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線索

“什麽樣的線索。”她背上手,立刻換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寧虎雙手遞上一塊豔紅的木牌,白熙順手接過,翻過那牌子來,木牌上面用黃色漆着“阮輕雲”三個字。

“這是什麽玩意兒。”什麽東西,她當着長儀公主的面扔在地上。

“花牌。”長儀公主笑眯眯看着她,“怎麽,風流倜傥的小王爺竟然不知道?”

“本世子心裏只有殿下一人,以後休要拿這樣的東西給我。”白熙輕咳一聲,故作鎮定。

她想,如果世上有一個壞人,那必是長儀公主。明明與她沒有夫妻之實,卻總是在人前人後說些讓人浮想聯翩的語句,害得她白白為公主的“飛醋”而羞怯。

真是壞頭頂了。可是她偏偏就喜歡長儀公主的醋意和略帶嬌嗔的責備,嗯,真香。

寧虎也懶得看她裝模作樣:“您之前命屬下監視那些發到茶山的護衛,屬下得知,其中那個叫高波,他在百玉樓有一個相好就是這個‘阮輕雲’。十多天前這個女人忽然湊了一筆錢,自己給自己從百玉樓贖身。之後,茶山那邊的護衛就回報說高波一直在行賄茶山的管事,說是不想在茶山幹下去了,想贖出自己的奴籍。”

“放肆!本世子的家人護衛,豈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白熙一挑眉,‘家人’不過是下人家奴的好聽的叫法,她的護衛除了寧虎這樣的軍隊轉來長寧王府任職的,其他的大都是隸屬于長寧王府的家奴護軍。說得狠一些,這些人她要打就打要殺就殺,誰都說不出半個不字。只是她對下人素來仁厚,寬容有餘而責難不足,搞得他們竟然不把她放在眼裏。

“阮輕雲人呢?”

“回少爺,屬下已經叫陳發去找了,一個女人應該走不遠。”寧虎道。

“你懷疑阮輕雲的錢是高波給的?”白熙負手在屋內踱步,“我自問待這個高波不薄,如果真的是他,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你立刻親自去茶山,将這個高波帶到我面前,不得有任何閃失。”

“你本就該如此。”長儀公主走到她面前,“白天我見了父皇,吳宇的下落已經找到,在金陵之外五十裏的落蕉山,衣冠南渡之前,曾經有一個綠林幫派在那裏安寨,後來父皇平定江南,那裏就廢棄。不過你放心,父皇已經找到了內應,吳宇性命無虞。”

“那我朋友劉寶慶,殿下是否也交給了父皇?”

“這是自然,本宮早都将他和賬冊一并交給了父皇的金吾衛。不過你放心,劉贲已經自殺,劉寶慶不過一介書生,還擔着個證人的名,父皇寬厚,不會為難于他。”

“那父皇可有提及我進入死牢的事情?”她仍舊放心不下。

“自然,那裏的獄卒已經供認,有一名手臂上有胭脂痣的少年曾進入死牢。父皇召你入宮,一杯茶水就讓你現了真身,本宮縱然有通天之能也為你狡辯不得。”長儀公主朝她翻了個白眼,“不過還好,現在各方的眼睛都盯上了這些賬冊,你的壓力倒是小了許多。”

“那就只等父皇在落蕉山收網,我們就能知道炮制假大理寺官員的幕後之人是誰了。”白熙這才松了一口氣,忽然想到已經到了休息的時間,“殿下何時安歇?”

長儀公主不言語,往她跟前一站,雙手平身,不動了。原來如此,白熙會意地上前為她寬衣,長儀公主這算是在向她,撒嬌嗎?

“只是,丢失的基本賬冊至今還沒有找到,這是我的過失。”白熙嘆了口氣,緩緩走上前去為她解衣。甚好,林祯今天穿的只是便衣,解起來頗為順手。

“我以為你肆意慣了,不想此番也有悔意。”長儀公主捉住她伸到自己領口的手,拉着那雙有些僵硬的小手放到自己腰際,“別亂動。”

白熙的臉“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公主這樣太犯規了!雙手放在那不盈一握的細腰間可謂進退維谷,今晚已經有些熱了,屋子又門窗緊閉密不透風,隔着輕薄的衣料幾乎都能感到其下灼熱的溫度。

“看什麽,呆了?”林祯的聲音有種莫名的暧昧。

“我們是夫妻,夫妻。”白熙好像成功地說服了自己,變得充滿了力量。

“小王爺別忘了,本宮可是你的授課夫子。”林祯玩笑道。

白熙已經為她換下了外衫,聞言,怯怯道:“有事,弟子服其勞。不如……殿下換下內衫,弟子為您更衣。”

“不必,本宮這件內衫是新換的。”

期待的聲音瞬間變得有些失望了。

兩人更衣盥洗之後,雙雙坐在床上,一時間相顧無言。

“其實我……”白熙先開了口,卻不知如何進行下去,要告訴長儀公主她的真實身份?不然……她們如何才能……嗯,大家都懂。

長儀公主對她看香豔話本的事情并不抵觸,想必,是能接受她的感情的對吧。再者,她和長儀公主如今已經深深地捆綁在一起,就算長儀公主知道,也斷然不會揭露出來。畢竟她老子長寧王還在封地,皇帝也不敢發難。

“什麽?”她還在吞吞吐吐,林祯的目光已經柔柔地落在她身上。

“其實我……我……我一直非常地,非常……喜歡……”

“禀公主驸馬!皇上有诏,命二位殿下火速入宮。”家人前來敲門。

“怕是吳宇的事情有着落了。”林祯翻身下床,幹脆利落,“更衣。”

“……”為什麽會這樣!

“不過,你剛剛想說什麽?”

“我非常喜歡您講的課。”白熙自力更生地換上外袍。

謊話可比真話順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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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宮的燈火,從太陽落山後就一直沒有熄滅,內侍太監王奉恩在殿內伺候。滿殿裏,只有他一人的影子飄飄忽忽地在紙窗上映着。

白熙夫妻二人姍姍來遲,太子與幾位朝中重臣竟然都已經在福寧宮主殿外等着。後來的白熙夫婦和他們互相見禮之後便不再多言。長儀公主甚至領着她站到了一邊,完全不與太子等人交流。

“七皇子為何不在?”白熙小聲地問林祯。

“父皇殿前,不得妄議。”林祯低聲道。

殿外的衛士和小黃門眼觀鼻鼻觀心,人人垂首斂袖,恨不得将自己縮到地底下。傻子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

好在皇帝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王奉恩出殿外請衆人進去。

太子當先進了福寧宮,長儀公主和幾位三省宰相一番謙讓也先後進殿,只有白熙一人在殿外停頓了片刻,方才軟軟地晃進殿。

“簡直目無王法!”

皇帝一擡手,折好的奏疏就被扔到衆人跟前。

太子首先跪下,撿起奏折快速地掃了一眼,輕聲道:“區區盜匪,也敢假冒大理寺帶走勳爵世子,兒臣自請,為父皇嚴查此事。”太子的語氣依舊是那麽溫和,完全聽不出殺氣騰騰地意思。

書房裏的人紛紛跪下請罪,白熙躲在太子背後,偷偷看那奏疏的內容。看那口氣估計是某位金吾衛或者京衛的首領,言明了落蕉山救吳宇之事。

後面的那些字,她還沒來及看,就被折在了後面。

“都起來。”

“父皇不要動氣,要保重龍體,有事,兒臣們可以為父皇分憂。”林祯道。

“這個劉贲,真是膽大妄為,竟敢私自記錄百官的人情往來,這種人死不足惜。”皇帝道,“太子,就由你去查,給朕查一個徹底。所有與此案有關的人事,一個都不放過。”

白熙聽了皇帝這話,心裏“咯噔”一聲,豆大的一滴汗從臉頰上滑落。皇帝,終究還是知道了其他幾本賬本的事情了。

“兒臣遵旨。”太子應下。

“朕召各位愛卿來還有一件事。”皇帝的語氣稍微緩和,“就在前日,兵部收到塘報,我朝北方駐軍與北晉連續發生摩擦,鎮北将軍南正雅請求增兵以備不時之需。諸位怎麽看?”

又是這北晉,也不知是不是北晉國舅倪佑良從中作梗,和談之事一再擱置。害得沈明那個小禍害長期勾留臨安,上至朝堂下至天一書院,到處都有這小崽子插一腳。

白熙不滿地嘆了口氣,雙手在袖底握緊,要是皇帝責怪她,她為由請求寬恕這一條路。

兼任兵部尚書的尚書省宰相首道:“臣以為,應準其所奏。如今我朝與北晉使者的和談進入瓶頸,此時更應當以邊境兵力震懾之,以此促進和談。”

“兒臣以為不妥。”林祯對老尚書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兒臣啓奏父皇,如今和談初見成效,萬不可在此時增兵刺激北晉。”

衆人見皇帝沒有表态,也都乖巧地不說話。

“驸馬都尉,你父王與北晉常年作戰,你怎麽看?”皇帝冷不丁地開口,倒是吓了她一跳。

白熙定定神道:“回父皇,兒臣自小長在帝都,與父王交流甚少,因而不敢妄言。只是,兒臣覺得,不增兵既是長儀公主所說,那,必然是好的。”

“唔,吾兒這個驸馬倒是教得不錯。”皇帝笑道,“婦唱夫随倒也是長儀的風格。”

“那不知陛下如何決策?”兵部尚書不解。

“中書省拟制票,自即日起,鎮北軍增加監軍一職。至于人選,待朕仔細思量之後會命內侍省傳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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