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腕,幸而小區的公園本就是開放的場所,不然……安離還真不敢往下想。
林正一聲一聲如泣如訴一般,死死地盯着安離的眼睛,“安離,我喜歡你,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你。可是,我不該喜歡你的,是不是?我配不上你,就像他們說的,我只不過……癞□□想吃天鵝肉罷了!你怎麽會喜歡我,願意和我一起吃苦呢?呵呵……”他說罷,便自嘲的笑起。
這和是否願意吃苦有關系嗎?有關系嗎?
安離一眼就望見他眸子的絕望,和攤開來的自卑。略用了力氣,終究是沒能掙開手腕上的束縛,只得作罷。轉而對上他的視線,淡然開口,“林正,我不是……”安離頓了下,果斷改變措辭,“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青蛙。而且,我不是不可以吃苦,只是……沒必要。你不明白。”至于其中糾葛,她實在沒必要同他一一絮叨。
林正也不知是否聽進去她所說的話,她一說完,他便立刻嚷嚷,“我明白!我怎麽不明白?就因為我家境不好,因為我沒錢,沒房,沒車,和我在一起你會吃苦。原來你們……你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勢力,一樣的拜金!我以為你和她們不一樣的,沒想到……你也這樣世故。”
安離瞧着林正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撫了撫額頭,這是公共場所好嗎?再者說了,她根本不需要拜金好嗎?即便不嫁人,她想要的,老安都會給她,房子,車子,從來都不是問題。再不濟,她也會自己努力掙錢,又何須如此怨天尤人?
安離無奈的嘆息,“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林正身形不穩,仍是急急追問,“你愛他嗎?你們是因為相愛所以在一起嗎?”
安離極是無語的凝着眼前的男人,全然不知,不遠處的一道身影倏然頓住步子,渾身僵硬。似乎擔心着,下一秒就會被判處死刑。那樣整顆心都吊起來的模樣,眉目緊蹙,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一人。
“我……”安離遲疑的開口,“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林正眸間一喜,愈發用力的抓住她,下一秒便将她收入懷中。“安離,你不愛他,你不愛他,是不是?可你……為什麽要嫁給他呢?”他只見過那個男人一面,便心知,再無轉圜的餘地。沒想到,安離竟然不愛那個男人。那麽,他還是有機會的是不是?
安離被他滿身的酒氣幾乎弄得窒息,好不容易才從他懷中的掙脫出來,一手便揮上了他的臉頰。掌聲清脆,指痕也足夠明顯。
疼痛猝然襲來,林正一雙眼眸略恢複些清明,不由喃喃道,“安離,你不愛他,你這樣和他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
安離斂下被人強行擁抱的怒氣,默默翻了個白眼,我幸不幸福,和你有關系嗎?但下一秒瞧見林正臉上鮮明的指痕,到底是心下一軟,平靜開口,“林正,就算我不愛他,我也不會愛你,更不會和你在一起。”
安離一句話說得淡淡然,殊不知,不遠處的那個人,表情有多精彩。
他明知道,明知道她不會那麽快一顆心傾付,卻還是存了僥幸的心思。沒想到,真相就這麽逼到眼前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心口一陣陣的鈍痛,疼痛折磨的他幾乎死去,卻還要一步一步緩慢離開。婚禮,明天就是他們的婚禮了。幸而,他終究還是娶到她。也許,安離終究會愛上他的吧!即使不愛,他能夠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也足夠了。
Advertisement
耳邊仿佛還有那個男人不可置信的吼叫,“為什麽?”是啊,為什麽?
安離頓時有些精疲力盡的趕腳,整個人都沒了幾分力氣應付。幸而,高跟鞋踩踏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林正!”
“小雅!”安離略有些驚訝的看着來人,整個人還是松了一口氣,軟軟的跌坐在長椅上。小雅顧不得理會安離,攙着林正便晃晃悠悠的離去。
安離坐在長椅上,收拾好心情,起身尋找葉榛。結果,在公園裏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葉榛的蹤跡,便打了一通電話過去,得知他有些事先走了,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當真只是工作上的事嗎?安離想起當日那個他抱着的小姑娘,心口沒來由的竟有些堵得慌。但她還沒來得及深究,便生生被人擋了去路。
她無處可去,只好回家陪陪老安和林萍同志。沒想到,剛剛摁了電梯上行的鍵,電梯門倏然打開,她便被人生生的擋住了去路。
誠然,眼前這張臉是有那麽些面熟。可是,一個人活了二十多年,見過那麽多張臉,倏然覺得有一張臉似曾相識。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安離這麽一想,便有些惱了。明天的日子,明明挑選好的黃道吉日,宜婚嫁宜拆遷宜旅行。怎麽今天……差別就這麽大呢?
偏生眼前這人,見到她,仿佛獵人見到獵物一般,兩眼放光,恨不得立馬生吞活剝了她似的。安離還沒來得及後退,主動給人讓路,就被人緊緊地抱在懷裏。仿佛……她是他尋找多年的珍寶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葉先生走得有點早了,真正的男配在這呢,在這呢~
好吧,宋先生其實不是舊情人,麽麽噠
最後,還是希望親們積極捧場,收藏評論妥妥的砸下來吧
☆、遙遠的記憶
安離這一口氣還沒喘勻,就再度被人悶在懷中。安離惱怒的握緊拳頭,深知下一秒,她的小宇宙就要爆發了。誰想,那人抱夠了,又是放開她,雙手捧住她的臉,一眨不眨的凝着,滿眼的驚喜,“安離,是你嗎?真的是你嗎?阿姨說你在樓下,我……我真不敢相信,你現在就站在我面前。”
安離注意到他的措辭,阿姨?難不成……是親戚?可是,她怎麽半點也不記得他們家還有這麽一號親戚呀?
可是,最緊要的卻是,下一秒安離就不得不松了拳頭,巴掌也不能順利揮到他的臉上。不管是不是親戚,他都見過她的父母了。她也不好太過分。
可是她不過分,眼前這人卻是過分的緊。不由分說就拉了她往小區的公園走去,一邊走一邊絮叨。然而,絮叨也就罷了,絮絮叨叨到最後,竟然連自我介紹都沒有,白瞎了那麽多口水,她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安離忍無可忍,終于找了個他說話的縫隙,問他,“你叫什麽?”
“啊?”那人一頓,不由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你看我都忘了,我叫宋懷……等等!安離,我說了這麽多,你不會還沒有想起我叫什麽吧?”
安離默默咽了口口水,默默吐槽,我有義務記得嗎?轉而,義正言辭的開口,繼續問他,“你到底叫什麽?”
那人頓時蔫了下來,“宋懷遠。”
他的聲音低得跟蚊子咬似的,安離不由又問,“什麽?”
那人頓時惱了,扯着嗓子吼,“宋懷遠!”
“好吧!”安離默了默,顧自垂下腦袋,努力在記憶中搜索有關這個名字的所有信息。
然而,所謂信息,也不過是他剛剛同她絮叨的那些。
據宋懷遠所說,他們兩個人是高三的同班同學。誠然,高三于安離而言,已經是太過遙遠的記憶。尤其,高三又是那樣緊張的時刻。
宋懷遠還說,那時,她坐第二排,他是倒數第二排。她成績優異,他成績糟糕。她是好學生,他常常翹課在街上打混。安離琢磨着,他現在看着,也不像是好學生。誠然,她實在沒辦法要求一個二十二歲剛剛大學畢業的男生,打扮得能夠多麽得體。可是見慣了葉榛一身西服的模樣,安離正經覺得,安離這身休閑裝……幼稚!
宋懷遠最後又說,那時他便喜歡她。就是因為她,他才情窦初開,體會到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安離想,宋懷遠情窦初開開得有些晚,小舞高二的時候就開了。還有另外一個女同學,據說小學的時候,就知道暗戀班主任了。誠然,小姑娘的心性有待考究,但她對宋懷遠,腦子轉了好幾個圈,依舊沒什麽印象。
宋懷遠見安離一臉的懵懂,臉上的欣喜一早灰飛煙滅,只是急切地問她,“那會兒……對了對了!咱們高中的時候,學校有個校草你知道嗎?”
“嗯。”安離終于如他所願點了點頭。“好像……記得。”
“他高三那年與你同班,你記得嗎?”宋懷遠抓着安離的手急切地追問,生怕安離錯過了什麽細節。
“是你?”
“對!是我!”宋懷遠立馬自豪的揚了揚腦袋。安離頓覺天雷滾滾而來,她卻避無可避。那時許多女生湊在一起議論,那男生如何如何帥,如何如何讓人心花亂顫。好像,還多得是女生給他遞情書,人氣頗高。安離雖然不大愛說話,但也有所耳聞,只不過沒放在心上罷了。
經宋懷遠這麽一提,她仿佛是有些印象。高三剛開學那會兒,總有人在耳邊議論,宋什麽遠什麽的,只是她沒注意罷了。
安離轉念一想,如果小舞知道,一個大帥哥就這麽從她眼前溜過,且還整整錯過了五年。小舞非得用眼睛劈了她不可,且人家還生生惦記了她這麽久,委實不易。
“畢業時的同學錄你還留着嗎?”宋懷遠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瞧着她,臉頰明明還有着年少人的柔軟,一往情深的模樣卻做得要人泥足深陷。宋懷遠淺聲補充,“我在上面留了言。”
安離難得晃了晃神,仿佛一下子明了,她其實也還是個年輕的女孩。
後來,多半是宋懷遠一直沒完沒了的絮叨。安離經過那一個晃神,先前的惱怒不見蹤影,竟可以耐心的坐在他身邊,聽他這些年的種種。一直到分別的時候,宋懷遠才後知後覺的匆匆告訴她,他現在就住在這個小區。
安離頓時有種被雷劈死的節奏。當晚,安離吃過飯,便回房間翻找從前的東西,好在她沒有亂丢東西的習慣,在書櫃的底層,輕易便找到了。
安離翻到宋懷遠那一頁,倏然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那時,她還是個真正意義上青澀的小女生,留着乖巧的齊劉海,從不愛舉手發言,但每每老師提問,總能夠完美的解答。
扉頁上的自己,龍飛鳳舞,極是潇灑。大抵同那時的他一模一樣,任性不羁,不受束縛。右上角貼着他的一寸照片,時日長久,連帶着好看少年的樣貌都泛了黃,安離擡手輕輕一碰,照片便飄飄搖搖落到地上。
安離彎腰撿起照片,終于讓照片背後的字跡見了天日。
字跡着了膠水的痕跡,并不清晰,卻也看得出那一筆一劃工整得多。
他寫道,“我喜歡你。”
安離一顆心頓時慌亂的跳了起來。她幾乎是于那一瞬間,明了了當年那些小女生所謂的花枝亂顫,不能自已。
安離閉着眼沉吟許久,方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小舞真該劈了她,錯過,還真是錯過!想了想,還是本着與人為善的姿态,給宋懷遠發了一條信息。“你應該不喜歡我了吧?”
五秒鐘後,電話響起。安離瞧着宋懷遠自己備注的名字,心口一頓,只差生出“怎麽明天她就要結婚的”的心情來。
宋懷遠的聲音帶着明媚的愉悅,顯然是心情極好。“你以為我為什麽和你說那麽多?”
“呃?”安離一滞,自欺欺人的解釋,為了了卻當年的心情。執念這回事,安離只是看着小舞就懂了。
電話另一端的人停頓了許久,方才鄭重開口,“安離,我想請你做我的女……”
“別!”安離慌忙打斷他,“來不及送請柬了,不過……還是希望你可以祝我新婚快樂!”
“你要結婚了?”宋懷遠大驚,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答案。末了,又是追問,“什麽時候?”說罷,又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安離剛才明明說過了。她說,來不及……
“明天。”安離淺聲開口。
“呵……”宋懷遠倒抽一口冷氣。果然,當年他想着遲幾個月沒關系的,他不能耽誤她的學業,那個時段戀愛當真不好。可是高中一畢業,她就搬了家。幸好,他和她報的是同一所學校,他高中的最後幾個月,拼命學習,結果還是差一點,最後被第二志願錄取。他與她,想個幾千裏。四年後,他輾轉大廳,終于如願出現在她眼前,并且還是同一個城市居住,上班。結果,相遇的第一天,她就告訴他,她要嫁給別人。
他為什麽總要等到萬事俱備呢?
如果,他當年一畢業就告訴她,而不是非要等高考的分數下來。如果,這四年來,他無數次跑到她的學校,能夠有勇氣跳到她面前表白。如果,他不是非要等到工作确定下來。如果……
可是,總歸是沒有如果。他一步錯,步步錯!
這一夜,安離亮着燈,仍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但想着第二天的婚禮,只好吞了一片安眠藥,強迫自己睡下。
她做了一個冗長冗長的夢,真實又虛幻。
一個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小姑娘,緩緩向她走來。她明明笑着看向她,卻還是揮手賞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情景一轉,便是她與葉榛躺在同一張床上。她前一刻的驚懼還沒褪去,葉榛便欺身而上,她收拾起所有的戒備還是無力掙脫,頗有種絕望的感覺。
安離一早驚醒的時候,眼前浮現葉榛那張臉。正經的生出,不然就不結婚了的念頭。可是待她走出卧室,凝見老安和林萍同志已經端端正正的坐着,那股念頭登時被她扼殺在搖籃裏。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完早餐,安離琢磨着讓林萍同志幫她換婚紗,非得将林萍同志眼裏的潮濕化作淚水嘩嘩的落下不可。她正糾結,門鈴就響了。
安離打開門,讓小舞進來,餘下的事便方便許多。
小舞幫安離換上新娘的婚紗,她自個也套上伴娘的短裙。只是才一出卧室,老安瞧着寶貝女兒的模樣,立時扭頭不再看她。林萍同志忍無可忍,終是笑着哭了。
安離蹬着高跟鞋走到林萍同志跟前,彎下腰埋進她的懷裏,重重許諾,“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幸福的。”安離忍了忍,才沒有讓淚水落下來,花掉小舞剛剛為她上的妝。
誠然,她自己的諾言,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葉榛很快來接他們去酒店,整個婚禮過程和電視看來的并沒有太大差別。一樣的鮮花怒放,一樣的笑臉,一樣的情深幾許。可是,又有些不一樣。安離站在葉榛對面,沒有幸福感,沒有淚水。只有滿眼的鮮花和他真誠的笑意。她明白,葉榛是真的開心,和平日裏他虛與委蛇的笑意不一樣,這樣的笑,真切,動人。
可她還是走了神,有些心不在焉。
她與葉榛,還有主持人站在略高一些的臺子上。主持人先問了葉榛,是否願意與她共患難,與她相扶到老,一輩子愛她,敬她?葉榛凝着她的雙眼,道,“我願意。”
☆、豔羨
安離知道,在葉榛說“我願意”那一刻,她真正的生出了逃離的心思。可終歸不過一瞬,當她挽着老安的手臂一步一步走進來的時候,就看清了每一個人看她的目光。祝福,開心,或者,豔羨。
大抵所有人都會羨慕她,閃婚還能得這麽一個好丈夫。
葉榛雖然偶爾看來有些腹黑,但年紀略長與她,又是溫雅有禮。當初,她住在他的住處,甚至不曾擦槍走火。安離實在挑不出他的錯來。可愈是挑不出,愈是惶恐。
原本,安離從未想過。只當,相安無事,應該就是最好的狀态。可是,偏偏婚禮頭一天要她遇見宋懷遠。她說不上是心動,還是被太久遠的別人口中的故事牽扯。總覺得,宋懷遠的話,多多少少有些道理。
她是不愛葉榛,可能以後也不會愛。但她不敢想,葉榛對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思。他們兩個身處在不一樣的世界,單單是年齡,便有十一年的代溝,十二生肖都要輪一圈了。
可是,安離眸中的恍惚和不确定,終是在主持人話音落下那一刻,消失不見。她依着先前葉榛的語氣,道,“我願意。”
誠然,不論這願意與否,是否有轉圜的餘地。
葉榛帶着她敬酒,一一為她介紹。安離留了心,既然要結婚,她便該演好妻子的角色。
直到晚上,安離攤在那張她睡了許多個晚上的大床上,突然意識到她與葉榛,這一晚,不止要同床共枕,甚至會更親密的時候。她終于有些慌了,強裝了一整天的鎮定瀕臨崩潰。這婚結得太過倉促,偏偏還是她自己一手促成,哭都沒地哭去。
安離坐起身,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終歸是向着現實舉白旗妥協。利落的一個人換掉禮服,卸掉臉上厚厚的妝,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最後,燒開一壺熱水,端了一個小盆子,坐在小凳子上專心泡腳。
開鎖的聲音響起時,安離下意識的就要站起身,可她剛坐下,随即安慰自己,罷了罷了,以後都是老夫老妻了,哪還計較這個?
葉榛一進門便喚了一聲,“安離?”
安離想,裝作聽不見好像不大妥當,便揚了嗓門應了一聲。葉榛走近洗手間的時候,便倚在門口,好整以暇的瞧着她,一雙小腳丫泡在溫水裏,熱氣盈盈繞繞,勾得人心不穩。
“怎麽不在客廳泡?”葉榛笑着看她,“那裏寬敞一些。”雖然,這裏也足夠寬敞,可是他看她,似乎……有些拘謹。
安離下意識的蜷了蜷腳趾,可又無處可避。只好咬了咬唇,“我……這裏也挺好的。”
“每晚都要泡腳嗎?”
“啊?”安離一怔,轉念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緊張個什麽勁啊!末了,嘴角一抽,扯起一個笑意,“是啊,還是上學時候養成的習慣。”
“你和小舞?”葉榛依是笑着看向她,一雙眸子泛着氤氲的光,只一眼就足以讓人不可自拔。偏生,他最想要的那人,一直垂着腦袋,做企鵝狀。
葉榛索性蹲下身,放棄居高臨下,可能望見的大好春光。誠然,就安離身上的浴袍,裹得嚴實,實在沒有看點可言。
“嗯。”安離應下,正要細細解釋,一擡眼,就望見葉榛那張笑臉。一顆心頓時一抽一抽的,心跳完全沒了章法。安離用力別開眼,才鎮定開口,“小舞那會兒想着法減肥,聽說泡腳有利于……血液循環,對減肥有好處,所以就……”
“是嗎?”葉榛頗有些疑惑,饒有興致的盯着她的胸口,“你們兩個需要減肥嗎?”
你的目光可以再直接一點?
安離直想翻一個白眼,可念着二十年良好的家教,只當他是空氣一樣的存在,頓了頓,便微笑着沖他解釋,“補充一下,是小舞,不是我。那會兒她生病打了激素,體重急速上升,她沒辦法了,所以就開始關注各種減肥小偏方。”
葉榛凝着安離一臉的假笑,莫名的心情大好。他本就不指望新婚頭一天,安離正姿态正常。但還有力氣沖他敷衍,也好過那麽明顯的拘謹強。轉念,想起那位冰塊臉的囑托,便心不甘情不願的揪着眼下這個話題追問,“真的?”
面對葉榛如此真切的挑釁,安離下一秒就要爆發,卻還是在瞬息間耷拉下腦袋,果斷出賣了小舞。“好吧,小舞的确是個吃貨。且還是無肉不歡,無辣不歡。”
“她最喜歡吃什麽?”葉榛繼續蹲着,繼續不甘不願,繼續……保持笑臉。
安離拎着水壺往水盆裏添了點熱水,突然察覺他們兩個有話題可聊。果斷,繼續出賣小舞,反正都是無傷大雅的事。“小龍蝦!小舞最愛吃小龍蝦了。”
好吧,他記下了。“她能吃辣嗎?我記得……”葉榛略沉吟了一下,繼續問,“好像很多女孩子,吃辣都會長痘,或者肚子疼。”
安離果斷想起小舞以前那個吃相,不由撫額嘆息,“小舞她……記吃不記打。”
“呃?”葉榛甚是不解的看着她。
安離一頓,正要開口解釋,忽然想起什麽,直直的指着他,“不對!葉榛,你從實招來,小舞的事情,你問這麽清楚做什麽?”下一秒,卻又完全忘記了自個的身份,身子前傾,嬉笑着看着他,“不會吧葉榛,你不會真的喜歡小舞吧?你早說呀!”
葉榛頓時耷拉下腦袋,頗有些怨念的凝着她,“我早說,你就早把我讓給她嗎?”
“那當……”安離下意識地,傲嬌的揚了揚腦袋。倏然又覺得不對,不由垂下頭,緊緊地盯着他,“我問你正經的呢,你到底是不是喜歡小舞?”
我倒是真沒想到你居然那麽大度!葉榛恨恨地咬牙,可心底裏到底是做了盤算。到底是好兄弟的終身大事重要,還是自個的清白重要。當然是清白重要。葉榛微微揚了頭,對上安離的注視,一字一句解釋,“是雲霆喜歡小舞。”
“什麽?”安離驚訝的張大嘴巴,正要再說什麽。葉榛已是顧自站起身,一邊笑道,“明天買個大一點的盆子吧!我們一起泡腳。”
“額,好吧!”
安離磨磨蹭蹭終于爬上床的時候,選了個十分靠譜的睡姿。他們兩人各占了大床的兩邊,背對背。
葉榛關掉臺燈的那一刻,安離終究是嗫嚅着開口,“我可以開着我這邊這盞臺燈嗎?”頓了一下,又擔心他會拒絕似的,慌忙補充,“如果你不喜歡有光的話,明天,明天我可以買幾款眼罩。”
葉榛一頓,聲音自她背後傳來,仿佛沉了幾分,“沒事,你開着吧!”誠然,心底,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小挫敗。
安離閉上醞釀着進入睡眠,可是半個小時後,她仍舊精神抖擻。說好的,疲倦至極呢!
安離琢磨着,小舞嬉笑着勸誡她的話,“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嗎?早死早超生!據說,頭一晚是有點疼,但是安離,你是人家法定的老婆……”小舞說着,還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義務。”
安離到底是狠下心,翻過身,瞧着葉榛的後腦勺,低低問道,“你睡了嗎?”
“沒。”
“你……你确定,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到天明?
葉榛眼睛一跳,差點翻過身就把她壓在身下,這是引火嗎?引火***知道嗎?葉榛特意忍了忍身體最本能的沖動,輕聲笑了笑,“如果你願意到我懷裏來,我沒意見。”說着,還翻過身,一眨不眨的凝着她。
安離凝着他好看的眉眼,那一瞬,當真是想,索性滾到他懷裏算了。可心口提着一口氣,正緩緩地告誡自己,怎能這麽沒有骨氣呢?于是乎,安離惱羞成怒的瞪他一眼,便又翻了回去。
安離正暗自腹诽,小舞啊!這可不是我不願意,是人家不要!可是,你這股子失落是怎麽回事?安離恨恨地咬牙,實在沒法自圓其說。偏生身後有什麽挪動的聲音,安離正要深究,腰身便被一只大手攬過,随即收進懷裏。安離渾身一顫,腦子頓時不夠使了。
罪魁禍首卻還在腦後沉沉的提醒她,“不要亂動。”
安離默了默,好吧!不動就不動!免得擦槍走火。
不知是葉榛的懷抱當真是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還是額頭的那盞燈一直微弱的亮着,安離很快沉睡過去。留了葉榛一人,凝着那光線,覺得尤其刺眼。他素來習慣睡覺不開燈,可他自己卻又不敢亂動,生怕攪擾了她的睡眠。
葉榛直起身,凝着燈光下姣好的睡顏。他心知,他還欠安離一個解釋。這婚結得太過倉促,可他一往情深的模樣做得卻也到位。
可是,他偏偏撞見那一幕,她說她不愛他。葉榛心口到底是賭了一口氣,他想要她愛上他。他已經等了太久,不介意再久一點。
☆、出國
次日醒來時,床邊已經是空空的,沒有暖意。唯有床頭櫃上貼着的便簽,“早餐已經做好,在微波爐裏熱一下就行。小舞的航班是下午,慢慢來,不要急。”
安離頓覺一顆心暖暖的,被人照顧果然是美好的不像話。況且,這個人連她想要和小舞多呆一會兒的心思都能照顧到,實在是無可挑剔。
新婚第一天,安離對葉榛百分百滿意。
然而,她想要慢條斯理的享受葉榛做得早餐,偏就有人不想她如願。面包放在嘴巴裏剛剛咀嚼了兩下,門鈴便響了。
安離心下一喜,跳起來就要去開門。一定是葉榛忘記帶什麽文件,結果又忘記帶鑰匙了。等安離打貓眼裏瞧見一張冰塊臉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
不料,打開門後,雲霆卻是沒有進來的意思。只是站在門口,沖她冷冷道,“跟我去醫院。”頓了頓,又冷冷補充,“小舞住院了。”
“什麽?”安離大驚,“小舞住院了?要緊嗎?傷到哪了?她不是今天要出國的嗎?還有,你……怎麽是你過來?”
“女人果真都是一樣啰嗦!”雲霆別過眼,沒打算回答她的任何一個問題。
安離瞧着雲霆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蛋,暗道,就這麽張臉要是丢到娛樂圈,絕對秒殺一衆男神。可惜了可惜!沒法溝通也是個問題。
安離在玄關處,一邊換鞋,一邊挑了最緊要的問題重新問他,“小舞的傷要緊嗎?”
雲霆原本薄唇緊抿着,這會兒終是開了金口,“擦破皮,流了點血。”
安離一顆吊着的心落了地,繼續問,“她今天還要出國嗎?”以她對小舞的了解,那姑娘若是做了決定,一百頭牛都是拉不回來的。果然,安離話音一落,雲霆的臉色便又冷了幾分。安離知道小舞的傷沒太大的問題,一顆心落下,也不再多說什麽。
一直到醫院,安離才從小舞的口中了解了始末。
原來,是昨天婚禮結束後,雲霆非要送她回家,她有心拒絕,并且要堅決的斷了雲霆的心思。小舞一顆心吊在了別的樹上,可不想再找人別的樹。
正巧,那會兒小舞想起臨出國了,竟然沒送安離什麽紀念品。于是,就直接扯着雲霆驅車行駛幾百裏,趕回她的老家。然後,辦完事,再行駛幾百裏趕回來。
其中最緊要的環節絕對是,小舞沒有駕駛證。也就是,雲霆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個小時不眠不休。安離為雲霆表示深深地默哀,小舞其實可以拒絕的不這麽狠。
安離注意到桌上一袋子的原生态葡萄,眼角一抽,手指顫顫的指着那一袋葡萄,“小舞,你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不遠千裏給我帶回來的戰果?”
“對啊!我想着你愛吃嘛!”小舞不以為意的笑笑,轉而鄭重其事的糾正她,“哪有千裏?”安離果斷瞪她一眼,愛吃在哪不能買,虧得雲霆現在在門外,不然非得被她氣死不可。
小舞讪讪一笑,扯扯安離的手指,果斷撒嬌,“好吧!來回加起來是有一千裏。”
安離凝着小舞的小模樣,想起來的路上,那張冰塊臉唯一的一句話,也是唯一的囑托。“你勸一勸她,出國可以改天。”
安離琢磨着小舞的性子只怕難以改變,但還是本着受人之托的本分,開口與她道,“小舞,你看你這小腿都流血了,不如改天再出去吧!”
小舞頓時耷拉下小臉,以一種怨婦的表情看着她。安離果斷改了口,“沒事,反正沒斷,航空公司會讓你上飛機的。”
雲霆在門外,聽見安離這話,頓時想把葉榛拎過來,管好你老婆行嗎?
小舞卻是幾是要哭嚎了,“你可以安慰的稍微有水平一點嗎?”
安離一滞,“雲霆喜歡你。你多留幾天,也許會移情別戀也說不定。”安離說罷,雲霆頓時又覺得,可以不必将葉榛拎過來了。
“你覺得我會嗎?”小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嘴唇微微嘟起。
安離晃晃腦袋,丢掉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果斷咽了口口水,“不會!”她太了解小舞,也太了解,這四年的時光。小舞所有的開心,快樂,憂傷和偏執,全都和徐長風相關。即使小舞的愛戀要有一個終結,也是和徐長風相關,斷然不是移情別戀那麽簡單。
最後,小舞依舊按時出發。行李她一早就收拾好,只是……雲霆執意要送她到機場,小舞拒絕,再拒絕,然後,還是拒絕無效。最後,只得享受了免費服務。
過安檢前,小舞忽然回身緊緊地抱住她。安離預備好眼淚,準備好了小舞說煽情的話的可能。
可她的小腦袋埋在她的頸窩,半晌,才一抽一抽的呢喃,“安離,我好想他。”安離聽着,一顆心頓時堵死,找不到出路。恨不得将徐長風拎來,大卸八塊,方能解恨。
脖頸隐約有潮濕的觸感,安離正要安慰她,小舞已是放開,凝着她的眸子,一眨不眨道,“安離,我會想你的。”說罷,就一拐一拐的走過去安檢。
那一瞬間,耳邊人潮的喧鬧全然不見了蹤影。整個大廳,空曠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