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流浪者的故事
那次開完會之後，龍貓大叔就憑借着想離家出走的頹廢中年的身份，很順利地跟那個老頭搭上了話。
整個過程其實只需要兩瓶白酒，幾盤烤串。被生活束縛住的男人和一生都在流浪的老者很自然地聊到了一起。
一杯酒下肚，老實的龍貓大叔臉上已經出現了紅暈。“我是個鄉下人，我們村裏的年輕人都羨慕我在大城市裏站住了腳。每年回老家過年的時候就是我最風光的時候。那些村子裏的孩子們都覺得我是人生贏家，是全村青少年的奮鬥目标。你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麽？”
“為什麽？”老頭也喝了一杯酒，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在晚風中喝小酒的輕松和惬意了。
在生命快要走到勁頭的日子裏，他每天都被煩惱和痛苦環繞着，每天都在怨恨世人的冷漠無情。他就像是一顆渺小的灰塵，沒有人會為他停住腳步。
“哎，我娶了個年輕漂亮又有錢的城裏老婆。我老婆在這城裏有五處房産三個店面，根本不差錢，我們開了家小寵物店，我老婆是房東加店面老板，我是沒用的小夥計。每天都被老婆呼來喝去的。
村裏的人都說我是撞了大運了才能有了這種生活；認識我老婆的人都說她是眼睛瞎了，不然就是戀愛受打擊了想不開才嫁給我的。更可笑的是，上禮拜有個小青年帶着狗去我們店裏看病，居然說我是我老婆的長輩。
別人又知道什麽？我要像個奴才一樣一天到晚讨好我老婆，她說東我不能往下。我要做飯，我要洗衣服，我要給我老婆捏腳。可就算我這麽忍氣吞聲，我老婆居然還是不拿我當一回事。
每次我親戚來看我，都要看我老婆的臉色。我六大爺都上了年紀，居然被她吓跑了。這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我有時候真想離家出走，從此去流浪！”
龍貓大叔愁眉苦臉地一邊抱怨，一邊跟老頭幹杯，酒也一杯一杯地喝下肚，酒入愁腸愁更愁。
老頭只是靜靜地聽着他抱怨，笑笑不說話，酒卻沒少喝。
“老哥，你去過不少地方吧？”龍貓大叔一臉好奇地看着老頭那老舊的行囊。
“是去過不少地方，會說很多地方的語言，我這一生好像什麽都見識過了呢！”老頭說着就又喝了一口酒。他就像是回味着自己的人生似的品嘗着酒的香醇。
“啊？這還真是讓人羨慕的潇灑呢！”
“呵呵，年輕時盡顧着潇灑了，到了老了連個落葉歸根的地方沒有！沒力氣了，連尊嚴都沒有了，當乞丐了！”老頭說着又一杯酒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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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覺得死在旅途上也不錯。一路旅行到死，永遠都不作停留，那也是一種不錯的人生吧？起碼比我這種當“奴才”的人生要好很多！”龍貓大叔感嘆道。一邊偷偷地挖了一個坑。
“哎，你那是什麽話？如果可以繼續當然要繼續走下去。可惜，到了那時候，你已經走不下去了。身染重病，時時刻刻都要忍受着疼痛，還怎麽走？就好像神突然把賜給你的幸運都收走了似的。年輕的時候你享受了多少歡樂，在人生的最後時刻都要進行償還。人到底不能無牽無挂，沒心沒肺地活着，我算是得到報應了！”
白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在喉頭變得苦澀起來。老頭子一邊喝一邊掉着眼淚。
“哎呦，老哥，你別這樣呀！怎麽可能真的像你說得那樣，難道你都沒有親戚了麽？可以去探親訪友，尋求幫助吧！”龍貓大叔一邊說着，一邊給他遞上了一塊兒手絹。
“走得地方太多，我早就忘記我家在哪裏了，我也沒有親戚了。就一直在路上，過着只看明天不看昨天的生活！在臨死的地方，我卻想要個落腳的地方。可是，世人太冷漠，沒有人會接納我！我大概只能死在路上了。”老頭悲傷地說着。
“哎，哪裏有那麽慘呀？不然這樣，老哥，我回家跟我老婆說說，把你留在我們店裏，怎麽樣？”龍貓大叔正說着，老頭子已經醉倒在桌上了。他是真的累了也醉了。
龍貓大叔連扛帶拖的把這個老頭帶回了寵物店裏，一到店裏就給他灌了杯“醒酒茶”。
老頭喝了這茶反而睡得更死了。
趁此機會，龍貓大叔把老頭子放進了他老婆的“手術室”。花靈很不客氣地對老頭進行了全面檢查。
檢查之後，龍貓大叔忍不住問：“這老頭怎麽樣，老婆？”
“他胃裏有一塊兒大的出奇的東西，這得多難受，果然是絕症吧？”花靈托着下巴看向他老公。那就是胃癌麽？好像又不是。
“啊？老婆那東西你能治麽？咱們用花草茶把它沖下去？”龍貓大叔又問。
“老公，你在開什麽玩笑？用花草茶沖100年也消不下去，過不了多久他就要疼死了。”花靈滿臉鄙視地看着她老公。
“這麽說，只能人類醫生給他治了？黃大夫又靠不住。哎呦，小白還說他身上帶着瘟疫，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龍貓大叔也很發愁。
“我連他的原形都看不出來，只能隐約看到他身上帶着一層黑霧。”花靈面對這種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然，老婆，咱們明天先把他留在店裏打工吧？看着他，總比把他放在外面好多了吧？”
“也只好先這樣子了！”
龍貓夫妻倆總算商量好了，他們準備明天一大早，就雇傭這個把自己當成人類的老頭。卻沒想到半夜的時候，老頭已經很潇灑地背着行囊離開了。
老頭還很有禮貌地給龍貓大叔留了個條子。
“老弟，你是我在這座城裏遇見的第一個好人，感謝你的照顧。不過，你還是繼續好好過日子吧？失去了家庭束縛的自由只是一時的，寂寞的苦楚卻是一輩子。”
龍貓大叔拿着紙條子，胖爪子都在發抖。
“這是什麽呀？老公你居然想要離家出走？”花靈突然狠狠地擰住了他的耳朵。
“沒有呀？老婆我真的只是騙他的，那不是心裏話！啊……”
新一輪的收拾老公又開始了，龍貓大叔皮糙肉厚，幹脆就當成愛撫了。
***
老頭走得無聲無息，龍貓大叔再想找他卻怎麽都找不到了。
另一邊，小白嚴防死守，想法設法地阻止熊莉莉和那個老頭子碰面。
然而，一連阻止破壞了熊莉莉好幾次聚會。熊莉莉快翻臉，跟小白切八段了，小白終于答應了熊莉莉跟夜郎朗他們去公園放風筝的要求了。
周日一早，小孩們推着自行車離開了槐樹裏巷。
這時候，小白還沒有自行車。熊莉莉很豪氣地表示，要騎車帶着他一起去。
結果一上路，卻變成了小白騎着自行車帶着胖熊莉莉。
“會不會很沉？”這種時候，熊莉莉終于為了自己偏胖的身材愧疚了0.1秒。
“胖妞，你真的該注意減肥了！不然你長大後一定是個胖子！”小白不客氣地吐槽她。
“什麽？都說了我帶着你了。你這麽個又瘦又小身板，還要估計男子漢的面子，非要帶着我！我給你面子讓你帶了，你現在居然還說三道四的？”熊莉莉很生氣地捶了小白一拳。
小白突然覺得後腿上插滿了無形箭。又瘦又小，迷你身形絕對是他心底的一塊兒疤。熊莉莉這家夥實在太過分了。
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跟熊莉莉這無知的胖妞一般見識。這才慢慢緩過勁來。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又沒說帶不動！不管怎麽說，以後我會一直帶着你的！”就像以前的你一直騎着自行車帶着我一樣。
“噗……”郎朗聽了他們的話都忍不住笑了。“你們最近在鬧別扭麽？動不動就拌嘴？”
“哪有？”熊莉莉和小白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關系很好的！”
“好吧，那你們就繼續用這種拌嘴的方式，繼續你們偉大的友誼吧！”郎朗說着，就帶着弟弟妹妹沖到前面去了。
小白仍是慢悠悠地帶着熊莉莉走在後面。
“小白，你是不是已經帶不動了？還是換我帶你吧？”
“我什麽時候說帶不動你了？都說了以後一直帶着你了！”
好不容易到了公園，郎朗覺得今天熊莉莉的自行車是受了大罪了。可以想見，這種罪還會一直受下去，如果小白不買自行車的話。
熊莉莉很喜歡在公園裏放風筝。
一切就像從前那樣，熊莉莉很快就把那個在不知不覺中做得很熟練的貓風筝放飛到天空。
當風筝飛得越來越高的時候，熊莉莉卻把風筝線弄斷了，和小白一起看着那只風筝越飛越遠。
“吶，小白，你的煩惱也會跟着風筝一起飛走的！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熊莉莉說着就拍了拍小白的肩膀。
到了現在，小白才知道熊莉莉鬧着要放風筝是為了他。
他呆呆地看着胖熊莉莉，小胖妞居然說出了跟從前一樣的話。
命運就像是一個輪回。只不過他已經不再是他了，熊莉莉已經不記得他了。可熊莉莉作為朋友，卻會一種出人意料的溫柔包容的他。
小白突然想起熊莉莉把他從河裏救起的樣子；想起了熊莉莉幫他弄幹皮毛的樣子；想起了熊莉莉分他餃子的樣子；想起了熊莉莉走遍全城尋找他的樣子。
熊莉莉一直都這麽溫柔，并且一直都沒有變。
正是因為這樣，小白才無論如何都不想要熊莉莉死去！都說了他們會做一輩子的朋友的，他是她的守護妖怪。
整個上午過得都很平靜，小白的神經也慢慢放松了下來。
中午的時候，孩子們一起坐在土坡上分享着夜媽媽做的美食，熊姥姥給熊莉莉帶着的盒飯，以及小白媽媽做得小點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