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個新年
喬嶺這才把話補完,卻見喬郁痛苦的捂着鼻子蹲下了。
對面那人也嘶的抽了一口冷氣捂住了胸口。
喬嶺慌了,趕緊蹲下來看喬郁怎麽樣。
“撞哪兒了?擡頭讓我看看。”
喬嶺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要說的話居然被別人搶先了。
對面那人也不捂胸口了,半彎着腰就要伸手去撈喬郁的下巴,周身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酒氣,不過單聽說話的語氣,倒是不太像是醉酒的樣子。
喬嶺沒來得及有什麽動作,喬郁先一把将人手揮開,火了。
“你走路不看路的麽?黑燈瞎火的你跑什麽?”
喬郁鼻梁酸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摸了摸倒是沒流鼻血,不過就算這樣也夠他憋一肚子火了。
那人猛地被他一兇,倒是不說話了,像是被吼愣了一樣,維持着彎腰伸手的姿勢,半晌才将手收回來,帶着些笑意的說道:“我沒想到這麽晚了,巷子裏還有人,對不住。”
雖然嘴上說着對不住,但語氣裏的歉意,最多也就兩分。
喬郁鼻子酸疼,喬嶺又在一邊杵着,天寒地凍的懶得跟他計較,自認倒黴的拉了喬嶺一把就準備走了。
他剛一邁腿,那人又說話了。
“你們可是去東街冠羽樓看煙花的?”
還是笑嘻嘻的語氣,笑個屁啊。
喬郁鼻子疼,那人看着卻沒什麽事的樣子,讓他沒什麽好氣。
“有你什麽事兒?”
那人冷不丁的又被嗆了一句,有些無奈道:“其實,我也準備去看一會兒的,不如我們一起?”
喬嶺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總算找到機會說話了。
“你不是從那邊出來的麽?”
那人沉默了一下,又啊了一聲,“去早了,還沒開始放呢。”
喬郁卻懶得理他,黑燈瞎火的在巷子裏亂竄,把人撞了随便說聲抱歉就要跟人一起去看煙花,他鼻子還疼着呢,誰要跟你一起去啊。
他理也沒理他,拽着喬嶺将人拽走了。
那人在後面不尴不尬的站着,也沒再攔。
等到喬郁他們都從巷子裏出去老遠了之後,從那頭又氣喘籲籲的跑來了一個人,老遠就看着巷子裏的人喊道:“爺,你跑的也太快了,小的,小的都快要累死了。”
待走近了,又喜不自勝的問道:“爺,你是在等我麽?”
男人往巷子那頭看了一眼,又回頭看着自家小厮道:“想得美。”
小厮笑嘻嘻的,“沒事兒,就當你是在等我了。”
男人沒跟他打趣,問道:“花子開始放了麽?”
小厮疑惑道:“沒呢,不是剛從那邊出來說年年都是這個沒意思麽?又要去看了?”
男人笑了:“怎麽?我不能看?”
小厮一愣,趕緊笑道:“哪兒能啊,娘娘每年都給你留着位子呢,那咱們再回去?”
男人想了想說道:“算了,确實也沒甚意思,遇見個有意思的,還給跑了。”
小厮雲裏霧裏,不知自家爺說的都是啥。
男人走了,他也只得邁開步子跟着一起走了。
喬郁走老遠了還覺得自己鼻子火辣辣的疼,不像是撞在人胸口上,倒像是撞在牆上了似的。
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那人長什麽樣,就記得個挺高了。
喬郁攏了攏衣領子,長吸了兩口冷氣,有點後悔自己為啥沒仔細看看那人長相了。
喬嶺又擡頭看了他一眼,問道:“真的不疼了?”
喬郁鼻梁酸的不想說話,敷衍的嗯了一聲。
喬嶺急了:“要不咱們回去吧,別看了,回去看看是不是傷哪兒了?”
喬郁嘶的吸了口氣:“看,現在回去我才想揍你,我都頂着老北風走了這麽遠了,白出來了啊。”
喬嶺仰頭看着他問道:“那你鼻子不疼了啊。”
喬郁恹恹的,“你別提,我忘了就不疼了。”
喬嶺閉上嘴巴不問了。
等到了地方,喬郁才知道喬嶺說的看煙花的好地方是冠羽樓邊的一個小寺廟。
這冠羽樓乃是整個漢陽城最高的城樓,是皇宮中唯一隔着城牆也可以看到的建築,也是皇家的觀星臺,只要是有什麽重要節日,皇親國戚都會齊聚于此,載歌載舞的慶佳節。
而年關是除了祭天祭祖之外,最重要的日子了。
冠羽樓外到處都是仰着頭等着看煙花的人,三三兩兩的擠在一起,把個東街擠了個嚴嚴實實,也就是這一天,要換成平常,只怕會引得禦林禁衛來轟。
喬郁一看這陣仗就有點後悔了,但喬嶺卻拉着他徑直繞過擁擠的人群,敲了敲小寺廟的門。
央國如今的皇帝信佛,大約是年紀大了的關系,時常會請僧人去他身邊說說佛法,也常說自己頗有佛緣,有沒有佛緣喬郁不知道,喬郁只知道有這麽一個親佛的皇帝,寺廟在這裏就必然是受百姓喜愛的。
當然能得到皇帝賞識的寺廟必然不是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寺廟,而是遠在穹窿山的護國寺,但這也并不妨礙這個臨近冠羽樓的小寺廟香火旺盛。
這寺廟雖小,但五髒俱全,來這裏燒香拜佛聽主持講經的也大有人在。
喬嶺敲了幾下,就有個小和尚來開了門,看到喬嶺和喬郁也半點不吃驚,笑道:“還以為兩位施主今年不來了呢。”
喬嶺拉着他跨進寺廟裏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來,我爹爹在的時候年年都來,他不在了,我們也來。”
“主持在後面佛堂等着呢,兩位施主直接去那兒吧。”
喬嶺看了喬郁一眼,搖搖頭。
“我們就是來看看花子,主持那兒就不去了吧。”
小和尚也跟着看了看喬郁說道:“主持說想見見你們,讓你們一定得去見見他呢。”
喬嶺一腦袋問號,又看喬郁:“去麽?”
喬郁笑眯眯的朝着小和尚:“去啊,幹嘛不去,請小師父前面帶路吧。”
等到小和尚轉身走了,喬郁才問喬嶺道:“這主持不是你爹爹的舊友麽?你來都來了,怎麽還不想去見見。”
喬嶺皺着一張臉,有些緊張的問道:“你沒關系麽?”
喬郁不得其解:“我有什麽關系?”
喬嶺急了,“你是,你是借兄長的身子還的魂呀。”
喬郁總算是知道他在說什麽了。
他想了想,倒是說得沒錯。
按道理他是個鸠占鵲巢的孤魂,但凡孤魂野鬼之類的,總是得對佛光佛堂什麽的心有畏懼才對,但因為這個鵲巢也不是他自己想占的,而且雖然在他身上已經發生了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卻還是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太感冒,哪兒就有那麽多神啊佛啊的了。
況且他又沒做什麽壞事,行的端站的正的有什麽好怕的。
喬郁安慰喬嶺道:“別想太多,沒事的。”
兩人跟着小和尚一起去了後面的佛堂。
佛堂之上立着一座慈眉善目的金身佛像,一臉悲天憫人俯瞰衆生的樣子,佛像下的蒲團上,老主持正在念經,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的說道:“來啦。”
小和尚應了一聲,将兩人請了進去,自己退出去了。
老主持停了念經聲,顫顫巍巍的從蒲團上往起爬,看起來年紀實在是不小了。
喬嶺趕緊伸手去扶,站在一邊的喬郁卻先一手将老主持撐住了。
老主持借他的力站起來,這才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的有些奇怪,喬郁都疑惑是不是這老主持真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的時候,他又說話了。
“來看花子的?”
喬郁心裏笑了一聲,暗道自己真是想多了。
他慢吞吞的嗯了一聲,老主持卻又突然笑了,“往年都是喬施主帶喬嶺來的居多,倒是很少看到你。”
喬嶺看了喬郁一眼,怕他多說多錯,主動回道:“這次哥哥也是陪我來的。”
老主持眯着眼又看了喬郁一眼,沒說話了。
喬郁總覺得這老主持有點奇怪,但又沒表現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只當是自己心裏有鬼看人家也不對勁,于是也沒多想,依舊攙着老主持的一只手,送他出了佛堂。
佛堂外有顆參天大樹,樹幹粗的得兩人合抱的樣子,占了院子不少地方,大樹上挂着不少系着紅繩的小木牌子,有點像是棵許願樹。
見喬郁看稀罕似的盯着那棵樹看,老主持顫顫巍巍的邊走邊說道:“可是有什麽心願要許?”
喬郁笑道:“事在人為,雖然确實有點心願,但還是得靠自己實現才行。”
他說的文绉绉的,實際心裏十分不以為然。
搞得好像什麽願望都能實現似的,他想要錢很多很多的錢能實現麽?他還想回天/朝能實現麽?
沒等老主持再說話,寺廟外的天空突然炸響了一朵煙花。
喬嶺在身後蹦了起來。
“哥哥快看,開始了。”
煙花接二連三的在半空中炸開,白閃閃的一片,老實說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也和天/朝絢爛多彩的樣子顏色沒法比,但喬郁覺得也挺有意思的,這是他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新年,一個穿越了時間空間和地點的新年。
雖然沒多好,但幸好也談不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