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節下課

刀。

“可是白映,你真的想好了嗎?”宋友又傳消息過來。

“什麽意思?”白映敏感。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再考慮考慮。我覺得,他不适合你。或者說,我怕他将來傷了你。”那時宋友就這樣提醒她。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這一年半都怎麽樣?假期也沒回來,同學聚會也看不到你,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白映一副撒嬌語氣。

“我也想回來。不過,軍校紀律比較嚴嘛!”宋友道,順便對未來可能無法回到S市表示了擔憂。白映卻不以為意,“只要你想回來,辦法自然是有的。”看着白映充滿狡黠的目光,宋友忽然有了希望。沒等宋友說話,白映道:“你只管安心讀書。到時候,我會幫你的。”白映看到宋友的眼神瞬間亮了一下,心裏笑了。

CHINAREN的校友錄裏當天夜裏就有了更新。白映文筆很好,高中時語文老師誇。後來畢了業,接二連三在報紙雜志上發表文章,很多都被連飛揚轉載過來。自從和連飛揚分手後,怕觸景傷情,白映已經很久不進校友錄,更不再寫什麽文章。直到那天夜裏,她寫了與宋友一塊兒Happy的文章,聲情并茂配了圖片,字裏行間透露着暧昧。惹得同學紛紛留言,強烈譴責宋友的重色輕友,回來了居然都不說一聲,卻暗地裏和白映約會。

卓寧打來電話的時候,白映皺了皺眉頭,喘了口氣平複一下心情,這才幽幽接起電話。

即使是一向以做優雅女子要求自己的卓寧,此時也幾經抑制不住火氣,連問候一下都沒有就直奔主題,質問白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這是在利用他!”電話那頭的卓寧一針見血,對于這,白映早有心理準備。她自己也沒想過有一天,和卓寧會因為宋友而發生争執。不過現在的她,為了報複,宋友應該可以理解吧?只是,道是無情卻有情,果然是卓寧。

宋友不是還在她文章的下面回複了很多句話嗎?又是笑臉,又是打哈哈,沒一句正經。表面是說着無關痛癢的話,實際上卻是字字暗藏珠玑,只怕有心人看了,心裏是不好過的。昨晚分開後,兩個人都沒有通過氣,可是白映卻覺得,宋友是了解自己的,他一定知道自己在計劃些什麽,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目的。可他卻還是決定幫自己。因為他的別有用心,為她編寫的故事圓了更真實的場景,連卓寧都被刺激了,更何況是連飛揚?

白映一直都知道,對于自己和宋友的親密友情,連飛揚一直心存芥蒂。那時,明明和宋友是最純潔的朋友,卻依舊得不到連飛揚的坦然接受。如今,真要是有點什麽,或許對連飛揚,倒是不小的打擊。白映冷哼。

可她該如何跟卓寧說,說她真的已經痛不欲生,說她沒有其它辦法了?在卓寧看來,那一定不是她利用宋友的理由。沉默片刻,白映對卓寧說,“你放心吧。不是我利用他,是他在幫我。我傷害不了他,他又不愛我。”潛臺詞是,能傷害宋友的,只有卓寧。既然當初如此傷人,現在又怕他被傷害,這時哪門子關心?

卓寧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她沒有再回白映,直接撂下了電話。

這還是白映第一次對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她一直以為白映在她面前總是很小心翼翼。這小妮子,翅膀硬了啊,不需要我了啊。卓寧居然笑了。這樣也好,白映終于以平等的姿态站到她對面了。或許在白映心中,宋友的地位已經超過自己。最起碼,宋友幾乎是在大家面前明确表了态,他是站在白映這邊的,這等于直接和連飛揚劃清了界線。

卓寧撂下電話白映就後悔了。她其實比誰都清楚卓寧心中的痛。卓寧和宋友與白映和連飛揚不同。高中那會兒白映和連飛揚屬于轟轟烈烈,卓寧和宋友則是雲淡風輕。歲月如水,翻過無痕。沒有人記得在卓寧面前忌諱什麽。可白映卻深切知道,和宋友的情誼被卓寧深深埋藏在心底。那既是卓寧的彩虹糖,又是卓寧的□□。

☆、矛盾

卓寧拒絕宋友後的很多天裏,其實一直在偷哭。人前看到的都是卓寧的氣定神閑,可白映心細,還是能從卓寧嚴重的血絲看出她的輾轉悱恻。白映太了解卓寧了。她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其實骨子裏也有她的柔軟。只是這柔軟,卓寧把她包裹的很好,就如蝸牛的軟體永遠包裹在堅硬的外殼內。有時候白映的确比常人敏銳又貼心。她小心翼翼照顧着卓寧的情緒,不着痕跡說着冷熱交織的笑話(這個是卓寧說的)。甚至有一天還像精神病似的在qq上給卓寧留言:

“要是只剩一種生存的可能,請選擇和我一起活着。忘記愛情,也忘記痛苦,什麽都別在乎。即使你什麽都沒有了,你還有我的微笑,因為我們同是妖孽。”

後來卓寧對白映說,正是這一段話一直陪伴她走出人生的第一個低谷。那時她就決定要和白映姐妹一生。

自己的話一定很傷卓寧吧?就算與宋友關系再好,又怎麽比得上和卓寧的情誼?白映灌下許多酒,醉得天昏地暗。然後給卓寧打電話,告訴她這些年她一直是自己最特殊的依賴,比張菁更甚。她把心底最卑微的秘密與她分享,一切高興的,難過的甚至是卑劣的心情。

“卓寧,原諒我,你和宋友都要原諒我。我的日子過得糟糕透了,混混沌沌,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是變成了妖魔還是鬼怪,如果不是你們想盡各種辦法把我從魔障中拽出來,我不曉得自己還會做下多少冤孽?”

比如,她甚至想去禍害林寒,卻終是不忍心。

卓寧說:“好啊白映,你答應我,從此與宋友斷得一幹二淨!我就原諒你!”

“我答應你。”白映說。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清醒,不僅是因為卓寧,還因為她确實心存的愧疚。可白映沒有想到的是,她的突然疏遠,更加傷害了宋友。對于宋友,她是聯系宋友與卓寧的唯一紐帶,也是他過去璀璨的年少時光所留存的唯一鑒證人,更是他付之真心的朋友。他為了幫白映出頭,一個人跑到J大去找連飛揚質問,雖然結果依舊沒改變什麽。可宋友,他把一切好朋友可以做的都為自己做了,自己做的呢?卻是疏遠他。白映知道,不疏遠他,他還是會繼續被她利用。而最終,她和卓寧的關系也會因宋友變得無可挽回。

結果,失去了白映,宋友更加決絕地與過去做了了斷,幾乎斬斷了一切與過去同學的聯系。

這些年,她欠宋友一個解釋。

這些年,她欠宋友的,何止一個解釋。

她猜不到宋友為什麽又出現在同學之間,或許他與卓寧早就達成了什麽協議,又或者他改變了想法。白映想知道,想關心,卻說不出口。平安夜那天,她也見到了宋友。可她連上前跟這個曾經交好的老友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白映問卓寧她該如何面對宋友的時候,完全沒有埋怨的語氣,只是單純覺得無奈。可讓卓寧聽了,心裏就不是滋味兒。卓寧說,“我已經跟我爸說,不管如何,一定要他想辦法把宋友調回S市。”

“真的啊?對哦,卓伯伯那麽有本事,應該是可以的哦!”白映說。

“其實挺難的,現在這個形勢……不過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求過他什麽,這一次我必須幫宋友回來S市,他爸爸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那天臨走時,卓寧想了很久,終于還是将很久以來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白映,和宋友和好吧。”卓寧很少用這般低沉沒有底氣的語氣說話,頓了頓,她又說:“這件事,我欠你的。”

白映的眼眶一下子濕了,不知為她,為宋友,還是為自己。她使勁兒抽搐了一下鼻子,裝作很輕松的樣子,“你欠我什麽啊?當初是我自己選的。傻丫頭。”或許在平安夜那會兒卓寧和宋友已經解開了多年的心結,這是好事啊。白映心裏真心覺得高興。而她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還能夠和宋友恢複到以前那般無猜,畢竟發生過太多事。

盛世科技的保衛戰打得愈發激烈。連續幾星期,報紙和雜志都用了大幅報道來追蹤這次的事件發展。這種緊張,連身處東北之遠的盛世分公司員工都感覺到了。大家人心惶惶,每天上班都感覺氣氛十分詭異動蕩。

白映也在密切關注事态的發展。她用李銘陽的ID登錄盛世的內網,可內網除了歌功頌德,宣揚業績,根本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她只能從報紙和其他小道消息裏揣測些東西。李銘陽這一段時間怕是過得很辛苦吧?他們并沒聯系過,她不想讓他分心,所以只能通過新聞消息感受他,貼近他。這樣白映就會覺得其實自己一直在與他并肩作戰。

那真是個讓人驕傲的男人!白映得意地看着報紙上一個資深新聞工作者對李銘陽的評價,充滿了不吝啬的贊譽之詞:年輕有為、敢打敢拼、行事果斷、雷厲風行……前幾天李銘陽開了微博,短短幾天時間粉絲數達到了千萬。據說,他發的一張和鄒雪妍一起吃晚餐的照片引來了幾千條評論;他随意發的一條心情:“願盛世安好,願中國安好,願世界安好!”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引來上萬條轉載。當然,這些都是白映通過網上的消息得知的。她以前沒有微博號碼。這回她特別注冊了一個號,并只關注了這麽一個人。看着李銘陽每天發照片,發心情,一步步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商界明星,而這一切都把自己遠遠隔開,白映幾乎控制不住想對全世界宣布,這個優秀得近乎完美的男人是屬于她的!可是,她不能。雖然在鄒雪妍和李銘陽的聯手下,對手逐漸現出了原形并越來越被動,可李銘陽和鄒雪妍的關系也越發緊密起來。

白映的心有些酸。明明知道都是假的,還是忍不住的酸。

不過這種情緒算很快被另一種強烈的忐忑壓了下來。白映掰着手指算日子,馬上就到了約定的高中同學聚會之期了。雖然聚會可以少參加,可探望老師白映卻是不能不去的。想高中時老孔真是對自己特別好。盡管自己學習一般,可每次開家長會,她都對白母說,“白映這孩子好,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後來她和連飛揚在一起,老孔總是說連飛揚,卻從不認為是她的錯。再後來她和連飛揚分手,傷心的時候去找了老孔,老孔還安慰她,說連飛揚那孩子其實并不适合她,分了對她來說是好事。對于老孔對自己的偏愛,白映一直心存感激。每年看望,都必親自挑選一束花。

真如卓寧所說,今兒來得人很多。

周音此刻正被一群人衆星捧月的圍着,大家最感興趣的,當然是現在她的感情生活。周音抿嘴笑着,避重就輕地回答着大家的提問。球球一語成谶,“得了吧,誰不知道你和連飛揚那點事,到現在還藏着掖着的。”周音嗔怪地看了球球一眼,小嘴一撅道:“不是說要替我保守秘密的嗎?”大家先是一怔,随後反應過來,紛紛笑着恭喜。孫平忽然問道:“連飛揚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周音的眨了眨眼,頑皮道“他又不住在我家!”沒有人看見她臉上閃過的尴尬。

連飛揚到現在仍沒有松口給她名分。周音覺得自己主動得太久了,久到幾乎忘記了驕傲。她剛開始還抱着一種賭徒的心理,漸漸不再那麽主動。她賭連飛揚已經輸了白映,不會再舍得輸了她。如果她仍然賭輸了,那說明連飛揚心裏真的沒有她,她就認命!連飛揚果然沒有主動聯系她。要不是班長告訴她,她甚至不知道今天的同學會他也會來。翻開通訊記錄,與連飛揚的通話記錄永遠是播出,沒有接入。這算什麽啊,自己回來又是為什麽?她該放手還是繼續追逐?周音徹底迷茫了。于是就在昨天,她終于鼓起勇氣向她攤牌,以自己的付出和這些年的不離不棄做籌碼,明确要求他給她個說法,或是承認她的身份,或是放她走。

那是她頭一次這樣痛下決心。她說:“連飛揚,因為愛你,我一次次包容你。可一份得不到回應的愛,真的太讓我疲憊。我就那麽不值得你珍惜嗎?”

連飛揚心裏也苦。他實在不忍心傷她,不忍心告訴她,接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身邊,真的比想象中難很多。可她等了他這些年,要她離開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不是因為自己,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絕望才是最痛苦的。他不願讓她絕望。

所以連飛揚對周音說,他願意再試一次,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實在還是不行,他只能說抱歉,然後,放她走。

這當兒李峰大大咧咧朝白映和卓寧打招呼。白映還心說李峰怎麽轉性了,秉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也跟他寒暄時,果然李峰話題一轉:“怎麽,李銘陽沒和你一塊兒來?”

白映心裏恨得咬牙切齒,面上還帶着三份笑:“他最近很忙。”

“誰不忙啊!”李峰陰陽怪氣地說:“要是想來,怎麽也能來了。你看看今天但凡有家屬的都來了。”白映還沒說話,卓寧在她旁邊笑道:“李峰,怎麽不見你家屬?”卓寧當然知道李峰到現在都沒有處到對象。每每提到此話題李峰都特別郁悶。大家都不願戳人痛腳,可誰叫李峰總喜歡挑起事端?

以前很多人聽李峰說白映和連飛揚因為一個富二代鬧得天翻地覆,就覺得是白映先背信棄義。後來白映的表現又讓大家覺得真正要分的是連飛揚,說得也是嘛。連飛揚家庭條件不差,和白映又有多年的感情,白映不應該為了點錢和連飛揚斷交啊。再後來,李銘陽的身份爆了光,大家才明白,人家那可是真正的富二代,不是他們這種開個奔馳買個LV住個別墅就得意洋洋的人所能相比的。

聯想起最近的傳聞,大家看白映的眼神就多了些不明意味。

☆、同學會

白映早已習慣這樣的目光,倒也受之坦然。她不想跟別人說太多自己和李銘陽的事,只是走到宋友面前輕聲問候:“最近好麽?”

宋友略一驚訝,笑了笑,認真答道:“很好。”

白映長籲一口氣。聽到他說好,白映的心覺得好受了一些。正琢磨着說些什麽,隐隐聽到班長的聲音中帶着争辯,言語之間又提到她的名字。白映循聲望去,卓寧走過來對白映說:“別理他,他發神經了。”

那個班長看看白映和卓寧的方向,撇撇嘴,一臉酸像兒。

白映滿頭霧水。卓寧詭異一笑,神秘道:“這可是有典故的!”後來通過短信,白映才知道。原來自己和連飛揚分手後,班長還想要追求自己,背着她跟大家打賭說白映一定會被他追到。卓寧取笑他,說他不自量力,又把李銘陽天花亂墜一陣誇。班長自然不信,還說要是李銘陽真那麽好,為什麽白映從來不帶他出來讓大家認識?當然,現在班長已經結婚了。不過直到最近,李銘陽的身份曝光,班長才真心甘拜下風。

白映看看時間,奇怪問班長,怎麽還不進去?班長說,“再等等,還有人沒來呢!”白映也就沒多問。正奇怪,就聽有人一副明媚聲音傳來,“不好意思,來晚了哈!”讓白映的半邊臉都抽搐了起來。她怎麽把這茬忘了,連飛揚也來了。

這是分手後兩人第一次在人前碰面,大家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兩人,想知道他們是否真如傳聞中恨得不共戴天。連飛揚走得近了些,關心地問白映:“最近好麽?”不是寒暄,是真正想要知道她過得可好。

白映疏遠地點下頭表示禮貌,再無其他。

這邊周音馬上嬌笑着晚上連飛揚的手臂,嗔怪道:“怎麽現在才來?”

連飛揚的神色僵硬了一下,還是沒有忍心拂開周音的手。他看似解釋着:“有個朋友剛剛生了兒子,我過去看看。”眼睛确是看着白映。白映心說你看我幹什麽,白白惹人怨恨,卻也不好背身,只得眼觀鼻鼻觀心。

趁着周音和別人聊天的空當兒,連飛揚再次走近白映,試探着問:“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剛剛問過了。”白映冷冷回答,一點兒沒給連飛揚面子。

“我看了些報道,李銘陽……”連飛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不要太難過。”

“啊-哈,好的。”白映敷衍着。

還是卓寧給力,總是在最危機的時刻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只見卓寧一個上前,以手叉腰捍衛道:“我說連飛揚,你現在可是周音的護花使者了,別老吃着碗裏瞧着鍋裏。”

連飛揚聳聳肩,擁住周音的肩膀,一副不屑的樣子,“我說,你們太緊張了。呵呵。”說完,居然率先向小區門裏走去。周音有些愣神,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得愈發冰冷。

自從李銘陽的名字傳遍整個網絡,連飛揚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兒起來。剛剛對她多點的熱情又退回了冰點。她什麽辦法都用過了,一往情深不管用,欲擒故縱不管用,就算是真心想要離開,連飛揚也并沒有在意。

最起碼,他還肯給她一次機會。周音自我安慰道。

只可惜,想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當周音明顯感到連飛揚的心不甘情不願,心裏的驕傲又“霍”地升了起來,幾次三番想要掙脫連飛揚的臂彎。

卓寧看着周音想要掙脫卻最終失敗的身影,覺得有些好笑。大概周音不好意思呢!回過神來,便也一衆向裏走去。今天的重點是來看老師的,可不是來看戲的。倒是白映很生氣,連飛揚這個人可真是,明明是他當初放了手,今天卻這般惺惺作态。他不給她幸福,難道也不想看別人給她幸福嗎?

老孔比大家記憶中的稍微老了一些,卻還是一樣精神。高中時老孔對他們很厲害,讓大家對這位老師又敬又怕;現在大家都大學畢業了,對老孔也不如以前般敬畏,反而多了很多親昵。這裏面白映是年年來的,其他同學也有一些整個大學都沒來過,老孔還要花些時間辨認。看到白映,老孔臉上露出笑意,“不是說這次來把男朋友帶着讓我看看嗎?怎麽又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白映将手中的花束獻給老孔,笑道:“這不臨時有事嘛!要不本來是要過來的。”說完把手機遞上去給老孔看裏面李銘陽錄的小視頻。這是來之前白映特意讓李銘陽錄下傳給她的。鏡頭裏的李銘陽笑嘻嘻地沖着老孔鞠了一躬,道:“老師您好,我是白映的未婚夫李銘陽。本來說好這次要和白映一起過去看老師的,但确實有事走不開。在這裏給老師拜個早年,祝老師身體健康萬事如意!”老孔透過眼鏡好好地端詳了一陣,才連說:“好,好。”又笑說什麽時候辦喜酒記得叫上她,弄得白映鬧了個紅臉。大家這才了解原來白映和李銘陽依舊好着呢。

大家一一把最近的工作生活都對老孔講了講,怕打擾老孔過年,也就匆忙離開了。

離開老孔家,免不了又要感慨一番。看完老師肯定是要吃聚餐飯。

臺北A+A裏,寬敞的包間早就被預定了下來。費用和以前一樣,由幾個男生平攤。盡管女生對此提出過異議,但理工科的男生大男子主義重,女孩子人少,吃得也不多,再者懷遠高中的學生家庭條件都比較好,養成了大家大方的習慣,哪個男生也不會提出異議。當然,點菜是輪着點的。

雖然說這次是人聚得比較全的一次,但相比高中剛畢業那會兒,人還是少了一些。這很容易被看出來,比如從座位的分排來看。說起來很有意思,同在一個圈子裏,多少是帶着些自豪和兄弟姐妹情誼的。可對于圈子內來說,卻有的人是閨蜜,有的人只是泛泛之交。于是,落座順序也就在一次次的聚會中約定俗成下來。比如,球球挨着宋友,宋友挨着小雨,孫平挨着卓寧,卓寧挨着白映,白映挨着連飛揚,連飛揚挨着李峰,李峰挨着周音,當然,宋友會離開卓寧以避嫌,孫平也無法靠近球球三米之內。于是,不管人多人少,座位的排序總差不了太多。視線掃一遍,大概就能知道缺了誰多了誰。

這次白映遠遠離着連飛揚落座,不像以前那樣愛說,好像所有的事都與己無關。其實,她是有些不知所措。雖然這些年偶爾也會和好朋友小聚一下,但這種大規模的聚會很久沒來了,何況加上了連飛揚。

像這種場合,多少帶着點場面上的拘謹和俗套。大家互相問候問候,談談工作。氣氛倒也平和。再說一說不在場的同學,有誰還有聯系的就講一講。時間飛快地過了幾個小時。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按照慣例,接下來必去旁邊的快樂迪唱K。這時氣氛才會開始HIGH一些。小雨與閨蜜汪華拉着手,沖着男生們喊,“我們要去超市啦,有沒有要帶的東西?”吃飯通常是男生付錢,唱歌自然輪到女生們結賬。李峰大吼一聲,“給我來二十瓶藍帶,其他你們做主吧。”小雨白眼一翻,沖着李峰喊道:“你還真不客氣!”李峰笑着回嘴道:“那必須的啊!”汪華連忙說:“沒事,這點算什麽啊。今天大家可勁兒點,我請了。你們先唱着啊!”

還用她說?那邊男生們預點的歌都排兩頁了。

昏暗的包廂裏流淌着醉人的氣息。頭頂上有藍色的幽光照落,在地上灑出落寞的斑斑點點。旁邊的小吧臺上坐着一男一女,舉着酒杯調情。還有一人坐在點歌臺前,其他人都擠在皮質的長凳上。白映象一只慵懶的小貓一樣把頭輕靠在卓寧肩上,用頭打着拍子,輕聲哼唱。卓寧一手摟着白映的肩膀,一手揉着白映的腦袋,如同在撫慰一只把主人當作情人的貓咪,“怎麽?惬意了?”白映傻傻一笑:“困了。”卓寧忽然上來了壞心眼,她壓低聲音在白映耳邊道:“你覺不覺得今天周音和連飛揚看起來有些詭異?”白映木然搖搖頭,“我沒注意。”卓寧直視着白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哦,沒在意。”然後便露出一副不可說的表情。白映被這表情看得有些心虛,結巴道:“我、我上趟廁所,你去不去?”卓寧小嘴一抿,傲嬌道:“不去。”白映迅速逃開了。看着白映的熊樣,卓寧在心底樂不可支:“小樣兒,還不好意思呢!”

白映當然看出來了。吃飯的時候,兩人雖然坐在一起,可別說講話,連眼神都沒交流過一次。可那又如何,與自己又沒有什麽關系。

白映回來的時候,那吧臺上的一男一女仍然還在舉着酒杯調笑。孫平正在唱一首小剛的《黃昏》,唱得還挺像那麽回事的。白映拿起一瓶水溶C,很默契地跟小雪碰了一下,酸酸涼涼的飲料下了肚,白映的感覺好受了許多。她調笑道:“孫平長進了不少啊!”小雪順着白映說道:“可不是嘛!以前一讓他唱歌就臉紅。”白映四下瞅瞅,問小雪“卓寧呢?”小雪此刻醉眼朦胧,頭一點,“諾,在那兒呢不是?”原來,在吧臺的那個女的已經換成了卓寧。

白映使勁晃晃腦袋,力求以飽滿的姿态出現在卓寧面前。她輕拍那個男同學的肩,做了個請讓開的姿勢,又雙手合十做撒嬌狀。那個男同學也喜歡了卓寧很多年,當然願意在卓寧面前顯出他的風度,馬上把座位讓給白映。白映一落座,眼神充滿揶揄:“就這,還沒放棄呢!”卓寧沒有回答白映的話,反過來嗆白映,“你還知道回來?我還準備找打撈隊呢!”白映不以為然道:“不就十分鐘的事兒嗎?”說完,垂下眼簾。

☆、守望

“說吧,看到了什麽?”卓寧發問。

“汪華那丫頭,還真把自己當土財主了。我剛才經過超市一看,好家夥,買了滿滿兩車吃的。這可是KTV啊,東西比外面貴n倍,還真把這兒當自家超市了。你都沒看着那導購員樂的,估計提成都好幾百了。”白映答。

“人家股票賺了錢,也沒藏着掖着。這眼氣不得。”

“我沒眼氣,就是有點後悔,嘿嘿。我咋就沒有這麽好命呢?”

“是啊,你的确沒有她那麽好命,有一個在優秀基金經理的老爸和金牌理財師的老媽。”

白映:“……”

卓寧繼續問:“然後呢?”

“什麽然後?”

“然後看到了什麽?”

“沒有然後了。”

“沒有然後了?你騙我!”卓寧的眼睛直視着白映,語氣十分肯定。

白映裝作心懷坦蕩地與卓寧互瞪。半分鐘後白映敗下陣來,一副鬥敗了的公雞摸樣。她垂下頭不甘心地問:“你怎麽知道?”

卓寧翹起蘭花指,優雅地呷了口杯中的紅酒,然後眼皮一翻,吐氣如蘭地回答道:“臭丫頭,你眼波一轉,我就知道你究竟是出門撿到了錢還是踩到了狗屎。“然後,她滿意地看到白映錯愕的表情後,這才清清嗓子說:“你前腳出門,周音和連飛揚後腳就出去了。他們倆都回來了,你才進門。這多明顯的推理故事啊!”

白映真是太佩服卓寧這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外加專業聯想且結果百發百中的本領了!她完敗,并且心悅誠服。白映學着《紅樓夢》中丫鬟們的語氣,扯着卓寧的袖口撒嬌道:“好姐姐,我錯了。饒了我這一回吧。”頓了頓,白映的聲音低沉下去,喃喃道:“不就是兩個人抱在那裏親來親去的。”

如果不是為了滿足卓寧這厮變态的八卦心理,白映真不願意回憶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她滿可以在餘下的這十幾個小時裏不停地對自己催眠告訴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十分鐘前。

其實白映只是借尿遁出去透透氣。中午的飯她吃得不太好,再加上心情的催化,總感覺肚子空澇澇的缺油水,正合計着去超市買塊DOVE。而周音則是真正的去了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周音對着鏡子看看,簡單補了些妝,鏡子反射出連飛揚的衣角。

“你在這裏做什麽?”周音奇怪道。

“等你呗,還能幹嘛?”連飛揚回道。“感覺你怪怪的。又怎麽了?”

周音心裏暗自冷笑,感覺怪?感覺怪的應該是自己吧。昨天還答應給彼此一個機會,可眼下就當着自己的面對白映糾纏不清。周音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想到你心裏還有我這個人啊。我以為我在你心裏一直什麽都不是呢。”

如果是還在上學的時候,以連飛揚的性格鐵定會說:“當然有你啊。沒有你還有誰?”可那時候說話哪想負什麽責任呢?只知道對誰都說最好聽的。現在,他卻連一句話,不管真話亦或是假話都沒有勇氣說出口。

他心裏當然是有她的。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喜歡她,這麽許多年她一直在他身邊支持他,陪伴他,又怎會沒有感情?所以才說給彼此一個機會。可心之所系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每次看到白映,就會被吸引,忍不住去和她說話,和她親近。

仍舊是放不下啊。

周音嘆口氣,直到自己逼得急了點。尤其是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轉角那邊白映的身影,心下閃過一絲頑皮的壞意,嬌聲道:“要不你親我一下,行嗎?”以前都是她主動去吻他的。“現在?”連飛揚皺皺眉,看到周音期待的眼神,還是不忍傷她,走過去輕輕将她額前的劉海別在耳側,然後在她右邊臉頰輕輕落吻。卻不想周音忽然反客為主,緊緊抱住連飛揚,深深吻上他的唇。

連飛揚愣了一下,随即将周音抱得更緊,更熱烈地回吻起來。遠遠看上去,兩人的癡纏就如一對缱绻情深的戀人。白映黯然轉身加快了步伐,心裏不停對自己說,沒事沒事。這是正常的,你們已經分手多少年了,已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李銘陽對你多好啊,你可不能再想亂七八糟的了。

可她的心還是很疼很疼,就像針紮似的。很多過往的片段在她腦海裏不斷回旋,尤其是自己和他擁吻的畫面,那個空曠的體育場,那個信誓旦旦的諾言。

一天一地一雙人。

“真是!這有什麽難過的。人家小兩口親熱不是再正常不過今天是你看見了,看不見的時候還指不定做了什麽呢。再說了,不知道他和你分手之後又親過多少人了。你不是對感情有潔癖嗎?那時候你還說,他既然拉過別人的手,親過別人的嘴,在你心裏,就算是不幹淨的了。就算他回到你身邊,你還能接受他嗎?”卓寧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道。

這大概就是破鏡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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