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邊,細心地照料她,安慰她千瘡百孔的心靈。可是,手上的數字一個一個按過去,最後還是回到主鍵盤。
即使葉榛出現在這裏,也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什麽。他們幾人,陷入一種死循環,生生不休。葉榛牽念着安離,安離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小舞,小舞卻又困在那裏,無法掙脫。小舞的摯愛之人徐長風因了小舞離去,徐長風的死卻又間接與他相關。而他愛着小舞,卻又隔了一條性命。就好像,葉榛與安離之間,也是隔着生命的人。無法回轉。
他們似乎被下了詛咒,怎樣都無法幸福?拼盡了力氣,還是無奈。
幸而,雲霆在病房外守了半個多小時後,得到的消息是母子平安。不然,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
每周,小舞都被允許在固定的時間與雲霆視頻。安離眼巴巴的盼着,等到那一天的時候,便巴巴的坐在電腦跟前,只等着她的視頻邀請。
可是,安離從白天等到黑夜,錯過了兩餐飯,也沒能等到電腦有一絲反應。
雲霆将飯菜端到她眼前,“吃吧,就算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安離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卻不動筷子。
雲霆不由将電腦轉了方向,安離一急,“你幹什麽?”
“別等了!”雲霆冷冷開口,眼眸裏卻是掩不住的失落。
“為什麽?”
“因為……”雲霆頓了頓,緩緩開口,“你以為我為什麽不讓徐長風去那座莊園?”
“……”
“因為我去過。我去的那一回,他們便接下來的一個月裏中斷了我和小舞的聯系。我必須知道她的近況,所以,徐長風那樣做,只會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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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離了然,随即又是目光灼灼的凝着他,“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那樣,他就不會再跑一趟,天真的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帶小舞離開。也就不會……
“我……”雲霆猛地怔住,“他将我當做那座莊園的主人,我……沒想那麽多。”他沒想到,徐長風可以為了小舞至此。
安離垂下頭,手指撫在純白色的抱枕上,幹淨柔軟。良久,方才緩緩道,“我也沒想到,他真的愛小舞,竟可以……以一條性命換了小舞的六年相思。”
那一晚,安離明知小舞不會打來,還是巴巴的收到深夜,一直到将近淩晨的時候,電腦才陡然跳出來一個窗口。安離原本正打瞌睡,猝然清醒的那一瞬,瞧見雲霆亦是猛地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
安離心口一熱,雲霆對這聲音應該是極其敏感的吧!
安離猝然瞧見眼前那張熟悉的臉蛋時,淚水嘩然流落。小舞忍了忍,只紅着眼睛笑她,“一把年紀了還哭鼻子,羞不羞啊?”
安離抹了一把淚水,“哼!”
小舞抿了抿唇,“安離,你最近……還好嗎?”
“不好!”安離故意嘟囔,“我爸媽不要我了,葉榛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小舞死死地咬住唇,才沒有如安離一般淚水嘩嘩的往下落。小舞艱難地啓口,“怎麽會呢?我就是……”小舞倏然頓住,目光望向安離身側出現的那人,雖然知道他在,但是還是驚了一驚。
安離正糾結該怎麽試着勸一勸小舞離開,畢竟,按照雲霆的說法,他是有能力帶小舞離開的。不過是小舞自己不願意罷了。沒成想,安離還沒糾結好,雲霆已是斷然開口,“小舞,你還愛徐長風嗎?非他……不可嗎?”
安離一怔,她倒是忽略了,眼下這确然是最緊要的問題。
小舞一頓,瞧着安離也正緊緊地盯着她,同雲霆一般也正巴巴的等着她的回複。小舞不由嘻哈一笑,大眼睛亮閃閃的,極是無辜。“很重要嗎?”
☆、葬禮
“很重要!”安離果斷開口。
如是仍舊非徐長風不可,安離當真不知如何是好。倘或已經漸漸放下了,那又是另一種情形。至少,負疚之外,不用牽連了情深難轉。
小舞這才板正了臉,正正經經的開口,“不是了,我早就不是非他不可了。”她用了六年時光,結果不過是執念罷了。當初的愛,早已消弭在時光中,一絲一毫的緩緩退卻。
安離只覺得心頭豁然松了一口氣,卻又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開口,同小舞說,徐長風已經不治身亡。卻是一旁的雲霆毫無預兆的開口,“他死了。”
他死了。
死了……
小舞倏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屏幕。腦袋裏反反複複的出現雲霆口中的那三個字。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顫抖的聲音,“死了?”
雲霆坦白的太快,以至于安離張了張嘴,都不知怎樣委婉的措辭。或者,說什麽都晚了。死了就是死了,再怎樣委婉,也無法改變那樣一個事實。
小舞凝見安離的緘默,倏然仰起臉,無望的笑起。“好啊!到時我定要抱着黑玫瑰去參加他的葬禮。”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是她難得放得開,能夠随意地,開玩笑一般同他聊天的時候。聊到當今社會,女人的壽命通常要比男人長久一些。小舞便笑着說,到時她一定會去參加他的葬禮。頓了頓,又特意補充,嗯,一定要一身黑裙,抱着黑玫瑰去。
安離清楚小舞話中的往事,伸了伸手直想安慰她,卻又冰涼的屏幕。悶了悶,只好生硬地轉移話題,“小舞,跟我回去吧!我們回國,我離婚了小舞,現在我只有你了,回來好不好?”
“不!”小舞斷然拒絕,“我還不想回去。”
雲霆在一旁驀地開口,“徐長風的葬禮你也不參加了嗎?”雖然明知道小舞可能有她自己的苦衷,可是他明明有能力帶她離開,她卻不願。雲霆每每念及此事,都無力挫敗的緊。
小舞一滞,眉間不過幾秒鐘的猶豫,便又迅速回絕,“不了。我與他無緣無份,就這樣吧!”說罷,她就顧自切斷了視頻。
安離凝着空白的屏幕,百思不得其解。小舞為什麽總是不願意回來呢?安離凝着雲霆起身離開的身影,陡然明了了另一件事。她方才一直沒注意,這會兒陡然回過神來,猝然明了,雲霆坦白的利落,卻還是沒有道明,徐長風的死因。他終究還是不願小舞遠離他。
只是……小舞終究還是會知道的吧!
安離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國,親自見不見徐長風的父母,總歸要給人家一個交代,雲霆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事。他派人将徐長風送回國,并以徐長風朋友的身份送上巨款。
安離琢磨着雲霆的方式實在過于薄情,收拾了行李便要回國。反正,她以後有的是時間,再回來等小舞願意和她一起走。只是現在給徐長風的父母一個交代更為重要一些。
然而,她這邊剛剛買了機票,雲霆順便特意配送了她兩個保镖,安離還沒顧得上拒絕,已是接收到了國內的最新消息。
葉榛大婚。新娘,喚作淩小小。
安離一早便知道他公司裏的那些小姑娘,對葉榛或是雲霆都有些崇拜愛慕的心思。因而,也不曾太過震驚。尤其是,雲霆在一旁站着,安離便随意地瞟了幾眼,也曾多說什麽。
“安離,”雲霆翹了腿,涼涼的看着她,“前夫大婚,你就沒什麽想法嗎?”
安離一邊整理着手上的衣物,一邊應着他,“有什麽好想的?男未婚女未嫁,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愛他了?”
安離倏然頓住身子,轉過臉正正經經的瞧着雲霆,“和你有關嗎?”默了默,忍不住腹诽,雲霆那般好整以暇的模樣,當真是和葉榛如出一轍。正正經經的人以群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雲霆一頓,也不再特意挑安離的傷口。況且,他受人之托,知曉答案也就是了。
直到雲霆起身離開,安離才背靠着門,緩緩地蹲坐在地上,手指緊緊地扣着掌心,疼痛卻是無知無覺。
雲霆瞧着視頻裏女人孱弱嬌小的模樣,不由勾了勾唇,果斷将視頻發送了出去。
葉榛接到視頻的時候正是深夜,他呆呆的望着,心口劇痛。直到身後有一個女人袅袅婷婷的靠過來,他方才陡然按了删除鍵。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
淩小小擡手撫上他的肩膀,指尖輕輕地劃過他的脖頸,充滿了意味不明的挑逗。脫口而出的話卻是清冷薄涼,“你還愛她?”
葉榛坐直了身子,淩小小的手落了空,只聽他無謂的開口,“你不是一直知道嗎?”
“即便,她肚子裏是別人的孩子?”|
葉榛睨她一眼,鄭重其事的開口,“即便她肚子裏是別人的孩子。”
淩小小僵一僵,大眼睛閃爍着盈盈淚光。呆呆的站了好一會兒,方才縮着身子,窩到葉榛懷裏。“葉榛,你愛我好不好?只要一點點就好。”淩小小垂着腦袋低低地哀求。
葉榛将她拉開,顧自走到一旁,語重心長的開口道,“小小,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婚禮,早點睡吧!”
“天就要亮了。”
葉榛一滞,“再睡會吧!等會兒我送你上班。”
淩小小頓了頓,終是不再說什麽。唯有那一天葉榛一字一句的逼問還在耳畔響徹,她知道葉榛一定會懷疑了她,至少,她會是他懷疑的對象之一。只是,不曾想到,他竟會叫了她,然而直截了當的挑破,不留一絲餘地。
他問她,“是你将小舞綁架的嗎?”
“是你威脅她,不許她離開?”
……
“是你在我的酒裏下了藥。”
她愣愣的看着,只聽着他一連串的話,連一句反駁的時間都沒有。他終于停頓那一刻,她得了空,正要滿面不明和委屈的辯解,葉榛已是自顧自地開了口,“我們結婚吧!”
那一句話,好似一個人絕處逢生。在懸崖峭壁上看見了漂亮的山花,只覺得便是墜崖死了,也是無憾的。好在也曾飛揚過,恣意過。
然而,她的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下,張了嘴,仍是要秉着之前的話題為自個辯解。只是,還沒說下半句,葉榛已是懶散的揮手地打斷她,“你不願意就算了。”
她心下一慌,陡然開口,“我願意!”頓了頓,仍是要解釋,“但是你所說的那些事,真的……”
“好了!”葉榛揮揮手示意她出去,“我還要籌備婚禮,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告訴我。”
淩小小心知,葉榛這是等不及了。等不及所有事按照路線,太過緩慢的行走。她以為他會有什麽特別的方法,沒想到,他的方法竟是娶她。
沒有心慌意亂是假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見漫天的玫瑰花飄落,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心心念念的事,陡然變作現實。她除了不知所措,仍是不知所措。好在從小到大所有的見識都在告誡她,葉榛娶她并沒有半點真心,不過是想要一個真相罷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淩小小依舊難以自持。
從今以後,她将每一天都将坐在葉榛的副駕駛上上班。每一天,都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飯。每一天,睡同一張床。甚至,他們會有自己的寶寶。她會愛他,給他最純淨的世界。
淩小小不是沒有想過,葉榛深愛着安離,只怕對她的态度可能不會太好。然而,他卻是那樣直截了當的告訴她,結婚不過是結婚罷了。他對她,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他讓她住嶄新的房子,所有的一切都宛如重新開始。其實,他不過是不想她去侵占當初安離女主人的領地罷了。她看得清,只是不挑破而已。
……
安離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會在徐長風的葬禮上遇見最不該遇見的人。她穿了件寬松的黑色大衣,看不出小腹隆起的姿态。那人的手卻是直直的伸向她的小腹,安離反應慢了半拍,醒轉過神的時候,葉榛的手已經離開,身子也是後撤了一步,淩小小走來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安離收回目光,不由問自己,方才那一幕,可曾……是她自作多情的幻覺?
或許當真是吧!安離笑自己,她終究是不能和淩小小那樣的年輕女孩子比較。淩小小穿了件黑色及膝連衣裙,一雙嫩白的小腿□□在空中,也不知冷不冷。安離下意識地裹了裹身上的黑色大衣,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身子愈發脆弱,不僅嗜睡,整個人也懶怠的緊,身子禦寒的能力也差了許多。
安離擡手撫上小腹,感知着孩子真切的存在,一顆心才算安定不少。
葬禮進行的時間并不長,來的人多半是徐長風大學時期的好友。零星的,也有那麽幾個他的前任。安離凝着那張被放大的照片,心想,到底是什麽人,是比徐長風于小舞而言更重要的呢?
安離怔了怔,陡然挺直了脊背,整個人如夢初醒一般,卻又承受着巨大的驚愕。
小舞打小便對親情有些淡薄,父愛母愛也沒享受多少。到後來,對于祖父母,更多的卻是濃厚的恩情。安離一直只想着,于小舞而言,最重要的莫過于徐長風了。卻忘了,在小舞心底,或許她更重要一些。夢中的人,和現實中的陪伴,倘或比較的話,其實是簡潔明了的。
安離怔怔的,裹着大衣,穿過人群,跌跌撞撞的便要離去。最後卻是在出門之後,邁下臺階的地方,腳下落了空,整個人晃晃悠悠的便要跌倒。安離下意識地護住小腹,仍舊是跪坐在地上,幸好起身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到腹部有任何不适,這才走到路邊焦急的打車。
出租車一輛接一輛在眼前走過,安離心底愈發的不安,卻又不知該去往何處。安離拼命地克制心底的焦躁,不停地呼氣,吸氣,好一會兒方才平複過來。走到略微安靜的位置,撥了雲霆的電話。
“雲霆,我想……小舞會不會是因為我?”安離醞釀良久,仍舊是急促的開口。
電話另一端的人愣怔許久,方才沉聲道,“我不知道。或許,小舞是有別的原因。或許真的是她自己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也說不定。”
“不不不,”安離連連否定,“我以前一直都沒有想過,直到徐長風去了美國。我以為憑着徐長風在她心裏的位置,只要是徐長風能夠找到她,并且帶她走,她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必然是願意的。結果……她卻是連徐長風的葬禮都不能參加。”
“雲霆,這不合常理!”
雲霆頓了頓,不知該慶幸安離終于開竅,還是為葉榛默哀。誠然是,安離這竅開得極不是時候。按照葉榛的想法,最好能在小舞自由之前,安離始終是不明白的。倘或明白,便不能心安。
雲霆沉了嗓音,只得含糊其辭。“可能是你想多了。”
“不!”安離倏然放大了聲貝,“雲霆,你跟我說實話,小舞她不能回來,到底是不是因為我?還是說……真的有人拿我威脅她?”不然的話,根本沒辦法解釋,雲霆呆在那裏幾個月都無法将小舞帶回來。
卻原來,不是無法帶回來。而是不能。
雲霆沉吟許久,暗道,葉榛果然是對的。尤其是,在安離有身孕的時候知道這件事,實在是……
“你……”雲霆斟酌着開口,“你問葉榛吧!”說罷,就顧自挂了電話。這種事,他确然是不知該如何和安離說。真相已經被掀開暴露在空氣中,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遮掩。
安離挂了電話,不曾想,一轉身就望見一個人在她身後,不知站了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段時間有比較重要的考試要準備,奴家還要正常上班,麽麽噠,可能很難更新。不過還是盡量隔幾天更一章,真是抱歉,親愛的們,麽麽噠!O(∩_∩)O~
☆、塵埃落定
“淩小小……”安離低低地叫出聲。
淩小小挑眉,“很意外?”
安離扯扯嘴角,“沒有。”即便是有又如何?她期盼的,終歸不會成真。
淩小小定定的瞧着安離雲淡風輕的模樣,突然就道了真相。“小舞是我讓人綁架的。”
安離的瞳孔驟然放大,還不及有所反應,淩小小已是笑着開口,“很驚訝嗎?我要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得不到過。”
安離頓了頓,思及小舞的苦衷,很輕易的便将諸事種種連接在一起。
“你喜歡葉榛?”淩小小穿了雙恨天高靴子,安離微微仰了臉,迎上她的笑意。
“是!”
“你處心積慮這麽久,就是為了能夠和葉榛結婚?”
“對!”淩小小微微點頭,滿眼都是專屬于勝利者的微笑。
“你們都要結婚了,你還不可以讓小舞回來嗎?”
“噢……”淩小小拖長了尾音,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若有所思的開口,“原來,小舞真的比葉榛重要?”
安離一滞,“這是我的事!”
淩小小清涼一笑,倒也不再說什麽。只笑着開口,“會的,我會放她回來。只是……”
安離倏然緊握住她的手,着急的追問,“只是什麽?”
淩小小瞧着安離滿目焦急的模樣,突然替葉榛生了些可惜之意。他娶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百般呵護,結果到最後,那女人還是不愛他。
淩小小板正了臉色,正經道,“只是,你再也不許見葉榛。”
安離呆滞了好一會兒,腦子不知怎的靈光乍閃,“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她方才是真的急了,這會兒冷清一些,才回過神來。淩小小也不過是個普通員工罷了,她為何要被她牽着鼻子走?
淩小小倏然笑了,笑得恣意無謂。末了,卻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滿眼的笑意,像看一個笑話一樣的看着她。“安離,你以為葉榛和雲霆當真不知道是我将小舞帶走的嗎?”
“你什麽意思?”
“我就這麽告訴你吧!”淩小小悠悠一笑,“他們正因為知道是我,所以無可奈何。我們史密斯家族,豈是他們能夠撼動的。我是史密斯家族的三小姐,現在,你能明白了嗎?”
安離頓了頓,随即果決道,“我答應你。”
“好!”淩小小滿意一笑,頓了頓,卻是勾唇凝着她的臉頰頗有些可惜道,“安離,你也不必怨我,誰讓你們都有弱點呢?”且那弱點,還那麽明顯的擺放出來讓別人看。
她明明笑着,瞳眸清澈,面目純真,和脫口而出的話相稱,如此不協調,卻又如此……充滿殺傷力。若非安離自小修持,她幾乎要生了暴躁難忍的心思。末了,只是冷靜着開口,“是啊,我們都有弱點。你呢?難道你沒有弱點嗎?”
淩小小冷冷一笑,顧自轉身離開。唯有那一雙嫩白的長腿在寒風中筆直的邁着步子,看來蕭瑟凄涼。
她正想着,手機突然響起。淩小小瞧着屏幕上備注的名字,臉色陡地一沉,還是迅速地接聽了電話。耳邊果然傳來不友善的美式英語,“你死在S市了嗎?”
淩小小瞧一眼幾步之外,正在按部就班舉行的葬禮。聲音陡然變得溫和軟弱,“快了快了,我下個星期就回去了。”
電話另一端的人哼了一聲,便挂了電話。
淩小小死死地咬住唇,眸中透出與年紀不符的滄桑和沉澱。她厭恨着她背後的家族力量,卻又不得不依附于它。好一會兒,淩小小方才舒展了眉目,反正結果已經在眼前明晃晃的放着,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就是了。
……
淩小小與葉榛大婚那天,小舞回國。雲霆同小舞乘坐了同一班飛機,因而錯過葉榛的婚禮。
一直到很久以後,安離才知道,那一天在婚禮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年後。
安離住在偏遠的城鎮,想起這一年來發生的種種,終究是苦澀的笑了笑。
遇見雲小朵是在醫院的婦産科樓道,她挺着大肚子打她面前走過,雲小朵錯愕着瞧了她幾秒鐘的時間,到底是遲疑着開了口。
“安小姐?”
安離對雲小朵幾乎毫無印象可言,若說當真有那麽一點值得想一想,也就是自她身後走來的男人,他叫她“小朵”。安離暗道,這名字不錯。也合她那般溫順的模樣。
沒一會兒,雲小朵便尋了個借口打發那男人離開,同她走到僻靜的地界,淚水就這麽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對不起!”雲小朵哽咽着開口,幾是泣不成聲。“我當時不知道,安小姐,我……我沒想到,會是那樣的。”
安離再是無謂,也還是輕輕拍了拍雲小朵的肩膀,柔聲安慰她,“怎麽了?你有什麽事慢慢說,別哭了”看她挺着大肚子,若是不小心傷到了孩子,她可是罪過大了。
雲小朵哭了好一會兒,方才坐下身來,斷斷續續地開口,“安小姐,你現在和……和總監,還沒有複婚嗎?”
安離這才恍然,“你是他手下的員工啊?”
雲小朵頗有些愕然的擡起頭,定定的盯着她。“你們已經複婚了嗎?”
她就那般巴巴的瞧着她,仿佛只要她說一聲好,她就可以松一口氣。然而……
安離怔了怔,到底是坦然,“沒有。我們……嗯,各過各的人生,互不打擾。”
“你不難過嗎?”雲小朵不可思議的凝着她淡然的神情。她雖然離開公司了,但也一直關注着總監和安小姐的事情,據她所知,總監對安小姐,原先是極好的。安小姐,怎麽一點傷心的意思都沒有呢?
“嗯……”安離略略沉吟了一下,“傷心吧!傷心過。”怎麽沒有傷心過呢?好似被人生生掰斷了骨頭,卻又以着靜默無聲的方式,連一聲痛都不能喊叫。況且,不過是掰斷了骨頭,性命還在,日子也總要過下去。傷心?傷心也總有個結果。
“你用了多久走出來呢?”
“多久啊?”安離歪着腦袋想了想,正經回答,“小半年吧,到前幾天,差不多就算恢複了。”
雲小朵果斷投來贊賞的目光,“安小姐,您心态真好,換做我,我就做不到。”
“怎麽說?”安離微微一笑,她從未想過要遇見哪位故人,卻偏偏遇見了葉榛從前的下屬,說來,倒不知是何等的緣分。
“我是一棵樹吊死的性子,非他不可。”
安離瞥一眼在遠處徘徊的身影,會心一笑。至于雲小朵始終挂懷的事情,她斷斷續續地聽着她講,也了解了那些始末。卻也只是了解,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再者說,雲小朵也不過是被人拿捏了軟肋,莫可奈何罷了。
最初的最初,淩小小便計劃好了一切。她該知道的,從她知道淩小小的身份那天,就該想到的。身為史密斯家族的女兒,上頭好幾個私生非私生的哥哥姐姐,她本無餘地。打小,她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合該比別人多一些玲珑的心思。
安離不知道的卻是,淩小小看慣了勾心鬥角,厭極了那樣的生活狀态,卻也在不知不覺中學得了其中精髓。她小小年紀就看透了人性的軟肋,知曉怎樣的僞裝最能夠保護自己。後來,她用這種保護自己的方式,在葉榛面前扮演天真無害的小女生。沒有人,能夠生得了防備之心。
起先,她或許是想用溫柔一些的方式,想要安離自己離開葉榛。于是,就開始沒完沒了的用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使得葉榛不得不離開她身邊。甚至,以雲小朵男友工作的事來威脅雲小朵,來盜取葉榛抽屜中的手稿。至于後來的一切,興許是她做的,興許不是她,安離已經不願意深究。她現在,只想身邊的人都是安全的。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不能再失去小舞,失去……葉子。
再後來,小舞嘗試着為她和葉榛搭線,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小舞希望她幸福,她卻不敢再賭。就這麽,安離整整閉塞了一年的時間,直到整個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
安離是在抱着葉子回家的路上,遇見歐念芙的,同她在一起的還有素未謀面的公公。至于是新公公,還是舊公公,她倒是沒心情糾結。果斷開口,叫了爸爸。
這一年來,雖然從不見見過葉榛,但見歐念芙的次數倒是不少。她一早就說過,這孩子必然姓葉,歐念芙永遠是他的奶奶。她不可能剝奪歐念芙看望孫子的權利。這一次,安離以為和之前的每一次,沒什麽不同。
歐念芙一如既往的親切地抱過孫子,一點也不擔心葉子弄髒了她的衣服。葉子平日裏便不大吵鬧,這會兒換了人,也是乖巧的躺着,一點也不像個小子,活脫脫一個小姑娘。
安離放心的将孩子交給歐念芙,給二老倒了水,便轉身進了廚房。他們不說走,自然是要留下吃飯的。倘或安離不是發覺醬油沒有了,需要到樓下的超市買,或許她直到這一刻,都無法發現,眼前的這一切,是否已經發生過很多次。
眼前是那張最熟悉的臉,熟悉的,她張了張嘴,喉頭酸酸的,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臂彎裏躺着他們的孩子,孩子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
安離真想平平靜靜的開口,說一聲,“你來了。”或是,“你好。”可是,到最後,卻是倉皇着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方才順利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走吧!”
葉榛渾身一震,瞳孔緊縮,愣了好一會兒,終是将懷中的葉子遞給歐念芙,顧自轉身離去。歐念芙瞧着眼下情形,一時便要張嘴勸慰,倒是安離的公公及時拉住她,這才沒有突兀着開口。
腳步聲逐漸遠去的聲音落入耳中尤為清澈,安離的手指一絲絲緊扣,末了,只能關了廚房的門,身子靠在門上,緩緩地蹲下身。
他來做什麽?他還來做什麽?不是說,葉子不是他的兒子嗎?還來關心他做什麽?安離不能自已的流淚,卻也只能這樣寂靜無聲的哭泣。半小時後,她還是要做好飯菜端到客廳,佯作若無其事地樣子。
☆、我愛了你好多年
四菜一湯在桌上擺好的時候,歐念芙終是忍無可忍的開口,“安離呀,你和小榛真的不能……”
安離一頓,夾了菜送到歐念芙的碗裏,只若無其事的笑笑,“媽,您多吃點,多吃這個對身體好。”
“安離!”歐念芙急切的開口,她可不想自己的孫子沒有爸爸。
“媽!”安離無奈的放下碗,“您知道的,我和葉榛并非全是淩小小的問題。”有些事放得下,有些事,不能放,也不能忘。
歐念芙怔住,終究是無話可說。
吃過飯,安離抱着葉子送歐念芙和公公離開。安離也大概曉得,來得這位公公,是葉榛的父親,看來慈祥和藹。安離怎麽都想象不出,年輕時候,他和歐念芙沒完沒了吵架的情形。或許,人老了以後,心思就會沉澱許多吧!
安離抱着葉子站在路燈下目送歐念芙離開,不想一轉身,就望見幾步之外的男人。他于那一處靜靜地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安離下意識的迎上他的眼,轉瞬又是錯開。上前幾步,錯過他的身形,想要旁若無人的離開。
他怎麽可能如她所願?一張嘴,便清晰地叫出她的姓名。“安離……”他喚她,嗓音低低地,恍如幻覺一般不真實。安離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信這一刻所發生的事。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怎麽會……
安離悶了悶,拼命忍住喉間的哽咽,沉聲道,“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
“是你愛我,還是我們不能在一起?”天知道,一年前的那天,他聽到她說,她愛他那一刻,他有多歡喜。仿佛整個世界都開了花,卻又獨獨為他一個人綻放,美得讓人想要醉過去。
安離陡然繃緊了身子,只聽得他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安離,你還愛我嗎?”
安離一頓,聽見自己清晰的嗓音。“愛。”她向來坦白,事已至此,也沒什麽不好說,不能說。愛不愛的從來都不緊要。
葉榛聽了這話卻是明顯受到鼓舞,倏地上前緊緊地擁住她。像是擁住餘生所有幸福一般,緊緊的擁住。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葉榛抵在她的脖頸,低低呢喃。
安離僵硬的扯扯嘴角,“葉榛……我們,回不去了。”
葉榛低啞着嗓音問她,“為什麽?”問罷,卻又頃刻後悔。他明知道,明知道安離為什麽不肯和他重新開始?如若不是知道,他又怎會如此寂靜的守候了她一年,卻不敢向前邁進一步?
安離自他懷中轉過身,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頸,兩個人以最親密的姿态相依相偎。“葉榛,我不怪你。”安離踮起腳,在他耳邊低低道,“只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她說罷就顧自轉身,決然的離開。
那一夜,葉子一如既往的安安靜靜的,沒太多吵鬧。她卻是頭一回,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眼前不停盤旋的全是葉榛的臉。她已經太久不曾看見過他,想念來得卻遲了些。
安離想起前幾個月經由小舞的口所知的真相,那一場有關葉榛和淩小小婚禮的真相。
婚禮如期舉行,場面布置亦是應有的高貴奢華。新娘的臉蛋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