狐球,招呼她過去,為她介紹自己的同學。白映微笑着點頭,不時說:“嗯,我知道--嗯,我見過。”那夥男生對着白映暧昧地笑,笑得白映心虛起來,把林寒招到一個角落,“他們怎麽了?”
林寒“呵呵”兩聲,告訴白映沒怎麽,就是誤會林寒背着女朋友又和白映好上了。白映大窘,倒是林寒一臉的從容不迫,反倒讓白映更不自在。
白映小聲問:“張薇呢?”
林寒小聲說了一句,聲音細不可聞。白映以為是地方太吵,又提高聲音道:“你說什麽?你大點聲。”于是林寒把嘴湊到白映耳邊,淡然說:“分手了。”
他的唇畔輕擦過白映的耳畔,惹得白映一陣酥麻。白映瞄了他一眼,沒天理,他好像更帥了。
那一下午,白映跟着林寒一起學沙狐球,學臺球,學打紅警,雷電,學在跳舞機上跳舞。不得不承認,林寒在玩樂方面可真是人中翹楚啊。不管是球類,還是跳舞機,永遠玩得那麽帥氣,惹得周圍小姑娘小夥尖叫連連。到了快五點鐘的時候,大家陸續告別回家。林寒對白映說:“我送你。”
白映搖頭,“離我家又不遠。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
林寒笑,“讓我送吧。我還記得你回家的路。再不送,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白映忽然有些傷感起來,默默轉過身去。
坐在林寒的自行車後座,彷如回到高二的快樂時光。可惜後來兩人逐漸疏遠。
在和連飛揚公開之後,很多次在校園裏再見到林寒,白映也只是匆匆打個招呼。她很心虛,沒有辦法再理所應當和林寒說話。是她曾對林寒說,她和連飛揚只是同桌關系;是她明知林寒的心意,卻還任由他靠近自己。大家最後都相信了白映所說的,她和林寒只是朋友,沒有人知道背着連飛揚,白映常常會想起那個漂亮又孤冷的男生,想起他對她溫柔的笑和深情的眼神,想到他的傷痛白映就會心疼到不行。
☆、執手漫步 無關愛情
直到不久後一天林寒問她為什麽要躲着自己。林寒說,你看我有女朋友了,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白映才知道在她刻意回避有關林寒所有消息的時候,人家已經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女朋友。
她叫什麽名字?白映內疚好了些。
“張薇。”林寒回答。
“哪個班的?”
“六班吧,還是八班……”見白映閃出質疑的眼神,林寒趕忙補充道:“八班,八班的。”
白映勉強笑了一下,“行啊,你小子,這麽快就有了個女朋友。怎麽認識的啊?”
“她追的我。我跟你說她對我可好了,每天一下課就來找我,我招架不住就投降了。”
白映的眼淚一下子沒忍住就流了出來,弄得林寒馬上就慌了,“你、你哭什麽啊。喂,我說,你別哭啊。”
白映說什麽哭啊,誰哭了,就是風大眼睛迷了。
白映記起有一次閑聊她曾問林寒,“如果只能選一個,你是會選你愛的,還是愛你的?”林寒反問她:“你呢?”白映想了半天,認真回答說:“大概會選一個愛我的。”林寒說,“我會選一個我愛的。”白映當時不以為然,“你還真偉大!”林寒說,好像女生大部分都會選愛自己的,但男生大部分應該都會選自己愛的吧,沒什麽奇怪的啊。
結果林寒,他自以為是地跑過來告訴她交了女朋友,以為這樣他們之間的尴尬就會不再繼續,可讓白映發現他連自己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