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公子的反應很快，立刻便改為輕輕梳攏，順便将那一縷青絲上沾着的小小花瓣取下。

“阿英真是貼心。”柳雲裳将那縷長發撥到耳後然後笑着誇了一句，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阿英，彎腰。”

葉英依言而行，順從的彎下腰。

柳雲裳學着之前葉英對自己做的那樣，小心的取下落在葉英發間的落花，動作輕柔，生怕不小心扯到了葉英的頭發。

清俊的青年眉眼溫柔，一手扶着小姑娘的肩膀，修長的指尖拈着的一朵花開得正好，一手垂在身側虛虛的環着小姑娘以免她一個重心沒有掌握好摔倒，彎着腰任由小姑娘在自己頭發上施為。嬌小的姑娘努力的踮着腳，一手扶在青年的肩上，認真的為青年取下發間的那一朵落花。

兩位主角超高的顏值再加上絕對美麗的漫天落花作為背景，這無疑是很美的一幕。

但是這并沒有什麽用。

天澤樓少有人在除了幾個侍女就沒人了，又不是什麽重要的地方門口自然是沒人守衛的，現在這裏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并沒有什麽人，是而沒有人看見這唯美的一幕。而兩位當事人則是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沒有一點自覺。

取下葉英發上的最後一朵落花，柳雲裳移開了扶在葉英肩上的手同時後退了幾步讓葉英方便直起腰來，臉上笑靥如花：“好啦。”

“嗯。”葉英低低的應了一聲，然後在柳雲裳的一句“阿英你的頭發摸上去手感真好”的調侃中紅了臉。

好不容易用劍法轉移了柳雲裳的注意力，葉英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每次都沒一個女孩子說得臉紅什麽的，葉大公子拒絕深思，只想當鴕鳥。

既然許諾了要給柳雲裳看四季劍法，葉英自然不會食言。雖然四季劍法乃是藏劍至高劍法，但是劍法本就是給人看的，只要有人用，便自然會被看到，是而給柳雲裳看四季劍法，葉英自覺并無什麽不妥。

葉英想，何況，就連劍冢那等藏劍禁地父親都許雲裳進去了。

“要看阿英的。”柳雲裳慢悠悠的補了一句。

葉英摸了摸小姑娘柔順的長發，宛如絲綢一般的絕佳手感讓人幾乎舍不得放手。他這樣應着柳雲裳，無奈而又寵溺：“好。”

四季劍法乃是藏劍葉家家傳劍法，據說乃是傳自戰國一位劍客，經過後人多次修改之後方才形成了現在的春夏秋冬四部。四季劍法，顧名思義，便是化四季于劍中，練至至高處一劍便可演化四季，其精妙之處言語難述，威力亦是極大，當年葉孟秋便是憑借一手四季劍法馳名武林。

葉英幼年習劍，日日練習，刻苦非常，可謂是“六日迎陽立、三冬抱雪眠”。只是從來葉孟秋傳完一套劍式之後，葉英往往用不全一招，即使用出也是完全不成章法。雖然葉英知道自己并不是學不會，但是他用不出正确的四季劍法卻是不争的事實。

要用自己那樣幾乎可以說是淩亂的劍法給柳雲裳這種一身劍法所學已是十分純熟精湛并已經初初有了自己的風格感悟的劍者看，葉英覺得有點猶豫。

臉皮太薄的葉大公子啊，你怎麽不想想前幾天你用一把輕劍抽人抽的有多利落！那種劍法還叫不成樣子，你讓那些還不如你的藏劍弟子怎麽活？

雖然在開始之前葉英尚還有幾分忐忑，但是一拿到自己的佩劍開始舞劍時葉英立刻心無雜念全神投入，外界如何，再不能幹擾他分毫。

一套四季劍法舞畢，柳雲裳立刻迎了上去。

“阿英你好厲害！”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全是真誠而毫不作為的誇贊。

葉英有些疑惑：“嗯？”

他是知道自己的劍是什麽樣子的，就像父親評價的那樣，完全不成章法，就這樣，雲裳還說……很厲害？

看出了葉英的疑惑，柳雲裳解釋道：“爹爹曾經對我說過一個劍術奇才。”

說道這裏，柳雲裳頓了頓，偷眼看了看葉英的神色确定沒有什麽異常方才繼續說道：“那位前輩自小就十分喜愛練劍，一套劍法斷斷續續怎麽都練不下來，盡力使出也是雜亂無章毫無章法。當時那位前輩家中的長輩都以為他沒有習劍的天賦，甚為惋惜，勸他去學其他的東西。然而，那位前輩拒絕了這個提議，繼續專心于劍術，終于在這數年後成為名震天下的絕世劍者。直到那時那位前輩的家人才發現，他不是沒有習劍的天賦，而是他的天賦太高。他運劍之時一劍刺出，敵手反擊，己身如何應對之術盡數想到，但是尚未稚嫩的身體跟不上思維過于快速的運轉，所以無論什麽劍法到他手中就顯得磕磕絆絆，甚為怪異。”

“當初我在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還有些不相信會有人的習劍天賦會高到如此地步，直到我看你的劍。”柳雲裳拉了拉葉英的手，揚起臉看着他，眼中一片真摯與贊嘆，“那時我才明白，有些人，比如阿英你，于劍法上的悟性，真的是天授。”

被人如此直白的誇贊，葉英一時沒忍住，白玉一般的肌膚染上淺淺的紅。

“好啦，看了阿英你的劍，自然是要給回禮的。”柳雲裳退後幾步拿起了被放在石桌上的劍匣，而後淩虛雙劍出鞘，晶銀奪目的劍身在陽光下美的不可思議，但是比這更加美好的卻是姑娘純然美好的如花笑靥。

陽光下，那姑娘偏首，然後輕聲道：“我為你舞一曲劍舞當作回禮，阿英你意下如何？”

葉英收劍回鞘，而後對柳雲裳回以笑容：“固所願而，不敢請也。”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孟子·公孫醜下原文:孟子致為臣而歸。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得 侍同朝，甚喜；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 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譯文:孟子辭去齊國的官職準備回鄉。齊王專門去看孟子，說：‘從 前希望見到您而不可能；後來終于得以在一起共事，我感到很高 興；現在您又将抛棄我而歸去了，不知我們以後還能不能夠相見？” 孟子回答說：“我不敢請求罷了，這本來就是我的願望。

掙紮額一下午就弄出來這麽一點，我盡力了

我真心覺得莊花真的很厲害，不同意的人繞道謝謝。

☆、閑适

真要說起來，柳雲裳學習劍舞不過幾年，自然不會有公孫幽那般精湛的技藝，但也頗具觀賞性。

柳雲裳先是做了個劍舞的起手動作，然後方才正式的開始舞蹈。

但見滿園清光，劍氣瑰麗，淩虛劍上的凜凜清光宛如長夜中的一痕皎月，極清，極淡，極遠，極澈。

晶銀的雙劍纖細狹長，其上鑲嵌着的幾顆碧海丹心豔麗奪目，是一把無可否認的好劍。淩虛本是依着成人身形打造的劍器，握在柳雲裳一個小姑娘的手中顯得有些大了，看上去頗有幾分古怪，卻并不影響柳雲裳的發揮與劍舞的觀賞性。随劍尖随着手臂而揚，時而淩厲平刺，時而宛轉輕鳴。

葉英認出這劍舞正是公孫幽日前所演的那一套西河劍器。

分明是同一套劍舞，但是由不同的人舞來卻是不同的風姿。若說公孫幽舞的西河劍器靈動灑脫，不拘一格，或如羿射九日，或如骖龍飛翔，起處若雲湧雷動，收處若細柳扶風，精妙無雙，冠絕天下，不愧為其成名絕技，那麽柳雲裳舞來便是清寒遙遠仿佛天邊的一痕孤月，雖然不失靈動，但比起公孫幽來缺少了幾分韻味多了幾分飄然仙風。

雖然現在看來還尚顯稚嫩，但是已然可見日後風骨。

不過遺憾的是葉英沒能看完柳雲裳的這一支舞，因為午飯時間到了。

葉孟秋并不像柳風骨一樣喜歡把孩子集中在一起吃飯，在霸刀山莊的時候除非是真的有事分不開身，否則一家人一定會坐在一起吃飯，但是在藏劍山莊葉英卻是自小就和父母分開的，不說吃飯，早在葉英滿了五歲之後便搬到了天澤樓一人獨住不再和葉孟秋住在同一個院子裏。

來送飯的是葉晖，提着一個大大的食盒進來的葉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柳雲裳和葉英都用那種微妙的目光看着自己，不過葉二公子并沒有怎麽在意，侍女全部被揮退，葉晖發揮了好弟弟的優秀品質把飯菜從食盒裏拿出來擺菜，葉英也順手幫忙，唯有柳雲裳被排除在外。

葉英原話：雲裳你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怎麽能讓客人動手，葉大公子是這樣想的。

擺好了飯菜，葉英對葉晖說道：“二弟，既然來了，便一起吧？”

“好啊。”葉晖答應得很爽利。

然後一刻鐘以後葉晖就後悔了。

“雲裳，多吃點這個。”葉英給柳雲裳夾了一筷子龍井蝦仁，“不要只吃青菜。”

柳雲裳有點不開心的皺起了眉頭，嘴巴撅的老高，十足的任性語氣：“阿英我不要吃這個！”

“不行。”葉英難得強硬一次，“不能挑食。”

“可是我不喜歡這個的味道。”柳雲裳的眉毛已經皺在了一起，臉上全是直白的嫌棄。

“乖，忍忍就好。”葉英很有耐心，“就算不喜歡也不能一點都不碰，這樣對你身體不好，多少也要吃一點。”

“真的不能不吃嗎？”柳雲裳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葉英，那小模樣看的人心都酥了。

但是可惜這一招對葉英并不管用，葉大公子心如鐵石，優雅而堅定的把那一筷子送到柳雲裳的碗裏的龍井蝦仁夾起來送到了柳雲裳的嘴邊。

看着葉英認真的神色，柳雲裳覺得自己簡直無法拒絕。

——就算是以被喂這種有點羞恥的方式。

“那你也要和我一起吃這個。”柳雲裳做最後的掙紮。

葉英答應的從容：“好。”

柳雲裳一臉苦大仇深的含着葉英喂的那一筷子龍井蝦仁，努力的忍着心理上的排斥感強迫自己把嘴裏的龍井蝦仁幻想成西湖莼菜湯糖桂花冰糖葫蘆酸乳酪，足足嚼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克服了心理作用吞了下去。

然後柳姑娘特麻溜的夾了一筷子龍井蝦仁送到葉英嘴邊，眼裏明明白白的寫着幾個字：該你了。

一樣很不喜歡吃這樣菜的葉大公子同樣很艱難的把蝦仁咽了下去。

柳雲裳笑得狡黠，不過柳姑娘的良心還是在的，看葉英實在難受便用勺子盛了小半碗筍幹老鴨湯遞給葉英。

藏劍山莊的大廚手藝很好，一道筍幹老鴨湯被煮的清而不膩香而不厭鮮而不過。油脂早在一開始就被除掉了，湯面清澈絲毫不見油膩，撲鼻的香氣中夾雜着筍幹的清香，聞起來使人更添幾分食欲。

葉英就着柳雲裳的手喝了幾口湯總算是把那種惡心的感覺壓下去了。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葉英問道。

柳雲裳眉眼彎彎頗有些得意的答道：“那天游湖的時候發現的，所有的菜你都只動了三筷子，只有這一樣，你用了小半碗！”

葉英回答柳雲裳的是一筷子被剃幹淨了魚刺的西湖醋魚。

與葉英一樣，那天在船上，柳雲裳用的最多的一道菜便是這個。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葉晖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的想不開留下來吃飯？明明回去也沒多少路他到底為什麽要偷這麽一會兒的懶？你們這樣忽視我真的好嗎？還有那親密的讓他完全插不進去的氛圍……

如果柳雲裳的年紀再長幾歲，葉晖真的會認為這兩個在秀恩愛。

當然葉二公子也沒有郁悶多久，在被葉英夾了一筷子的菜之後葉·藏劍二公子·正品 兄控·晖立馬原地複活。

吃完了飯之後葉晖便回去了，他今天的功課還沒有完成待會兒葉孟秋要檢查的，所以葉晖只能萬分不舍的揮別了自家大哥會自己的地方去了。

桌子上的東西沒人收拾，天澤樓裏的侍女也不是擺着看的，雖然不會武功充不了護衛，但這些小事不在話下。

飯後賞樂是一個好習慣，能夠幫助消化。 音樂不僅是藝術，而且可以養生健體、益壽延年，甚至可以治病療疾。古籍《壽世保元》中有句話叫：“脾好音樂，聞聲即動而磨食。”而道家也有“脾髒聞樂則磨”的說法。實際上，這兩句話說的都是一個意思：音樂能夠幫助消化。

食後欣賞輕柔明快、美妙動人的音樂，對人體大有裨益。這也是柳雲裳的一個小習慣。

柳雲裳慣用的簫被留在了霸刀山莊，但是這并不代表柳雲裳就沒有樂器了。自腰間抽出前幾天無事砍了竹子自己做的碧色長蕭，柳雲裳笑着建議道：“我來奏上一曲如何？”

葉英自然無有不可。

《說文解字》有雲：簫，參差管樂也。象鳳之翼。

柳雲裳的簫聲舒緩婉轉，雖然并不明快，但是卻勝在舒緩動人。

葉英的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待到柳雲裳一曲了畢，道：“雲裳，下一次我們合奏吧。”

“好。”柳雲裳移開雲蕭，輕聲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 被安利建了個群：一枕長夢 490930838，歡迎姑娘加入一起聊天

關于妹子的一點解釋：前面說過為了能夠真正的扮演一個孩子柳雲裳讓系統對自己動了手腳，所以雖然柳雲裳實質上是個成人大多時間都很沉穩但是在某些時候也會表現的像身體年紀一樣。

那個從小就沒辦法拒絕對象的姑娘

柳雲裳讨厭吃蝦仁莊花也不喜歡，但是莊花覺得小姑娘不能挑食于是為了讓柳雲裳吃自己也吃了結果反應很大（心理作用），再然後柳姑娘就收獲了一個收到心靈打擊的莊花。

下一次更新時中秋節，番外肯定是沒有了，所以就改成雙更好了

第一更在上午十點十五，第二更在晚上八點十五

☆、執傘

作為藏劍山莊的大公子，就算之前葉孟秋對于葉英已經不抱什麽期望了，葉英的功課也是很重的，何況前幾天劍術大家公孫幽還給了葉英如此之高的評價。

于是葉英的功課更重了。

柳雲裳不會知道葉英為了空一天出來陪她花費了多少心力，但是柳雲裳卻知道葉英身上背負的東西很重。

那不僅僅只是葉孟秋的期望，更是整個藏劍山莊。

藏劍山莊崛起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其中又沒有什麽高手守護，就算是武功最高的葉孟秋也只不過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罷了，離能夠真正威懾一方的入道級宗師高手還差得很遠，縱然葉孟秋手腕高超，也無法彌補他并沒有守護藏劍山莊的實力這一短板。

何況，藏劍做的還是販賣武器的生意。

霸刀山莊也是幹這種生意的，柳雲裳又是霸刀山莊的大小姐，雖然因為年紀小尚且接觸不到多少事務，但是對于這一行有多危險也是知道一點的。

霸刀山莊歷史悠久在河朔紮根多年，早在唐朝建立之前便是河朔之地的地頭蛇，在李世民起兵之時也是給過唐軍幫助的，又有柳風骨這個入道級的絕世高手坐鎮，撇去那些隐藏的實力不談，光就這麽一個擺在明面上便足夠威懾。所以霸刀山莊能夠光明正大的販賣兵器連皇帝也默許神策軍到霸刀山莊購買軍需。

有時候柳雲裳也會慶幸一下自己的年紀，柳雲裳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實在是太小的話，唐玄宗一定不介意選召自己入宮的，唐代可不興選秀。能夠以這樣一種簡單又不耗費心力又實惠的方式來牽制霸刀山莊，唐玄宗不選才怪。

但是藏劍山莊可沒有這種條件。

葉家雖然也是世家但是論實力卻不可與霸刀柳家同日而語，細細數下來，藏劍葉家唯一能夠與柳家相比肩的也就是那據說是傳自春秋時期的家傳鑄術了。但就算是這個，當年也還是經了柳風骨的提點葉孟秋才将其撿起來發揚的。

葉孟秋固然手腕高超交游廣闊，但是藏劍山莊能夠發展到如今的地步靠的卻并不只是這個。

除卻最開始柳風骨犧牲霸刀名聲來替藏劍山莊的名劍大會造勢和這些年來暗地裏給藏劍山莊提供的礦石來源和武器銷路，藏劍能夠發展成今天的規模，和長安城裏的那一位可分不開關系。

別以為唐玄宗後期專寵楊玉環弄出了一個安史之亂就是什麽昏君，事實上前期的唐玄宗還是很英明的。作為一個雄才大略的君王，唐玄宗自然對江湖有着想法。霸刀山莊是江湖中數得上號的大勢力，又幹的是買賣兵器這種生意，簡直就是豎着的活靶子。

不過礙于霸刀多年積攢的實力，又有柳風骨這麽一個高手坐鎮，唐玄宗也沒膽子做什麽手腳。正好這時候藏劍珏起，又和霸刀有怨，于是藏劍山莊便被唐玄宗選中扶持，分割霸刀的勢力。

也不想想，如果沒有皇帝的同意天策府和神策軍怎麽可能會來參加什麽名劍大會？或許藏劍山莊的名劍的确能夠吸引一些劍術高手，但是他們又不是江湖人，名劍對于他們而言，根本沒有半點吸引力。

這些事情，柳雲裳明白，葉孟秋自然也明白。

葉孟秋并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被朝廷吞食成為皇帝手中的傀儡去與自己昔日的恩人做對，這也是當年葉孟秋同意柳風骨幫助建立藏劍山莊的原因。

這是他最後的手段，如果他的後輩中實在沒什麽出色之人，那麽與其保不住藏劍山莊被外人掌握，倒不如拱手送給幫助過他的柳風骨來得好。

但是藏劍山莊是葉孟秋的心血，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他又怎麽願意将藏劍山莊拱手讓人？

曾經葉英的表現讓葉孟秋抱了極大的期望，但是葉英在劍術上的表現卻讓葉孟秋失望至極。有了希望再失望的打擊遠遠比本來就沒有希望更大，但是同理，本來就抱有的期望遠遠比不得失望後又得到希望來的激動人心。

葉孟秋本來已經對葉英失望，但是在公孫幽對葉英的誇贊之後葉孟秋再次燃起了對葉英的期望。

有公孫幽保證，葉孟秋對葉英的天賦再無懷疑，但是葉英每日的功課也更加沉重。

不僅是葉孟秋的要求，也是葉英自己的想法。

藏劍需要一個真正能夠鎮得住場子的高手，這是目前最迫切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後。

而這個人選，無疑便是天資高絕的葉英。

所以第二天柳雲裳來天澤樓的時候并不意外葉英不在。

其實柳雲裳還是有點佩服葉孟秋的胸襟的，居然能夠放心的将這樣的重擔交到一個女子的身上。但是柳雲裳更佩服葉英，成為藏劍山莊的守護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葉英可以說是已經放棄了很多東西。

比如說，葉英永遠也不可能嫁人，也無法遠行游歷天下，一生都只能守着藏劍山莊。

現在柳雲裳坐在天澤樓裏的偏堂中，身側的小幾上放着一盞清茶，指尖夾着一朵小小的柔軟淺紫色花朵。

正是天澤樓外那棵大樹的落花。

柳雲裳突然就想出去看看，但是這個念頭立刻又被抹消。

思考了一會兒，柳雲裳起身，向着天澤樓二樓的方向走去。

葉英早早的便同意過她可以在天澤樓随意走動，是而柳雲裳一路毫無阻礙的走到了天澤樓的二樓。

那棵樹生得極其高大，即便是站在二樓，柳雲裳也只不過堪堪達到它的十之二三的高度。

“這是什麽樹？”柳雲裳這樣問着一邊的侍女。

然而那侍女也并不知道，只道這是莊主不知從何處移回來的，不知年歲，在藏劍山莊剛剛建立的時候就在這裏了，一年四季花開不敗。

柳雲裳看着那滿樹的繁花出神，一時興致來了，便抽出別在腰間的雲蕭奏了一曲碧澗流泉。

吹至一半，柳雲裳将雲蕭自唇畔移開，輕聲道：“下雨了？”

這一聲，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略微訝異的陳述。

這一場雨來得迅疾而又悄無聲息，也很有江南的特色。先是綿綿的一片，然後交織成細細的網，溫柔的籠罩着一切。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被模糊了，就連那天邊的夕陽，也被這雨給柔化了許多，顏色從豔麗的血紅轉為了較為柔和的水紅色。

不過一轉眼，這片天地便是細雨如織。

時候已經不早了。

柳雲裳後退了幾步離開扶欄，然後轉身走回屋裏下樓，在經過天澤樓正門的時候一個侍女為柳雲裳送上了一把傘。

柳雲裳接過，踏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那一片溫柔的雨中，向着劍冢的方向走去。

葉英按着慣常的時辰走出劍冢便被細雨所籠罩，正猶豫着是要冒雨回天澤樓還是在劍冢中等到雨停，便看見了一道天水碧的影子。

碧色的衣，碧色的傘。

夜雨染成天水碧。

葉英突然想到這麽一句話，此時那姑娘正好走到了他身前不遠處執傘盈盈而立。

而後羅傘上移，露出一張端雅秀麗且猶帶幾分稚氣的嬌美容顏。

“雲裳。”葉英喊出了那姑娘的名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溫柔的笑意。

柳雲裳也看到了站在劍冢門口的葉英，那個少年劍客靜靜的站在那裏，烏發高束，一身金衣極盡錦繡，端的是一派人間富貴，只是卻無法掩蓋那少年身上的凜然劍骨分毫。

一身劍意，劍骨天成。

這個劍客，注定成為傳奇。

柳雲裳翹起唇角勾起一個姣好的笑容：“阿英。”

這時有一朵花終于禁不住雨水的重量落下砸在羅傘上，濺起幾點晶瑩。

葉英接過了柳雲裳手中的傘，在這漫天的春水中，為兩人擋去一片煙雨。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本文劍三武力等級劃分：破碎虛空——入道——一流高手——二流——三流

破碎虛空就像呂純陽基本上就是被供起來了，入道大概就是領悟了心劍得莊花，屬于和朝廷兩不相犯的那種，只要沒幹什麽造反之類的大事朝廷是不會管你的（因為也管不了）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柳姑娘那麽漂亮會不會被唐玄宗看上。

周密 《聞鵲喜·吳山觀濤》：

天水碧，染就一江秋色，鳌戴雪山龍起蟄，快風吹海立。

數點煙鬟青滴，一杼霞绡紅濕，白鳥明邊帆影直，隔江聞夜笛。

☆、心理

在名劍大會結束的第三天，柳風骨到了藏劍山莊。

雖然沒有大張旗鼓，但是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除了柳雲裳。

因為柳風骨到的時候柳雲裳還在自己住的簫音閣裏練劍來着，所以柳姑娘壓根就不知道親爹到了，而且還随身帶了一個跟班。

于是在感覺到自己的感應範圍裏出現了一個多餘的氣息的時候，自從公孫幽離開起神經便一直緊繃着的柳雲裳身體快過思考，擡手便是一道劍氣抽了過去。鵝黃衣裙的姑娘冷聲喝道：“何人在此窺伺？”

柳驚濤有點尴尬的站了出來：“裳兒，是我。”

“哥哥？”柳雲裳驚訝的看着被自己出來的柳驚濤，一時沒保持住表情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半刻鐘後，收了劍的柳雲裳和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柳驚濤一起坐在了簫音閣待客廳裏。

“哥哥，你怎麽來了？”柳雲裳看着柳驚濤那一副跑腿小厮的造型，忍了忍終于沒有把那句哥哥你穿成這樣做什麽問出來。

柳驚濤完全沒有注意到妹妹落在自己衣服上的詭異目光，正氣凜然的答道：“你第一次離家，我不放心你，所以跟着爹爹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

“我過得很好。”柳雲裳為柳驚濤倒了杯熱茶，輕聲答道，“這一次跟着師父出來，我見到了很多從前在霸刀見不到的東西，像江南的煙雨，隐元會的馬車，也見識到了許多劍術宗師，眼界開闊了許多。”

“生活怎麽樣？有沒有覺得不習慣？”柳驚濤問道，“還有……藏劍的人有沒有欺負你？”

雖然知道了其實藏劍和霸刀的關系并不差，但是顯然已經形成的觀念并不是那麽的好改變的。如果說在知道事實之前柳驚濤對于藏劍山莊的好感度是負數的話，知道了之後就是比零多一點。作為妹妹暫時的住處，完全不足以讓妹控放心。

“怎麽會？”柳雲裳答得很認真，“葉莊主很照顧我。”

“那是因為他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柳驚濤堅決杜絕妹妹對家人之外的男性産生好感，哪怕那是一個連孩子都有了三個的長輩。

深知柳驚濤本性的柳雲裳笑得有點無奈：“哥哥，葉莊主知道我身份的。”

聽妹妹居然為外人說話，柳驚濤有點憂傷，不過這麽一點憂傷很快就被柳雲裳撫平。

“對了哥哥，爹爹呢？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我想對爹爹說。”柳雲裳問道。

說道正事，柳驚濤也嚴肅了臉色：“我們剛到藏劍，幾個跟着來的霸刀弟子先去藏劍準備的客房了，爹爹似乎有事要和葉莊主說，我先來看看你。”

“是我不孝，讓爹爹和哥哥勞累了。”柳雲裳有些自責。

藏劍和霸刀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相隔甚遠，就算這個世界的交通方式很不科學但是之前從霸刀到藏劍柳雲裳與公孫幽也走了半月有餘，但是這一次從她讓暗衛傳消息回藏劍算起也才不過過了十二天，柳風骨定是一得了消息便快馬加鞭的趕來了。

身為兒女，卻讓父母操心勞累，實乃不孝。

“胡說什麽呢！”柳驚濤有點不高興，“你是我妹妹。是爹爹的女兒，霸刀的大小姐，我們關心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況你還小，這種事情當然要交給我和爹爹處理，不然我們這個兄長父親也未免做的太不負責任了些。”

柳雲裳道：“可是……”

“沒有可是。你是我妹妹。”柳驚濤打斷了妹妹的話，神色嚴肅，第一次在柳雲裳面前表現出了霸刀少莊主的威嚴氣度，“退一步說，你會被人盯上，說到底原因還是出在你霸刀山莊大小姐的身份上，我們保護你是應為之事。”

“嗯。”柳雲裳一時被柳驚濤的氣勢所懾，小小的應了一聲。

柳驚濤微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威嚴盡去臉上滿是溫柔，他親昵的揉了揉妹妹的長發：“這就對了嘛，不能保護妹妹的哥哥叫什麽好哥哥。”

“哥哥喝茶。”柳雲裳無比乖巧的把放在柳驚濤面前的那杯茶捧到柳驚濤面前，“雖然江南氣候溫和，但是現在畢竟是冬日，哥哥剛才在外面站了不少時候，還是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喝了茶，然後兩兄妹又說了些話，不知怎麽的話題便扯到了武功上面去。

柳驚濤：“剛才我看你練劍，劍招純熟，劍勢已成，想必已達入室之境。”

“嗯，西河劍器和劍氣渾脫已經學完了，師父說再過一段時間就教我霓裳羽衣。”柳雲裳小口的喝着杯裏的茶水答道。

然後再擡頭柳雲裳一點都不意外的看見柳驚濤一臉的讀作自豪寫作得瑟，表情翻成大白話就是：不愧是我妹妹就是這麽厲害這麽聰明巴拉巴拉的，柳雲裳都翻譯的有點羞恥。

她能說其實自己能有今天的水平都是拖了自己這一副仿佛是專門為了公孫幽武功而打造的武功的福嗎？同樣的方法但是自己練出來的內力就是更加的精純好根骨帶來的一年可抵他人五年甚至十年功什麽的暫且不論，就說招式——簡直就是一學就會精進什麽的也要比別人更加容易，有些時候柳雲裳自己都覺得是在作弊。

柳雲裳的臉皮就算是經過了這麽多年的鍛煉除了在裝小孩這件事情上還是很薄，臉紅的簡直不能更明顯。作為一個妹控柳驚濤自然對妹妹的性格十分的了解，眼見妹妹臉紅再結合之前的談話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原因。

“都說天道酬勤，裳兒你每天都那麽努力，進步也是正常的。”柳驚濤說話向來直來直往，對于妹妹更是不可能像和外人一樣繞彎子，“你的能為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與他人無關。”

武者一道，根骨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卻是悟性。若是沒有悟性，便是有百年內力，至多也只不過算是末流的高手罷了。

柳驚濤是看着柳雲裳一路走過來的，自然知道柳雲裳平時有多努力，悟性又有多好。

毫不客氣的說，在柳家這一輩裏，悟性最好的便是柳雲裳了，連柳風骨也承認這一點。

何況柳雲裳還是天生劍覺。

你的能為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與他人無關。

這一句話柳驚濤說得無比堅定，讓柳雲裳聽得心動神搖。

其實，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但是柳雲裳一直都是自卑的。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偏偏今生身邊環繞着的，不論是葉芷青還是蕭白胭又或者是柳驚濤更甚至柳浮雲，每一個都是少有的天才人物，來藏劍又見了葉英這樣恍若清風明月一般的人物，柳雲裳怎能不自卑？他們的一切都來自于自己的奮鬥與努力，但是她的一切成就都來自于系統，偏偏這樣她還勝于葉芷青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