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階梯教室內,鄧朝一拉着徐彬坐在最後一排的邊邊位置摸魚。徐彬被他拉過來的時候,還喊着:“我求你了好嗎,我想學習。”
鄧朝一拆穿他:“你上課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跑神,你沉浸式學習?”
“靠。”徐彬被他這麽一說,突然沒了話,“也對。”
鄧朝一拿出筆電,邊寫作業邊問徐彬:“談戀愛是不是很麻煩啊?”
徐彬拿着書很詫異地看着他:“追到方緒了?”
“還沒。”鄧朝一坦言。
“那是快了?”
“也沒有。”鄧朝一說,“我跟他還有很遠的距離。”
“你好慘。”徐彬做了一個總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覺得我們可以一步步來,方緒是那種拿全獎的學生,我看我們先把這門課的學分修滿就好。”
“不行。”鄧朝一揮開他的手,“我也要拿。”
徐彬摸了摸他的腦袋:“鄧朝一,你牛。”
物理系要想拿全獎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鄧朝一突然口出狂言把徐彬吓了一跳,不過徐彬轉而一想,鄧朝一也确實比他厲害很多。
“你是準備努力了嗎?”徐彬很認真地看着他,“可以帶我嗎?”
鄧朝一邊打字邊說:“努力是最低級的好嗎,當然可以帶你,畢竟我是技術流。”
“你死了。”徐彬在長桌子底下用腳踩了鄧朝一的新鞋。
“你死定了。”鄧朝一被踩以後瞪了他一眼,在桌子底下用手捉住徐彬的手掐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摸魚摸到下課,鄧朝一背上書包往外走,戴上了從方緒那邊順來的眼鏡。徐彬看到,在他後面問了一句:“近視了?”
“沒有。”鄧朝一說,“方緒的眼鏡,嘿嘿。”
“……好的。”徐彬看了看鄧朝一的臉,他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容,讓徐彬想起了他女朋友收到禮物時的表情,不禁跟他說了一句,“你加油。”
因為愛因斯坦說,物理規律對于一位靜止在實驗室裏的觀察者和一個相對于實驗室高速勻速運動着的電子是相同的。時間過得很快還是很慢都取決于公式本身,凡事都有個開頭和過程,鄧朝一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填充地很滿,他去圖書館、去球場、去自習室,這樣就會産生時間過得很快的錯覺。
星期五的晚上,鄧朝一收到了方緒的信息。
dbsiskl:我好像有點感冒了。
dbsiskl: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繼續。
D:要我過來看你嗎?
過了好一會,方緒才回他。
dbsiskl:如果可以的話。
D:沒事沒事。
dbsiskl:我在家裏。
D:好的!
鄧朝一又一次去了方緒的家中,他看到門口的橡樹被圍起來一個圍欄,上面标注了“personal”的标志。他按了門鈴,在門後聽到了踢踏的拖鞋聲,門打開了,方緒出來了。他應該是剛剛睡醒,臉色有些潮紅。
“你這不是感冒。”鄧朝一說,“你是發燒了。”
方緒自己用手貼了貼額頭:“我手心很燙,摸不大出來。”
鄧朝一就用自己幹燥的手去摸方緒的額頭,這個溫度要比他手心上的溫度高上很多分。
“按理來說,我是不是不應該叫你來的。”方緒問他。
鄧朝一的脊背僵硬了一下,不過沒有很久:“如果把我當朋友的話,是可以的。”
鄧朝一給他帶了一碗粥,跟他解釋:“我從中餐館打包過來的。”
方緒跟他坐在沙發上,他吹着碗裏的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他同鄧朝一講:“我好像記起來一點關于你的事了。”
鄧朝一看了他一眼,說:“你又不是失憶了,怎麽還記起來了。”
“不知道,這很奇怪,我很容易就忘了自己不願記住的東西。”
鄧朝一笑了一下:“那我是你從回收站撿回來的嗎。”
方緒開玩笑:“現在不會了,我已經保存到硬盤裏了。”
方緒笑了一下,鄧朝一一下子就晃了神,他是第一次看到方緒主動露出笑臉,主動跟他開玩笑。他不禁幻想這張臉所有的屈尊,什麽該有的不該有的,都可以讓鄧朝一想一遍。他的肚子裏就像空空沒有墨水的瓶子,吐不出可以形容的任何一個詞語。
“方緒,我明天還可以來找你嗎?”鄧朝一問。
“可以,本來就是既定的時間,但是看看我明天還有沒有發燒。”
鄧朝一整理好東西準備離開,方緒看着他所有的行囊。
“鄧朝一。”于是他又喊了一聲,“你可以留下來的。”
方緒看他停下來的身影,又說了一句:“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麽說很輕賤。”
鄧朝一沒有回答,但是方緒繼續說:“我只對過你這樣,鄧朝一,如果你很容易就拒絕我的話,我的心可能會有一點點鈍痛。”
他們之間就是一種很微妙的狀态,似乎一點外力和不恰當的介質就會打破這個平衡,像綠波裏的魚,泳池裏的發光鐳射燈,千回百轉的小溪,或者是薄薄靜靜的蛋殼。過多的奢求和情感的投射,都會讓這一點點若有若無的純白色的羁絆消失。
“那我不拒絕,我留下來。”鄧朝一妥協。
其實他并不是很想妥協,因為這樣子就讓他和方緒的關系從普通朋友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炮友關系,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也是板上釘釘,只不過方緒還沒認識到這一點。
他和先前一樣,在洗手間洗完澡,到了房間裏,方緒幫他買了很多件衣服,似乎他也成了這個房子的主人一樣。合适的尺碼,舒适的面料,但鄧朝一只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門口有敲門聲,鄧朝一打開門。
“陪我說說話可以嗎?”方緒站在門口說,鄧朝一給他讓了路,他很自然地躺在了床上,鄧朝一坐在他旁邊,直到方緒拍了一下/身邊的位置,示意他躺下來,鄧朝一才僵硬地躺了過去。
過了很久,方緒才開口:“鄧朝一,你會覺得我是個很奇怪的人嗎?”
鄧朝一說了一個不确定的答案:“我不知道。”
房間裏能聽到兩個人很平穩的呼吸聲,再仔細聽一聽還有兩個人不同頻率的心跳。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跟人交朋友嗎?”于是方緒自問自答,“因為受到了太多的judgement,我不信這些了。”
鄧朝一安撫性地摸了摸方緒的頭:“會有人喜歡你,也會有人不喜歡你,這太正常了。”
“我對自己有諸多不自信的地方,比如外貌,或者其餘種種。你是光環加成,我不是,所以你不明白。”方緒打斷了他,不過過了一會,他的手輕輕撫上鄧朝一的腹肌上,輕聲跟他說:“鄧朝一,今天我們也做吧。”
他有些沉迷這個肉/體,年輕的,美好的,還有一個筆直的人格。在混沌不見光的生活裏帶來了一絲的快感,他看過無數的人把這種快感比作海浪,上去又下來,而方緒只想把它比作蝴蝶,噗噗噗地砸在了他不見光的心房上,蝴蝶可以從眼睛裏出來,他不住地嗚嗚哭,還可以從嘴巴裏出來,扯出一條條銀色的津液。從他們的連接處出來,擠出了白沫,翻出了媚肉,像樁機一樣,撞出了無數只蝴蝶。
鄧朝一扣着他的腰,幾個深深的指印,他留下了他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