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裳沏好的茶,雪白的內壁襯着淺淺的碧色,看上去顯得格外的漂亮。水波蕩漾,光光看着就是一種享受。香氣清遠,十分動人。
柳雲裳的茶藝從來就不需要質疑,雖然是以才學而聞名天下,但是憶盈樓霜秀親自沏的一杯茶,也是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都夢寐以求的。
“茶香高山雲霧質,水甜幽泉霜當魂。”裴元掩飾性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這樣說道。
柳雲裳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自清,你到底怎麽了?”秋水橫波的妙目轉過來,于是關切的目光便落在裴元的身上,無言的訴說着關懷:“茶還是熱的啊……”
連茶水的冷熱都沒注意,直接就把這麽熱的茶喝下去,走神到這種地步,說裴元沒事柳雲裳會相信才叫是有鬼了!
“我并沒有什麽事情,無需擔憂。”裴元這樣回答着柳雲裳。
語氣陳懇表情達标,簡直就是天衣無縫沒有半點不對。
看上去跟真的一樣。
柳雲裳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然後芊芊玉指一指裴元面前還在冒着煙的證據,問道:“這樣也叫沒什麽事情?”
“我只不過是因為這幾天需要治療的病人太多太累了而已,好好歇息一下就沒事了。”知道出了錯,裴元很快的改了口。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還就真的相信了,但是柳雲裳顯然并不在這個行列之中。且先不說柳雲裳那對于人的情緒幾近于本能的敏銳直覺,就說一點。
“我記得昨天才來了好幾個醫術不錯的大夫。”柳雲裳幽幽的說道。
別忘了柳雲裳一直是和誰在相處,葉英雖然把許多的事情都交給了別人來處理,但是還是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的,比如說人員的流動便是一樁。而這些事情葉英都不會避着柳雲裳,是而柳雲裳對于這裏人員的大致分工也算是了解。
是而,對于裴元的解釋,柳雲裳半個字都不相信。
明明最近裴元的事情就是在減少!
“別想糊弄過去,阿英也覺得你很不對勁。”柳雲裳說道,“自清,你近來的表現阿英都看在眼裏,實在是太反常了。”
“既明也發現了?”裴元問道,随後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一般說道,“難怪你今日會突然尋我品茶。”
柳雲裳的語氣平靜,但是卻帶着一種令人無法反駁的氣韻:“連我都發現了,你覺得,和你日日見面的阿英會發現不了?”
柳雲裳對于人的情緒有着近乎于天賦的直覺,但是葉英又會差到哪裏去呢?裴元的情緒或許對于一般人來說掩飾得很好,但是對于像是柳雲裳和葉英這種心思敏銳之人來說簡直就像是直白的攤開一樣,遮掩和不遮掩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因為近來柳雲裳被強制要求好好養病不許亂跑的緣故,她和裴元已經很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自然的也就不會知道裴元的異樣。關于裴元的問題,這還是葉英發現然後轉而告訴柳雲裳的。
柳雲裳用手指轉動了一下面前的茶杯,神色沉靜但是卻透出了一種隐隐的壓迫感,淡漠的小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幾個字。
裴元沉默,而後嘆息。
“我來你這裏之前,剛從隔離病坊出來。”裴元很平靜的開了口說道。
柳雲裳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醫家很早就認識到一些瘟疫病的傳染性,并發現隔離具有傳染性的病人是必要的預防措施。昔年青周大疫,平帝诏曰:“民疾疫者,舍空邸第,為置醫藥。”可見當時是由官府安排宅房作為隔離醫院,用以治療瘟疫患者。在漢代就有“病遷坊”設施,用來隔離麻風病人。而在唐朝時,還有佛教會設立的“病人坊”用于隔離麻風病人,內有僧人為患者治病,相當現代的慈善機構。武則天時期,改稱為“悲田養病坊”,由政府出面管理。
在瘟疫發生的時候,隔離是必要的方法和手段,不管是要切斷瘟疫的傳染源還是阻止疾病的傳播,這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而在這一次的南陽瘟疫之中,那些被染上了瘟疫的人都被集中在隔離病坊之中,以免傳染。而像是裴元這些大夫。便是日日進到裏面去給他們看病。
“我以為這并不是什麽大事,我從前也曾經治療過得了瘟疫的病人,但是這一次……我治不了他們。”裴元看着面前的茶水,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也很平靜,聽上去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對的樣子,但是柳雲裳卻敏銳的聽出了其下被勉強壓抑的強烈情緒。
就像是覆蓋着薄冰的河流,雖然看上去平靜,但是其下卻是洶湧着無人可知的波濤。
柳雲裳不語,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傾聽才是最好的。
裴元繼續說道:“我醫術有成之後開始行醫救人,起初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逐漸內心卻有疑惑但是卻又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當初既明抱着你來向我求醫的時候我明白了一點,但是一直到這裏,我才明白我疑惑的是什麽。”
柳雲裳沉默,她已經猜到了裴元要說什麽。
裴元說道:“非我自誇,我的醫術當世堪稱翹楚少有企及者,我能治的病也有不少,可是我還是醫不完天下間所有的疾病。”
果然。
柳雲裳這樣想着,卻是幾乎都要苦笑了。
裴元此時年紀尚輕,對于醫術一方面可謂天才,他心懷醫治天下人的大願,雖然明白以自己的一人之力不可能治好天下人,但是他的大願卻是從來都沒有被放棄過,只不過是改成了想要治好自己所見到的所有疾病罷了。
但卻也因此,裴元陷入無法治好天下疾病的死結之中。
如此執着……真是,讓她說什麽好呢?
柳雲裳擡手為裴元添了茶,然後也只能是沉默着送裴元離開。
這種事情,像她這種局外人完全沒有辦法開解,只能夠讓裴元自己想開。而且柳雲裳覺得,就是憑着自己上次讓裴元險些束手無策最後還是因為雲裳心經還有系統才撿回來命的經歷,還是不要去刺激裴元的好。
自己站在現在這個狀态的裴元面前,簡直就是妥妥的刺激。
柳雲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讓誰去勸勸裴元好呢?
她自己不合适做這事,葉英的口才不好自然是不在考慮之中,然而除了他們,似乎裴元也沒什麽關系好的人了在這裏。
今天的柳姑娘也是一樣的感覺心力交瘁呢。
作者有話要說: 裴師兄主場,大師兄請相信我對你是真愛——雖然你不是我的第一男神但是我也是愛你的啊!
下面是中醫歷史上防治瘟疫十大方法
1.醫者首當其沖,抗疫名醫輩出
2.接種減毒疫苗,不治已病治未病?
3.帝王承擔責任,官方免費抗疫
4.設立隔離病坊,阻止疾病傳播
5.建立防疫管理,設立邊境檢疫
6.注意飲食衛生,保持個人清潔
7.改善環境條件,藥物預防消毒
8.普及醫學知識,加強教育書刊
9.官方免稅減租,疫區施財赈災
10 妥善安葬亡者,救濟撫養遺孤
☆、白胭
關于裴元的事情實在是讓柳姑娘憂心了幾天,每天記挂着就怕裴元一個沒小心鑽了牛角尖。她的身子本來就還虛着,心神緊張之下更添幾分憔悴。雖然是天天都被葉英護得好好的,但是看上去竟然是比每天都忙着治病的裴元和最近事情特別繁重的葉英更加疲憊。
然而柳雲裳并沒有因為裴元的事情而挂心多久,因為蕭白胭來了。
憶盈樓來人的事情完全在柳雲裳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是瘟疫,這種事情,只要是有能力的都會幫上一把,更何況憶盈樓這樣一個本來就可以說是在做慈善的門派呢?根據柳雲裳在憶盈樓多年的生活經驗,如果她們不來那才叫做奇怪呢。
但是柳雲裳沒有想到,這一次來的人裏,居然會有蕭白胭。
如果是換一個人的話,就算是同門甚至是年長于自己柳雲裳也不會覺得有半點的慌張,但是偏偏,來的是蕭白胭。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對她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可以說是極為了解的蕭白胭。
也不是說畏懼,柳雲裳對于蕭白胭的感情很難說清楚,非要說出一個大概來的話大概就是姐姐這種的關系定位。然而最主要的一點在于,蕭白胭的氣場實在是有點強,在某(做)一(錯)些(事)的時候面對蕭白胭,柳雲裳很難不産生一種名為心虛的情緒。
尤其是,前段時間柳雲裳剛剛作死的剛把自己弄得半死,差點就沒能夠救回來。
有這種黑歷史,就算是明明知道那個時候此時之人都被那種力量影響不會在那個時候關注自己的消息,自己現在也是好的差不多了不怕蕭白胭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問題,在面對着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見的蕭白胭的時候,柳雲裳還是沒忍住的有點心虛。
葉英念及柳雲裳和蕭白胭感情好又是已經很有一段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覺得柳雲裳應該是對蕭白胭極為思念,于是在蕭白胭詢問柳雲裳在哪裏的時候便很利落的回答了,還怕蕭白胭對這裏不熟悉特意的給蕭白胭指了路。
柳雲裳:阿英我謝謝你啊……
見到蕭白胭的時候柳雲裳毫無疑問是興奮的,然而還沒有等柳姑娘開口喊師姐然後順理成章的掌握談話節奏轉移話題讓蕭白胭忘記注意自己的問題,蕭白胭便先開了口。
“師妹。”蕭白胭先喊了柳雲裳一聲。
柳雲裳沒忍住抖了一下,深知自家師姐現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一般來說蕭白胭喊柳雲裳都是直呼其名的,按照蕭白胭的解釋來說便是我有那麽多的師妹如果直接喊得話誰知道喊得是誰,但是這并不代表蕭白胭不會這麽喊柳雲裳。而蕭白胭會這麽喊柳雲裳的情況只有一個,蕭師姐生氣了。
然而就算是這樣,柳雲裳的心裏還是帶了一點慶幸的。
還好來的是蕭白胭不是葉芷青。
要知道,柳雲裳能夠應付蕭白胭的淩厲果決,但是卻是永遠對葉芷青的溫柔沒有辦法,就像是面對着葉英的溫柔柳雲裳永遠也只會敗退一樣。或者說,柳雲裳對于善意的溫柔從來就沒有任何的辦法抵抗。
柳雲裳思維飛速運轉,然後在蕭白胭蓄滿怒氣值興師問罪之前果斷認錯:“師姐,我錯了。”
“錯哪裏了?”一聲藍色衣裳,美的幾近于淩厲的女子冷笑了一聲問道。
柳雲裳立馬便閉了嘴。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蕭白胭對于自己的事情知道了多少,這種情況簡直就是多說多錯。辯解什麽的完全不在考慮之中,蕭白胭會不會聽是一回事,更加重要的是可能還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東西,讓原本不知道那些事情的蕭白胭也知道了更加生氣。
見柳雲裳不語,蕭白胭的神色更加不悅。“師妹,出門在外,你一個人就是這麽照顧自己的嗎?”
聽這話,倒是直接把葉英給忽略的徹底。
柳雲裳根據少有的幾次蕭白胭生氣的經驗斟酌着回答道:“師姐,我只是這幾天比較累而已。”
“比較累?”柳雲裳鳳眼斜睥,眼中滿是不信。
柳雲裳使勁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的真的是實話。
然後柳姑娘就看見蕭白胭冷笑了一下。
“師妹,我很不高興。”蕭白胭這樣說道,“連受了傷都不願意跟師姐說,師姐在你的心裏,就這麽不能夠相信嗎?”
這話說的其實已經是很重了,然而柳雲裳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在這裏。
“師姐你聽誰說的我受傷了?還有師姐,這一次怎麽是你來?”
“有人說你在這裏,正巧近一段時間葉師妹的武功有了突破需要鞏固境界,我正好沒事,于是變向師尊讨了這個差事來看你。”蕭白胭回答道,然後很不高興的瞪了柳雲裳一眼,“結果是看到了你,但是卻看到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柳雲裳哀嘆,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這一次的南陽瘟疫,江湖人來的不少,是而柳雲裳自從到了這裏以後便深居簡出極少出現在外人眼前,就是怕自己在這裏出現的消息被傳了出去師姐們還有自己家裏人會在她還沒有思考好怎麽讓唯二的知道自己受過重傷的知情者閉嘴把這件事情忘掉之前來找自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讓柳雲裳的存在實在是太過于顯眼。
柳雲裳不喜歡出門,但是總也有不得不出去一趟的時候,而在這個時候,柳雲裳總是會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然而就算是出門遮着臉也不能阻止柳姑娘的美貌,霜秀最被贊揚的從來就不是那一張傾城絕豔的臉,更是那通身的極易讓人印象深刻的絕佳氣度。
這麽多人,總有幾人見過柳雲裳或者說是記住了她那一身氣度的人在,于是柳姑娘在南陽的消息便是這麽的傳了出去,最後傳到了在憶盈樓裏的蕭白胭的耳中。
于是思念師妹的蕭白胭便來找師妹了。
“那師姐你是聽誰說的我受傷了?”柳雲裳有些不解。
雖然前段時間她的确是傷得很慘,但是現在她的傷早就好了啊,頂了天的就是因為上一次傷的太重損了底子暫時還沒有調養過來所以身體還有一些虛弱比較容易疲憊罷了,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就算是看脈象也頂多只會覺得她的身體有些虛,并不會發現什麽不對。也就是葉英,因為心理作用的緣故,一直把她當成易碎的玻璃娃娃看。
蕭白胭答得爽快:“一個叫做裴元的大夫同我說的。”
得知了前因後果的柳雲裳簡直眼淚都要掉下來。
裴元裴自清,說好的此事絕不外傳呢!你給我說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蕭白胭和柳雲裳的主場,果然一寫師姐就開心,這一張我寫的超順,五十分鐘就寫好了。
唔,這個時候蕭師姐和未來的活人不醫已經見過面了呢
元旦快樂麽麽噠,我終于把第二對情緣拉出來了呢
☆、修文
這個世界上最難以預料的,就是來自于摯友的一擊。
柳雲裳一時間沒忍住讓自己的表情猙獰了那麽一秒鐘,然後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把和裴元算賬的念頭丢到了一邊準備坦白從寬争取寬大處理。
既然蕭白胭知道她受傷的事情,那麽這件事情肯定的是瞞不下去了。與其死咬着不說,還不如自己開口,裝一下可憐讓蕭白胭心軟。但是怎麽坦白也是一個問題,分寸要把握好,該說的要說,不該說的……還是爛在自己的肚子裏比較好。
既然是一起長大,那麽自然柳雲裳也是了解蕭白胭的。多年的相處不僅讓蕭白胭對于柳雲裳有着充分的了解,也讓柳雲裳深知蕭白胭性格。
柳姑娘表示:其實只要抓住了重點,蕭白胭還是很好哄的。
尤其柳姑娘現在不僅被知道了帶着傷能夠裝一把柔弱,還有着天然的優勢——從小就和一群女孩子生活在一起,柳姑娘哄女孩子這個技能簡直滿點啊!
綜合以上種種,柳雲裳完全沒有被在一路上趕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掃蕩土匪發洩的蕭白胭怒氣掃到臺風尾,等到葉英回來的時候看到的的便是柳雲裳親密的膩着蕭白胭,在說一些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
葉英默默地出去了,然後轉頭去找了裴元。
有蕭白胭在,葉英覺得柳雲裳至少這一天還是會很安分的。相比起暫時安分的柳雲裳,當然還是最近精神不怎麽正常的裴元更需要關(開)心(導)。
葉大公子表示他真的不是什麽厚彼薄此的人。
裴元:呵呵,葉英你敢說你沒有把柳雲裳放在第一位?
柳雲裳忙着和師姐交流感情,自然是沒時間關心葉英和裴元說了什麽。于是第二天柳雲裳在送蕭白胭去忙自己的事情之後被葉英找到說話的時候,其實柳雲裳是有點茫然的。
“阿英你說什麽?自清想開了?”柳雲裳有點驚訝的問道。
葉英很沉穩的點頭:“的确如此。”
“你勸得?”柳雲裳問道,“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件好事,自清一直執着于那一件事情也不是什麽好事,能夠看開自是最好。”
“不是我。”葉英說道,他看着柳雲裳,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自清看開,不是因為我的勸告。”
“嗯?”柳雲裳疑惑的看着葉英,從喉嚨裏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
葉英道:“是蕭姑娘。”
柳雲裳恍然大悟。
她終于明白自己是怎麽被出賣的了。
葉英來找柳姑娘自然不是因為這麽一件事情,說完了對于摯友的擔憂之後葉英就把柳雲裳拉走了。
霸刀山莊的人到了。
這一次南陽的瘟疫傳播的範圍并不算廣,所以霸刀山莊的來人并不算多。之中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人,柳雲裳看了半天才在裏面找出來一個算是有點印象的人物。
沒辦法,身份使然,在霸刀山莊裏柳雲裳平日裏見到的不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身邊的侍女,能夠見到柳雲裳的霸刀弟子除了柳氏宗族之人,便是只有那麽幾個極為出色的弟子了。而且柳雲裳拜師公孫幽,雖然每年都會回霸刀山莊住一段時間,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和公孫幽在一起的,每年住在霸刀山莊的時間并不算很長。
也是虧的這樣他們家裏人的感情還不錯。
雖然還頂着一個憶盈樓霜秀的名號,但是柳雲裳畢竟是霸刀山莊的大小姐,霸刀來人,自然是要知會柳雲裳一聲的。這也是葉英來找柳雲裳的原因。
柳雲裳有幾分遲疑的喊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柳……修文?”
“是,大小姐。”這群弟子中明顯是帶頭的一人低下頭應道。
雖然柳雲裳認識的人很少,但是認識柳雲裳的人卻是很多。不管怎麽樣,像柳雲裳這種美貌出衆氣質絕倫的女孩子總是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的,而且柳雲裳在霸刀山莊的時候也不是天天不出門,見過她的人還是不少的。
自然的,既然見過了,便也就有了印象。
像是柳雲裳這種的女孩子,有幾個人能夠轉眼就忘了呢?
葉英的目光有點古怪的落在那人的身上。
《國語·周語上》:“有不享則修文。” 韋昭又有注:“文,典法也。”還有修文偃武一語。
這當然是一個很好的名字,音律平順含義深刻,但是放在這個霸刀弟子的身上便讓人覺得十分怪異。
原因無他,這個名字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溫文爾雅的文人,但是這個霸刀弟子卻是一個半點不摻假的壯漢。所謂的虎背熊腰,便是如此。
——葉英都覺得對方的胳膊能有自己的兩條粗。
這樣的彪形大漢取這樣的名字,叫起來總是會讓人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
柳雲裳倒是沒有什麽感覺。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是有些不适應,但是你要相信,人的适應能力是強大的。就算是再不習慣,你看的久了,也就沒什麽了。
“這一次主事是你?”雖然是疑問的語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柳雲裳上前一步,位置從和葉英并肩而立變成了站在葉英和柳修文的中間。
柳修文低頭應是,之後又道:“莊主命弟子一切聽從大小姐的意思。”
柳雲裳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端足了霸刀大小姐的姿态說道:“你們先去把該做的事情做了,暫時我并沒有什麽事情。如果遇見了什麽問題,你們來尋葉英便是。”頓了頓,柳雲裳又道:“切記,你們是我霸刀山莊的弟子。”
所以,不要幹出什麽有損霸刀名譽的事情來。
柳修文顯然是聽出了柳雲裳隐晦的警告,對待柳雲裳的态度更加慎重了兩分。不再僅僅是因為柳風骨的意思和柳雲裳霸刀山莊的大小姐的身份,而是更多了一份認同之意。
雖然喜悅能夠被作為莊主的柳風骨看中托付任務,但是要完全的聽從雖然是自己家的大小姐但是說到底只是一個不過是見了幾面除了傳言就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這讓一直心高氣傲的柳修文有點難以接受。
雖然柳雲裳的名聲在外,還是霸刀山莊的大小姐,但是事實上柳雲裳在霸刀山莊的存在感并不怎麽高,那些霸刀弟子們對于柳雲裳也并沒有什麽了解。他們所能夠知道的,也只不過是那些江湖上的傳言罷了。
這還是柳修文第一次同柳雲裳這個自己門派的大小姐,莊主的寶貝女兒接觸,結果讓柳修文很高興。
雖然大小姐是拜在了憶盈樓學藝,但是還是很知道關心霸刀的。
但是只有一點。
“為何是尋葉大公子?”
大小姐你醒醒啊,霸刀和藏劍雖然不算是水火不容,但是關系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成嗎?您就這樣用随意而又親密的語氣提起藏劍山莊的那一位已經可以确定是下一任莊主的大公子真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風中淩亂的柳修文……葉英這一次你躲不過去了!
還有裴師兄居然是蕭師姐給你開解的……說,是不是有隐情?
☆、艱難
因為之前柳修文并沒有見過葉英的緣故,他并不知道葉英的樣子,是而他也并不知道,他家的大小姐不僅會用随意而又親密的語氣提起藏劍山莊的大公子,還一直相處親密。
等到柳修文知道原來那一天被他在心裏念叨了一下怎麽和大小姐這麽親密的人就是葉英的時候,柳修文其實是崩潰的。
那樣的氣度,那樣的風姿,那樣的樣貌,的确是不愧君子如玉四字。再加之足夠出色的處事手腕和待人接物的态度。如果換一個身份——或者說是和柳雲裳這個霸刀山莊大小姐的關系不那麽的好的話,柳修文其實是很願意和葉英交個朋友的。
但是現在顯然不可能。
雖然很欣賞葉英,但是奈何柳修文心裏第一位的除了自己的老爹就是他們霸刀山莊的莊主柳風骨。而在臨出門之前,柳修文被柳風骨交付了一個任務。
注意一切出現在柳雲裳身邊的雄性生物,然後仔細觀察,務必隔離所有的親密舉止。尤其是一個名為葉英的人。
在柳修文的心裏,葉英和柳風骨完全不是一個分量的人物,壓根就沒法比。所以即便是欣賞葉英,柳修文依舊把柳風骨的命令執行的毫不含糊,力求把柳雲裳和葉英徹底隔離。
然而柳修文很快就發現,柳風骨交給他的這個任務既簡單又艱難。
說簡單,是因為柳雲裳顯然的并不熱心于交友一事,柳修文觀察了這麽多天也就只看見了柳雲裳招待了葉英、裴元還有蕭白胭三個人而已。說艱難,則是因為……他們的關系實在是太好了一些。
蕭白胭是女孩子還是和柳雲裳一起長大的同門,完全沒有必要防備。裴元是據說柳雲裳最近才交到的朋友,兩個人的關系很不錯,但是柳修文看着卻覺得裴元和蕭白胭之間相處的時間要更多一些,也沒有什麽防備的必要。唯一需要認真注意的,就只有葉英一個人。
然而就是葉英一個人,讓柳修文感覺到了何為無從下手。
葉英和柳雲裳住在一起,好吧這沒什麽其實,反正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個小院子,而且這裏也不只是葉英和柳雲裳兩個人住,蕭白胭裴元還有柳修文也住在這裏。當然,柳修文是出于一些原因才搬進來的。
每天早上柳修文起來練習刀法的時候都會看見葉英在練劍,柳修文并不知道葉英到底起的有多早,然而每一次在柳修文練到一半的時候葉英就已經好了。然後他就可以看見葉英從廚房裏端出一個小巧的托盤來從自己的面前走過去。
柳修文曾經問過那是什麽,最後只知道那是裴元開的給柳雲裳養身子的藥。既然是如此,柳修文當然是沒有立場阻止葉英送給柳雲裳,至于為什麽不建議換一個人給柳雲裳送過去,人家都說了這是葉英看着煎出來的藥啊!
練完了刀法就是早飯的時候,南陽這裏的情況顯然并不适合奢侈,至少柳修文帶來的那些霸刀弟子就沒有請廚娘什麽的,而是自己開火。但是柳修文忘了這裏有一個出身藏劍山莊的葉英。不說葉英早就習慣了“一切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這種的思維方式,就說是柳雲裳現在情況,葉英就不會允許柳雲裳做下廚這種事情。然而除了柳雲裳,不管是葉英還是裴元都不是什麽會做飯的。至于蕭白胭?蕭姑娘做出來的東西有人敢吃嗎?
早飯很精致,葉英是江南人自然更習慣江南的食物,蕭白胭也很喜歡,柳雲裳和裴元則是完全不挑。四個人都吃的很愉快,只有柳修文一個人覺得簡直難以下咽,雖然食物的确是很美味,但是柳修文吃在嘴裏卻是仿佛難以下咽,目光死死的落在柳雲裳和葉英兩人是身上。
大小姐你要撐住啊,不要葉英他給你遞粥你就接啊,你們這樣好的關系莊主他知道嗎?還有大小姐你那表情……大小姐你不要被一碗粥就拐走了好嗎?雖然這粥的确是挺好喝的,但是霸刀山莊也可以有啊!
吃完了早飯,除了完全沒有事情要做的柳雲裳之外,葉英四人都自己忙自己的去了。裴元和蕭白胭一起去隔離病坊之中給那些染上了瘟疫的百姓看病,葉英去處理那些需要他下決定的事情,柳修文則是帶着一群的霸刀弟子幹自己的事去了。
柳修文原本覺得自己的事情做的算是快的,畢竟葉英要管那麽多事情肯定很忙,只要他早于葉英回去一定就可以用各種的借口堵住葉英去看柳雲裳的路,完成柳風骨交給他的任務。但是現實告訴柳修文,他想的太美好了——這完全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柳修文回來的時間的确是不遲,但是和葉英比起來便顯得實在是太遲了一些。等到柳修文到達庭院的時候,正好看見柳雲裳和葉英一起坐在亭子裏。柳雲裳在撫琴,葉英在聽。 一曲完畢,葉英道:“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這個場景很唯美當然也很風雅,然而作為一個雖然有着文人名字但是事實上是正宗的糙漢子——簡而言之就是文學不及格——的柳修文完全欣賞不了這種風雅。真要硬參與進去……柳修文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及時撤退比較好。
品茶、彈琴、作畫,一個下午柳雲裳和葉英全是在做這種充滿了文人風雅氣息的事情,而作為糙漢子的柳修文只能夠痛苦的發現書到用時方恨少,當年他沒有認真的聽先生講課的弊端在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來了。他能夠看得出柳雲裳的畫很好琴彈得很好茶也很好喝,但是他完全說不出什麽像樣的贊美,也聽不懂葉英和柳雲裳說的話有什麽深意。
于是最後柳修文也只能夠在一邊當着背景板時刻注意着葉英是否有越距的行為。
但是最後柳修文卻很心塞的發現,似乎主動的是自家大小姐。葉英的确是不怎麽越距,但是抵不住柳雲裳她完全沒這自覺和葉英很親密啊!雖然舉止是沒有什麽不對,然而那态度就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啊!
晚上柳修文路過花園,發現柳雲裳和葉英在在下棋。他剛踏進去,便聽到了葉英帶着幾分無奈而又顯出幾分縱容的聲音。
“雲裳……已經是第四局了。”葉英這樣說,聲音雖然依舊是溫柔從容的,但是卻帶了幾分無奈。
柳雲裳只是笑:“阿英,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輸一局,便答應我一件事情。”
“時間已經不早了,雲裳。”葉英幾乎是嘆息着說出這話的,“你該去睡了,早睡對你的身體好。”
見葉英這樣,柳雲裳也不再堅持,只是道:“你再陪我下一局我就去睡。”
葉英自然答應。
看到這裏,柳修文面無表情的轉了方向自己先走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好痛,大概需要去找裴大夫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至于隔離葉英和柳雲裳?
葉英完全是把柳雲裳當玻璃娃娃看,關心的無微不至,簡直就是什麽事情都包了了程度,柳修文看的簡直就是嘆為觀止。
莊主,不是弟子不用心不努力,而是葉英他實在是太難辦啊!
最主要的是,大小姐她也是樂在其中的樣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嘗試這種寫法……用第三者的角度來寫葉英和柳雲裳的相處。
哈哈哈得到消息的柳風骨心塞塞的,不過莊主放心,你的女兒暫時還是你的!
☆、玉塵
【緊急通知,去三千裏之外的萬州一處取得一件東西。】
夜半,分明就應該是休息的時候,但是柳雲裳卻被迫從好夢之中醒來,聽着腦子裏系統那極具特色的機械性的聲音在給自己下命令。
【急事?】柳雲裳問道。
系統答得理直氣壯【不是。】
【系統,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嗎?】柳雲裳很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