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後一個月裏，他和鄧朝一見面見得很少，因為鄧朝一開始準備去比賽的資料，也在緊鑼密鼓地訓練中。他們期間見了幾面，沒聊多久，就又到床上去了。
方緒這幾天跟着導師一起去了外市考察，鄧朝一頗為不滿，走的第一天會發好多信息打擾他，方緒想了想，回了一句：如果無聊了，可以去我家，我把鑰匙配了一把，放在你的電腦包裏面。鄧朝一有點震驚，問他什麽時候配的，方緒說，很早就配好了，只是缺了一個給你的時間。
鄧朝一還會在路上問方緒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為什麽學生物的要去外出考察，方緒沒辦法用專業的語言給他解釋，縮減再縮減，回複他：因為地理環境促成了生物演變從而造成了化學物質的改變，我們考察也是必須的。他料想鄧朝一可能聽不懂，便沒打算理他了。
考察隊住在一個homestay裏面，旁邊就是很寬闊的海灣。生活條件不算差勁，只是距離W市有點遠了，習慣上面有細微差異。他是“皮箱裏的人”，意味着離開父母、拖着皮箱一個人生活，對哪個地方都沒有歸屬感，可他現在居然感覺到了不習慣，這太奇怪了。也可能他現在大部分的安全感都來自鄧朝一。
他在自己的筆記裏記上了：談戀愛期間，遠離伴侶超過__公裏，可能會感到不安。
不過他還沒有想好在橫線上填上什麽數字。
考察隊分房間的時候，方緒跟一個來自中國的男孩一起分到了一起，不過他并不是來自理工院的，他只是來參加夏令營。
“Hi，可以叫我William。”
方緒點了點頭，跟他說：“方緒。”
房間是雙人床，方緒把自己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擺好，做好了要在這裏住上一個星期的準備，然後坐在了床上拿出了電腦。
William試圖跟他講話：“方緒，我有聽導師說你很厲害哎，到時候能不能帶帶我？”
方緒歪着頭思考了一會，看着他說：“我建議不會的問老師，雖然他不怎麽愛解答。”
William吃了閉門羹倒也沒有多喪氣，邊擺東西邊試圖跟他再次講話，從自己什麽時候出國到怎麽想念自己爸媽再到自己為了申請夏令營奔走了多遠的距離通通都跟方緒講完了，期間方緒都沒說話，但是他打字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你好像我的一個朋友。”方緒沉默很久之後終于說了一句話。
“哇，居然有跟我話一樣多的人。”William說，“不覺得我話真的很多嗎？”
“他說的話大部分都不是廢話，你的是。”方緒點評道。
William被說以後也沒有多大的反應，不停地追問方緒，那個朋友是誰：“是好朋友嗎？男的女的？女生話不應該這麽多吧，是男生嗎？他是你好朋友嗎？”
“你話真的很多。”方緒皺了一下眉毛。William立刻不說話，但還是沖他擺擺手，“方緒你告訴我吧，我接受不了別人說話跟我說一半。”
方緒打量了他一眼，想他以後可能也不會再見面，就跟他說：“是我……”
“是你……”William重複了一遍。
“男朋友。”方緒終于把這個詞說出來的，不過最後補充道，“單方面的。”
William比起對方緒的驚訝更覺得是對方緒的崇拜，問他：“那你出櫃了嗎？”
“出了也沒用，我們家基本沒人管我了。”
“哦……”William似乎是一個很會共情的男生，面露悲傷，讓方緒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跟他說，“你別這樣，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沒有，我只是想到我哥他也出櫃了，情況也不太OK。”William說。
方緒把耳機帶上，William跟他說他今年中學四年級，相當于高一，他的哥哥今年大一，也在這邊上學，不過方緒沒聽到。
海灣那邊可以看到日落，William死皮賴臉抓着方緒一起上了住家的天臺一起看日落。方緒在天臺上接收到了比較良好的信號，給鄧朝一打了一個電話。
現在他跟鄧朝一的關系，已經是很熟悉了的。他會收到很多很多來自他的鼓勵，鄧朝一告訴他，比起別人覺得你行為古怪、表達不清，在他眼裏，所有的你都是新奇又浪漫的。快要落下去的太陽像是用煙頭把天空燙出了一個洞，鄧朝一在電話那頭問他什麽時候回來，方緒說自己在看日落。
他開了FaceTime，遠距離傳輸了一塊紅色的正圓形圖像，連同他的不安、激動、還有分別不久的壞脾氣一起，全都傳輸給了鄧朝一。
“好好看啊。”鄧朝一說。
他的聲音經過話筒播放了出來，有着沙質顆粒感，吸引了William的注意。
“方緒，是你男朋友嗎？”
方緒把手機屏幕對着自己，跟鄧朝一說：“我跟他說，你是我男朋友。”
鄧朝一在屏幕裏面的臉立馬笑得很開心，方緒問他：“所以你願不願意當當我的男朋友？”
“當然啊。”鄧朝一說，“我那時以為你在發實驗報告的時候就已經是了。”
“實驗報告我交上去了，最後一句好像确實忘記删掉了。”方緒有些嘴硬，然後又把手機屏幕轉向了太陽，小小聲背着William說，“我今天好像交到朋友了，他有點煩，不過是個很好的人。”
鄧朝一又在笑。
“我聽聽是誰說我煩？”William在後面喊了一句，然後立馬往前跑，出現在了鏡頭面前。
鄧朝一吓了一跳，在那邊大聲說：“我靠，方緒，這是我弟。”
方緒看了一眼William，對他說：“你吓到他了。”
William蹦蹦跳跳走開了，喊了一句：“鄧朝一，你好牛。”
“我沒想到你居然跟他在一起。”鄧朝一說，“我确實很久沒見他了。”
“他和你很像。”方緒很溫和地說。
“有點像，但是不太一樣。”鄧朝一說，“他是不是還特牛地介紹自己叫‘William’？”
“是的。那他叫什麽啊？”方緒問。
“鄧一鳴，一鳴驚人的一鳴。”
方緒低頭笑了一下：“你們家取名好好玩，怎麽都帶一。”
“可能……命中帶一，必定做一？”
……
方緒看到了遠處的海灣，告訴自己這不是“SEA”。過去哪有明眸閃閃耀，全靠鄧朝一說愛我，才讓我自覺緊要。①
方緒跟他聊天聊到手機沒電，回了房間。鄧一鳴給他扔了一包薯片，問他：“你是我嫂嫂嗎？”
“不喜歡這個稱呼。”方緒幫他拆開，但是自己先拿了一片。
“那叫哥哥？”
方緒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有見過你。”鄧一鳴說，“在我哥的床頭櫃上，有和你的合照。”
“哪張啊？”方緒問。
“有好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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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句出自《THE WAY YOU MAKE FE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