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節下課
報,只圖自己樂呵。可此刻她忽然覺得,做個好人挺好。
哭完,白映啞然對李銘陽道:“銘陽,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還能重新回到光明正大的世界裏。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卻不知道自己可以為你做些什麽。”除了給你添麻煩。
“傻瓜,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日子,你幹嘛那麽傷感啊?”李銘陽寵溺地揉着白映的腦袋。他實在無法想到,白映已經艱難地做了一個決定,離開他。可白映沒有說,她不像破壞這短暫的溫馨時刻,只是說:“沒什麽,有感而發而已。”
“有什麽好內疚的!他本來就是你男朋友啊!”滿血複活的白映開開心心地接受了姐妹要慶祝的好意,與她們相約在自助餐廳。她講述着李銘陽為她所做的一切一切,感動,但也很有壓力。對此,張菁很不認同,認為白映對李銘陽太過客氣了。
白映終于跟兩人坦白,“其實我們并不是真的在交往啦。”她把之前兩人的約定告訴了卓寧和張菁,兩人聽後一臉驚訝。
“看着不像啊。我覺得李銘陽挺喜歡你的!”卓寧閱人無數,覺得自己的感覺不會錯。
“什麽叫喜歡!”張菁不同意,“明明就是愛得很深好不好?我說白映,李銘陽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他本來感情就比較木讷啊。你們在一起那麽長時間,他對你怎麽樣你還不知道?”
白映輕嘆一聲,眼睛望着遠方,暮色漸陳,華燈初上,萬家燈火在薄薄的霧氣中隐隐綽綽,一切都變得飄忽起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有時候在一起時間長了,連我也不太确定。我們太像一對夫妻,過着平實的日子,除了沒有住在一起。我們每天通電話,也會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可是--”白映話題一轉:“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是真正站在山巅的王者,而我只是太平凡的那個。我必須随時提醒自己,不要陷進去。我不想再傷一次,那種感覺太痛了。他一直為我做很多,可我卻什麽都不能回報給他。”白映又想起李銘陽和鄒雪妍的傳聞,苦澀道:“我們本來就是兩個階層的人,在一起不合适。我不想越來越虧欠他。”
卓寧和張菁心裏都很苦澀,她們從來都不知道,都已經這麽久了,白映的傷痛居然還那麽深!她其實過得一點也不快樂,不輕松。
“你真的,就這麽放棄了,不會舍不得嗎?”張菁問。
“有什麽舍不得的。不是你的,強求不來。他……也沒對我說過喜歡我。”
“真的假的?”張菁驚倒。這也太不正常了,就算性格再這麽內斂,這麽久居然連一句表白都不曾有,這也太含蓄了吧?難道自己看錯了,李銘陽真的不喜歡白映?張菁不确定了。
“你們放心吧。我沒事,你看我不是挺好的。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了,更何況明知道沒有結局,我都沒陷進去過,所以,真的不用擔心我。”白映牽出一抹堅強的微笑。相反,我要謝謝他的照顧。感謝他總是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支持我,鼓勵我,照顧我,陪我走過低沉的歲月。
李銘陽,謝謝你。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啊,雖然不曾沉淪,為什麽還是那樣難過呢?也許不再有人說晚安,不再有人發天氣,不再有人送早餐,不再有人陪着逛街,約會,吃飯。自己現在徹徹底底又變成了一個人。
大齡剩女,這是白映想到的一個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變成大齡剩女!從高中到大學,以前追自己的人那麽多。自己就像一只美麗的花蝴蝶,周旋在衆多的富貴花朵中。到頭來,清清白白一無所有。
不管怎樣,幹上一杯。反正自助啤酒不要錢,雖然不是什麽好啤酒。
“胃好痛!”吃着吃着,忽然捂着肚子喊起來。她這人一向堅強皮實,最是倔強。能讓她痛到喊出聲,應該是痛到極點。
“是不是吃錯了東西?急性胃炎?你怎麽個疼法啊!”白映一股腦問出來。可張菁已經疼得滿頭是汗,哪裏還顧得上回答白映的問話。卓寧看了眼白映,果斷對她說:“你幫我倆拿着包,我陪她去廁所。也許只是吃壞了東西。”
從廁所出來的張菁露出從未有過的恐慌。她戰戰兢兢,幾乎是帶着哭腔對白映和卓寧,“我便血了。怎麽辦?”
三個人都慌了。
白映從來沒看到過如此不鎮定的張菁。她給所有人的感覺都是理智、淡定,處亂不驚。可此刻,她就像是迷失在沙漠裏的失憶少女,茫然、緊張、焦慮又不知所措。在醫院等結果的時候,張菁反反複複一直在說:“如果是腸癌怎麽辦?我會不會死啊!我才剛結婚,還沒有小孩,還沒有拼出我的事業,我還有媽媽和奶奶要養,我的人生計劃十分之一都沒實現,我就要死了嗎?”直到卓寧終于大吼一聲:“夠了!”張菁這才安靜下來。
卓寧輕聲安慰她:“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結果出來後,還好只是胃出血。醫生說張菁的壓力太大,可能工作強度也大,必須得休息。張菁高興地像打了雞血一樣,也顧不上胃痛了,幾個小姐妹樂得抱着蹦跳。那醫生無語了,責備道:“小姑娘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這病嚴重了,一樣要命的!”白映趕緊說:“是,是醫生,我們回家一定認真調養。謝謝醫生!”
卓寧沖張菁一瞪眼:“這下看你拼命?趕緊痛快回家呆着去!”張菁對兩姐妹說:“那怎麽行,我的事業才剛剛起步!”活活把白映和卓寧氣死。末了,張菁囑咐白映,“這事兒可別讓梁曉知道。”
“為什麽?”白映不理解。“他不會因為這個就不要你的。”
“什麽啊,我是怕他擔心。”張菁反駁道。
“你是怕他不讓你工作吧!”白映和卓寧異口同聲。
“不管怎麽說,你要好好地,別讓我們擔心!”卓寧說。
“知道了,我會按時吃藥的。”張菁答應道。
……
鄒子良和李如剛都不是蓋的,兩兄弟聯手,以鐵腕之勢迅速展開了反擊,重現當初兩人聯手艱難創業的風采。李銘陽處理完了白映的事,迅速回歸總部。再加上有雪妍和幾個第二代年輕人的努力,他們已經從被動的局面走了出來,并逐漸掌握主動。
“小姐,李少,樓下有記者現在要采訪,您看是否方便。”鄒家豪宅裏,一個下人進來通傳。哎,除非萬不得已,誰願意打擾辦公室裏的兩人。可為了保持絕對的安靜,小姐的辦公室裏并沒有分機。
李銘陽正在起草一份計劃,聞言擡起頭來問:“是你的預約嗎?”
鄒雪妍神秘地點點頭。
☆、李銘陽和白映那時候
李銘陽已經在這裏呆了足足三天。三天都沒有從鄒家大宅走出來過。用李銘陽的話說,“這樣不是讓那些記者們更有料可以寫!”鄒雪妍聽了這話笑了出來:“你為了扳倒對手,也是蠻拼的。”雪妍笑起來特別好看,眼梢帶着風情。李銘陽看着眼前的人,心想這個女人應該很容易被人喜歡上吧。自信,自主還很有活力。可惜自己太難動心了,連喜歡一個其他人都做不到。怕是對方看出自己的不自在,李銘陽也笑說:“是啊,既然他們想分散我們兩家的實力,我們就更要團結起來。”
事實上在這三天裏,除了兩人,還有進進出出的各類人馬。鄒雪妍以雷厲風行之勢從集團企劃部、綜合部和行政部抽調人手臨時組建了盛世集團宣傳指揮中心,專門負責應對這次集團的形象危機,地點就在自己家的會客室。鄒子良也是刻意想給自己女兒一個鍛煉機會,所以和雪妍有了明确的分工,自己和李如剛負責整體戰略部署和經濟上的策略調整,而企業宣傳這塊兒就全全交予雪妍和銘陽負責。雪妍本身在國外讀的就是傳媒,銘陽負責技術支持和人員具體部署。連着幾天,整個宣傳中心都在這裏開會。
可惜除了當事人以外,其他人誰也不知道看似珠聯璧合的兩人真是郞無情妾無意。李銘陽雖然在分公司歷練後對企業管理産生了些興趣,可他更希望可以親手創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至于鄒雪妍,只想從事自己喜歡的傳媒工作,和自己的畫家男朋友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對方是個專業的財經雜志,記者和随行攝影從業十年以上,算是資深新聞工作者。加上有備而來,這次的訪問做得很是精彩。那位女記者,先是和兩人聊了自己所了解的他們倆的學習生活,然後就盛世集團前一陣瘋傳的數據造假醜聞提了一些問題,随後讓兩人談了未來盛世集團的戰略方向。最後話題一轉,轉到了兩人身上,問題随之變得尖銳。
記者:“你們兩個一個是盛世集團董事長的千金,一個是副董事的公子,在身份上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兩人又都是靓女帥哥,站在一起可以說是郎才女貌,十分匹配。”
鄒雪妍和李銘陽:“謝謝。”
記者:“這次聽聞鄒家和李家有意撮合二人成就一段姻緣佳話,整個財經和時尚圈也都非常看好二位。只是據大家所知,二人之前均有各自的生活,并沒有交集。這次兩人選擇在這樣一個時機站在一起,是不是正是所謂的政治聯姻呢?請問兩位之間是否真的彼此喜歡還是單純因為利益需要?是否覺得委屈?”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尖銳而直白,矯是李銘陽才智卓絕,仍是禁不住臉色一白,似要爆發。鄒雪妍心道不好,立刻用芊芊玉手溫柔覆在李銘陽手上,深情款款看了他一眼,然後無限嬌羞的說:“雖然很多人信奉一見鐘情,可我們不是的。我和銘陽認識了十幾年了。”
這話像是回擊了剛才記者的提問,可又沒回答任何實質的問題。李銘陽漸漸反應過來,也牽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是啊。十幾年前在鄒伯伯的生日會上,我已然記得她穿着粉色的小禮服,當時真的很漂亮。”純屬胡謅,他哪裏還記得當時雪妍穿的是什麽。反正是個家庭聚會,內容無法查證。
那位記者甜美地笑了:“鄒小姐不愧是賓大的傳媒學高材生,說話滴水不漏。”
鄒雪妍無害地笑了笑,“哪裏哪裏。”樣子務必真誠。
采訪終于結束了,兩人都想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型戰役,疲敝不堪地倒在沙發裏。倒了一會兒,鄒雪妍問李銘陽:“要不要吃點什麽?為了這個訪問,我可是之前什麽都沒吃呢!”李銘陽不解:“是啊,我叫你吃東西你不要,這和訪問有什麽關系?”鄒雪妍撲哧笑了,“自然是為了更上鏡啊!”李銘陽搖搖頭:“真不明白你們女人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麽。”
今天的訪問算是這一階段的收尾工作。這一段時間以來,兩人頭一次可以認認真真坐下來吃頓飯。鄒雪妍調皮地眨着眼睛:“跟我說說吧,你的miss right,她是個怎樣的人。我很好奇,什麽樣的女生能夠讓我們□□的李大少柔情似水?”
其實李銘陽很少會對異性說什麽肺腑之言。但這次的危機合作讓兩人生出了默契,放入多年并肩作戰的戰友,李銘陽認真想了想,很真誠地說:“她吧,很有趣,有些調皮,有些膽小又唯恐天下不亂,有時候很鬧,有時候又很安靜。你永遠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人格,蠻多變的。”
“那你喜歡上她哪點呢?”聽李銘陽如此說,鄒雪妍更好奇了。
李銘陽不說話了。他認真想了很久,久到鄒雪妍以為李銘陽不會再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李銘陽輕輕說了一句:“大概是她對愛情的奮不顧身吧?”
為什麽喜歡她啊?這個自私、貪心、不誠實又脾氣壞的女人?他也想知道。明明剛開始,很讨厭。
他是家裏的獨子,從小錦衣玉食,衆星捧月。然而,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他更希望獨立的天空。他記得大學臨開學前夕,他堅持不要一個人陪同而獨自北上,媽媽簡直哭成了淚人兒。還好爸爸是比較支持他的,說男孩子總要經歷一番歷練才能成長,不可能成天在父母的庇護下。
他選擇S市的大學,一個是因為那是爸爸的故鄉,他還有個表姑在這裏;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想去一個與他從小到大環境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是大學一年校迎新晚會,她拉小提琴,好友梁曉因為在學生會負責迎新晚會的綜合事務,找他幫忙伴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穿了一件很白色連衣裙,畫了淡淡的妝,其實挺漂亮。她的眼睛不大,卻很圓,一眨一眨,有種靈動的東西在裏面,配上她的微笑,讓人很舒服。他們排練的是一首世界知名小提琴曲《沉思》。李銘陽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作為伴奏的身份彈鋼琴,卻出乎意料的配合默契。
“perfect。”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李銘陽右手種種一揮,很是滿意。
白映袅袅走至他身邊,嘴唇輕撅,眉頭微蹙,“我怎麽覺得有幾個音不太合拍呢?”她的聲音柔媚,一副純真像。
“哪裏?”對于對自己的否定,李銘陽向來一絲不茍對待。
“我看看哦!”她壓低身子,将頭探至曲譜近處,一點點地尋找。那身子就在李銘陽很近的地方前後搖曳,一陣少女獨有的馨香深入李銘陽的鼻孔中。
如果是別的男生,可能此刻已是心神蕩漾。但這舉動卻引起了李銘陽的特別反感。從小到大,他最讨厭對他別有用心的女子!他不着痕跡起身,神情變得逐漸冷漠,“找到沒有?”
白映無辜的聳聳肩,搖頭,“對鋼琴譜子我不太熟。要不我們再練幾遍吧?”可幾遍下來,兩個人的技巧更加成熟,卻怎麽也發揮不出第一遍的默契。白映雖然沒表現出什麽,但李銘陽知道,自己的意思她已經感受到了。
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兩人一躍成為N大新人中出名較早的一對兒。後來兩個人又雙雙進入校電視臺,臺長特意把兩人分到了一個采編組,一塊兒做節目。原本他是抗拒的,可他的好兄弟此刻根本毫無人道主義,堅持轟動效應原則,硬生生把他賣了。倒是白映很大方,“以後多多指教!”她擺着手,笑容滿面。那時她與連飛揚甜蜜戀愛中,那一副戀愛中的幸福樣兒,很容易在她臉上看得出來。她總喜歡把自己的幸福展現給所有人,而偏偏那時,他剛失戀,他愈發看她不順眼,總對她橫眉怒對,她看起來卻不甚在意,不卑不亢、不冷不熱地笑容以對。
就算再不喜歡,因着工作,兩人也逐漸相熟。一來二去,李銘陽發現白映其實也有很多優點。比如說,她對待工作很認真,從不拖稿,新聞的錯別字也很少。每次有新的任務,她總是提前做很多功課,使他們組的業績遙遙領先;比如說,白映不像其他女生那麽斤斤計較,有時候他的系裏有工作,白映會主動把他在校電視臺的工作分攤過來,從來不抱怨;再比如說,她不像其她女生那樣喜歡占便宜,每次兩人在一塊兒吃飯她總是堅持AA制,而且她很有本事,找到的小吃店總是很有特色還物美價廉……
無巧不成書。梁曉很喜歡張菁,他和白映總是被梁曉和張菁拉出來陪玩。對于張菁,他倒是很欣賞;覺得張菁直率、陽光,很支持梁曉的選擇。而張菁呢,總是說白映這好那好,幫忙扳回了一些白映的負面印象。李銘陽覺得,能讓張菁說好的女生,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再後來,白映和連飛揚分手,哭得成了個淚人。看着她堕落還假裝堅強的樣子,不知道為何,李銘陽的心就軟了,陪着她在湖邊坐了整整兩個小時。幸好那天是深夜,不然一定被無數相機拍到,成為第二天內網bbs的頭條。她包裏藏了很多啤酒,哀求道“陪我喝,好嗎?”她猛地仰脖,一聽啤酒下了一半,“怎麽,你不敢啊?放心,不會有人看到。還是因為你是學生會幹部,所以嚴以律己?”那時,他已成為梁曉之後青年志願者協會新會長。
規矩,他向來願意遵守,卻不怕破壞。他陪着她喝,算是支持。她看他喝,大概覺得很圓滿,胡亂擦擦嘴,又迅速打開一聽。兩人很快就造了大部分。
“喂,李銘陽。”白映打了個酒嗝,用微醉的眼神看着他,“李銘陽,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她問他的時候,他其實倒是挺緊張的。本以為這是她的委屈傾訴,沒想到之後她的那句:“我們做好朋友吧。”完全讓他摸不着頭腦。
她受刺激變成白癡了吧?神啊,來救我吧!李銘陽心裏哀號。
☆、搬出去住
白映跟他說了很多。兩個人相識那麽久,那晚白映所表現出來的完全颠覆了他對她以前的認知。他和白映相識之初,白映雙手後背,昂起頭,笑容滿面對他說,“李銘陽,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後來,她對他說:“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我有男朋友的,我很愛他。”他一直覺得她太随性,對待感情很不認真,沒想到她的感情竟是如此強烈,深深震撼着他。他還記得白映說的那句:“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那絕望的神色。她說,就是因為有父母,所以那麽痛,卻還得活着。那表情,仿佛承受着不能承受的痛楚。這一切讓他困惑,他在想,難道一個人,真的可以愛一個人到如此之深的地步?這種強烈的情感一直處在他未知的領域,他以為那是故事的杜撰,沒想到就發生在身邊。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人或許都有一種通病吧,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不管怎麽說,本來曾對白映的反感,忽然一夜之間消失了。他甚至開始欣賞起她--那個敢愛敢恨,情感強烈的女子。
是什麽,讓自己那般死心踏地愛上她?李銘陽深深陷入旖旎的回憶中。
那一陣子,白映和連飛揚的分手鬧得風風雨雨。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些事,讓他全然讀懂了這個心思複雜卻對愛情奮不顧身的女子。他終于明白為什麽白映一直那麽努力上進,工作拼命學習拼命,為什麽白映總希望很多人喜歡她。因為從白映認識連飛揚開始,那個桃花纏身的男生身邊就從未少過莺莺燕燕。她是在自卑啊,越是自卑,越是不安。她幼稚的以為自己有很多人喜歡,就證明自己也是很優秀的,就可以給連飛揚增加危機感,讓他更看得起自己,珍視自己。卻沒想,最終害得彼此越走越遠。
在白映身邊,看着她愛,看着她為了維系愛情而做的種種努力和犧牲,又看着她由愛生恨,李銘陽頭一次體會到了原來愛情真的可以那般轟轟烈烈,刻骨銘心。在此之前,李銘陽一直覺得那種愛情只是小說家杜撰出來的,用來欺騙無知少女的虛構産物。看到白映的那種不惜一切,李銘陽的心忽然被掀開了一個角落,有一種柔軟的心疼在心裏蔓延,同時,又隐隐生出一種對那種感情的好奇和渴望。
若不是因為她替他挨的那一刀,或許現在,他們還只是朋友吧?
有時李銘陽不得不相信緣分。他認識她兩年,才開始了解她。因為了解了她,進而對她有了好感。然而,她卻并沒将他放在心裏過。直到畢業後,連飛揚去了北京,徹底絕了白映的念想,自己這才借着那個約定的幌子光明正大出現在她身邊。他心疼她,借着欠了她的緣由提出陪伴她,照顧她。其實這是多麽可笑的理由,她卻因為太孤單太難過而同意。李銘陽其實很悲哀,因為他發現她心裏真的沒有他,而他卻淪落到了要通過口是心非去留在一個女人身邊。
李銘陽在給鄒雪妍講述這些的時候,面上浮現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笑容。他還是第一次對別人傾訴自己的感情經歷,整個過程說起來簡單,其中的細微之處卻太多不足為外人道。李銘陽不好意思地對鄒雪妍說:“抱歉,我太啰嗦了。”鄒雪妍笑說:“不會呀。我一直在構思小說,很喜歡聽別人的故事。只是,”鄒雪妍猶豫了一下,“事情的發展有時候總會偏離預定的軌道。我們倆該怎樣收場才不會給自己喜歡的人帶去傷害呢?”
是呀,到現在為止,對方還沒有将他們最大的威脅--他們真正在意的人置于公衆,這不得不讓他們倆有所顧忌。假戲真做下去,該如何收場成為了他們最大的問題。
“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日子。”一個很普通的一天,全家人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白映忽然公布說。
“好端端的,幹嘛搬出去?那件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還是你和李銘陽出了什麽問題?”白父個性比較直。白母趕忙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白父,然後柔聲安撫道:“眼下都到了年根兒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在外面住多危險啊。再說,這當口,房子也不好租哇!”
“房子的事,我同事會幫我想辦法。對不起,爸,媽,我和李銘陽确實出了一些問題,但您二老放心。我沒事。我只是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白映主意已定,任憑白父白母找出千般理由,還是貼了心要搬走。
地方白映已經選好了,是一個以前的同事留給她的,還有半年租期。水電煤氣都好用,有暖氣有熱水器,冰箱網絡都有,地點也不錯,就是房子舊了點,而且是外陽臺的老樓,門也是老式的木門。張菁和卓寧幫白映搬家的時候,看着那個薄如鐵皮、晃晃蕩蕩的門,面面相觑,雙雙露出了他們的疑惑:“這個,真的可以住人嗎?”張菁還用手使勁兒晃了晃,這一晃,大家均感覺整座房子都要塌了似的。
卓寧想起臨走前白父白母的囑托,再一次勸慰道:“真的要搬出來嗎?有這個必要嗎?自己一個人住其實有很多不方便的,要自己做飯,收拾衛生,有個頭疼腦熱的家人也不在身邊……”
張菁也補充道:“是呀,像你大學就是走讀的。你家到大學門口只有半個小時車程……有沒有必要,幹嘛現在才想起來要離家出走?”
白映面無表情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大學開始就已經自己了,我有什麽不可以。”
“那你也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好吧?這是什麽鬼地方啊,這麽亂。會有搶劫犯,□□犯,把你綁起來XXOO,到時候我們可誰也救不了你!”張菁吓唬道。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白映依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卓寧和張菁對視一眼,雙雙得出結論,白映果然不正常了。
“你真的不要緊嗎?”卓寧關心地問,“有什麽不要在心裏憋着,說出來會好受點兒。”
白映看着兩個姐妹,笑道:“我是那種藏着掖着的人嗎?放心啦,我沒事。我只是想要一個人靜靜。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工作,正好給自己放一個大假。”
直到将卓寧和張菁雙雙趕出門,白映這才疲憊地做到了地上。有些事,說出來,什麽也解決不了,還會憑添別人的煩惱。既然這樣幹嗎還要說呢?她又不再是那個不成熟的她?還是自己默默承受好了。
雖然才晚上五點,可天已經完全黑透了。白映躺在床上,正在糾結要不要去弄點東西吃的時候,一陣悠揚的大提琴聲音傳來,白映一聽就知道是她的表妹晨晨,懶洋洋的接起電話,第一句就直截了當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你也是勸我搬回去的,那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大姐你說什麽呢?什麽搬不搬的?”晨晨一頭霧水。
“沒什麽。你打電話有什麽事麽?對了,你是不是快期末考了?”
“姐,都幾號了。我都考完了!”晨晨一手扶額,大姐工作了這麽多年,還是這樣糊塗。
是啊,一眨眼一個月過去,這都一月末了。
“你不是答應我讓姐夫幫我把東西折騰到家去?”哎,每一個女大學生,尤其是在自己家旁邊上學的女大學生,開學和期末都要有一個工程浩大的搬家。晨晨還沒有男朋友,這個任務就光榮落在了有車又有愛的李銘陽身上。白映以手撫額,她真的有健忘症嗎,前幾天二姨還跟她提過這事兒。她當時不知道怎麽把這麽複雜的事告訴她的家人,就先應承了下來。她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
“晨晨,你姐夫最近有些忙。我找別人幫你吧。”白映有氣無力地說。
“姐,雜志上說的是真的嗎?”這幾天,關于李銘陽的各種緋聞又重新變得漫天飛舞,不用想這就是他回歸以後營造的聲勢。學習經濟學的妹妹手機裏有一大堆的財經消息app。剛開始看到李銘陽這個名字晨晨還以為是重名,等看到照片的時候才愣住,天啊,這不是自己姐夫嗎?
“哎,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你還小,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白映不知道該怎樣跟自己的妹妹解釋,當初除了自己父母,家裏其他人并不知道李銘陽的真正背景,只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在盛世集團分公司任個小經理。
“我不小了!姐姐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都交了幾個男朋友了?!”晨晨把喜歡白映的男生統統歸類于白映的男朋友。白映無語了。
“就這麽說定了,後天十點,我去你們學校找你。到時候給你電話,你在宿舍等着吧。”
“還有我同寝的,你也幫幫忙。”晨晨發出最後的請求。
放下電話,白映郁悶了。燒點開水,胡亂泡點方便面,就算完成了晚餐。她把通訊錄翻了一遍,發現除了李銘陽,自己居然連個可以依賴的男人都沒有。沒辦法,電話就打到了梁曉那邊。
梁曉剛開始還以為白映要問他關于李銘陽的事。張菁跟他說白映因為李銘陽已經快得失心瘋了,天天逼着自己滿世界地找他,給他發各種信息email,可他真的找不到李銘陽啊!他在糾結怎麽安慰白映時,得知是找他幫忙搬家這種事,立刻爽快地應承下來。白映想了想又跟梁曉說:“別告訴張菁。”
放下電話,張菁問,“誰打來的?”
“陳總。叫我後天九點到總部開會。”梁曉順嘴答道。并非是惡意欺騙,只是女人心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是的。好不容易回來幾天,又不在家!”張菁唠叨着。
“是啊,老婆。看在我那麽辛苦的份兒上,你要不要補償我一下?”梁曉膩膩歪歪的湊到張菁身邊。張菁一擡手把梁曉的腦袋拍到一邊兒,“最近煩着呢,沒心情。”
沒人注意到梁曉的苦澀神情。
☆、蛻變
有時,白映真覺得命運很喜歡捉弄人。在她特別想見連飛揚的時候,同在一個城市,她卻從沒偶遇過他;當她終于下決心要忘記時,偏偏總讓她遇到他。
S市的北近郊大路異常寬廣。那裏本是大片的農田,有着生機勃勃的的旖旎風光。後來政府進行了有償征地,修了大道,蓋了許多新校舍。許多綜合大學陸續遷了過來,成了相當規模的大學城。路上随處可見青春朝氣、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們來來往往的穿梭。若是到了夏天,陽光又充足,路邊會躺着許多因為得到征地補償悠然度日的農民,異常熱鬧;冬天的時候,因為沒有住家,學生又鮮少出來,就會變得冷冷清清;如此彙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一陣風吹過,某些尚未完工的校舍裏還帶出了些許灰白色的塵土。
這就是S市有名的城北新區大學城風景。因為将近寒假,這裏擠滿了要放假回家的學生們。矯是寬廣得可以容下八排車輛的馬路也是車水馬龍,水洩不通。大批載着學生和行李的私家車,都被滞留在路中央,進退兩難。
晨晨也在N大念書。早上八點半,梁曉準時出現在白映新家的樓下,兩人一起去幫晨晨搬家。
堵了将近二十分鐘,兩人才趕到北生活區。大學時梁曉的宿舍就在這一區,他對這裏再熟悉不過了。晨晨已在樓下等候,見了面,晨晨一揚眉,低聲問白映:“姐,你新男朋友?不錯啊!”白映一臉尴尬地解釋:“這個真不是。”晨晨來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知道了。”可顯然晨晨會錯了意。她熱情地對梁曉抛了個眉眼兒:“喂,大叔。我姐好吧?”梁曉拉出一抹傾國傾城的笑容,一捋頭上的滿頭金發,用極其傲嬌的語氣道:“她哪裏有我好?”晨晨這下被吓到了,連忙跟白映說:“我不要他當我姐夫了,他好變态!”
白映對梁曉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厲害。”
上了樓,晨晨已經将東西七拿八翻的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