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回身,就能看見他那面一挂就是四年的玄色蟠龍旌旗
,對此時的陛下都相當致命……”
他這一通連恐帶吓,倒是把容洛書說得眉頭越皺越緊。默然半晌,她開口問:“陛下的病,何時能徹底痊愈?”
蘇南星又是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這便要看王上盡心到何種程度了,倘若仔細照顧,自然痊愈得快……”
聞言容洛書有些困擾地皺眉,若是君禦岚的情況真如蘇南星所言,只怕是她的鬼滄血脈起了什麽她都不知道的副作用,此刻她如何能放得下心下留他一人,自己回燕北?
問診過後,蘇南星被莫雲送出去,殿內只剩容洛書與躺在床上的君禦岚兩人。容洛書的目光落在君禦岚燒得微紅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歉疚和懊悔來。
昨夜她已染了風寒,卻依然任性索歡,沒有顧慮到他的身子遠不如她,現在她的風寒已然痊愈,卻又傳染給了他,殊不知君禦岚的風寒其實是男人刻意為之。
君禦岚将她的內疚看在眼裏,心中自有一番計較。只盼得能拖一天是一天,将容洛書留在身邊才好。
“洛書不必自責什麽,我的身子向來如此,每到秋冬交替,必要害幾場風寒的……”他輕撫着容洛書的頰,為她将一縷鬓發拔弄到耳後,微低了聲音,輕笑着:“昨晚,我很喜歡呢。”
容洛書看他一眼,他的視線卻躲開,羞赧地偏過頭,似乎因為說出口的話而不好意思。
“倒是你明日程動身去燕北的行程……”君禦岚的口吻,帶着幾分期許斟酌着:“能否為我……推遲幾日?我想親自去送你。”
如他所願,這般小心翼翼的語氣自然叫容洛書心疼得無法,便脫口而言道:“你且安心,我的行程推遲幾日倒也無妨。”
得了容洛書的應允,君禦岚心情又好上幾分。只要她此次答應留下,日後再想走,便不怕他沒有辦法再讓她留下。
燕北那群人的心思他怎麽會不懂?一旦容洛書回到燕北,必定會被桑颉等人以天下大義所攜持,或以身家性命相逼,讓她離開自己——君禦岚可沒有忘記,他與燕北軍的襲營之仇,雖然容洛書終究原諒了他,但到底也是數千人命。
“前些日子,我派去平陵城的宣恩使傳回消息,玄武城已修葺完畢,不光城中百姓的生活恢複了正常,而且城外十裏的玄武大營也做了加固,巨型連弩陣的威力也更甚了……”
君禦岚說着遠在千裏之外的玄武城的近況,擡起一雙清泠的眼睛看着容洛書,意味明顯地暗示着她牽腸挂肚的玄武城現在很好,百姓安居樂業,他已拔調了足夠的錢糧。所以容洛書大可不必親自回去。
容洛書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言。此刻她也沒說什麽一定要回去的話,因為再堅持下去,怕君禦岚又鑽牛角尖,覺得她不信任他。
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容洛書在安撫君禦岚這件事上,倒是頗有心得。
以前覺得清冷高貴得不得了的男人,在她面前總是心軟得一塌糊塗,又敏感又脆弱,但凡牽扯到自己的事,總是小心翼翼,一味退讓。仿佛她才是這世上最緊要的,只要容洛書在他身邊,好不容易覆手得來的天下都可以絲毫不猶疑地拱手讓出。
每每面對這樣的君禦岚,容洛書都覺得壓根把持不住——只要想到君禦岚這樣權謀出色,智計無雙,清逸如仙的人,心弦只因自己而動,就足夠她抛下一切,不顧形象撲上去,扒光對方的衣裳,随時随地化身為狼了。
不能怪她太不矜持,只能怨對方太過可口誘人。
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君禦岚微微發燙的額,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對方越發明媚的鳳眸——是了,自從容洛書表明心跡之後,君禦岚那雙仿佛帶了千年不化的冰雪般冷郁的眸子,就開始融化如滟滟的春水,如今更是連半絲陰霾也沒有了,明媚得像是潋滿半池桃花的湖。
“昨天我教你控制夢境的方法,記住沒有?嗯?”容洛書一邊親昵地蹭他的額頭,一邊問他。
君禦岚不自覺地将視線落在床頭的暗格花紋上。
沈莺那本記載了鬼滄宗譜和秘術的筆記就放在裏面。
控制夢境的方法,是鬼滄秘術的核心,而入夢,是這個核心的基礎。
夢境,是虛和實的橋梁,也是,無到有的界限。
君禦岚覺得,容洛書突然教他這種秘術,想來一定是有她的緣由。聽她頗為重視這件事,便點了點頭,等她接下來要告訴自己的事情。
容洛書看懂了他的表情,一笑:“如果你入了一個足夠真實的夢,真實到你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中的話,你便可能陷入這個夢境裏,再也醒不來,直到你死掉。”她看着君禦岚的眼睛,“這樣的話,會害怕嗎?”
君禦岚的眼睛深深地凝視着面前容洛書的眼睛,對方的氣息溫暖而熟悉,就算她的容貌和聲音都已經改變,但是他永遠不會認錯她的氣息,熾烈明亮如跳動的火焰,将籠罩着他的陰冷寒夜盡數驅散。
輕輕環抱住對方:“只要夢裏有你在,我就不怕……和你在一起,就是死在夢裏,我也是願意的。”
他仰着頭微微淺笑,輕啄怔怔發愣的容洛書:“你呢?你害怕嗎?”
容洛書回神看他,神色有些複雜,卻又有些釋然,只嘆息着:“莊周夢蝶啊……我的夢裏,只要有你,就夠了。”
後來,容洛書倒是再也沒提回燕北的事情,只是派了三十六幾人輪番回去打點,消息時時通傳,燕北之事,也如同她親知一般。平陵百年雄城,恢複得極為迅速,隐隐已壓過塞北諸城,雄踞北燕,而玄武關昔日即為大燕與月支最重要的阻隘,又是有玄武軍鎮守的軍鎮重地,戰略位置極為重要,可以說是扼着兩國的咽喉。如今兩國合二為一,數十條明裏暗裏的商道都可經玄武與秘色這一條商道直接通過,不知省了多少事情,方便了多少商賈。
憑着這一條商路,玄武城和秘色城也是發展迅速,百姓們倒是對當初主修商路的前朝帝姬不免又是一番歌功頌德,後來聽說這些歌頌之言傳到當今聖上耳中,聖上龍心大悅,又昭告天下,說是感念前朝帝姬的功德,體恤邊塞百姓,減免了玄武城三年的賦稅。
駐守燕北的桑颉聽到消息,卻不甚開心。君禦岚此番昭告天下,明明已是暗示天下百姓,前朝帝姬已經以身殉國而亡,又這般施恩于前朝舊部的作為,拉攏了衆多大燕舊臣,民心所向,民情漸穩,日後他再掀風浪,卻是越來越難。
他終究也是不忍陷百姓于水火,可這口氣也實難咽下,故而終日郁郁。
不過月餘,數月之前君禦岚提出重修舊典的谕令,業已完成,倒是顯得他手下當真有一群辦事高效的臣子。如今體制已然完善,三省六部按部就班,政令清明,君禦岚的日子倒也沒了先前那般繁重,閑來讀書品茶,甚為清閑。
相比之下,掌管着天下兵政的容洛書,倒要事事親力親為,整日忙碌,有時忙得不可開交,竟然十天半月都宿在宮外,沒得空閑與君禦岚多相處片刻。
朝中傳言,皇帝陛下被錦容王冷落了幾日,對着太尉府和兵部、戶部幾位大人大發雷霆,神情冷肅,直言若是事事都要王上斷決,那這一府二部數百官員都可以告老還鄉了!這一怒吓得三省六部諸多官員都事事勤勉争先,戰戰兢兢按律行事。
不幾日,容洛書便發現很多之前屬官們呈上來要自己想辦法解決的麻煩,變成了他們衆人商議提出辦法,然後呈給她過目決斷,總算讓她得了空閑。
臨近年關,朝中事物需要處理的便多了起來,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雪,陛下身子不禁寒,又病了起來,精神也是恹恹的。
莫雲領着幾個伺候的宮人,端着湯藥往淑雅殿一邊走一邊暗自腹诽,陛下哪裏是“病”了?根本就是不想讓容洛書往燕北去!要不然怎麽會前天聽了容洛書又提要往燕北去的事兒,第二天就病得連床都下不了了?
裝病這一招也不是第一次使了,他也不嫌膩得慌!
君禦岚倒是想使些新招兒,比如讓容洛書忙得脫不開身。這法子倒是成效卓然,容洛書忙得不止連回燕北都忘了,連他都被忘了個一幹二淨!更何況,他又不忍心容洛書那麽累,只好折騰自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容洛書豈不知他的小動作,況且他還故意要她知道似的,只要她一提回燕北,他就一定要“病”,大有一副“你放得下我你就走,回來沒準就只能見到一具病死之身了”的樣子,搞得容洛書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便也不怎麽提回燕北的事情,行程一緩再緩。
☆、損命
今天容洛書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宮袍,金絲袖帶,袖口裙底用銀線繡着繁複的暗紋,看着華貴精致的很,也熱情的很。平日裏她倒是對穿着不甚在意,左右幾套朝服,以前在燕北,常服都是照顧她長大的三十六他們打點,風格總是要朝着幹練利落上靠的,哪有玲珑心思照顧到衣服上的花紋這麽精致的細節?
想來跟着一群粗糙的大男人們,容洛書一個小姑娘活得也不是多精致。倒是自從和君禦岚在一塊兒,她的衣食經由君禦岚親自打點,反倒講究得不行,容洛書大漲了一番見識,才發覺自個兒年少無知,活得多糙。
君禦岚身子不爽,容洛書相當體恤心疼,主動接了替他打理政務的擔子——譬如此時,她端坐在禦案之前翻看着奏折,将內容念給君禦岚聽。地龍燒得暖烘烘的,君禦岚披了件毛茸茸的白狐大氅兒,好像還是覺得冷般将身子縮起,臉色有些發白。
容洛書将折子的內容說完,又将兩人議好的對策批上,側頭看到君禦岚有些困頓地歪了歪頭。
“嗯?困了?”她挑起眼睑瞅着君禦岚略微憔悴的臉色,心疼地說:“困了便睡,等你睡醒我再和你說……”
君禦岚正了正身子,依舊難掩倦色,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關系,我陪着你就好。”他倒是對自己近來的精神懈怠頗為訝異,轉而又一想,每每身邊有容洛書的時候,精神便放松起來,大有別無所求的意思,也少了諸多的算計,倒活出了些真滋味。
話剛說完,腰上一緊,那邊容洛書已經伸手摟了他一下,君禦岚順勢枕在容洛書肩上,聽到故作正經的女子說:“想陪着我睡麽?”
容洛書本來是想調戲君禦岚一下的,沒想到男人倒是幹脆答了一聲:“想。”他這麽不做作反而讓容洛書愣了一下,随即低聲笑起來:“好,處理完今天的奏折本王就陪陛下睡,如何?”
長久沒聽到君禦岚再說話,容洛書以為他是羞了,略撇過腦袋看了一眼,卻發現肩上的男人正睡得安心,清雅俊逸的容顏舒展開,微光灑在他那張如白玉雕琢的臉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容洛書閉着眼睛,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清冷矜貴的男子站在一樹梨花之下,紛揚的花瓣,白衣勝雪的男子就如畫中的仙一般。
唇角揚起一個笑。都說天妒英才,紅顏薄命,可她偏偏不信,就算逆天改命,就算萬劫不複,她也必護得了他周全。
若是她不幸最終殒命,她亦早為他準備好了一處桃花源,萬全的退路,她已為他鋪好,她等了很久,決不允許他再有一點閃失!
至于守墓人……容洛書垂下眼睛,無聲地勾起唇角——鬼滄先人留下的那個埋葬着所有鬼滄人夢境的洞穴,遵守着一定的“規則”,一旦用了控制夢境的秘術,必然是要被困到裏面的——與其說那是一處鬼滄族的禁忌之地,倒不如說,那也是一個夢境罷了!
很久之前,她動用了鬼滄禁術,将已亡之人的靈魂藏在夢境裏,不就說明,“規則”是有漏洞的麽?守墓人沈封揚的追捕,她并不曾懼怕。
将放在案頭頂重要的折子看完,容洛書擡眼看了一眼陰沉沉的殿外,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紛紛揚揚的雪片越下越大,轉眼就成了鵝毛大雪。
今年的冬天,倒是格外的冷。
君禦岚已經縮成一團,從容洛書的肩頭滑下去,躺進她的懷中,面容一片平靜安和,無憂無怖的樣子,倒是很快活。
莫雲端進來的湯藥早就涼了,擱在桌案上,君禦岚也沒有喝。
容洛書怕驚醒他,便一直坐在案前,看着窗外的雪簌簌而下,一片片晶瑩的雪花将偌大的紫皇宮覆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華美壯觀如同天上宮闕。
再過十幾日,便是君禦岚的生辰了吧?
她記得月支王宮調派來的宮人說過,君禦岚是在冬月出生的,出生的時候,下了好大一場雪,那場雪斷斷續續下了整整一個冬天,将小小的剛剛出生的皇子凍下了病根。
上天自他出生起便待他刻薄,後來他幼時又失了兩位疼愛他的母親,哥哥忙于征戰無暇關心他,弟弟卻視他為仇敵,費盡心機恨不能将他殺之而後快,小小年紀便被他的父親遣送去異國他鄉,外公身為一代大儒,言傳身教,教他行為處事謹思慎行,淡然處之,卻未讓他感受過半絲被寵愛心疼。
半生茕茕,細數來,竟是這般慘慘淡淡,縱然傲視蒼生,覆手為雲又如何,總比不上容洛書一個人将他捧在手心,時時眷顧。
恍然間君禦岚又做了夢。
夢中一處奢華地宮裏,擺着兩副水晶棺樽,一副裏面是空的,另一幅裏面躺了一個穿着精致華美的月白刺繡衣衫的男子,遠遠的看不清面容。棺樽旁站着一個青衣女子,長發及地,背對他而立,握着棺樽裏那男子的手,低聲說:“你怎麽還不醒呢?”一聲又一聲,哀恸得叫人腸斷。
正待君禦岚走上前,想将那二人看個仔細,畫面又突然一晃,竟是到了他的幽篁館裏,萬頃翠竹,琴音淙淙如泉叮咚,一聽就知撫琴之人造詣頗深。
對面的紫衣公子撫弄着指下琴弦,青林翠竹,飒飒風鳴,此景此音,仿佛都融進了那泠泠的琴音中,似有種叫人忘憂沉醉的魔力。
一曲奏罷,紫衣的公子擡起一張極為俊美絕豔的臉,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微動,彎了彎唇角道:“葉公子,別來無恙罷?”
君禦岚沒想到他居然會夢到一個辭官還鄉的故人,縱使這故人有經天緯地的本事,于他,也不過是“既生瑜,何生亮”罷了。
“故人入夢,葉公子似是不大歡迎罷?”虞韶泠随手撥弄了幾下琴弦,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陛下可将你藏得真深,我韶陽虞家的尋音之法,也差點沒找着公子呢。”
君禦岚聽他話中似有蹊跷:“你入夢來尋我?”
“葉公子耳通目明,想必知我韶陽虞氏乃禮樂世家,傳承千年,有些世人不知曉的手段罷了。”他點到即止,并不多說自己家族的秘辛,“剛剛的場景,不知葉公子看了,有何感觸?”
君禦岚知他所提,大約是那地宮裏的男子和女子的事情,他總覺得那場景詭異,卻也未動聲色:“并無什麽感想。”
這回答倒教虞韶泠也噎了一噎。
他今番破除千難萬險,不惜入夢來見君禦岚,自然是有要緊事情與他說,可對方偏偏不急着知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叫虞韶泠郁悶。
纖長如白玉雕骨的指亂撥彈了兩下,虞韶泠整理了一番思緒,正要開口,卻聽對面姿容絕世的男子道:“你口中的‘陛下’,想必是洛書吧。”
虞韶泠暗吃了一驚,心道他還未說什麽,葉岚便已知曉他是已死之身,卻被陛下将魂魄養在自己夢中的事情了?
若是如此,這葉岚也未免太深不可測,倒無需再與他繞彎子,直接将實情告訴他便是。雖然陛下對他癡情得緊,但逆天而行,總歸是要付出代價,折損壽命。若葉岚還念着容洛書的情意,便應當早日放手,莫再糾纏了。
“公子猜的不錯,聰慧如公子,想必已經知道,現如今公子所經歷的一切,只是陛下經營的一場夢罷?”
君禦岚兀然而笑:“夢倒是比現實,快活得很呢。”他轉頭去看四面竹林,郁郁蔥蔥如同當年。
“夢是人心之所願,自然是比現實美好一萬倍,人人都願沉睡在好夢裏,而不願面對現實,可要知曉,夢畢竟是假的,如空中樓閣,一場虛幻的泡沫而已……”
虞韶泠看到君禦岚似乎想起了什麽高興的事情,笑若桃李春花,清麗之極:“我有時也疑這是一場好夢,唯恐一日清醒,三千癡念盡是枉然。直到前幾日她教我入夢的法子,我才知曉她的深意。她既給了我與她相依的法子,我便不辜負她一番情意。若是與她一起死在這夢裏,也是一場幸事。”
虞韶泠沒想到君禦岚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急道:“你這樣執迷不悟,豈不是要害死陛下!陛下她耗費心神造出這麽一個龐然大夢,已然消耗了諸多壽元,你已經死了,何必要拉着陛下陪葬!”
君禦岚收了笑,輕輕地望着他:“你也知道我執念如許深,只怕是身損也不舍得放手。我常想,我愛她至深,卻不知她是否亦然愛我這般,是故總是戰戰兢兢。今日我要感謝你告知我這番話,知她亦為我可以舍生忘死。我若命中無她,生也無甚樂趣,我知她若無我,壽命再長,便也如行屍走肉一般。我和她實則生死永隔,所以必不會辜負她用命換來的這場大夢造化,你勸我什麽,我都是不會聽的。”
虞韶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再說不出半分話。
當年他從帝都離開,實非被陳枭所迫害,而是被容洛書知了韶陽虞氏的能力,怕他壞自己的好事,而被遣送回了韶陽。
想來容洛書也是多此一舉,即使他将真相告知君禦岚,君禦岚也不為所動。
長嘆一聲,虞韶泠自诩話已說盡,他本是來勸君禦岚放手,如今卻被對方說動。他二人已剩不了多少日子,而他還要來做一個勸分的惡人,确實是太不厚道!也罷,人各有命,生生死死,皆是造化,由它去罷!
虞韶泠釋然,拱手一笑:“既是如此,那葉公子便保重罷。”
“且慢!”君禦岚突然叫住了起身欲離的虞韶泠,“你口口聲聲說我已經殒命,那我是死在何日的?”
虞韶泠回頭看他:“公子忘了麽?燕月元年前夕,你寫了诏書傳位于陛下之後,已存了必死的心思,身虛氣竭,不多時便亡故了。那水晶棺中的男子,便是你的屍身,被陛下藏在了容燕皇室的陵寝中。”
周圍漸漸起了霧,将百裏竹林浸沒,虞韶泠走入那團團霧氣之中,不多時便消散了蹤跡。
☆、欲望
容洛書端坐在案前,批着折子,懷裏的男人突然動了動,伸手将她的腰環住,只是一味悶笑。
“做了什麽好夢,笑得這麽開心?說來我聽聽?”她擱下朱批禦筆,低頭瞅他。
君禦岚笑着搖頭,半響才止住︰“阿洛,暖和。”他這麽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容洛書只道他将醒未醒,便逗他︰“喲,陛下這是同本王撒嬌嗎?”
聽男人輕輕“嗯”了一聲,鼻音婉轉勾人,下一秒,容洛書整個人便被推倒在烤得熱烘烘的地毯上,君禦岚随即欺身上來,用一雙泛滿春.情的明亮鳳眸凝視着她。
“阿洛也很喜歡我罷?”
容洛書挑挑眉,笑了︰“你說呢?”她伸手勾住君禦岚的脖子,“睡醒了就來勾引我?嗯?”含住涼軟的唇瓣,碾壓輾轉,直到對方口腔裏的淺淡茶香都染上了自己的氣味才罷休。
被吻住唇瓣的男人溢出細小的聲音,随着兩人唇舌的糾纏,喘息聲越來越重,情動的眉眼染上一層極淡又靡麗的緋紅,色氣又惑人。
君禦岚單手撐起身子,支在容洛書頭頂,彎起被吻得盈潤的唇,輕聲在她耳邊誘惑道︰“阿洛不想為我生個孩子嗎?”毛茸茸的雪白大氅兒輕飄飄地覆蓋在兩人身上,像一團柔軟的雲絮。
“啧。”容洛書笑着翻了個身,将君禦岚壓進厚實的大氅兒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笑得頗有深意,“你想要個孩子?”
君禦岚一臉渴望地看着她︰“嗯,我想要。”
容洛書俯下身,一邊解他的腰帶,一邊用暧昧得讓人臉紅的語調說︰“想要的話,我滿足你啊……”
很快,君禦岚衣衫半褪,寬大的衣袖将脫未脫,只遮了雙手和小臂,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彎裏,露出大半個肩膀和一片白皙細嫩的胸膛,任由肆意妄為的女子将手摸進去,在右邊的胸口輕輕擰弄了一把。
“唔!”君禦岚頓時小小地驚喘了一聲,漂亮的鳳眸裏瞬間湧起一層水霧,有些痛又有些歡愉,連聲調都軟了幾分,速來清冷鎮定的聲音竟有了些無辜委屈的意味“阿洛……”
容洛書安撫地吻了吻他︰“難得陛下主動一次,本王需得盡心服侍才是……乖,會讓你舒服的……”君禦岚方定了定神,雙手已被架到頭頂,用大氅兒上的素白絲帶綁縛在一起。
“嗯……?”
容洛書帶着笑音的吻從君禦岚的額頭細細碎碎地落下來,一路吻過他的眼楮和臉頰,最後側着頭覆上他的唇,細致溫柔地□□吸吮。
君禦岚微眯着眼楮,容洛書垂下的長長睫毛近在眼前,她的表情那樣溫柔專注,直叫他沉醉在這個無比溫情的吻裏,順從地被容洛書用鮮紅的衣帶蒙住了眼楮。
結束了那個纏綿悱恻的吻,君禦岚的唇上盡是濕潤水澤,原先薄櫻色的唇像是點了胭脂,紅潤潋滟,勾人心魄。
他本就生的絕色無雙的好相貌,清清冷冷,卻無人知如谪仙般的人衣衫半褪間,又有一種別樣的魅惑風情。
潔白色的白狐大氅兒軟軟地壓在君禦岚身下,月白色的衣衫層層疊疊蓋在他玉白色的肌膚上,欲遮還掩,一頭墨發,一抹紅綢映襯下,被束縛了雙手蒙蔽了雙眼的男人似仙似妖。
容洛書坐在君禦岚的小腹上,一垂眼,看到的便是這樣能誘惑得人失了心智的男人。
片刻等不到容洛書接下來的動作,君禦岚忍着體內難耐的欲望,有些不安地輕喚了一聲︰“洛書……?”
容洛書微微動了動身子,伏下去,一手撐在他耳側,另一只手劃過他的側臉,移向君禦岚的耳後,撫弄他光滑的頸部皮膚和肩膀,一路向下摩挲滑動。
君禦岚一邊身子被容洛書用手輕慢地玩弄着,只覺得容洛書的手心裏像是藏了一團火,被撫過的地方微微發燙……可是不夠,還想要更多的……
耳邊的呼吸滾燙灼熱,容洛書的聲音沾了情.欲的味道,比平時低而輕緩,像是刻意壓制着。他聽到她伏在自己耳邊,說︰“陛下的現在的樣子,很誘人呢……”
下一刻,耳珠便被濕熱的口腔含住,被牙齒輕輕地咬噬着,濕滑的舌來回□□,滿滿色氣的勾引和暗示。
容洛書半摟着被束縛的男人,指尖劃過對方光裸的肩膀和胸膛,停在顫巍巍的那一點突起上,極盡溫柔地打轉揉弄,酥麻的快感沿着她指尖下的皮膚流竄到君禦岚的四肢百骸。
眼前是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只有耳邊容洛書的呼吸,除此之外的一切感覺都集中在被撫摸的肌膚上,愈加敏感細致。
“喜歡嗎?”
君禦岚幾乎說不出話來,雙手小幅度地掙紮着,身體緊繃起,發出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嗚咽︰“唔……”
濕熱的吮吸,伴着輕微的水啧聲,容洛書的唇離開君禦岚的皮膚,再落下,一串暧昧的痕跡從耳垂,蜿蜒到君禦岚光滑白皙的脖子上。白玉質感的鎖骨被輕輕地啃咬親吻過,帶起體內顫栗般的快感,幾乎将君禦岚的意識擊潰沖垮。
可是他被束縛着,什麽都做不了,腰部的肌肉緊緊繃起,身體向上弓着,想要更多的歡愉。
容洛書用唇和舌尖将君禦岚半個胸膛都舔濕,這樣的□□刺激的折磨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容洛書的唇好像終于找到了最終的目的,吻上了那裏已經被冷落了一段時間的,半硬的乳粒。
伴随着舌尖慢慢地□□,牙齒輕輕地啃咬,那粒小小的櫻紅色已經變得嫣紅充血,君禦岚漸漸沉重的呼吸聲混着他難耐的□□喘息,清貴無雙的臉上布滿□□的潮紅。
“阿洛……阿洛……”男人只能無措地一遍又一遍叫愛人的名字,希望可以快點擺脫這種甜美的折磨。
容洛書的手上還帶着常年練武留下的粗糙痕跡,撫在君禦岚的肌膚上有着極其強烈的快感。在她的唇舌細致地照顧着君禦岚胸口的兩點櫻紅時,雙手游走過他的小腹,腰際兩側,随後拉下君禦岚已經松松垮垮的褲子,将他熱燙的挺立握在手中。
君禦岚的身子猛地彈了一下,急促地喘了一聲,紅色絲帶後的鳳眸睜得大大的,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容洛書停下唇邊□□的動作,輕笑着安撫︰“陛下,放輕松。”說着便去吻他微微張着的唇,舌頭順着縫隙滑進對方的嘴巴裏,攪弄起啧啧的水聲,來不及吞咽的津液從兩人唇邊溢出,濕滑黏膩地沾在彼此的皮膚上。
容洛書一手扶着君禦岚的腰将他半撐起來,靠着案桌,另一只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指尖掃過君禦岚已經有些濕潤的前端,撫摸發燙的柱身。
随着撫摸速度的加快,君禦岚已經喘得不成樣子,垂下來的雙手死死抓着容洛書尚且齊整的衣角,柔軟冰涼的衣料磨蹭着他幾近□□的身體,□□的火熱和身上冰涼的感覺對比下,極致的歡愉幾乎讓君禦岚崩潰。他半靠在容洛書身上,壓抑着求她︰“阿洛……給我……”全然顧不上任何羞恥。
“嗯?陛下這便受不住了?”容洛書笑着響應,“可是本王還沒讓陛下舒服夠呢……”
手中的欲望已經硬得發燙,晶亮的液體沾滿了柱身,泛着一層靡麗的色澤。容洛書低下頭,吻上那個正溢出透明黏液的地方,然後毫不猶豫地含住了君禦岚的□□。
突如其來緊致濕熱的感覺,舒服得靈魂仿佛要飛升掉——君禦岚一下意識到那是什麽,腦子裏瞬間炸開一片炫目的光。
“洛書!”君禦岚急促的聲音好像立刻就會哭出來。
“唔?”容洛書含着他的欲望吞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歡愛的快感讓君禦岚只能發出急促而激烈的呼吸聲,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吞咽,君禦岚終于交代在了容洛書口中。
太過劇烈的生理快感讓君禦岚的身體都開始戰栗,心理的快感甚至要比生理快感還要強烈千萬倍。
盡管君禦岚及時抽離了身體,可還是有一部分白濁留在了容洛書的嘴裏,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君禦岚的身體都開始僵硬,還未完全釋放的欲望半硬着,濺射出點點腥濁。
即使身體因為沒有盡興舒緩而疼痛,但是君禦岚卻是滿足的,滿足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雖然高興容洛書可以為他做這種事,但是終究還是舍不得她這樣。
啞着嗓子,君禦岚的聲音還有未消下去的□□︰“洛書……下次,不要這樣……”
容洛書面不改色地講口中的東西吞咽下去,從容地拭去濺在唇上的白濁,輕笑了一下,卻低下了頭,看不到表情,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陛下不喜歡嗎?”
君禦岚去摸索她的手,搖頭︰“我……是喜歡的,只是舍不得讓你做不喜歡的事,以後不要這樣了……”
容洛書擡起頭看他,雙眼燦亮地去吻對方的臉頰︰“那陛下願意這樣為我嗎?”
君禦岚還未褪去情潮的臉更紅了︰“我自然是……願意為阿洛……的。”那兩個字羞窘得說不出口。
“陛下如果為我做的話,會喜歡嗎?嗯?”容洛書摟着君禦岚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魅惑着。
“……喜歡。”君禦岚的耳朵都變成了羞窘的粉紅色。
“我也喜歡為你口.交的。”容洛書伏在君禦岚的耳邊,說着露骨又色.情的話,笑得君禦岚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一陣的衣料摩擦聲中,半硬的欲望又被容洛書握在手中︰“沒有發洩出來,不舒服吧?”快速□□了幾下,漲得有些發疼的欲望就又挺立了起來。
容洛書大紅色的宮袍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只脫了褲子,露出兩條修長的腿,分開後對着挺立的欲望坐了下去,發出一聲歡愉而婉轉的鼻音。
她解開束縛着君禦岚雙手的綢帶,上下挺動腰肢,每一次深入都帶來無與倫比的快樂。容洛書撫摸着君禦岚光滑的脊背,在他耳邊輕聲說︰“抱我。”
☆、選妃
燕月新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生辰,不光國內朝堂頗為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